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瞧着他额头上些许的薄汗,信口道:“路…路过。”
季沉景正拿帕子擦拭额头,嗯了一声没说话。
杜一总算找回点思维:“也不是啦,前几日来这儿瞧了几本书,今天得空过来拎回去。”
季沉景点点头:“既是拿书,上去就是。外头也冷的很,楼上有炭盆,不要着凉。”
杜一巴不得赶紧脱开他,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刚要走,杜一停一下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那个你…大概还要打扫多久?”
“这里。”季沉景用扫帚划出不小的一方地面,向她比划。
杜一笑笑:“那我先上楼去暖暖。”
没想到自己在南香阁发现的人迹居然是季沉景,也幸亏上次来没有碰个面对面。事情拖得越久越
不顺当,杜一三步并作两步上楼,赶紧拿出手机。
抽出那本书,地图好好的夹在里面,杜一松一口气,打量好周围,在地面上将地图铺开,拿手机
一部分一部分的拍照。
穿越的时候,手机的两块电池都是满格电,放了几个月,尽管是关机,多少电力弱了。能支撑到
如今,她不得不说是心存感激。
搞定!
转到架子外面,杜一瞧见窗旁角落里的书桌上有摊开的书本和纸张,过去拿起来认了一阵子,居
然是抄了一半的经文,一旁有不薄的一沓纸,是已抄写好的。
这是季沉景抄的罢。
杜一认真看着手里的纸张,字迹一律是工工整整的,没一丝连飞带跑。写字写的好看也分很多
种,有些人的字,方方正正而很敦厚,有些人的洒脱飘逸都现在笔画间,果然字如其人是有道理
的,这沓纸上的字写的一丝不苟的整齐,却难掩笔锋间的凌厉,十足的饱满却不张扬,或许也正
像季沉景。
方才推脱自己是来拿书的,杜一就只好再装模作样的从架子上抽书下来。
季沉景来这里抄经、自己打扫这方院子,想来是对这里感情深厚。八喜说季母也曾喜欢在这里抄
经,莫非多少是有这个原因。
没想到他那样一个情感从不外露的人,心底里对母亲这么思念。
杜一倒越来越好奇起来季沉景母亲的事来,为什么季家不许祭拜她呢?家人之间,有什么过错和
怨恨要纠结到这种地步。
杜一叹口气下结论,果然缺爱的人伤不起,情感教育要从小抓起。
脑中所想越来越多,已然神游,待到思绪回归,杜一竟没听到不知何时季沉景已上得楼来,也没
注意到自己随手不知从架子上抽下来了多少本书,全堆在脚边。方才闲书抱在怀里麻烦,也就没
顾上将就都先放在地上。
“怎的都扔在地上。”身后传来男人的问询,杜一看这脚边这不少的一摞书,郁闷了。
“你扫的好快。”杜一蹲下去捡拾书本。
“外面又开始落雪了,你来的不巧。”
杜一:“啊?”抬眼,果然听见一阵子北风呼号,季沉景肩头还有些未来得及化的雪花。
“今年这天气真是…”
“嗯,所以没兴致收拾了。你倒挑出这么多书来。”说话间男人也蹲下来帮她把整理好的书拿
起。
杜一打哈哈:“上回看好的书不记得放哪里了,我随手拿的。”
季沉景眼神掠过书脊,翻了翻道:“我听你那里的丫头说,你爱看故事志怪,说教类的一律不
碰。《辛学杂记》这类的书,很是晦涩,放回去罢。”
杜一囧,手臭啊。
既说到这儿,季沉景所幸一本一本给杜一略讲她拿的那些书,挑拣完毕,又转到别的架子给她
找了几本可能对她胃口的。
“哪里看得了这些。”
“倒也是,都堆着也就放陈了,你先挑两三本就是。这雪下也是一阵子一阵子的,等下我送你回
去。”
这一下子走不掉,杜一只好静下心思来和季沉景在这里周旋。
杜一思忖比较着手底下的书本,问道:“怎么是你在打扫院子,我上次来就见有扫帚立在墙边,
是你最近都来么?”
季沉景点点头。
“年底了最近事不多吗?”
