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夙莎翻遍了,却没有找到那封书状。
看样子,土方岁三并没有留着它……
夙莎坐在矮桌前沉思……
其实就算不看见书状,她也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么她又在想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眼看着接近了起床的时间……然就在此时,司徒夙莎忽地从土方岁三的桌子上抽出一张白纸,拿起毛笔蘸了蘸砚中的残墨,就着朦胧的月色,提笔写下一行其丑无比的字——
“女子失踪之事不可再拖,我去当诱饵,你们跟踪于后,可捣敌人大本营!”
虽然与长洲开战将近,对付个把不逞浪人的时间,新选组还是有的。
司徒夙莎将纸条压于砚下,起身满意地离开了土方岁三的房间——跟土方岁三商量八成是无果的。反正过不了多久土方岁三就会回来,到时候他看到夙莎的留言,便不得不做!
夙莎自认这个方案非常可行,可她还是疏忽了……
桌上的纸条被一只白得透明的手拿起,青葱般的手指一捻,这纸条便化做粉末不复存在!
“呵呵。”娇艳的面颊上浮起一丝嘲弄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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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未明,时候却已不早。
寺田屋的挂布挂上的时候,司徒夙莎正巧走了过来。
“我就是小夙,他们人在哪里?”司徒夙莎开门见山道。
登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还未开口,夙莎的脸色就变了!
十二把明晃晃的钢刀正齐刷刷地指着她的脑袋!冷冽的剑气悄无声息地渗入司徒夙莎的皮肤,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司徒夙莎强定心神,哂笑道:“对付我一个女人,犯不着这么劳师动众吧?”
“新选组不会来。”冰冷无情的声音自夙莎身后响起,“因为没有人会看见你留在土方岁三桌子上的纸条。”
司徒夙莎的瞳孔忽地收缩,浑身陷入僵硬,大脑回归空白!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鼻尖滑落,滴落在衣襟上,压迫着夙莎的心弦!
咚……咚……咚……
时间似乎已经停止!
突然,司徒夙莎电光火石般拉过登势,寒光一闪,司徒夙莎已经离开刀尖围绕的范围,绕到登势身后。泛着乌光的苦无已经抵在登势的脖子上!
衣袂残缺,身有划痕。形势却已逆转!
“别动!”司徒夙莎的声音变得冰冷无情,竟不像她发出的。
那些浪人中几乎没有高个子,此刻他们非但没有变色,反而笑道:“你若轻举妄动,我们就将那些女人全杀了!——先奸后杀!”
司徒夙莎的脸色又变了……
登势虽被夙莎挟持,却是镇静如常。她淡然道:“小丫头,你若真想活命就不要管别人的死活。一个女人若被一群男人挟走,那就不是受刑那么简单了!”
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怎能容你顾忌别人的死活?!
司徒夙莎早就不是不懂世事的小女孩,这些道理总该明白的。
“当啷”一声轻响,苦无已经落地。
登势似乎也不意外,她平静地开口问道:“你不怕?”
“当然怕。我正因为怕才能苟且至今……”司徒夙莎浑身颤抖着,双腿发软到连步子都站不稳。她有些艰难地举步,连声音都在颤抖,“可太多无辜的人被我连累,就算我怕得要死也不能坐视不理……不问大义,只凭良心!”
只前一步,便是龙潭虎穴!
作者有话要说:啥话不说了,我去纠结纠结下一章的剧情……
☆、第八章 深渊
尽管心意已决,司徒夙莎却没有草草跟着他们前去。
“你们抓来的那些无辜的女人呢?”司徒夙莎站在登势身侧,瞪着眼睛道,“先放她们回去!”
“武士不会食言!”这些人呲着牙,不知是怒是笑,“只要你跟着我们回去,我们立刻当着你的面放了他们!”
司徒夙莎还是跟着去了——不得不去!
这些浪人的集会地点竟然在一搜船上!船随水走,没用多久就变得不起眼!
船身虽不大却也有两三个房间。司徒夙莎看着这些空荡荡宛若废弃仓库的船舱,不禁问道:“那些女人在哪儿?”
浪人们笑了,笑得很不怀好意!
“女人?那只不过是我们放出去的空话罢了!”
“嘿嘿,这里是皇城,总有人愿意为了尊皇攘夷故意说自己家女儿失踪的!”
“自始至终,女人只有你一个啊!”
“哈哈哈哈哈!……”
这些不逞浪人肆虐地大笑,司徒夙莎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她强压怒意,冷声道:“原来这一开始就是个骗局……很好!”
“好”字一出口,司徒夙莎已经全力向堵在舱口的一名浪人撞去!
