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越拧越紧,紧都成一团舒不开了。
都说她身子好,哪儿都好,自己又是这样龙精虎壮,还寻了那么多偏方,每个月易受孕那几天他必定歇她院里,可怎么就是怀不上呢?!秦王闷气上涌,觉得人生大挫败莫过于此!
周夫人兄长、年青有为礼部郎中周子玉一手拿着一只酒杯过来,递了一杯给秦王,小心仔细留心着他神情笑道:“还是为了林姨娘子嗣之事?”
“嗯。”秦王浑身不自应了一声,这是个让他觉得相当没脸挫败。
周子玉眼珠微转,周夫人还没生出儿子前,不能让别姨娘生出儿子,这庶长子一定要从周夫人肚子里生出来,这一条上,周子玉和妹妹周夫人目标完全一致,争不了嫡,这个庶长子名头作用也不小,那是一定得争到手。
周子玉灵活过份眼珠连转了十几转,殷勤非常建议道:“王爷听说贾翰林得子事没有?贾翰林想儿子想了十几年,纳了十几房小妾,就是一点动静没有,年初时候,云真观胡道长到贾翰林府上看了一圈,一眼就看出他府上有座亭子压住了子孙根,贾翰林赶紧让人把亭子拆了,当月贾翰林夫人就怀上了,一举得子,要不王爷也请胡道长过府看看,王府必定是好,只让他看看细处,许是院子里哪一处不好,妨了姨娘子嗣也说不定。”
秦王听眼睛发亮,将杯子往周子玉手里一塞:“这话极是,神鬼之事,不可不信!爷这就去请胡道长,若是能让林氏怀上,年后我荐你做礼部侍郎!”说完,秦王连跟主家告辞也顾不上了,拎着长衫转身就走,周子玉握着杯子呆站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王爷对这个林氏也太上心了吧!连礼部侍郎都许出来了,不行,得赶紧把这事告诉妹妹!
胡道长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秦王揪进了王府,
林仙草看着满身神仙气胡道长,心虚脚软气发短,从前她不信神鬼,这一世她却是信不能再信了,她自己就是鬼附身!这样一身道骨仙风老道士,万一看出她来历……会不会把她当妖怪捆起来烧了?或是一张符把她打魂魄离体,然后再把她炼化了?让她形神俱灭?林仙草心里七下八下,脸都白了,一只手死死揪着云秀,下意识往她身后挪。云秀被她揪手腕生痛,吸着气猛甩手道:“姨娘这是怎么啦?手都让你捏断了!”
“你看,道士!一个道士!”林仙草吓简直语无伦次,云秀哭笑不得:“姨娘没见过道士还是怎么着?!王爷也真是,怎么把他请过来了?这姓胡一点真本事没有,就是个江湖骗子!”一句话说林仙草大喜过望,忙紧捏着云秀急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个骗子?他真是个骗子?真没本事?”
“嗯,外头谁不知道?王爷真是糊涂了,要请也请个有真本事,还不如请钦天监来看呢。”云秀嘀咕道,林仙草急忙捂住她嘴:“噤声!请个有真本事来,一下子看穿了,你想害死你家姨娘我啊?”云秀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抱手胸前,看着一阵接一阵抽风、满院子蹦跶胡道士,抿着嘴果然不说话了。
林仙草心下大定,安下心来再看胡道士,果然就是个跳大神。
胡道士一通蹦跶加抽风,蹦一脑门子汗,突然吹着胡子扎马步站住,双眼圆瞪,右手握着桃木箭,左手食指和中指比划成剪刀形举到额头,嘴里呀呀乱叫,看样子是表示他开天眼了,胡道士举着他天眼蹦了一圈,然后往后仰天直倒下去,两个身强力壮小道士熟门熟路上前托住,林仙草看热闹,几乎要鼓掌,演不错!
秦王依胡道士指点站垂花门下,脸色虽沉,眼里却带着希冀看着蹦几近虚脱胡道士,林仙草也兴致勃勃看着胡道士,等着听他说什么。
71大神破仙
胡道士喘过气;从小道士手里接过棉帕子擦了汗;恢复了几分仙气;先冲秦王一稽首;又冲林仙草施了一礼;这才开口道:“小道拼上几年阳寿,开天眼看了一遍,王府风水极佳,这处院子也好。”胡道士确实很有几分高道风度,至少话说明明白白;秦王一听都好;眉头又拧到了一处;都好怎么就怀不上孩子呢?!
胡道士功力全察颜观色上;全凭秦王脸色说话;见他沉下了脸,眼珠微转,先叹了口气,顺溜无比接着道:“不过,这到底是王府,若是八字轻命弱,反倒无福消受如此上佳风水,不知道姨娘八字可否见示小道?”