“无何,年年不过那样罢了。”提及此,季沉景声音淡淡,却抬手揉揉眉间。
“噢,你这是在抄写经文么,我瞧见桌上有写了不少。”
季沉景点点头:“消磨日子。坐吧。”
只有一把椅子,放在书桌后头,杜一也就不客气坐下:“消磨日子就来抄经书,你真是好性子。
我方才看了看,要我照你那么仔细的写下去,非要疯掉不可。”
季沉景没有说话,顿了顿道:“你若不是太毛躁,字也就能写的再好些。”
杜一囧一下,抢白:“你瞧见我写字是许久前的事情了,我可一直在练,自然有进步的。”
杜一气势咄咄的瞧着季沉景,站在一旁的男人以手扶额,居然浅浅的笑起来。
杜一郁闷。
“我记得上头有个竹凳的,我上去取下来。”季沉景不理会她的气恼,声音里一点点笑意道,转
身上楼。
哪里就那么朽木不可雕啊,杜一拿过一张空白纸,提笔蘸墨,特别认真而又小心翼翼,力求发挥
自己的最佳水平,照着一旁的《无量寿经》写了一句:“远离分别。诸根寂静”。
季沉景下得楼来放下竹凳,绕到她身后看着。
杜一停下兀自欣赏一下:“也不是很差劲啊,就是写的有些太大了。”
“嗯,”季沉景应了一声,看着她又写了一句,俯□握住她执笔的手。
“你这里走势就不太好,这样写出来自然撑不起结构的。”季沉景清冷的声线仿佛有了点柔和,
简单而认真的说着,在杜一的耳侧。
“不要僵。”
“啊?”
“我说灵儿不要如此僵硬,手放松。”
“噢。”杜一赶忙点头,心里简直要骂娘,拜托要不是你维持这种半抱的姿势,老娘我怎么会僵
啊怎么会僵!
杜一叫苦不迭也没办法,谁叫自己手欠要写字|||
竭力放松,动作就真的跟着季沉景的调子走。
“你出笔太冲,接下来就不好收住。”说话间季沉景握着杜一的手,稳稳当当的横竖撇捺写起
来, 杜一渐渐没了紧张和拘束,自己也跟着认真起来,工工整整的写了一行,果然比自己要好
很多。
“那日烫到的手,还疼罢?”
“不疼了,你那药膏很管用,抹上凉凉的,红了两天就好了。”杜一回答道,却因为整个人几乎
靠在季沉景的怀里,头都没敢点。
“嗯。”
手机就藏在左手的袖子里,杜一按着纸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却还是没躲过,手肘一动,衣袖里
的诺鸡鸭撞上书桌发出一声闷响。
季沉景停住:“什么?”
“没…没什么,有人送我的礼物,放在匣子里,我带在袖口里的。”杜一紧张道。
季沉景点点头,没说什么,继续写下去。
“对了,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杜一盯着纸上的字,心想季沉景的手貌似总是这么凉。
季沉景握着杜一手的右手一顿,然后又慢慢将这个字写完,起身道:“我不庆生辰。”
“为什么?”杜一跟着抬头,奇怪。
“不为何。”
“这么低调?”
“低调?”
“差不多就是谦虚的意思。”
季沉景挑挑眉没说话。
“那你不是要错过很多次收生日礼物的机会,好亏。”
季沉景脸上一点笑意,停了停,开口却说其他:“南疆究竟是何样子?”
杜一愣住,干嘛突然问这个。
“这么许久了,觉得灵儿言行举止实在和中原女子不一样的,故而很好奇。”
杜一放下笔:“我那时是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真叫我南疆是什么样,我也说不出什么的。”
“灵儿举手投足间终究与众不同。”
“到底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你从没去过南疆么?”杜一试探道。
“没有。”季沉景停了一下,慢慢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
“以后有时间带我回去看看你就知道喽。”杜一笑笑,突然觉得那句“与众不同”说不出的刺
耳。
季沉景点点头,拿过一旁的面具:“雪停了,走罢,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hie~hie看到你们这么多欢形的留言,我真是高兴死啦!
