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今之计;他觉得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狠下心肠,将这个不懂感激也不解风情;把他对她的好完全当做驴肝肺一样满不在乎的女人立即打包带走,永远离开这是非之地。
于是;凌康二话不说;迈步过去就要将林冬儿拉起离开。可他还来不及行动;闻风赶来的凌夜已经怒气冲冲地踏进了牢房。
凌夜一眼看见凌啸渊闭着双目;直挺挺地躺在林冬儿的怀中;脸容是那么安详,那么恬静,当下就气得玉面生红,恶狠狠地瞪了林冬儿一眼,依旧很不死心地一个跨步过去,摸了摸凌啸渊的鼻息,全无,他凤目圆睁,指着林冬儿,你……”
让凌啸渊这么容易且没有丝毫痛苦的死去,凌夜实在是太不甘心了,那股恶气出不去,一把从林冬儿怀里揪起凌啸渊的身子扔到地上猛踢了两脚,然后又将怒火燃到林冬儿和凌康身上,大声地咆哮着,“滚,你们俩个快给我滚,现在就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
林冬儿无动于衷,豁出去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后,她心里反而镇定了,这时便扬起脸,对这个面露狰狞,俊美之色已经荡然无存的太子,不,现在应该是皇帝,露出一丝微笑,“皇上。”她很诚恳地给他跪拜了下去,缓缓地说道:“您现在是万圣之尊,这天下尽在您的掌握,何苦对一个死人发这么大脾气,王爷已经死了,现在就只剩一个躯壳……”林冬儿说着声音不由地再度哽咽,“皇上,您仁慈良善,冬儿请求您,给他保留一个全尸,让我将他葬了吧。”
天下没有人不喜欢听好听的,凌夜也不例外。
因为没有登基,他身上依然著着太子的那副行头,也一直故作矜持,装模作样地让所有的人依旧称他为太子,乍然听闻“皇上”这样一声温柔的称呼,心里不由升腾出了一点喜悦与自豪,脸色便缓了缓,再看向林冬儿,看到她柔弱娇怯,低眉顺眼,一派臣服恭顺之状。
他曾经对她有过别样的感情,不是答应了让凌康带走她,也许……哎,算了,凌啸渊死也死了,这样死虽然便宜了他,可他凌夜毕竟胜了他,当了皇帝。事已至此,只得大度一些,他知道朝中有很多人不服,议论他过于暴戾,就不妨留给他一个全尸,也好堵住那些人的嘴巴。
凌夜这么一想,最终怅然地叹了口气,“那好吧,朕就看在你的面子上,留给叛贼一个全尸,来人……”他鄙夷地看了一眼
凌啸渊那破败的身躯,冷声说道:“把尸体丢到乱坟岗。”
“皇上。”林冬儿跪前几步,还要请愿,被凌康一把拽住,摇了摇头示意她住嘴,随即高声说道:“冬儿,还不快谢谢皇上?”
林冬儿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也知道现在的凌夜,扳倒了凌啸渊这个强劲死敌,还控制了一直对他严厉苛责的先皇帝,早已自我膨胀到不再是原来那个温雅和蔼的太子了。他没有让人立刻焚烧了凌啸渊的身体已经算是开恩,她还能再要求什么,目的既然达到,她也只得住了嘴,眼睁睁地看着几名狱卒进来,将凌啸渊拖了出去,她流着泪,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地说着:别了,王爷。
凌康松了口气,即刻带着泪眼婆娑的林冬儿磕头谢礼:“皇上,臣现在就和冬儿离开。”也是一派恭顺之状。
这让凌夜更为受用,刚才这四弟还威胁他来着,现在,哼哼,他也不是照样对他磕头,尊他一声皇上?
凌夜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男子伟岸,女子娇小,居然是很般配的一对,眉目不禁敛了敛,心里闪过一阵颓唐:以后像这些儿女私情,注定会离他远去了吧,努力做一个好皇帝,让子民幸福,臣服于他,敬仰于他,这才是他毕生的目标。
他缓下了神色,走过去拍了拍凌康的肩膀,又看了看林冬儿,温和了嗓音,“四弟,好好照顾冬儿,你们……去吧!”