秦王眉头皱紧了,林仙草连自己到底几岁都不知道,哪来生辰八字?胡道士见机极:“若是不便也无妨,小道给姨娘起一课也一样。”秦王眉头微舒,胡道士忙小心翼翼从怀里取了几个黄澄澄大钱出来,云秀上前接过,胡道士笑容可鞠:“请姨娘随手抛下就行。”
林仙草接过大钱,随手扔到了院子里,胡道士弯腰看着大钱,表情严肃掐着手指,认认真真算了一会儿,看着秦王长叹一声道:“果然如小道所料,姨娘八字弱,消受不得王府风水,可惜可惜!”
“有何破法?”秦王问极其直截了当,胡道士轮流掐着两只手院子转着圈,一张脸一会儿皱一团一会儿挑开,再皱一团再挑开,看样子是经过一场激烈思想运动,突然停秦王面前道:“办法倒有,就是……唉!”胡道士一脸万分为难,秦王极其不耐烦:“有话就说!”
“是是是,王爷是王府之主,满府风水皆集于王爷,若她能得王爷随时庇佑,也就能解此困局了。”胡道士话开始含糊,边说边小心翼翼看着秦王脸色,秦王没明白过来,也不怪他,满院子人,除了胡道士,谁也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个庇佑法?爷现难道没庇佑她?”
“王爷是一家之主,这满府上下都王府庇佑之下,若没有王爷庇佑,象姨娘这样八字,不光不能消受王府风水,反要受其所害。小道是说,若是姨娘自己,自然不需王爷格外庇佑,可姨娘若要给王爷诞下子嗣,皇家子嗣非同小可,那就非得借王爷福份不可了。”
“嗯,”这话好象有几分道理,秦王面色微霁:“这福份要怎么借?你只管说就是。”胡道士也跟着神情一松,却苦笑道:“这借法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确实不好办,也没什么别法子,王爷若府中,好能让姨娘跟王爷身边,这就是借王爷福了。”
一句话听林仙草差点呛死过去,秦王这下真拧眉头了,只要府中就让她跟自己身边,这事确实说着容易做着难,胡道士瞄着秦王,见他眉头紧拧,却不敢再开口多说话,王府到处拉大夫给这位姨娘诊脉事他早听说了,身子没毛病却没怀上,那就是同房时候太少了,同房多了,自然就怀上了,这是无上仙法!
“一直跟爷身边,好象不怎么妥当,要是把她挪到爷院子里住着呢?”秦王非常聪明想到了替代办法,林仙草这一下真是要魂飞魄散了,挪到他院子里,岂不是万事皆休?!
“王爷英明,若能挪到王爷院里住着,可比小道法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胡道士急忙奉承道。林仙草急一身冷汗,正要开口,却被站厢房门口顾嬷嬷恶狠狠目光瞪打了个寒噤,云秀拉了拉她道:“轮不着姨娘说话,违了规矩,姨娘要挨板子。”林仙草憋着满肚子愤闷,一个接一个打着寒噤,完了,这回她死定了!
胡道士不光出了个馊主意,连搬家良辰吉日也一并选定了,王妃听了顾嬷嬷禀报,先是愕然,她无论如何没想到王爷竟主动提出要将林仙草搬到他院子里去,林仙草搬到王爷院子里住着算什么?王妃越想脸色越青,顾嬷嬷看心惊肉跳,急忙小心劝道:“她一个贱奴出身姨娘,就算住进王爷院子,也就是给爷院子里添个丫头……”
“这话极是。”顾嬷嬷一句话就提醒了王妃,王妃脸色渐恢复如常,低头摇了摇手里茶杯:“从小丫头到大丫头,再到爷们屋里通房丫头,想到头也不过求着梳起头做了妾,分院别居,从做丫头到用丫头,她倒又做回去了,确实不值得我计较,你去一趟,看着她收拾好挪到爷院子里去,再跟明翠说一声,既来了,自然也要跟着当值,该怎么排就怎么排吧。”
“那明翠?”顾嬷嬷吞吞吐吐没敢往下说,明翠是王爷院里得用大丫头,向来唯王爷之命是从,这句吩咐,她转过去能有什么意思?王妃轻笑了一声:“你也是糊涂了,只管把话传到,也没要她听,只看爷意思吧。”顾嬷嬷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句话是拿去试探王爷,若王爷听了没什么反应,那这搬到王爷院里林仙草就跟王妃说一样,那就是从妾又混回通房大丫头去了,若王爷有反应,只看反应也就知道王爷对林仙草如何了。
顾嬷嬷明白过来,连连答应着,恭敬退了出去。
周夫人就没有王妃这么淡定了,当然,她没有王妃那样身份依仗,想淡定也淡定不起来,听说秦王要将林仙草搬到他那院子里去住,气把满屋子能砸东西全给砸了,暴跳着连打发了七八拨婆子去质问兄长周子玉:为什么介绍妖道给王爷害她?他想干什么?!
赵姨娘得了信儿,呆了好半天,转身进静室念经去了。孙姨娘没等婆子说完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吩咐衣,急匆匆奔去正院请见王妃,王妃却没见她。王姨娘且惊且叹,赞不绝口,要论手段,这才叫手段,不声不响也不见她动手,就这么得了泼天恩宠,这才叫高手啊!
