《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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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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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主人就可以借蒙古人的力量东山再起。旌旗所指,百姓赢粮而影从。
  李善平又笑了笑,继续问道“这次你们赚了不少吧”?
  “当然不少,我们这是凭智慧赚的,又没抢任何人,李先生难道认为这有何不妥吗”?蒙面客回答得理直气壮,近一年来股市弄潮,到现在他自己非常佩服面前这个瘸子和传说中的郭布政使,天下之大,毕竟只有这里给了所有人相对均等的发财机会。
  “规则既然是这么制订,谁也不能妨碍你家主人赚钱,天下穰穰,皆为利往”,李善平对蒙面人这样坦率倒不反感,股市规则就是这么订的,你没规定除了大明百姓,其他人不可以玩。既然别人是按规则赚钱,输了你只能怪自己没把规则做好,不能指责别人居心叵测。现在最重要的是利用规则把失去的财产再赢回来,既然赌博的双方还都承认这个规则,就有取胜的希望,正如那个死胖子高德勇所说:手段相等的条件下,赌博比的是谁的本钱足。
  “你家主人既然自称是中原之主,却大把的搬银子到漠北,好像和他问鼎中原的旨意不符啊”? 侍卫长不敢让交谈停下,只要双方都有话题,翻脸就比较困难。
  “这…。。”,蒙面人有些尴尬,捞一笔就跑路自然不会是主人所为,这种明显的过客心态他无法辩驳,也无法解释。微微的咳嗽一声,掩饰住内心的不安,蒙面人从怀里掏出手钟看了看,不知不觉间已经和对手费了太多的话,这种口舌之争恐怕到天亮也完不了,一旦被守军发现,真的对攻起来,自己麾下这些人纵使个个是好手,也捻不了几根钉。况且那边的火器也不好相与。想到这 ,他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主人是一代明君,到了漠北自然会给先生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
  “明君”,李善平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年头怎么这么多明君,真不知到祸害百姓的事都是谁干的,“明君,明在哪里,勾结倭寇,私通蒙古,囤积粮食,挤兑钱庄,这些害得百姓家破人亡的行为,难道兄台认为是一个英明君主所为吗”?
  “李先生对此不满,我们不妨到漠北再谈,我家主人乃气度恢宏的雄主,肯定会听取先生的意见”。蒙面客急于结束谈话,不小心被李善平东拉西扯,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这些银子么,就算我家主人借中原百姓的,大家只要忍得一时之痛,等我家主人统一天下之日,自然一切都会好起来”。
  “忍得一时之痛,李某倒是第一次听说这新鲜讲法,那蒙古人入侵,倭人沿海掠夺,也要百姓忍忍了”。李善平猛然抬高了语调,沙哑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回荡:“忍受一时之痛,为什么你自己不忍。就为了你家主人所谓的天命,为了你们这几个狂徒的功名富贵?凭什么” ?
  “我们不和你辩,我们说不过你,反正朱家气数已尽,我家主人一统江山乃是天意,你不要逆天行事”!另一个蒙面人见首领输了一阵,赶紧上来帮忙。
  “天意,你知道什么是天,天是老百姓的良心,伤了老百姓的良心,我看哪个神佛敢保佑你”!
  蒙面人首领被李善平骂得一时语塞,无意间后退了几步,从小他就学的是忠义,学的是大丈夫提三尺剑荡平天下。纵使当年鄱阳湖上,面对徐达水师的数百门火炮也没畏惧过半分,不知为什么今天居然在这个瘸子面前缩手缩脚。
  护卫长看有机可乘,小肚子一碰马肚带,一人一马如闪电般向人群中辟来,后边几个护卫紧紧护住马车,一哨人马就在对手分神瞬间硬闯而过。
  惨叫声不觉于耳,几个蒙面人促不及防被马蹄踏上,筋断骨折。片片血雾在马车两边腾起,马刀砍进骨头的声音让人牙酸。相比之下,火铳声音反而是最悦耳的,清晰地在街道上响起。
  蒙面人而要顾及不让弩箭射进马车,虽然人多,反而占不了多少便宜。李善平的护卫手铳连射,将冲上来拉住马车的人射翻在地。
  又有几个不怕死的蒙面人冲上来,死死把住车厢后沿,驾辕的马在赶车的护卫督促下奋力前行,马蹄在街道上踏出一条条白印。
  毕竟人少,火铳很快发射完毕,来不及装填,护卫们开始和对手白刃相交。几个前面开路的护卫已经冲出重围,见马车没有跟出,一打盘旋,又杀了回来。
