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宣垂眸。
脑海里却响起吴白起小孩子告状一般的声音。
傅宣不想在意吴白起的一面之词,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她想试一试薛荣的品行,若他真是那等小人,她肯定不会嫁的。
回到侯府,傅宣立即回了自己的院子,不肯听母亲姐姐唠叨询问,却派青竹留意傅宸的消息。傍晚得知傅宸回来了,傅宣收拾收拾去找哥哥。
傅宸跟人跑马出了一身汗,正要沐浴呢,听说妹妹来了,赶紧系好衣裳,出门迎客:“宣宣找我?”这个妹妹可是很少来他这里的。
傅宣点点头,兄妹俩在堂屋里说话。
傅宣仔细想过了,八岁的薛荣撒谎栽赃只是害怕被长辈责罚,想知道十八岁的薛荣会不会污蔑旁人,就得用更严重的后果吓唬他,哥哥是他的上峰,最适合出手。
傅宸听了,意外问道:“宣宣从哪听说的?”今日两家是去相人的,薛家总不会揭自己的短吧?
傅宣面无表情:“哥哥不用管,你帮我试试他就行。”
她闷葫芦一般,傅宸只好郑重应下,“宣宣放心,他若真是那种人,哥哥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小人,也敢觊觎他的妹妹?
☆、第232章
定国公府。
薛荣随母亲一起去了上房堂屋。
薛夫人先落了座,看着自己仪表堂堂的儿子在另一边坐下,她仔细盯着他瞧了瞧,笑着道:“我怎么看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我们谈得如何啊?这门婚事可是你先看上的,你要是不那么喜欢,我也就不上心了。”
母亲爱开自己的玩笑,薛荣都习惯了,浅笑道:“儿子当然好奇,娘快告诉我吧。”
傅品言乃通政司通政使,正三品要职,傅宸也是嘉和帝眼里的红人,照这种情形下去,早晚会坐上金吾卫指挥使的位子,再加上傅家三姑娘肃王妃甚至未来太子妃皇后的身份,他若能跟景阳侯府攀上亲,整个定国公府在京城的地位都会跟着水涨船高,况且傅宣文静貌美,确实合他的意,能娶回来,红。袖添香不失一件乐事。
薛夫人当然知道这门婚事给自家的好处,端起茶碗道:“放心吧,我看傅夫人挺满意的,过两日我再亲自将你的庚帖送过去,很快就能知道消息了。”
庚帖送过去,请女方先合八字。其实两人的八字合不合,还是看傅家愿不愿意。人家愿意了,自会请高僧给个吉祥的说法,不愿意,那就讨个相克的话头充当婉拒借口。看今日乔氏肃王妃言笑晏晏的样子,薛夫人很有信心。自家好歹也是个国公府,儿子又相貌堂堂有真才实学,哪方面都配得上六姑娘的。
薛荣听了,点点头。
薛夫人的大丫鬟突然走了进来,在薛夫人耳边低语了一阵。
薛荣困惑地看向母亲。
薛夫人叹气:“你堂弟的通房怀孕了,真是,六月新人就要过门了,这时候闹出这种事情,不是给人家添堵吗?”
她就不主张在儿子成婚前给他安排通房,男人当以前程为重,年纪轻轻的就让丫鬟勾了魂儿,整日想入非非,多浪费精力。二来她希望儿子找门好亲事,而真正的贵女,家里父母挑选女婿时也会看看男方院里有没有人,说到底谁都不希望女儿受委屈。
今日乔氏如此满意她的儿子,不就证明了她的先见之明?
薛夫人颇为自得,示意薛荣自便,她去二房串门了。
隔了两日,她到景阳侯府做客,将庚帖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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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屋及乌,徐晋对傅宣的婚事还是挺上心的,这日回来后问她:“今儿个又回去了?”
自从薛家提亲后,傅容就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了。
暮春时节,晚风清凉,傅容坐在窗边给瑧哥儿缝夏天穿的小褂子呢,闻言暂且停下针线,对拉着椅子在她旁边落座的男人道:“嗯,薛家将薛荣的庚帖送来了,不过宣宣说过个十天半月再去寺里问八字,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王爷坐远点,小心扎到你。”
她穿针引线,他凑得这么近做什么?
徐晋按住她手,抢了儿子未缝完的小衣裳放到一旁,笑着道:“明天我不在家你再缝,我回来你就专心陪我。”言罢熟练地将傅容抱到自己腿上,搂着她说话,“宣宣是不是没看上薛荣?”
不能缝衣裳了,傅容便一心同他聊了起来,有些无奈地道:“不知道啊,当天回来就躲到屋子里去了,第二天见面跟没事人似的。王爷你不了解宣宣,她从小就不爱哭也不爱笑,除非她主动跟你说,否则谁都猜不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嘟着嘴抱怨,委屈又可爱,徐晋凑过去亲了亲,“跟你一样。”
傅容不依,上半身后退,撑着他胸膛纳闷质问:“什么叫跟我一样?”
她跟妹妹完全不像啊?
