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绯哑然失笑:“雪衣,你恨不得亲手杀了我对么?因为你宁可我死在你身边,也不愿我回去死在皇宫里。可我不会死,你却怎样也不信。。。”她的泪夺眶而出,目光热切而又哀恸地迎向南雪衣,决然道:“你万般逼迫我也要夺灵药救你,此心无悔!”
“好。。。你无悔!”南雪衣凄然笑了,心底汹涌的爱意像是一张被人狠狠扯断的琴弦,铮然碎裂!相思剑抵在慕绯咽喉,女铸剑师一字字的低语都如梦魇般当头罩下:“所有人听着,传我铸剑山庄掌门玉令,即刻起,我南雪衣与沈慕绯师徒之情恩断义绝,死生不复相见!”她顿了顿,声线骤然抬高凄厉如鬼,几乎要剐破慕绯的耳膜:“将这逆徒逐出师门,立刻。。。拖出去!”
所有人一下子惊得脸色煞白,宫凌扑通一声大跪下来,哭道:“师父,万万不可!”
慕绯怔怔听她说完,极安静地听南雪衣说完了最后一个字。。。那颤栗而又决绝的尾音在她耳边轰然放大,她抬眸看着南雪衣,床榻上那人惨白的怒容与初见时清风盈袖、翩若惊鸿的白衣少女渐渐融合。。。她开口想唤她师父,五脏六腑却被一阵灼热的刺痛强烈席卷,腥咸的血气骤然涌上,少女紧咬的唇齿间顿时渗出了鲜血。。。
“你本是九天凤凰,先帝遗孤,是民女大不敬了,当初不知天高地厚收你为徒!”南雪衣强忍着哽咽,见慕绯气血攻心吐出血来,她眼底的尖锐的寒意险些要溃散不能自持:“如今你心念江山社稷,身在我处,心早已飞回了九重宫阙,回了你真正的家。。。我不能容你了,我小小铸剑山庄,再也容不下你了!”
“哐当”一声,南雪衣再也无力持剑,将相思剑重重丢在了慕绯身旁。。。
“此剑名为相思,最初就是我一心要赠给你的,如今。。。它是你我诀别之信物!”南雪衣心力交瘁地阖上双眸,再也忍不住泪水潸然滑落:“你走吧,今日你执意踏出这里,来日是生是死,都不必回来了!”
墨成香忙从后拥住南雪衣,支撑她颓颓欲倒的身子,泪眼焦灼:“剑仙姐姐,你何苦这样?!”
慕绯拾起相思剑,指尖轻轻滑过那光滑剔透的锋刃,想象恋人一双玲珑素手在水深火热里煎熬铸造,想象那一日殷红的血喷洒在剑上的惨烈,剑在她手里隐隐发烫,一如那人细腻而又炽热的心思!慕绯收剑入鞘,失了魂似的喃喃道:“师父。。。当真要对我如此绝情么?”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南雪衣泪如泉涌,看向慕绯的眼神里有种脱出尘世的倦怠与锐痛,喃喃念道:“安能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老林,拖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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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绯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出紫雨楼,她不求饶,亦不辩解,一路被逐出铸剑山庄,庄门关闭的那一霎那,南雪衣再下令七日内谁都不许踏出山庄一步,谁都不许去寻沈慕绯,似乎她的生死真的和铸剑山庄毫无干系。。。
黄昏后,阴霾欲雪的天空再度飘起雪花,入夜后更是风雪暴急,变成了鹅毛大雪。紫雨楼主阁的卧房里一切如常,南雪衣病榻前照顾的人已变成了墨成香,她的药也未曾受这突来的变故而间断。药香浓郁,袅袅萦绕在来来往往的众人之间,像是隔了一层雾气似的迷蒙不清。窗外风雪摧打,窗棂和门扉都被风吹的咯吱作响,一声声的越来越凄厉可怖。。。
突然,卧房的门被人重重推开,一道沧桑伛偻的身影夹带着一身冰雪冒失闯入。老管家林哲颇为失态,一见病榻上似睡似醒的南雪衣,竟忽然跪了下来:“掌门,绯儿她还没走啊!”众人又惊又喜,胭红早已为此事哭得双眼红肿:“怎么,她出事了么?”
月影纱幔里,南雪衣仍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恍若未闻一般。
“绯儿她。。。”老林哽咽得几乎不能言语:“跪着,一直跪在山庄门口,她想再看一眼掌门师父,想侍候掌门师父把今日的药喝完了,她才肯走。。。”
床榻上那人颤抖着动了动手指,唤道:“不见,让她走。。。”
“雪衣,绯儿还是个孩子,你何苦和她置气成这样!”老林口不择言已是直呼南雪衣名讳,老泪纵横道:“外头的雪越来越大了,绯儿跪在那里都快被雪给埋了!你让她进来吧,进来再好好说话!”
胭红急得快跺脚,哭道:“二小姐,她是你亲手带大的绯儿啊,你当真一点儿也不心疼她了么?”
那双缠着层层纱布的素手探向纱幔,悬了片刻,却又重重地垂落,只余了一声喘息轻叹:“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是自虐章,这章是分手章,后妈我再接再厉,虐完雪衣当然绯儿就遭殃啦!本来以为上章是最虐的,写出来我觉得是这章最虐o(》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