  “小余子,快去喊人帮忙,说李先生有难”。侍卫长抬手砍倒和他放对的蒙面人,冲着杀回来的一个护卫喊到。一把钢刀趁他分神的瞬间砍到了他的后背上,一声闷哼,向前冲了几步,侍卫长矮下身子,刀光回旋,把来袭者斜斜地划断。
  那个被称为小余子的护卫愣了一下,咬牙带住了战马,转身落慌而去,几只弩箭追上他,透入他的脊背。他在马背上晃了晃,咬紧牙关拼命打马。战马也知道事关紧急,四蹄如飞,一串火花冲向黑暗。
  “救李先生”,侍卫长把手中长刀甩了出去,回旋着的刀光划过一个冲向马车的蒙面人。一把钢刀又从侧面插进了他的小腹。击杀他的那个蒙面人正要向外拔刀,眼前突然一黑,被侍卫长用全身的力气抱住压到了水泥马路上。两人在血泊中滚来滚去,喉咙里都咯咯作响。
  “李先生有难”漆黑的院墙内,突然有个汉子憋足了全身力气大喊。接着一声闷哼,蒙面人射伤了他。
  “李先生有难,……。”,又一个声音无视弩箭的危险,在黑夜中响起。
  “李先生有难,救李先生……”声音此起彼落,让树上的蒙面人胆战心惊。
  “救李先生,……。。”,喊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多。
  “救李先生,抄家伙和他们拼了,甭管是谁也不能动李先生一根寒毛”,一个院子的门砰的打开,两个工人抄着油锤向最近的弩手脑门砸去。
  一个弩手躲避不及,当即脑浆喷了一墙。另一个刚来得及歪了歪身子,肩膀吃了一锤,软软地垂了下来。
  几只弩箭卑鄙的射在工人的身上,挥舞着油锤的工人不甘心地倒下。几块大砖头从院子内砸向大树,将一心放冷箭的人像冻死的乌鸦一样敲下来。
  混乱,街道一片混乱。站在房顶上居高临下的蒙面人突然脚下一松,哧溜掉了下去,没等落地,几片菜刀已经在下面恭候着他。
  雨点一般落下的砖头瓦片,破锅烂碗让夜行人首领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了解中原百姓,中原百姓已经变了,不再是当年任人宰割的奴隶。他们变得那么勇敢,变得那么凶悍。
  他无暇想这些,李善平的马车在混乱中已经拖着血迹冲到了街角,剩下的两个护卫毫不客气的用马刀把敢于拦截的蒙面人砍翻。拉车的马也发了凶性,敢于拦车的都被撞飞出去。
  李善平坐在车中,威风凛凛,双枪上下招呼,决不手软。街角,几个窜出来的小矮人没等靠近马车,就被射杀在路边。
  “射,死活不论”,凶残的命令在夜行人口中发出。自己得不到,也觉不能给别人留下,他的主人派他来时,就告诉他要请的这几个人,如果请不到活的,就把死的拿回来。
  肚皮突然微微发热,一截马刀从夜行人的胸口透出。
  谁这么大胆子敢暗算老子,他回头望去,一个被海风吹黑的脸膛对他笑笑,说道:“去死吧,你该歇歇了”。
  “该歇歇了”他软软地倒下。
  海风脸的汉子带着一帮弟兄,奔蒙面人的手下冲去。刀子有长有短,动作却一样灵活。得到了支援的工人们拎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冲了出来。钱没了,工作丢了,但做人的骨气依然在。
  地面上的蒙面人招架不住,不断后退。屋顶,树上的蒙面人占据有利地形,忠实的执行着首领的最后命令。最后一个护卫倒在冷箭下,赶车的护卫插得如刺猬一般的身体伏在车辕上,致死依然不曾放弃自己的职责。
  马车冲破黑暗,又溶入黑暗。
  天渐渐亮了,燃烧了一夜的大火渐渐熄灭。满面灰尘的武安伯陈星静静地站在废墟旁,一双眼睛古井无波。丝丝白发被晓风吹起,被晨曦染成金色。
  “老爷,歇歇吧,火灭了”,老家人陈九走了过来,轻轻地拉了拉陈星的衣袖。后者浑然不觉,依旧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废墟。
  “老爷,看开点儿,人没事比什么都强”。陈九有些急,又用力拽了陈星一下,他是陈家的旧仆,看着陈星长大。当年又曾一起患难到怀柔,所以在陈家地位很高,见陈星如此,老人内心非常着急。
  “爹”!在一旁照看弟弟妹妹的陈家大小姐陈青黛见父亲表现异常,赶紧跑了过来。陈夫人指挥救火时被烟所伤,现在正处于昏迷中,如果此时父亲再出了麻烦,青黛一个女孩子不知怎样处理这个危局。
  听到女儿的哭喊,陈星微微转过头,嘴角边涌出一缕凄凉的笑容,“蝶儿,爹没事,大夫来了吗,你娘怎么样”。
  “大夫说,娘是急火攻心,需要静养”,陈青黛强忍住眼泪回答,好端端一个家,昨天大家还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谈论今年的收益,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娘已经病了,她不希望父亲也承受不住。“爹,您歇歇吧,伙计们正在清点损失,一会就能报告上来”。
  “不用点了,二十九个仓库,只有最东边放硝石那个还完好,剩下的全炸了”,陈星苦笑了一下,把目光又投向了火场。一夜大大火,把数年来的心血全部化为灰烬,“好大的火啊,蝶儿,你听清楚昨夜的爆炸声了吗”。
