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萧当然没有上前探看的打算,强撑着转回身来,想顺着来路回到前殿去。但刚一转过身,就听到背后竟然有好似起风的声音,呼呼地吹着。
这本应该是密闭的空间吧?
心头不由微惊,飞快扭过头来,却只感觉那风声竟是越来越大,吹得衣衫鼓舞。而且风中阴气极重,刮到脸上,竟然如同刀割一般生疼生疼。
凌萧连忙想躲到石碑后面,但那阴风竟像是从四面八方刮来,根本无处可躲。
而且风力越来越强,阴气也越来越重。他此时修为仍然被封印着,失去了真气的保护,一身衣服登时如被刀割,撕拉地裂开。化作无数布条,呼地被卷入了通道深处。而阴风犹未有停下的意思,直吹在他身上,不时便划出一道或长或短,或大或小的血痕,鲜血四溅,在这阴森的环境中,显得触目惊心。
凌萧心头一沉,若只是这些外伤倒也罢了。但那阴风竟似在不住地透过肌肤,向着肌肉、骨骼、经脉中刮去,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如刀割一般疼痛。
然而距离封印符失效,至少还有一刻钟时间……
一身真气被封印,凌萧丝毫也驱使不得,不由心中越发焦急。正在这危急关头,忽然发觉全身都被阴气透骨,唯有丹田深处,却是暖洋洋的一片,竟似丝毫没有受到伤害。
是那古怪火焰!
凌萧登时心中一动,想起那火焰来。这火焰,竟然恰好可以克制住这阴风?
只是平日里,他都是靠着真气去驱使火焰,此时一身修为被封印,半丝真气也调动不得,又该怎么去驱使火焰?
心头焦急之下,也顾不得多想,连忙集中神念,拼命的在心中呼唤着去驱使火焰。
但他不过是个练气三层的修士,对神念的理解和运用,还都粗浅的很。神念虽然隐隐能够感觉到那火焰,但那微弱的力量,在这火焰面前,却根本微不足道。
若形象的比喻一番,他此时的神念,就好像飘飘荡荡的纸丝,软弱无力,也根本无法很精确地感知控制。而拼命去感觉、召唤火焰,就好像吹着气将纸丝向那火焰靠近,又试图用纸丝束缚住火焰,卷带起来……如此,便可想见这其中的难度了。
若在平日,他唯恐神念被那火焰所伤,甚至都不敢过分靠近。但此时逼得急了,不得不拼命地集中精神,努力地去感知火焰,去召唤火焰。
一下,两下……
每一次神念集中过去,都会登时将那火焰激的喷薄起来,登时将他集中过去的神念打散。而每一次被打散,凌萧都只感觉好像是,在脑海中突然燃起一片熊熊的火海,又立刻暗淡下来。
精神更是感到一阵疲惫,这是神念被大幅度消耗的迹象。
但此刻危急,凌萧也只能继续努力集中精神,继续去重复上述的过程……
终于,也不知是因为神念终于驱动了火焰,还是那火焰的灵性,感觉到了他遇到的危险,自发护主——但无论如何,那火焰终于从丹田内钻出来,遍布向全身,帮他护住了周身经脉。
凌萧才终于松口气,软倒在地上,擦去额头的汗水。
终于,又闯过了一关……
当然,那古怪火焰,也只能在经脉之中,帮他护住周身经脉不被阴风侵蚀。但体外被阴风刮在身上,依然在不断地撕裂开一道道的伤痕。稍一触碰,便一阵钻心的刺痛。他此时也无计可施,只能强咬着牙硬忍着。
直到一刻钟后,阴风才渐渐停下。
而凌萧身上的封印符,也恰在此时开始渐渐失去力量。他体内的真气,渐渐恢复过来。
又在地上默默躺了半晌,一直等到修为尽数恢复,才从地上爬起来。低头看浑身血淋淋的,分布着不知多少道伤口,他也不由苦笑。先从储物袋中取出些伤药,将浑身上下涂抹一遍,然后才取过一件衣服换上。幸好这些毕竟只是外伤,以修士的恢复力,要不了多久便会无大碍了。
他的储物袋倒是没有被摸去。
其实宗门处罚,一般也不会收去私人的东西。毕竟断崖、石场,都只是暂时关押,自然没有必要收去了;而鬼冢,有符器护身还难以生还,就更莫提收去符器之后了。以齐云宗的家大业大,自然没必要收去了。
至于郝安等人没有私下抢走,怕也是心存顾忌,毕竟凌萧是被伏灵看重的弟子,不愿把事情做得太绝。
凌萧这才有余暇去打量四周,但见一切竟然如同阴风起来之前一模一样,甚至长明灯都未曾熄灭一盏。只有他留下了一身血迹,那阴风简直就像是,只针对着他一人而来一样。
凌萧也不由长抽口气,难道这阴风,便是鬼冢中让人经常失踪的原因?