徐晋将她搂了回来,抚着她脸跟她对质:“你看不出来宣宣的心思,是因为宣宣脸上表情不多。你呢,爱说爱笑的,生气撒娇装可怜信手拈来,装得跟真的似的,心里可能是另一样,所以我也看不出你的心思,那你说你跟宣宣是不是一样?而且你比她会装,明明心里在骂我却能说出让我信以为真的甜言蜜语,你说你坏不坏?”
傅家三姐妹,属傅宛最老实,傅容这个最狡猾的竟然还敢埋怨妹妹心思深?
傅容怔了一下,没料到徐晋竟然这么了解她。
她当然不能承认啊,抱住他脖子撒娇,水汪汪的眸子无比认真地望着他:“王爷冤枉人,我何时骂过你啊?要骂也就骂过一次,就是新婚那晚……”说到伤心委屈处,半真半假的,眼里慢慢浮上泪珠,将落未落的,楚楚可怜。
一提这个,徐晋顿时心虚了。
他亲她的眼睛,哄瑧哥儿似的道:“行了行了,不说你行了吧?每次说不过我就跟我算旧账。”
傅容嘿嘿笑了:“这叫因果报应,谁让王爷先欺负我?”
连报应都用上了,徐晋气结,不再跟她打嘴仗,低头堵住她坏坏的嘴。
一通长吻,徐晋心里痒痒,想要趁晚饭前来一回。傅容还记着前天两人胡闹被瑧哥儿撞见的事呢,说什么都不肯,推来推去的徐晋越发忍不住了。见傅容真的铁了心不给,他心中一动,忽的叹口气,搂住人道:“又要入夏了,父皇派我去视察黄河堤岸,后日就出发了。”
傅容被他撩拨起来的荡漾的心不由一紧,“后日就走?你怎么才说?”
徐晋贴着她脸蹭了蹭,目光那个依依不舍啊,“怕你知道难过。”
傅容已经难过了,埋在他胸口道:“什么时候回来?”她舍不得徐晋这个顶梁柱离开,瑧哥儿也肯定舍不得,本就为秋天徐晋出征担心呢,没想到……
想到上辈子,傅容忽的皱眉。
不对啊,上辈子嘉和帝确实派人去视察黄河了,只是那次派的是徐晧,傅容记得这事,是因为徐晋可能是太过牵挂弟弟第一次出远门吧,来她这边时居然看起了舆图,还破天荒地教她看,告诉她哪里是黄河,徐晧此时大概到了何处……
转念又想,这辈子那么多事情都变了,换成派徐晋去也不是不可能。
离别在即,傅容好像突然有许多话想跟他说,担心京城这边没了他出事,也怕他在外面遇到不测,却不知该从何说起,紧紧抱着徐晋,眷恋非常。
“浓浓,给我?”她难得如此紧张他,徐晋心都软了,但也没忘了真正的目的,顺着她耳朵往衣领里亲,喃喃地哄她:“还没走,我已经舍不得你了,已经想你了,浓浓,现在就让我疼一疼?我想,想得厉害……”
这样的时候,这样的情话,傅容哪里能拒绝?
他亲她,她也主动回应了起来。
徐晋大喜,生怕她反悔一般,先褪了她裙子,木已成舟,他才抱孩子似的抱她去了床上。
徐晋本想饭前解解馋就行的,没想到傅容因为离愁变成了藤蔓,死死缠着他,妖娆得要人命,徐晋停不下来,也舍不得停。
正难舍难分呢,外间忽然传来瑧哥儿的声音:“爹爹回来了,我要找爹爹。”
梅香知道里面王爷王妃在做什么,急得劝道:“世子看错了,王爷去花园里了,世子不信,我这就带你去找。”怪她估计错了,以为这会儿夫妻俩差不多闹完了,谁想门竟然还关着呢!
瑧哥儿才没那么好骗呢,甩开她手,态度非常坚决,任梅香怎么劝都不听,渐渐有了哭腔。
心疼儿子,傅容急得要起,可现在起来匆匆收拾也来不及啊,徐晋干脆按住她不许她动,扭头对外面道:“瑧哥儿听话,爹爹给你,给你缝衣裳呢,你先去院子里玩,爹爹缝好了再出去找你。”
瑧哥儿趴在紧紧关着的门上,听到这话不哭了,眨眨眼睛问:“爹爹会缝衣裳?”
看着傅容因为忍笑而颤动的身前美景,徐晋咽了咽口水才应道:“嗯,新跟你娘学的,瑧哥儿听话,一会儿爹爹就出去找你,现在没缝好呢,不能给你看。”先解决自己的大事要紧,反正儿子还小,好哄。
瑧哥儿第一次收到爹爹送的衣裳,高兴极了,“那爹爹快点!”
说完,乖乖地跟梅香出去了。
他这么坏,傅容假装推他:“王爷快去缝衣裳吧!”
徐晋瞪她一眼,再次征伐。
外面天色渐渐地暗了。
结束后,因为瑧哥儿没催,傅容暂且忘了儿子,趴在徐晋身上,目不转睛地瞧着他俊美脸庞,撇撇嘴,眼泪又落了下来:“瑧哥儿想你了怎么办?”