凌康点了点头,不禁也有些动情,“皇上,臣不再回京城,皇上以后也要多保重。”说完,拉着林冬儿退了下去。
两人出来后,天边已经挂上了几朵晚霞,虽然是初夏,天气黑得晚些,可如今也是日薄西山时分,林冬儿急切地想去那北门外的乱坟岗,听说乱坟岗经常有野狗出没。
可是,凌康一直拽着她,毫不留情地,一路把她拽回了他的寝宫。回去后就吩咐亲卫备马,然后对林冬儿说道:”冬儿,我们即刻动身,连夜走。”
林冬儿一惊,“梁王,不用这么急的,明天再走……”
凌康不耐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那双星目探究地看着她,脸容沉凝,逼近她说道,“冬儿,我知道你聪明的紧,你会不会耍什么花招,从我身边逃跑呢?所以……必须现在走。”
“梁王,我不逃,真的。”林冬儿赶忙摆手,被他说的脸色一红,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忍着心内的焦急,寻了一个借口:“我总得去凤熙苑收拾一下。”她想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也许就能想出一个救王爷的办法。
“你那东西有什么可收拾的,路上我买给你便是。”凌康灼灼的目光盯着她,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这个鬼灵精
女人要逃。
“我有好些个医书,那些是买不来的,必须要拿走。”林冬儿坚持着。
“那好。那我就陪你去一趟。”凌康说着抓住了她的手拉到了一匹高头大马旁,抱着她上了马,自己也一跃而上。
“我……我想叫上师父一块儿去收拾。”林冬儿急需老头给她出谋划策。
“休想,你那师父也是个鬼灵精。”凌康在她耳边吐出这么一句,紧紧抱着她,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很快凤熙苑在望,林冬儿远远地看见有一个人在门口靠墙坐着,抱着双臂仰着下巴不知在思考什么。等越来越近时,她发现这人竟然是石磷。
当时石磷也被带走了,但他人机灵,故意和凌夜派在凤熙苑的那两个丫鬟和小厮站到了一处,等被军官提着问询时,他就战战兢兢,眼泪鼻涕横流地说自己是被买来伺候林冬儿的下人,然后就一个劲儿地给那军官磕头,磕得脑门都出了血,那军官看他傻头傻脑,一副呆子模样,踢了他一脚,叫他滚蛋。
石磷无处可去,打听到林冬儿没有被关起来,他就到了凤熙苑准备守株待兔,顺便想想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在军队时,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关注着易了容的林冬儿,发现他时不时被请进梁王的营帐,他想此番变故可能是梁王保住了她,对他来说,投奔林冬儿,依靠梁王,他还是有未来的。
林冬儿看见是石磷,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激动地叫出了声,“石磷。”
凌康猛地一惊,提住了缰绳,“石磷是谁?”
”石磷是王爷派给我的护卫,也是我的老乡。”林冬儿回答着,计上心来,“梁王,让他帮我一块儿收拾吧,这样时间会快点。”
凌康眯了眯眼,同意了。
林冬儿知道有凌康看着,她是不可能逃掉的,现在只寄希望于石磷,不管怎样,她救过石磷一命。在收拾的中间,趁凌康不注意,林冬儿低声道:“石磷,王爷在乱坟岗,等我走了,你快去把他救出来,他再过一个时辰就要醒了,拜托你了……”林冬儿说着流下眼泪,从怀里掏出凌啸渊给她的那一叠银票,塞到石磷手中,“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不行还有这些药可以卖给医馆,能换些钱。”
石磷都被她说懵了,“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收拾好了吗?”凌康看见两人在屋里待了半柱香的时间还没有出来,马上问了一声。
“就好。”林冬儿高声回应着,又珍重地拍了拍石磷的手,胡乱地收拾了一下,挽着包裹,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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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康可是说到做到,果真连夜带着林冬儿一行离开了。
马车内,他坐在林冬儿的身侧
,目光幽幽,一直都没有说话,兀自沉思,浑身给人一种疏离之感,全然不像他以往那种开朗明快的做派。
安鹰蜷在林冬儿的怀里,因受了下午那一场惊吓,力气脱尽,疲累地睡着了,睡得无忧无虑。
老头咳嗽了一声,欠了欠身子,想和林冬儿交流几句,凌康一个眼风扫过,严肃而敏锐,被他这样陌生的目光所摄,老头立即噤了声,又乖乖地坐了回去。
凌康突然抓住了林冬儿的一只手,仔细地摩挲着,翻看起来,看着她尖而薄的指甲上残留着的一点点若隐似无的血迹,唇角不禁扬起,带着讥诮,“冬儿,你这一招够绝,给瑞王梳个头发,何至于要抓得他出血?指甲上淬了什么药吧!难为你为了保他全尸,想出这么一个主意,骗我也着了你的道。”说着就把林冬儿的手又甩到了一边,撇过了脸,生起了闷气。他甚至在怀疑:自己带着一个一心爱着亡夫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用?
此刻,林冬儿满脑子想的都是凌啸渊,她不知道石磷是不是按她的话做了,哪里能够感受到凌康心里的别扭,就是先前为了救凌啸渊,他具体和凌康承诺过什么,还有凌康说过些什么,也早已像风过不留痕,彻底忘记了。
对面的老头看见林冬儿那呆呆的模样,忍不住,暗暗地拽了拽她的袖子,怒了怒嘴说道:“冬儿,梁王和你说话呢!”
