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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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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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咱们复仇的时候到了,估计贴木儿已经知道他派往居延海的那支奇兵全军覆没的消息。”西北自治军大都督蓝玉打断了众人地议论,大手重重地拍在沙盘地图的木沿上。“从今天下午开始咱们转为进攻,给这老家伙上一堂火器战争课,让他知道正规的打法是什么。这么困难的联络环境,他还敢分兵迂回,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是”!诸将同时站起,抓起令旗走出帐篷。雪后的旷野风光如画,淡紫色的阳光下,大队的西北军战士手持火铳,跟在军营的战马后向各自的目的地跑去。反击已经展开,最终的目标在哪里,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知道,家园就在身后。
  “这位盖世战神在西方没有找到任何对手,于是他将目光转向了远东。很显然,东方人对战争的艺术和万王之王理解不同。没有足够的优秀将领,没有得到预期的内应支持,在这片连绵起伏的高山下,东征走到了终点”,罗恩勋爵合上羊皮卷,将目光转向东边的群山,剧烈的炮击声此起彼伏,每一阵炮击声结束,皑皑白雪就被涂出一片黑色的缺口。罗恩知道,那片缺口上一定染满了鲜血,没有弹药支持,援军遥遥无期的东征联军们用生命捍卫着军人的最后尊严。失败已经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的结局,唯一支撑着穆斯林战士坚守阵地的动力,除了信仰,还有的就是对一路上所犯罪行的恐惧。二十余万士兵们不知道,如果他们战败,归途上会有怎样的惩罚在等着他们,那些被焚毁的城市,被屠杀的部落,仇恨的目光隐藏在丛林中。不用问,这些余孽将给尾随而来的大明军队做最有效的配合。一旦战败,所有人坚信自己不会逃出生天。定西军不会放过他们,沿途残余百姓也不会放过他们。
  马屁诗人罗恩找了个避风的大石头,用皴裂得如鸡爪子般的手抓起刀子在岩石下挖了个浅坑,将一路上所记载的见闻埋了进去,包括对贴木儿的颂歌。这些,他都用不到了,他知道自己不是旁观者,相信自己逃不脱最后的审判。在埋藏地点做了个相对醒目的标记,罗恩勋爵叹着气,拿着笔走开。他希望对手的士兵能发现这个埋藏点,然后将这些文字公诸于世。将来,罗恩勋爵的灵魂是在地狱里接受火焰洗练也罢,罗恩勋爵的名字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也好,他都不想顾及了。他现在想的,只是将历史记录下来,以一个参与者的角度,记录下这段鲜活的历史。贴木儿现在无暇召见他,听他的颂歌。溃败地途中,他将尽自己所能地记录一切,追忆一切,不断埋藏在岩石下。等待后世对这场战争的挖掘与历史的记录。罗恩勋爵希望,对于后世而言。历史,就是历史,它发生过了,记录下来。记录了一群人的行动轨迹而已。至于道德层面的问题,那是政治范畴。与历史本身无关。