她这样可怜,徐晋再也不忍心骗她了,“浓浓,我突然想起来有个好消息忘了告诉你,要听吗?”
他都要走了,傅容不觉得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算得上好消息,勉强嗯了声,心不在焉的。
徐晋双手抱住她腰,双腿困住她腿,提前做好防范才软声道:“浓浓,其实刚刚我骗你的,是六弟去办差,我不去,我……”
话没说完,傅容猛地挣扎起来。
徐晋朗声大笑:“浓浓别生气,你看我不用去了,你该高兴是不是?你……别咬别咬,疼!”
傅容不咬才怪,手脚被困,她在他身上一通乱啃,啃着啃着又被人翻身压了上来……
这边夫妻俩闹得欢腾,怀王府,崔绾可是真的舍不得了。
☆、第233章
看着对面满脸兴奋的男人,崔绾依旧有些难以置信:“父皇,怎么让你去办差了?”
徐晧去年封的怀王,在工部领了一个闲差,大大小小算是办了几件事,但那都在京城,夫妻俩从来没有分开过,现在听说徐晧要去视察黄河,一去就要三个月左右,崔绾突然很不舍。
嫁了人,夜夜耳鬓厮磨,徐晧对她那么好,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跟小时候的表哥表妹又不一样。崔绾已经习惯了这种甜蜜清闲的日子,除了对孩子的担忧期盼,除了对徐晋的隐隐害怕,崔绾真的很满足了,就连母亲在她面前说傅容的酸话,崔绾心里也没有多大波澜。
姑母成了皇后,徐晋极有可能当上太子,可那又如何?
曾经她想嫁给徐晋,是因为觉得徐晋应该是喜欢她的,因为徐晧才对她那么冷,后来那些事情让她明白了,没有徐晧,徐晋也不会喜欢她,他对她那么狠,连兄妹情分都没有的。崔绾不懂自己哪里招惹了徐晋,但事实就是事实,她不会再自欺欺人下去。徐晋再好再尊贵,都跟她无关了。
不,也有关系,徐晋当上皇上,她跟徐晧的日子反而更舒服些。
徐晧也舍不得妻子,但他第一次可以单独出去办事了,父皇终于认可他的能力派他去做件大事了,徐晧干劲儿十足,抱住一脸担忧的崔绾哄道:“绾绾别难过,就去三个月而已,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我给你带黄河边上的特产!”
崔绾撇撇嘴,仰头看他。
十九岁的徐晧,脸上线条冷峻了些,确实是大男人了。
叹了口气,她靠到他胸口:“我不稀罕什么特产,六哥在外面做事要小心,黄河决堤是大事,你千万别把这差事办砸了。”
这话说得人心里暖融融的,徐晧抱起人走到床上,看着崔绾眼里的留恋,他的兴奋劲儿终于被不舍压了下去,亲她脸道:“要不我带你一起去吧?”他也舍不得她啊。
崔绾心里一喜,随即又黯然摇摇头:“算了,父皇器重你才把这差事交给你的,我去算什么?你真不舍,就争取早点回来,好好的回来。”
徐晧想想也是,再看看怀里委屈的妻子,想到后日就要长分别,胸口的不舍就变成了火,低头亲了下去,幽幽道:“三个月啊,夜里没有绾绾我怎么过?绾绾,你会不会想我?”
崔绾瞧着已经开始替她宽衣解带的男人,突然担心起旁的来了,抓住他手道:“六哥呢,你在外头会不会碰旁人?你是王爷,下面那些官员肯定会巴结你,有送银子的,肯定也有送美人的……”
徐晧嗤笑,攥紧她手道:“谁敢贿赂我,我就送他一顶贪官的帽子,回来正好给父皇一个交代!至于美人……”
他脱了靴子覆上去,捧着崔绾脸,痴痴打量半晌才道:“我心里就绾绾一个美人,这辈子也只有你一个。”
他神色认真,崔绾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一夜缠绵。
次日徐晧去了兄长那边。
徐晋也办过这种差事,徐晧有的是请教他呢,不过过来时见徐晋正在哄儿子,徐晧就乐了,还没进门就朝瑧哥儿喊道:“瑧哥儿看看,谁来了?”
“六叔!”瑧哥儿兴奋地朝他跑了过来。
瑧哥儿身边的长辈们,傅宸最忙,跟外甥相处时间最短,官哥儿倒是闲,但他自己还是小孩子呢,每次过来乔氏都看得紧紧的,生怕他把瑧哥儿带坏了,所以瑧哥儿就最喜欢常常见面的六叔了,喜欢被六叔高高举过头顶。
徐晧举着侄子转了一圈,将咯咯笑的小家伙抱到怀里,喜欢地亲了口:“瑧哥儿又沉了,这几天都吃什么好东西了?”
瑧哥儿仔细想了想,歪着脑袋道:“吃鱼了,爹爹钓的,娘做的,好吃,六叔吃不?”
徐晧听了,意外地看向徐晋。
四哥竟然还陪四嫂钓鱼了?
真有闲情逸致啊。
徐晧揶揄地笑。
徐晋面无表情,问他过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