但又觉得不像,以他练气三层的修为,都能够勉强支撑下来,只是受些外伤而已。其他练气八层、九层的弟子,虽然不比自己有体内的那古怪火焰,可以护住经脉,但也不至于无法逃离吧?
百思不得其解。
但此时他功力已经恢复,便想趁机离开这鬼冢,至少也要离开这墓穴,到上面的祖宗祠堂去。
慢慢顺着来时的墓道,向着前殿的方向走去。
前殿也是一切如旧,跟自己方才离开这里时一模一样,头顶依然是那个如同掌印一般,硬生生破开地壁的洞穴。
凌萧不由松口气,就想要祭出飞爪,抓住上面的地板,好离开这里。但手方一抬起,就听到背后竟然忽然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
“你也是被关押到这里的齐云宗弟子吗?”
凌萧一惊转身,“谁?”
……
庞山已经在伏灵的洞府前跪了许久,话也已经喊了十多遍,但伏灵的洞府始终没有动静。
他不由越来越忧心如焚,凌萧被司马炽他们带去鬼冢,也不知现在如何了,是否已经被关押了进去……算算到那里的路程,并不算远,他们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
也就是说,现在只怕……
而要是凌萧真的已经被关押进了鬼冢,那么即便伏灵想出手相救,也必须去向宗主禀报过后,才能进入鬼冢中,将凌萧救出来。
想想这样,会耽搁多少时间?
鬼冢阴森恐怖的名声,又岂是白来的?有这么长的功夫,只怕凌萧都可能已经化成渣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庞山豁地起身,想去再谋他策。
但就在他刚刚起身的时候,就见伏灵的洞府前,忽然一阵光华变化,护洞的阵法在一阵急剧伸缩变化中,如同烟花一般绚烂地炸裂开来。
接着一道人影倏地从洞府中直掠了出来,长发飞扬,白衣鼓舞,精致无暇的俏脸上罩着一层寒霜,浑身散发着一股凛冽的威压。周身一道赤红色的绫带不住盘旋游走,光芒缭绕,宛如神仙中人。
是伏灵!
庞山登时惊喜地叩伏下去,“伏灵长老——”
“我已经知道了,跟我去。”
伏灵淡淡打断他,平静的话语里却透着一股深抑的怒气。袍袖一甩,将庞山裹卷起来,周身游走的红绫,旋绕的速度蓦地增加,伏灵已经化作一道遁光,直奔着后山而去。
庞山比凌萧修为还低,这样第一次被人带着飞遁空中,登时只觉头眩目胀,耳内嗡鸣。
半天后才缓过劲来,低头一看,却是遁向了后山的方向,忍不住结结巴巴地道:“伏、伏长老,只怕凌萧已经被他们关押进鬼冢了……要不要,要不要先去向宗主禀报过?”
“那就来不及了。”
第五十一章三大恐怖
“那就来不及了。”伏灵淡淡地道。
声音好似平淡无波,但话里透出的意思,却让庞山一怔后,登时大喜起来,“那就来不及了”——也就是说,伏灵长老这是要先斩后奏啊!
原本伏煌宗主已经立下禁令,除非宗主允许之外,任何人不得擅入鬼冢。
所以庞山先前也只想着,伏灵总要先向耿辛宗主禀报过,才能去鬼冢中救人。但伏灵既然敢绕过这一步,自然能够大大缩短时间。
这才没有多久,凌萧应该还有救吧?
庞山喜色之中,又暗自夹杂着几分羡慕,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伏灵对凌萧的态度了吧?果然非同一般的看重啊。
一道遁光急速划过天际,直奔向鬼冢的方向。
伏灵毫不掩饰地将遁速提到最快,也登时将齐云宗上下,大半的宗门长老都惊动了起来,或近或远地关注着这里。
伏灵会怎么做?
鬼冢那般的名声,伏灵是否能来得及救出凌萧?
若万一未能救出来,伏灵会怎么做?
……
东峰的一处凹谷中,一个行将就木的干瘦老头,忽然从一处幽深的洞府中钻出来,将目光投向后山的方向,默默叹口气。
齐云殿中,司马殿和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也同时被惊动,先后走出大殿来,望向了急速遁向鬼冢方向的遁光。
司马殿登时色变,急道:“耿宗主,伏灵竟然如此放肆,你怎能坐视不理?”
那中年男子,正是耿辛。闻言叹口气,“伏长老也是救人心切,可以原谅的吧?没必要太过计较了。”
“她这是目无尊长,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耿辛又是叹口气,“伏长老年纪虽幼,但修为进境奇速,是我齐云宗,百年难得一现的绝世天才。即便行事莽撞了些,也是年轻的缘故,无需太多计较吧?”