  殷红地晚霞下边,贴木儿亲自指挥的近卫军与蓝玉率领的定西军在雪地上拼杀,沙哈鲁带领的援军早该到了,可现在还迟迟不见踪影。皮尔。阿黑麻带领部队尽力向瘸子靠拢,在不远处的山梁上却受到老将军张奇地阻击,丢下无数具尸体却不能前进一步。老将军曹兴才带着一支人马。如刀子一样插进了几支东征仆从国队伍中间,每前进一步,刀刃上都沾满敌人的血迹。山坡上,大将李新率领步兵,排着标准的火铳方阵,缓缓地从侧翼向贴木尔的近卫军压下来。第一排士兵射击,然后蹲下添弹。第二排士兵前进五步,射击,蹲下添弹。第三排士兵跟上,重复第二排士兵同样的动作。三排士兵来回滚动向前,在正前方编织出一条死亡的火网。靠近这条火网的地方,血像浓雾一样在冷风中飘散。
  “真主保佑穆斯林战士,跟我上,为了大爱弥尔”,一个身穿青色战袍的千夫长号叫着,用马刀聚拢起数百个士兵。为了对付敌方密集火力。最好的办法是贴近了肉搏。士兵们昏头涨脑地抓起武器,躬着身子从侧翼向西北自卫军火铳阵靠近,没等走出几步,山坡上火光闪动,随着一串春雷般的轰鸣,数十枚小炮弹飞入穆斯林战士中间,将大批的战士送归故乡。剩余的士兵见状,掉头就跑,根本顾不得受伤同伴在血泊中呻吟。悍勇的千夫长轮起马刀,将一个逃兵砍做两段,“冲,为了大爱弥尔”,他大声喊道。没有人理他,士兵远远地绕开他地周围,四散着向山谷中逃去。
  山谷下,一个浑身是血的将军带着督战队赶了过来,将撤退在最前边的士兵逐一射杀在雪地上。“冲,退下去也是死。你们杀了那么多人,大明军队会放过你们吗”!,那个将军带着哭腔喊道。这句话比真主的感召还有力量,乱哄哄撤下战场的士兵愣了愣,掉转身体,端着刺刀又冲上山坡,汇聚在几个千夫长身后。
  “回头冲上去,咱们人多。他们子弹装填需要时间”,督战的将军身先士卒,呐喊着向李新率领的火铳队发起冲锋。冲在前方的士兵被火铳射中,后排的士兵能清晰地听见子弹打入身体发出的“噗、噗”声,尸体倒下,又被士兵们扶起来,作为肉盾顶在刀头上。有些受重伤地士兵还没有断气,在伙伴们的刀尖上挣扎着,呻吟着,血顺着刺刀流过枪管,凝结成冰,冷冷地冻在同胞的手臂上,征衣上。发了疯的穆斯林士兵咬着牙,对呼啸的炮弹破空声和同伴的呻吟充耳不闻,踏着红色的积雪,艰难地向火铳兵方阵侧翼逼进。排成密集方阵的火铳兵受到威胁,推进的速度明显变缓,数百个士兵不得不掉转过头,将子弹向侧翼来犯之敌打去。
  突然,山坡上冲出另一哨人马,几千个手持鬼头大刀的西北汉子闷声不响,借着山势向侧面的穆斯林战士迎去。“乒”,战场上发出一声巨响,不是火炮炸裂,而是西北汉子的鬼头大刀与敌军进行了第一次接触。埋头冲击的前排穆斯林死士被砍得尸首分离,沾满鲜血的火铳无力地掉在地上。
  斜劈,一个穆斯林战士眼睁睁地看着大刀砍了过来,举起火铳招架。耳边只闻喀嚓一声脆响,一路上屠杀了无数百姓的火铳寿终正寝,鬼头刀带着冷风砍入了他的脖子。“娘”!穆斯林战士闷叫一声,顺着钢刀裂开。血如喷泉一般向两边飞溅。
  血腥的现实面前,疯狂的穆斯林战士们退缩了,几个胆小的家伙大喊一声,掉头就向后跑。有人带头,立刻有人响应,越来越多的战士掉头向后,根本不敢回头。“顶住,后退者杀”,督战的将军大叫,督战队端起弩箭,毫不留情地射进逃跑者的身体。可这根本不能阻挡士兵们的溃退,几个逃跑者满眼血红,带着血的刺刀一挑,将督战者刺翻于地。