“咚!”一声巨响,浪人连着舱门应声而倒!未等这些浪人回神,司徒夙莎已经毫不留情地踩着倒地浪人的身体推搡着向甲板跑去!
“抓住她!”浪人们很快定下心神,有序地向夙莎追来!
甲板将至,浪人们却穷追不舍!司徒夙莎忽然回身,一把抓住舱口的上沿,挺身一脚,踢中为首浪人的头颅,借势滚身上了甲板,一路冲向船沿跃向海中!
多年在野外摸打滚爬的夙莎,水性当然不错!只要她能跳入海中,她就有希望逃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却动不了了!!
“夙莎小妹妹,你这是要去哪?”空影戏谑地扬声。
光听到这个声音,司徒夙莎就已经惊出冷汗一身!
空影玉手一挥,司徒夙莎被强制性地按到地上,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更莫说逃跑……
“哼,你这自以为是的女人,我看你能逞强到几时?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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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势小姐,您做的料理真是美味!”坂本龙马像是饿了很多天的流浪汉似的,蓬头垢面大口吃着米饭!
登势笑着,却道:“你这小子别给我灌迷汤!我听说了,海军操练所解散了吧?你打算怎么办?”
“真是瞒不过您啊,登势小姐!”坂本龙马强咽下口中的食物,放下碗筷道,“胜老师的海军操练所虽然解散了,但好在我学会了驾驶汽船,萨摩藩的小松(带刀)大人让我暂时换上萨摩藩的衣服在萨摩藩邸避难。明天我就要去见西乡先生,跟他前去京都的萨摩藩邸。”
“是吗?”登势又惊又喜,“这可真令人高兴啊,龙马君!”
坂本龙马开怀道“哈哈,是啊是啊!登势小姐,您最近过得如何?”
“还不是老样子,被一群浪人整得乌烟瘴气!”登势脸上显露出不悦之色,她略微停顿,随即恍然道,“龙马君,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小夙?”
“小夙?”坂本龙马微皱眉,随即展颜道,“哦,您是说夙莎啊!有什么事吗?”
“有点奇怪啊!”登势不解道,“那些浪人在我面前数了她不少罪行,但我看她没有他们说的那样糟糕!”
坂本龙马又端起碗大口吃了几口米饭,含糊不清地笑道:“那个家伙做事很少考虑后果,大概得罪了不少人吧!不过要我说,夙莎心太软,却偏要跟新选组生活在一起,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啊!”
“不要嘴里含着食物说话!”登势沉着脸数落道。
“是~是~”坂本龙马无奈地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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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夙莎在组内一向随性,没人因为几天看不见她而觉得奇怪。加之最近新选组忙于征长事宜,倒也没有注意。就这样过去了五日,屯所内这才发现不妥!
“小夙这几天都没有回房间?!”原田左之助不禁惊道。
阿政点头道:“小夙说她去山南先生的宅邸,我以为她住在那里了……”
山南敬助皱眉道:“近日在下并未见过小夙……”
近藤勇眉头紧锁道:“谁这两天见过她?”
无人应答……
大堂陷入沉默,所有人都有了不祥的感觉……
“伊东先生,”土方岁三利剑般的目光直射向伊东甲子太郎,“前几日你是否拜会过山南先生?”
“正是。”伊东甲子太郎答道。
土方岁三眯起眼睛,颇有洞察力地看着伊东甲子太郎:“可曾见过小夙?”
伊东甲子太郎脸色微变,道:“见过。”
土方岁三的脸上浮起一层杀意:“你对她说了什么?!”
近藤勇变色道:“岁,你怎能怀疑伊东老师?!”
土方岁三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伊东甲子太郎,他身上的杀意愈盛,语气冷若冰霜:“我严令禁止屯所队士将此事泄露给小夙,也拜托过八木家的人。只有新加入的队士不知此事,也不了解小夙的性格。而新加入的队士能在短时间内注意到此事的,大概就只有伊东先生你了!”
伊东甲子太郎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他垂下眼帘道:“在下不过是说了一些该说的话。”
土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不常发怒的眼中此刻却有着深深地怒意。他霍然起身,系好佩刀,大步而去!
“土方先生这是要去哪?”这种关头伊东甲子太郎口气却还很平静。
“带她回来。”土方岁三脚步不停。
“土方先生难道要擅离职守吗?”伊东甲子太郎语气冷静极了,“恕在下直言,夙小姐已经失踪五日,就算今日就寻得她,也只怕……”
“锵!”“唰——”“啪!”
伊东甲子太郎的话还没说完,土方岁三便已将一个矮桌斩为两段!
“闭嘴。”冰冷的杀意在大堂中无形地弥漫着!
刀已入鞘,人也已经不见了……
近藤勇起身道:“快集结人手去救小夙!”
