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而那舍命相救的戎装男子收回了双剑,对一众属下喝道:“我们快走!”
“壮士留步!”慕绯忙追上前,他回过身看了慕绯一眼,月色已黯,男子冷峻的眸子里流露出几许复杂情愫,似是犹疑,又似是割舍。。。“壮士,”慕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心底莫名的熟悉感已经越收越紧,忽然屈膝半跪:“谢壮士救命之恩,敢问壮士。。。”“快起来!”男子不由份地将她扶起,唇角微弯:“你无需知道我是谁,山中一土匪,青史不留名!”
慕绯愕然,男子已纵身上马,又挥令属下牵了一辆马车过来,取出了自己的个人衣物,匆匆叮嘱道:“这辆马车留给你,带着你的朋友赶快上路,保重!”
言罢,男子策马扬鞭,追随他而来的近百人也迅速列队离开。这些人来路神秘,既不像正规军队也不像普通的江湖草莽。一时间马蹄声起,尘泥四溅。这救命恩人不愿留下丝毫讯息,唯有一个俊朗洒脱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了夜色尽头。
“雪衣!”慕绯回过身来,疯了般奔向瘫坐在一旁的南雪衣。只见她唇色苍白,眸光涣散,剧烈喘息了一阵后,忽然俯□呕出一口鲜血,再不能支撑。。。“雪衣你怎么了!伤在哪儿了?!”慕绯急得大喊,手探向那袭染血的白衣,赫然发现南雪衣后背的翳风穴上血流不止,不知何时中了无痕箭。她体内虽有曼若陀罗真气相护,能忍这么久已濒临身体极限了。
“你受了内伤,我带你回家。。。我这就带你回家!”慕绯心痛欲死,立刻狠点她胸口要穴,封住血气。另一只手圈住南雪衣的腰肢,用力将她抱起。“绯儿。。。”南雪衣双臂软绵绵地搭在她肩上,低声喃喃道:“她。。。”
慕绯一低头,发现墨成香仍在失血昏迷,四肢微微抽搐后忽然僵硬,气息越来越微弱。慕绯眼神一凝,忽然拔剑出鞘:“我杀了这妖女!”“不!”南雪衣竟是制止:“她救了我们。。。不能。。。暂且不要动她。。。”
“雪衣!”慕绯又惊又怒,气得哽咽道:“你糊涂了么,她是墨成香,是沧浪阁圣姑!这妖女无恶不作绝不能留,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就是墨家!她当年杀你哥哥,如今。。。如今连沈怀冰都死在她手里,难道你同情她了?!”
“绯儿。。。你冷静些,”南雪衣因伤痛渐渐恍惚,嘴唇虚弱地翕动:“那些血债,我自会找她算。。。但如今我们斗不过墨天诏,怎能轻易杀了他女儿。我们先。。。把她带回山庄,我还有话要问她。。。”
“救她?”慕绯握剑的手剧烈颤抖,泪水溢出眼眶:“这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不怕她伤害你,就不怕她害我么?雪衣,你别逼我!”“不会的。。。我绝不会让她伤害你,绯儿,她救我们一命,我们须回报她一次!”
“不。。。我做不到!”
“绯儿!”南雪衣玉容更加苍白,声音痛楚而坚决:“你不听我的话了么?”
不待慕绯回答,南雪衣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搭在慕绯肩头的手忽然滑落,整个人都如玉山倾倒昏厥过去。。。
“雪衣!”慕绯惊呼一声,突然从噩梦中惊醒。
“绯儿你醒了?”身旁传来一个温柔关切的声音,浑身冷汗淋漓的少女回过头,闺房烛火明灭下,却是另一张清秀脸庞。胭红丫鬟忙替她拭汗:“又梦见那天晚上的事了吗?绯儿别怕,你已经在家了啊,一切都过去了。。。”
“过去了?”慕绯惊魂未定地喃喃,看着闺房熟悉的一切。手不由自主地探向被窝的另一边,冰凉的触感令她身子一颤:“雪衣呢?胭红姐姐,雪衣人呢?!”