  “你们都是真主的叛逆,都是叛徒,该死”,浑身是血的将军挥刀砍翻靠近自己的逃兵,大骂着,试图用屠杀鼓舞士气,没有作用,他清楚地看见,几个逃得慢的穆斯林士兵居然放下了手中火铳,高举着双手跪在地上,将生命交给了敌人裁决。
  “你们”,将军痛苦地喊道,举刀向前,没冲出几步,一柄鬼头大刀就砍到了他肩膀上,随着剧痛,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目光最后一瞥,他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兵将刀从他骨头间抽出,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
  “爷是定西军老兵”,白胡子刀客冷喝一声,抽刀迎上了另一个垂死抵抗的穆斯林武士,那个武士身手不弱,一杆刺刀左迎右挑,将扑向他的老兵挑伤了好几个。“去死”,前陕西行都督敛事,白胡子老兵张温,虎吼一声,兜头一刀劈向那个穆斯林武士,穆斯林武士侧身将砍向自己的鬼头刀避开,斜枪回刺,没等刺刀够到张温身体,几把鬼头刀同时递出,将他硬生生挑飞在半空中。
  “奶奶的,他们这是欺负人”,东征军大将贺焉塔呼儿骂骂咧咧的诅咒。如果此时他有足够的炮弹,他绝对敢保证将排成如此密集阵型的大明军队轰成碎片。可惜,他没有,补给线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运输队比预计到达时间已经晚了半个月,至今没见到人影。事实上非但人影,连尸体与马车的残骸都不知道在哪里。偌大个运输队就在荒无人烟的准葛尔盆地消失了,比秋天草尖上的露珠消失得还干净。亦力巴里留守的武将根本没在附近发现过敌军,天知道运输队去了哪里。
  “奶奶的,跟咱们玩长途奔袭,他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家门口”,额尔其思河畔,一伙上千人的马队从冰面上奔驰而过,拉在马身后的枯草将马蹄用雪盖住,寒风吹过,一会儿就不见痕迹。
  带队的将军是个色目人,金灿灿的胡子上结满了寒霜,狗皮头盔下冒着热气,熏得他眉毛也变成白色。在他身后,大队的马匹骆驼拉着弹药火铳埋头赶路,牵着骆驼的战士们一个个笑逐颜开。
  “头,你说这次回去,鞭子会不会给咱们庆功,亲自给咱们敬酒”!一个黑脸矮个子士兵凑过来,兴高采烈的问道。
  “奶奶的,谁稀罕。老子才不喝他那破酒,老子要喝英雄血,一车军火换一车酒,少了不干”,色目将军粗豪的回答引起一阵哄笑。几个官衔差不多的将领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猜测战局。一个长得看上去像蒙古人的军官说道:“我就奇怪了,为什么苏将军只准许咱们劫军火,不准许咱们将亦力巴里拿下来,切了瘸子的后路,难道咱独立师还怕那些不会打仗的河中人不成”?
  色目将军抬头看了看自己战旗上那只长了翅膀的老虎,笑嘻嘻的说道:“这个我不知道,你问咱们的小军师去。他念过军校,可能猜得准一些”!大伙起着轰,将一个年青的汉人军官从士兵堆里拉出来,请求他给指点迷津。这个汉人军官也不推辞,马鞭指点着雪后江山,大声说道:“为什么,为了咱这片无主的土地。自从我大唐放弃了这里后,这里就没安生过。如果我们将贴木儿的全部人马消灭在吐鲁番,就没理由再进入亦力巴里。过些年,这里说不定还会崛起谁。眼下咱们给贴木儿留条退路,他就舍不得拼命。只要他退,咱们就可以追。他退到天边上,天边上的土地也得插上咱大明的日月战旗”!