小赵姨娘先急急往娘家递了信,递完信站廊下一声接一声感叹,她实想不明白,就林姨娘那样,爷到底看中她哪一条了?!
烟睛姨娘气趴床上大哭了一场,眼泪没干就爬起来缝了个小人,写上林仙草名字咬牙切齿狠扎,可惜林仙草没有生辰八字,就是这个姓,说是姓林,谁知道真姓林还是假姓林,烟睛姨娘狠扎了一通,扔了小人,又趴床上大哭去了。
小周姨娘呆呆怔怔站着,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难道不是受宠那个么?要搬进爷院子里也该是自己搬进去,怎么能轮到别人头上?难道爷对她这一片心都是假?不行,她得好好问问爷,爷院子里要放人,只能是自己!
郑姨娘听到信儿时正抚琴,琴声断了下立刻又续上了,她刚进府,跟进府多年老姨娘不能比,再说,也不犯着跟一帮贱妾争一时之长短,自己是太子送给爷,异日太子即了位,自己就是御赐之人,姨娘凭就是个出身,自己有这身份,往后还能少了好处?
旋涡中心林仙草离傻已经不远了,有气无力软瘫炕上,云秀对着帐本子点好屋里陈设,净了手进来给林仙草倒了杯茶递给她道:“姨娘这是怎么了?搬过去又没什么坏处,再说,姨娘不是常说,凡事量力,不做无谓之事,做人高境界是随遇而乐。”
林仙草无力挥着手道:“让她们明天再收拾,我要静一静,你陪我说说话。”云秀出去打发了小桃小杏,侧身坐到炕上,推了推林仙草道:“姨娘别这样,我看了怪难受。”
“云秀,你说咱们该怎么力?现就逃出去行不行?”
“我行,你不行。”云秀一如即往干脆直接,一句话把爬了一半林仙草又打了回去,没等林仙草说话,云秀接着道:“还有,搬到王爷院里可不象这院里,姨娘那药怎么办?王爷院里规矩大,药都是专人拿专人煎,一个药库上、一个煎药上,一个近身侍侯,三个人要同时不错眼看着才行。”
“啊?还有这规矩?你怎么不早说?”林仙草吓一咕噜爬了起来,倒把云秀吓了一跳:“怎么没跟姨娘说?说过不止一遍,王爷事你从来不往心里去,这不光是咱们府上规矩,世族大家都是这规矩,为就是防止有人药上使坏。”
林仙草这回是真傻了,难道那个胡道士刚才真开了天眼了?几句话就要破了自己大事?要是不能熬药吃,青年男女正当年,折腾上几夜指定得怀上孩子,这是一路往死地里狂奔节奏啊!
“姨娘要是不想生孩子,还是赶紧想想这事吧,哪还有功夫唉声叹气。”云秀对林仙草刚才表现很是不满,林仙草急满头汗,盘膝坐下,冲云秀摆手道:“你别说话!让我先静静,让我想想,你别站着,去找个木鱼敲几下。”云秀看着盘膝而坐林仙草,莫名其妙又觉得好笑,转身往后院寻吴嬷嬷借木鱼去了。
72因祸得福
云秀刚把木鱼借回来敲了两下;林仙草就睁开眼睛跳起来问道:“我问你,外头有没有丸药卖?就是把药做成药丸子?”
“姨娘想让人把这方做成药丸子?倒也是个法子,我明天去问问。”云秀小事上不笨;林仙草一提,她就反应过来了,林仙草活过口气道:“明天一早就去,多带些银子,寻大好药铺;这药不能出一点差错,这是要命事!”
“好!”云秀点头答应,看着林仙草道:“姨娘要是没事了;就去寻趟吴嬷嬷,吴嬷嬷刚说要来看你,你这个样子,我没让她来,说你空了去看她。”林仙草答应一声,急忙跳下炕,接过木鱼就往后院去,她正要去寻吴嬷嬷,王爷院里什么情形她还两眼一抹黑呢,总得打听打听。
第二天午后,云秀回来说药铺接下了方子,可以做成丸药,林仙草大喜过望,解决了这个要命问题,搬就搬吧。
胡道士算是吉日眨眼就到了,赶着良辰,顾嬷嬷亲自过来看着,林仙草带着云秀和小桃、小杏出了院门,后头两个粗使婆子抬了只半人高大箱子跟着,箱子里就是属于林仙草全部家当,林仙草回头看了几眼,伤感暗叹了好几口气,上一辈子她一个小穷市民,搬个家还十几个箱子呢,这辈子做了几人之下、无数人之上亲王女人,全部家当连一个箱子都没装满,唉,她也应该坐到箱子上去,都是东西么。
王爷院子王府中轴线略靠后位置,离林仙草那间偏僻小院很远,林仙草一路走一路打量,这间王府里,她活动范围极其有限,这一带她从来没来过。
一行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王府中真正正院,这间院子占地极大,比王妃那间院子足足大了一倍有余,林仙草很是淡定,大也罢小也好,那都是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