“近藤先生,”伊东甲子太郎略微抬高语调,“征长在即,若是因为小事分神,只会让新选组自毁前途!”
“小事?”原田左之助大掌一挥击在矮桌上,发出响亮的声音,“谁说小夙不见了是小事?!”
“左之,不必动怒。”永仓新八一边将佩刀别于腰间,一边起身道,“既然伊东先生不让派人,就算我们三人也一样能把小夙救回来!”
“四人。”坐于角落的斋藤一开口。
山南敬助镇定道:“就算在下已经是个废人,却还是可以上街寻人的。”
伊东甲子太郎怒极反笑到:“看来土方先生定的法度简直形同虚设!”
“你没看见土方先生已经走了吗?”井上源三郎早就将佩刀插在了腰间,他冷眼看着伊东甲子太郎道,“这是副长大人的命令!”
近藤勇抱臂道:“总司,大敌当前我不便离开。你替我去找小夙!”
冲田总司早就想加入他们的行列,此刻终于得到近藤勇的许可,当即士气饱满道:“是!”
本来坐满的大堂,瞬间空出许多。伊东甲子太郎不可思议道:“不过是个女子,居然如此兴师动众?!”
近藤勇泰然坐在伊东甲子太郎身旁道:“伊东老师,别的事我都可以听你的,唯独这次不行!因为小夙对我们来说不是‘女子’,而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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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月色透过,窗影斑驳。船随着海浪浮浮沉沉,是否正如夙莎的心?
司徒夙莎终于能动了,却无力去动。她仰面躺在冰冷的船舱地板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她的衣衫已经残破不堪,早已失去了蔽体的作用——这几天发生的事,她不愿想也不敢想……
逃过那么多次,终有一次,是逃不过的……
没有泪。她无力流泪抑或泪已流干!
原来她思考的“生与死”的问题,此刻已经变得如此微不足道……
海风拂过海面,浪花拍击海岸,海鸥也在为了迎接晨曦而鸣叫着——一切似乎都那么美妙!
司徒夙莎伸手从稻草堆下拿出相机,一页一页翻着照片——以前的生活、以前的自己、亲朋好友以及偷拍的幕末名人……
土方岁三忙碌的身影映入夙莎的眼帘。看着照片角落中那个得意洋洋做着“V”字手势的自己,夙莎突然无法略过这一张照片……
惨白的月光照在夙莎的嘴角上——这总是上扬的嘴角,此刻却止也止不住地抽动着!
本来干涸的泪水,此刻竟又填满眼眶!夙莎紧咬嘴唇,咬到嘴唇流血却也止不住抽动,她拼命睁大眼睛却也止不住眼泪往下掉……
她怕,怕极了!她伤心,也伤心极了!
没什么言辞能说出她现在心中的悲哀……
“唉……”很轻很轻地叹息声在这安静的房间中响起,“能哭也好,证明你的心还未死。”
夙莎当然听得出是日晷的声音,可她已经无力理会……
“别哭了,夙莎丫头。”日晷伸手一扬,司徒夙莎身上的伤立刻不见了,所有残缺也都被弥补,衣服也变得崭新如初。日晷道,“你现在仍是七日前的你,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没发生过?”空影冷笑着出现在这又小又黑的房间中,“哼,日晷老头,你可以让她回到七日前的自己,可你能抹消她的这段经历吗?!”
日晷说不出话。
空影走到司徒夙莎面前,一掌拍在司徒夙莎手上,相机脱手而出,砸在了墙壁上。夙莎翻过身,向前爬行,想拿回来。
可是……
“想仰仗这种东西活下去,简直可悲之极!”空影一脚将相机踩得稀烂!
相机破碎的声音像利刃一样刺耳!司徒夙莎的心瞬间绞在一起,想破口大骂,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狠狠地瞪着空影,恨不得用目光绞碎她!目呲欲裂!
空影看到司徒夙莎的眼神便气不打一处来,她抬脚狠狠踩在司徒夙莎伸出的手臂上!
“啊!!!!!!!!!!!!!!!!!!!”司徒夙莎嘶声尖叫——骨骼破碎的声音清晰入耳,一股剜心之痛顺着神经直冲大脑,夙莎不由得弓起身子,弯曲的五指在地板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只一瞬间,司徒夙莎的衣服便被冷汗湿透!
可空影却仍用脚来回撵着……
“空影!”日晷忍无可忍道,“为仙怎可如此残忍?!”
“为仙?”空影终于将脚收回。司徒夙莎这才松了口气,不停喘息。整个身体仍痉挛不止!
空影直视着日晷,一步步逼近他,冷笑道:“本小姐根本不稀罕当什么仙人!”她忽然转身蔑视着司徒夙莎道,“你一定奇怪,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