“二小姐她。。。”胭红微有些支吾:“是这样的,今早神医谷的大夫们就过来为你们诊病,开了方子熬了药以后二小姐就醒了。子时的时候,乾坤别苑里的那个人突然病急,二小姐就过去了。。。”
乾坤别苑,本是老夫人潘蓉在世时养病的住处,现在。。。是安置墨成香的地方。
慕绯眸中的期盼顿时僵住,她怔了半晌,低垂的眼帘像是蒙了一层深不见底的浓雾。胭红见她面如雕塑,正想开口劝她喝药,不料慕绯忽然掀被下床,头也不回就朝门口走去。
“绯儿!”胭红急得跺脚,慌忙拾起一件裘袍和雨伞追上:“外面下着雨呢,绯儿!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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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绯和胭红冒着雨,穿过蜿蜒曲折的水阁回廊,胭红手中的灯笼映着荷花凋零的清池,雨雾蒸腾,明明灭灭,仿佛是诉不尽的心事。
一路来到乾坤别苑,正厅里空无一人,厨房里有下人熬夜忙碌,苦涩的药香阵阵飘来。慕绯轻声缓步,到了最大的一间卧房门口。房门虚掩,人影攒动。慕绯微眯起眼贴近门缝,只见屋内有三个长袍老大夫围在床边,一个在替墨成香号脉,另两个低声议论。那妖女躺在床上,凌乱的长发披散在枕间,形容消瘦,似醒非醒,仍是呢喃着昏迷前的那句话:“剑仙姐姐。。。逃。。。你快逃。。。”
慕绯紧咬着唇,心有如针扎似的刺痛。
南雪衣背对着她的视线,清影倚在桌旁,一只手撑着额头,颇有些疲倦地问道:“如何了?”
神医谷请来的老大夫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神情凝重地叹道:“实不相瞒,这位姑娘患有天生心疾,胸口有种两处经脉在半年前被人打断,心疾复发之后靠药物勉力支撑。如今她伤在失血过多,又加重了心脏负担。外伤凝血止血只是表面,除了补血祛毒的方子要按时服用,还必须时刻留意,她是否有心疾复发的征兆,千万不能大喜大悲了。。。”
“她多久才能痊愈?”
“这。。。”老大夫思索了片刻:“如果心疾再复发,恐有性命之忧,如果一切安好,最少也要半年!”“我明白了,”南雪衣深深叹了一口气,起身送客:“辛苦三位前辈了,青蓝,送前辈们回房歇息!”几人互相告辞寒暄了几句,丫鬟青蓝便引着他们朝门口走来。慕绯挪开视线,人却僵硬着不进也不退。只听“吱呀”的一声房门大开,三位老大夫正好与慕绯打了个照面。。。
“绯儿?”其中一人慈眉善目地打量着她,惊喜道:“你醒了啊,看样子也无大碍了!”
慕绯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了,多谢前辈关心,前辈走好!”南雪衣倏地转过身去,借着胭红手中的灯火看清了慕绯。她一袭暖黄色薄绸丝衣,如夜的黑发上只束了一根银色细带,外罩的裘袍全被雨水浸湿。她就那样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清瘦的身形既像精灵,又似鬼魅,眼神也是幽暗不明。
“绯儿。。。”南雪衣迎着她走去,眉宇间的疲倦顿时化作脉脉温存的笑意,伸出手去抚摸少女精致的容颜:“你何时醒来的?”
慕绯捉住她的手,面无笑容,低浅的声音透着微微责备:“是啊,我醒了却找不到你,你为何不陪我?”