  蝶儿是青黛的乳名,听见父亲没头没脑的问话,陈小姐愣住了,心头泛起一阵刀割般的疼痛。父亲神智已经不清醒,不关心家庭与财产的损失,反而欣赏起爆炸声来。
  “九叔,你劝劝我爹吧,您见多识广,我爹会听您的”。小女孩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向老家人祈求。
  陈九点点头,轻轻推了推陈星,大声说道:“老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有道理说火烧旺运,只要人在,什么都能赚回来。那年咱们被迁到怀柔时,不也是什么都没有吗”。
  见陈星没有吱声,依然愣愣地看着火场,老人更不放心,索性强行搬过对方的肩膀劝道:“老爷,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这时候可不能倒下,我从小看你到大,从来没见你认过熊,你要是这个时候趴下了,陈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
  陈星轻轻推开老家人的大手,转过身对大家伙笑了笑,说道:“昨天不是还抢出些银票么,九叔,找个伙计安排大家的早饭,吃饱了再干活才有力气。”然后叫过女儿,温柔地捋了捋青黛的秀发,低声问道:“蝶儿,你听到昨晚的爆炸声了吗,左边第十一个仓库本来是放擦台子用废棉花的,怎么炸起来比火药还厉害”。
  青黛见父亲不像是精神失常,心稍微向肚子里放了放,仔细想想,小心的回答道:“女儿也觉得奇怪,那些棉纱是用来擦绿矾油的,怎么会爆炸?爹,您先歇歇吧,等火场清理完了,我们再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
  陈星又笑了,摇摇头,有些无奈,还有些安慰。“丫头,以后家就交给你了,爹没时间了”。
  “爹,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青黛一着急,有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别哭,孩子”,陈星用手插去女儿脸上的泪,黑灰把女儿抹成了花脸。“看你都成花猫了,别哭了,你没哥哥,爹只能把你当男孩子看,以后记得好好照顾弟弟妹妹,这个家交给你有些难为你了,爹也不想这么做,但是没办法。好在九叔会帮你,爹该走了”。
  弯下腰,陈星对着九叔和各位伙计做了个罗圈揖,低声说:“陈家遭此劫难,感谢大家仗义,以后扶持蝶儿,诸位还请多多费心”。说完,挺直腰板,向在一旁等候多时的知府大人许浩达和差役走去。
  一个差役掏出铁链,哆哆嗦嗦地挂在陈星脖子上,却不敢拉,垂着手站在旁边,等候上司的命令。
  许知府苦笑了一下,说道:“爵爷,难为你了,官命在身,下官也没办法”。
  “走吧”,陈星挥手打断了他的客套,几个差役围拢过来,簌拥着陈星准备离开。
  “站在”,猛然间一声娇叱拦住所有人的脚步,陈青黛抄着把铁锹带着一堆伙计拦住差役的去路。
  许知府见状赶紧快走上几步,来到陈青黛面前,一揖到地:“贤侄女,我也是没办法,你爹掌管北平火药制造局,这么大的火势,自然要给朝廷一个交代,你还是让让吧,老夫求你”。
  “小蝶,退开,别耽误官府办案”。陈星在差役中间斥责。
  “不”!,青黛紧紧咬住自己薄薄的嘴唇,大声问道:“昨夜分明是有人蓄意纵火,我们已经尽力救火,护卫的士兵也都拼了命,他们不去抓纵火的人,凭什么抓你”?
  “对,分明是有人蓄意纵火,你们凭什么抓陈老爷”
  “许大人,枉你整日和我家老爷称兄道弟,事到临头,却落井下石”。老家人陈九生气的质问,许浩达经常到陈家做客,两人都算官场上的人。陈星和郭璞走得近,许浩达自然也希望和陈星走得近一点儿好多些照应。
  “当官的没好东西,咋就这么不讲理”!伙计们抄着家伙,慢慢把差役们围在当中。
  “对,我们不准你抓人,有种你就把大伙儿全抓了”。守卫火药库的士兵也跟着嚷嚷起来,昨夜大家都看到了有蒙面人在放火,还有士兵格斗时被杀,许知府不去抓纵火者,却收拾受害人的做法犯了众怒,一时间群情激昂。
  “蝶儿,听话,别耽误你许叔叔的正事”。陈星平静地安慰女儿,他从差役群中跨出几步,对着人群说道,“陈某感谢大家的仗义,大家把路让开吧,陈某是朝廷的官儿,自然要对失火负责”。
  众人无语,犹豫着是否让开。陈星被封为武安伯,掌管火药制造局,陈家的产业和官府本来就纠缠不清,这把大火,烧去了陈家的产业,也把官府的订货给烧了个精光,陈星作为火药局的主管者,自然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可这火分明是人为放的,说不定就是蒙古人主使,驻扎在北平城的官军都没能防止敌人的混入,几个守卫火药库的士兵又怎能防住敌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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