今天更文有点晚,咩哈哈,这章我觉得很温暖!不说了你们看吧,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烦乱的时候吧,大家还能看的这么欢乐我真的很感动啊飙泪!。。。嘿嘿!
宝猪一号
2012…6…6
☆、五五平局
年底要去趟庙里拜一拜,杜一同八喜整装去徽城的隆净寺,也并没有叫季沉景陪着同去。
杜一近来心情愈发沉重起来,闷闷的拜完,从偏殿过来一位僧侣。
“请夫人过去求支签罢。”那人向杜一微微施礼,道。
杜一起身,点点头,却看见他拦下了跟着自己的八喜。
“夫人一人就好。”僧人低头,轻声道。
杜一微微犹豫了一下,冲八喜点点头:“在大殿那边等我。”
杜一随着那僧人进了偏殿,木门关上,那人于蒲团上坐好,低声道:“季夫人,许久不见。”
这个僧人是刘总管,杜一已然没有半点讶异。相反的,杜一想的是,自己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
具有追踪作用,要不然为什么自己每次出行,魔教的人都把时间扣的这么好?!
“说说看罢。”佛香袅袅的屋子里,男人的声音像铁锤一样一下一下敲打在杜一心上。
“说…什么。”杜一装傻,垂死挣扎。
“你可不要说没有收到我送去的密信。”
“好吧,我收到了。”
“那可查出什么没有,季夫人最好说清楚些,免得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刘总管的话已然是冷峻中含着威胁。
杜一垂下眼眸,从袖子里抽出自己描摹好的地图,递给对面的男人。
身穿僧衣的男人接过地图,展开。
“季氏山庄里果然有密室。”刘总管满意的点点头,满意的眯了眯眼睛。
杜一看着他那副奸邪的样子,与一身僧衣满是反差,厌恶的移开眼神。
“如何得到的地图?”男人扬扬手里的图纸。
“是从季沉景的书房里,他翻密件匣子,没有锁上。他不怎么防我。”杜一编的行云流水,连
一个磕绊都不打。
她随身带着地图,想好了完美无缺的说辞,因为杜一知道,免不了有今天。
“这图纸看起来很糙,不是原本罢。”刘总管微微冷笑。
杜一点点头:“当然不是原本。若是拿原图,必定被发现,我趁他不在偷偷照着描摹的,绝对
没错。”杜一信誓旦旦。
“你倒越来越聪明了,胆子也不小。”
“季沉景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要解药。”杜一盯着桌角,淡定道。
“你做的不错。”男人收起地图,冲杜一点点头。
这句赞扬让杜一心里有一种奇怪的崩溃感,她急于想说点什么。
“解药,什么时候解我身上的毒?”
“季夫人不要着急,快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男人低头笑笑,嗓子里发出低低的颤音,“不过是…主上没有看错人。”
“你怎么会知道我要来隆净寺?”杜一舔舔嘴唇。
“这季夫人不必知道,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
杜一不知道如何回答,点点头没说话。
“季夫人也不必太紧张。”刘总管收起地图,“既然来都来了,摇支签吧。”
签筒开始哐当哐当的响,杜一捡起掉在地上的木签。
“圆又缺,缺又圆;连又断,断又连;遇渡桥,舟在前;也须慎言,方得周全。”
杜一念一遍,没说话。
刘总管自然不是为她解签的高人,她也不信这些,将竹签放回签筒,杜一起身离去。
路上八喜只问她什么签语,杜一懒懒不想说话。
“那僧人真是奇怪,以往倒没听说求签非要单独去的。”八喜咕囔道。
回了山庄本应该很累,杜一却辗转到深夜仍旧没有困意,心里略微有些空荡荡的,觉得口干,
起身倒水,拎起水壶却连小杯都没灌满,有些烦躁,脑子却越发的清醒。
想起季沉景说他在南香阁抄经,杜一突然冒出一个无聊而古怪的念头。
穿好衣服,她掩上门朝南香阁那边走去,外面挺冷,但是杜一居然空虚到连这种天气都能忍受
的地步。
转到去南香阁的那条小路上,果然瞧见茫茫夜色里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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