他知道现在他们的金主可是眼前这位年轻人,而自己这个徒弟依然执迷不悟,不懂得见风使舵,真是替她着急。
林冬儿“哦”了一声,拿眼皮撩了凌康一眼,看见他冷冷地给她一个脊背,她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是多么想跳下车去救王爷啊,尤其是王爷连腿都没了,可是不能够,不能让凌康怀疑,那就前功尽弃了。
当晚一路奔波,一行人就到了城郊,宿在了京东的一家客栈,随后的两日,均是昼行夜宿,很快出了中原地界,彻底与京城说了再见,林冬儿也最终灭了逃跑的念头,可依然有些郁郁寡欢,失魂落魄,凌康也一路别扭着,两人说不了几句话。
老头实在看不过眼,提点林冬儿,“冬儿,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王爷是死是活,就让他听天由命吧,还是想想咱们以后该怎么过日子吧,你现在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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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惊醒梦中人,林冬儿当即红了眼圈儿;是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天,她主动和马车外骑着马随在他们后面的凌康搭话;“梁王;我们这么坐着马车,是不是走得太慢了;买几匹马,骑马走吧;这样快些。”
凌康一听;连日来绷着的脸终于放晴;高兴地打马近前问道:“你想通了?”
林冬儿迎着丽阳下他那绽开的笑容;默默地点了点头;想通想不通似乎也由不得她了。
骑马就是快,行了不到半个月,漠北已经遥遥在望。这日,行到了一片大草原,一望无边,草长茂盛,一行人下马,在驿站吃了点干粮。
林冬儿站在草原上,迎着烈烈的风,望着那阔垠无际的天与地,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想着自己这辈子,还真是起起落落,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稳定下来!
凌康在不远处看着她,看着她一身靓丽的骑装,英姿飒爽,原本白净的小脸儿因着风吹日晒,红润好似五月的杜鹃花,他年轻强壮的身体不由一热,快步向她走来。他已经几次示好了,可她一直在躲着他的亲近,这让他很受伤,拧着一股劲儿,越发想证明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你过来。”他拉住林冬儿的手,不由分说往草原深处走。
“干什么?”林冬儿不解地问他,撤着身子不想动,心里闪过隐隐的恐慌。
安鹰看见自己的娘亲被拖走,迈起短腿要追,老头一把将他拉住,“鹰儿,乖,梁王叔叔要和你娘亲聊聊天,咱们不方便跟着,他们一会儿就回来喽。”
凌康的几名贴身侍卫马上要去保护,被侍卫长给拦住了,“都坐着别动,没个眼色行事。”又悄悄地向几个大眼瞪小眼的楞头青们透露:“我估摸着咱们梁王这回可要来点强的了。”
噢?大家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点了点头,对自己的主子很是赞同,也一致看好。主子长得那么风流倜傥,对夫人又是那样温柔体贴,怎么就不能融化她一颗冰冷的心呢?可见,这女人吧,也不能一味娇惯,软的不行就得来点硬的,霸王硬上弓,总会让她服服帖贴。
这边厢,凌康一路把林冬儿拉扯着走了很远,林冬儿的心剧烈跳动着,开始求饶,“梁王,有什么话好好说……”
“不要叫我梁王,叫我康儿,阿康。”凌康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林冬儿,目光炽烈又带着隐忍。
林冬儿被他的目光所迫,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梁……阿康,你想干……”
话还没有说全,已经吞进了凌康的热吻中。
她的唇瓣是那么香甜,那么柔软,凌康身子震颤着,闭着眼睛迷醉在自己汹涌的情潮中,生涩地亲吻着,体验着那份美好的感觉
,突然唇上一疼,随即脚上钝痛,顷刻间又是被咬又是被踩,马上让他火热的心凉了半边,不由松开了牵制林冬儿的大手,带着惊怒的眼神望着她。
林冬儿气得胸脯起伏,“梁王,你这个人真粗鲁,你当我是什么?”说着气得一转身,往回跑走。
凌康的黑瞳内写满了浓浓的悲伤和失望,看着她的背影,大声地问道:“冬儿,你的心呢,丢了吗?”
本来大家伙都认为梁王蛮可以将夫人驯服,可没想到梁王黑着脸,嘴唇挂着血丝就回来了,这夫人的性子还真烈呢,再瞧那边的夫人,昂着胸,身板绷得笔直,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大家只得收拾起看好戏的心情,默默地不敢作声了。
至此,林冬儿与凌康的关系更是降至冰点,直至进了漠北,两人也没有松缓的迹象。
漠北各部族早已听说梁王要来了,而且以后就要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大家都沸腾了,人人都知道梁王的母妃就是漠族人,那梁王就是他们漠族人的儿子。凌康之前已经来过两次,大家都很喜欢这位英俊威武,谦逊和善的年轻王爷,尤其是他每次都会给他们带来一些好东西,譬如能够耕种的种子,那些种子可以长出好吃的食物,还有染布的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