  冬末并不是海战的最佳季节,季节交错之时,海面上风向变化也趋于剧烈,舵手很难找准上风口。对于风帆战舰而言,正确的风向则意味着胜利的一半。孟加拉湾,阿拉伯舰队总指挥官侯塞因在舰长室来回踱步,临战的紧张让他烦躁不安。他反对这次远征,他个人认为,与其调动如此庞大的舰队去招惹未知的东方古国,还不如按照着去年流传开的航线,绕过云飞角和非洲,把舰队弄到地中海去欺负那些信奉上帝的国家。至少那样胜算大,并且可以报复几次十字军东征给穆斯林们带来的苦难。
  谁控制了海洋,谁就控制了财富。清凉的海风从窗子中吹进来,翻动侯塞因放在桌面上的《水师操典》,操典是由汉语翻译过来的,出自东方人的“水师学堂”。据说作者就是自己即将面对的死敌,大明水师主帅曹振。想到即将和自己的老师拼命,侯塞因更加烦躁,恨不得找个人来痛打一顿,借此发泄心中的压力。
  一个多月来,海战打得太窝囊了。双方第一次正式接触发生在深冬的一个雾天,侯塞因麾下的一个分舰队与曹振麾下的伏波分舰队海上遭遇。阿拉伯舰队方面与达多火尔罕指挥,四十艘战舰和十五艘纵火船挑战大明舰队宋挺将军指挥的三十艘军舰和六艘纵火船。在战船数量大占优势的情况下,被大明舰队打了个落花流水。阿拉伯分舰队沿着海面逃窜一天一夜,五十五艘战舰沉没七艘。被俘虏两艘,二十多艘重伤,旗舰被夺,舰队指挥官达多火尔罕回到港口后第二天就不治身亡。此战阵亡士兵高达两千多人,严重挫伤了阿拉伯舰队的士气。很多士兵私下流传大明舰队有巫师保护。战船速度在海上像骏马一样,炮弹根本追不上。
  为了鼓舞士气,七天后侯塞因派麾下干将姆巴拉沙带六十艘战舰进攻锡兰山,在半途中与打着烈焰凤凰旗的沐家舰队相遇,在以六十战舰对三十五的优势下,双方缠斗两天一夜。最后因为炮弹打光而各自撤回。表面上未分出胜负,但此战穆斯林舰队损失战舰三艘,受重伤战舰却高达三十艘之多。几乎让一整支分舰队失去了战斗能力。
  第三次交手几乎与第二次交手发生在同时,大将伯鲁丁带领二十艘战舰护送四十艘运输船向甘巴里给军队运送补给,在中途与南洋叶家麾下的私掠船队相遇。令阿拉伯人目瞪口呆的是,叶家私掠船队提督周舟带领麾下地杂牌军云梦、烈风、镇和、龙翔和白狮子号五艘私掠船主动向数倍与己的阿拉伯利舰队发起了进攻,打了伯鲁丁一个措手不及。等阿拉伯护卫舰队缓过神来,六艘商船被私掠舰队焚毁,周舟带着私掠船顺着海风扬长而去。
  后退一步是故园。这句打在大明舰队桅杆上的旗语让阿拉伯人胆寒。侯赛因预料到此次远征代价沉重,却没料到大明舰队的士气居然高昂如斯。除了下面的强大对手,让侯塞因觉得胆寒的还有徘徊在他身后大洋上的幽灵,一个独臂的指挥官。虽然到现在为止侯塞因都没弄明白对手的姓氏发音到底是“邵”还是“肖”,但当年双方在海上那场遭遇战至今如噩梦一样铭刻在侯塞因心中。现在那个独臂舰长又来了,带着他的新舰队,幽灵一样频频出现在侯塞因的补给线上。甘巴里,阿里巴丹,野山,漠尔漠斯,一个多月来,补给线沿途数个港口遭到独臂舰长的袭击,他总是隐藏在港口外某个角落,半路上拦截阿拉伯人的商船或者运输船,然后趁半夜涨潮时将俘虏船送回港口。当然,这些俘虏船都是被灌满鱼油的,一旦进入港口就会引发熊熊大火。逃避不开的商船、战舰全都葬身火海。半个多月来,沿途港口被独臂舰长搅得风声鹤戾,那些炮台半夜一听到动静就向海面上胡乱开炮,几度误伤了自己舰队。
  这种情况下,趁现在穆斯林舰队舰船数占优势与对手来一场大会战,速战速决已经是侯塞因的唯一选择。他希望自己和对方像传说中的英雄那样,一次分出胜负,战败者再不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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