司马殿被他这和稀泥的话噎得一窒,哑口无言。虽然与他相识超过百年,却始终看不惯他这副软绵绵的、毫无魄力的样子。
冷哼一声,甩袖离开。身化灰鹰,在低低的鹰唳声中,展翅向着鬼冢的方向急速飞去。
而司马殿方一离开,耿辛软绵绵的样子便渐渐敛去,目光投向后山的方向,露出莫名的阴柔光芒,好似在慢慢盘算着什么。直到良久之后,才又恢复了那副软绵绵的样子,转身向着殿内慢慢走去。
……
一个嘶哑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凌萧登时大吃了一惊,连忙陡地转过身来,向着身后望去。
只见身后的角落里,萎顿地躺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的身影,一脸的疲惫,眼皮耷拉着,好像随时会睡过去一样。浑身瘦骨嶙峋,几乎只剩下骨架一样,却偏偏在身上罩着一件宽大的衣袍,说不出的别扭。
衣袍偶然间扬起,会看见衣袍下的皮肤,竟然被横七竖八地割了无数道伤口,血肉都被翻了出来,令人作呕。但却没有血流出,像是早已经流干净了一样。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先前被扔下来的时候,凌萧可十分确定,整个前殿中只有自己一人!而且整个前殿,也只有一条墓道能通向别的地方。
如此想来,这男子的出现,就实在太过于诡异了。
“你是?”
所以尽管他这样子,实在不像是会造成什么威胁,但凌萧却依然面露谨慎之色,低声询问。
不知为何,在看到他的一刹那,凌萧蓦地就感觉体内的那古怪火焰,忽然变得雀跃起来,竟在他的丹田深处,化作青焰小鸟的模样,不住展翅盘旋。好像感知到了什么非常喜欢的东西一样。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若非他及时遮掩,几乎被那火焰钻出体外来。
难不成这男子身上,有着什么让这火焰喜欢的东西?该不会是一些什么材料、或者废丹什么的吧?
凌萧只觉得这个念头实在荒谬无比。
他都成了这个样子,怎会有这些东西?而且,即便有这些,火焰的反应也不该如此剧烈吧?
萎顿在墙角的那男子,当然没有办法察觉凌萧体内的变化。抬头瞥凌萧一眼,却像是提起了几分兴趣一样,“练气三层的弟子,也能触犯了什么门规?竟然被关押到这里来?而且,你练气三层的修为,又是怎么撑过阴风的侵蚀的?”
“方才那阵便是阴风?以你的修为,不至于会沦落到这副样子吧?”凌萧不答反问。
他虽然看不出这个萎顿男子的修为,但从他的话语中不难猜出,只怕他便是之前的被关押进来的弟子。而被关押到这里来的,除了自己,修为至少都在练气七层以上。那股阴风虽然凛冽,却也不至于让他成了这副样子吧?
他不答反问,也是心存戒备的意思,不想顺着他的话题继续。
却不料那男子嘲讽地看他一眼,“戒备心还很强啊?”接着又软软地垂下眼睑,有气无力地道,“不过也没什么用,在这种鬼地方,要戒备的可不该是我。”
凌萧没有理会他的嘲讽,态度却更恭敬了几分,“是,师兄。不知这鬼冢之中,还有什么可怕之处?”
他此时已经有七八成相信,这男子便是之前被关押进来的弟子。心头也不由暗惊,也不知他被关押了多久,竟然沦落成了这副样子。
“还想套我的话?哼,自作聪明。”他说话总带着几分嘲讽,不过却依然开口解释了,“这阴风,每隔三个时辰,便会刮起一阵,每次持续一刻钟时间。你知道我为何会沦为这副样子了吧?”
这男子说话总是极为刺耳,不过总算还是回答了凌萧的疑问。
凌萧终于色变。
即便有那古怪火焰护住了周身的经脉,但每三个时辰便会刮起一阵,原本的伤口根本就来不及长好。无怪乎这男子竟然会变成这般样子,一次次被阴风刮过,旧的伤口未能长好,便会再被撕裂开新的伤口……如此下来,久而久之,自然会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即便是他自己,也想不出丝毫应对的办法。
看到凌萧脸色的变化,那男子竟像是露出莫名的快意,“这就怕了?告诉你,这鬼冢中的三大恐怖之处,阴风不过是最弱的一个而已!”
凌萧忍不住倒吸口冷气,再次感受到了鬼冢的可怕。
想是这男子在这里被关押久了,心态早已失衡,才会露出这样幸灾乐祸的表情。凌萧也不跟他计较,依然很恭敬地问:“师兄,不知另外的两个恐怖之处,又是什么?”
“哼,你不用费尽心思跟我拉近关系!”那男子又刺他一句,但还是开口解释了出来,“阴风虽然恐怖,却到底不会致命,还算不得什么。第二恐怖之处,却是这鬼冢中,会时不时地生出一团浓浓的迷雾,被迷雾笼罩住的人,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尸骨无存!”
凌萧心头开始变得沉甸甸的,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那男子继续说着,“迷雾是随机出现的,说不定是一天两天也不会出现,也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出现!出现的地点也是随机的,说不定就会直接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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