几个丫鬟都在这时识趣地退下,房间里只剩下师徒俩,和病床上呻吟不断的墨成香。“我。。。”南雪衣看出她心里不快,柔声哄道:“我本来一直陪着你,是墨成香今晚忽然犯病,她的伤比你重许多。。。”
“她是仇人之女,我们何必管她死活!”慕绯怒气更盛,眸中透出难以名状的痛楚与危险气息。“绯儿!”南雪衣正欲劝她,床榻上忽然传来了一声沙哑而虚弱的呼唤:“剑仙姐姐。。。”慕绯与南雪衣的目光齐齐投向墨成香,只见她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一双盈盈泪眸左右环顾,在看清了眼前之人后,那迷惘无助的眼神立刻凝聚起来,病容泛红,满是戒备:“你们。。。你们把我带到哪儿了?”
慕绯斜睨了她一眼,冷笑道:“墨成香,你不是伤的很重么,怎么我一来你就清醒了?这里是铸剑山庄,你最好在我忍不住杀你之前养好伤,然后就快滚!”
“哟,六年前寄人篱下的死丫头,如今也端起架子了么?”墨成香自己撑着身子坐起,美眸中满是讥诮倔强,毫不留情地反驳:“等姐姐我伤好了,第一个受死的就是你!”
“住口!”南雪衣朝她厉声喝道,眉梢冷冷蹙起,女铸剑师走到床前,这才阻止了两人电光火石的对峙。她又转向慕绯道:“绯儿,你先回去歇着,我有话要跟她谈谈。”
“要谈我们三个一起谈!”慕绯脱口拒绝,脸色有如寒霜:“何必避开我?”
南雪衣凝视着她失控的模样,柔软的手心轻轻抚上慕绯的胸口,轻叹道:“你留在这里只会与她剑拔弩张,你身子在渝州与人交手时元气受损,不要再动怒了。。。我回去再转告你,乖,先回去吧!”
墨成香闻言,柳眉斜挑,那苍白的樱唇竟是漾开一丝得意笑容。慕绯气得攥紧了拳头,又见南雪衣目光温柔坦然,这才强压下怒火,故意在南雪衣唇上轻轻一吻,极不情愿地道了别:“那你快些,我等你!”
待慕绯转身离去,南雪衣踱到桌边坐下,银墨色的冷眸紧紧盯着榻上的女子,眼中冰雪似的怒意,几乎令墨成香窒息:“我带你回铸剑山庄养伤,倘若你敢伤害绯儿一丝一毫,我现在就杀了你!”
“不过吵了几句,你就心疼了么?”墨成香心中剧痛,凄然笑道:“我如今这身子,不被她暗中害死就是万幸了。。。剑仙姐姐,你究竟爱她什么,年少轻狂,情绪冲动。她比你小那么多,她根本不理解你的做法!”
南雪衣却是淡淡一笑,声音清冽如泉:“是啊,她缺点不少,但这些缺点在我眼里都不是缺点。因我爱上她时,她比现在更不成熟。她不理解我也无妨,这世上没有哪两个人是能完全理解对方的。。。”
墨成香禁不住冷笑:“你留下来告诉我你与她情比金坚么?出去,我不想听!”
南雪衣看向她的目光稍稍柔和了些,沉默了许久,忽然叹道:“为何要为我背叛你爹,我不值得。”
“南雪衣!”墨成香的泪水夺眶涌出:“我纵然无处可去也不需要你同情,我众叛亲离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知道你不需要我为你做任何事,我消失,我死了才是对你最大的安慰对吗?你有沈慕绯就够了!”
“那你究竟要我如何待你?”白衣女子亦是激动地站了起来,她走近她,眸中跳动着幽幽朦胧的水光,不知是烛火的倒影还是她的泪水:“墨成香,六年前你化身张翠儿的时候就盯上我了,你那时就想杀了绯儿对不对?两年前你杀我哥哥,勾结红莲教,想害绯儿和女皇同归于尽。我一直视你如死敌,现在你却。。。你为何要用这种方式对我,你先毁我至亲之人,再掏出整颗心来爱我,你要我如何承受?!”
作者有话要说:恩哼,要看雪衣和墨成香对手戏的童鞋开心了吧,她俩这段“敞开心扉”的对话蛮重要的,可惜这章不能写完~~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