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苏明白果然是冲着他们来的,回道:“区区在下,何劳尊驾识得?”
黄衫男人得到肯定后,转而又打量起驾车的妙莲来,虽是粗布素衣,轻装简饰却仍掩不住那娇美的容貌,一双标准三寸金莲着弓底粉鞋尤为显眼,黄衫男人定眼看了又看,最后摇摇头说道:“公子身旁之位可是姚雨菲?似乎不像啦!听说姚雨菲乃天足行商之女流,样貌灵慧,可眼下这位,非但貌美如花,还缠得如此小足,瞧着楚楚怜动,观之心仪,莫不是公子看不惯那姚雨菲转而娶了这个娇楚依人的美人?”
“住口,何方狂徒,休要胡说,奴家乃公子夫人所救,更是送奴还家,此恩此德铭记于心,何敢再生妄想?且公子与夫人天般地配,岂由得你妄言?”妙莲已经抢在孟长苏回答之前怒言解释。
黄衫男人无谓一笑,耸耸肩,喝了一口酒,还假装哭丧着脸对孟长苏问道:“我就说不像嘛!看来你们还成亲了啊!唉……看来有人又要哭了……”
孟长苏看这男子似乎玩性不浅,不想与他多费唇舌,便直接问道:“不知尊驾此来所谓何事?”
黄衫男子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啊!忘了自我介绍了,嗯嗯……”他清了清嗓子,介绍道:“我呢?就是人称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酒过千蹲不醉,群战三天不倒的笑面罗刹——欧阳春风。”可当他自信满满的自我介绍完后,看着眼前完全不知所已的两人,突然感觉很挫败,而且很生气,他用十来年时间才在江湖中打拼起来的名气居然在两个完全没有武功的二人面前豪无威慑力,更可气的是孟长苏此时竟向妙莲还问了一句:“欧阳春风是做什么的?”
妙莲诚实的摇头:“未曾听闻。”
欧阳春风大气,狂饮一口笑道:“欧阳春风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今日就是来取你性命的。”说罢一掌劈向妙莲,妙莲惊呼出声,就在欧阳春风即将一掌拍到妙莲身上时,一条白绫从车箱内击向欧阳春风面门,欧阳春风撤掌回击,对上白绫,顿觉内力惊人,五脏翻滚,一个翻身落于马车前方,谨慎的注视着车箱,还以为有何等高人在车箱内。只见一只素手轻轻挑起车帘,随后是宽大的衣摆,衣摆上还绣有雀尾,随后垂落的飘带舞动,车帘慢慢挑高一个高挑的倩影从车内缓缓出来,站在马车上,一身微香肩的蓝色渐变长裙,轻风徐徐,衣袂飘飘,那肩头系成蝶状的飘带随风飞舞,当真仿如一个长尾飘然的凤尾蝶,垂落的青丝如风缕动,发髻上那并蒂双兰白玉簪更是增忝一分灵气,配上雪白的肌肤,清灵的容貌如同林中仙子一般,微微府视着站在车前的欧阳春风,令欧阳春风有刹那间措觉以为是女神降临,随即看见她手中的白绫才惊觉到刚刚的白绫出自她手,谨慎问道:“你是谁?”
姚雨菲冷冷一笑,说道:“你刚刚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欧阳春风一愣,他万般没想到一个经商的女人竟会有这般出尘灵气,有些尴尬喝了一大口酒,笑道:“你就是姚雨菲?”
姚雨菲点点头道:“如假包换,你又是来杀我的杀手?”
“哎呀呀……看来这笔生意做得并非轻松啊!我都有些后悔了,对着这么两个美人儿,我还真有点可惜了呢!”欧阳春风面带苦脑的说道,似乎真是极其为难一般。
姚雨菲看着眼前这个一点也不像杀手的杀手,往往越不像的人越是危险,她想知道到底是谁派他来的,就算死也总得知道死在谁的手上吧?直接问是肯定不行的,杀手行业里第一条就是不能出卖顾主,不能直接问并不代表不能旁敲侧击,于是她问了一条杀手几乎都会回答的问题:“你的任务是杀我一个还是杀了我们?”
欧阳春风挠挠头有些为难的说道:“你就算知道是谁要杀你又如何?终归是要死的,难不成还能变成女鬼去报仇?”
姚雨菲笑笑,说:“那说不准,也许是你化成色鬼回去复命也不一定。”
欧阳春风半眯桃花眼对着姚雨菲抛了一个媚眼,“色鬼也是一份不错的行当哦!第一个先色了你,当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说罢似乎很享受般仰头饮了一口酒,然后说道:“我的任务是提着你漂亮的头跟你的美人夫君回去交差,我便可得到这辈子也花不完的钱呢!看来现在,我似乎还得再多提一个美丽的头回去多领份奖赏了,哈哈……”欧阳春风看着一脸惊惧的妙莲笑着用如沐春风的语气说着夺人性命的话,仿佛也是一种享受一般。
李锦云,到现在还不死心吗?当真是不知死活啊!姚雨菲此刻深深体会到到一句致理名言,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一个万开元不够,又加了一个李锦去,那么荣安呢?会不会来呢?又会什么时候来呢?真是片刻不得闲啊!俯身在孟长苏耳边说道:“此人必定阴险狡诈,保护好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援助。”
孟长苏捧住她的脸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微笑着点点头。
“咦……啧啧啧……还真恩爱啊!”欧阳春风一手捂脸故做害羞的扭头,手指却露了极大的缝隙睁眼瞧着,另一手中的酒葫芦已经向着不备的姚雨菲后背飞快袭去,酒葫芦末端被一根极细的铁链连着,妙莲惊乎:“小心……”背对着的姚雨菲看不见飞来的酒葫芦,但孟长苏却瞧见了一把推开姚雨菲,欲以身体替姚雨菲挡下这一击,姚雨菲却似身后长了眼睛一般随手一挥击开攻来的酒葫芦,酒葫芦如长了眼睛一般,刚击开立刻又攻上来,姚雨菲袖中白绫凌厉缠上酒葫芦上的铁链,酒葫芦瞬间折回失了准头,欧阳春风扯回酒葫芦一掌劈向姚雨菲,姚雨菲亦撤回白绫一掌迎上,两掌相击,深厚的内力由掌上传来,欧阳春风顿觉全身压迫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想不到姚雨菲竟然会有这么强的内力,看着姚雨仍然神态自若的脸,暗叹这女人有些不好对付啊!五脏六腑的翻滚让他倍觉不妙,再不撤开不被她的掌力震碎内腑也得重伤,若强行撤招,那么在撤招瞬间被对方的掌力击中,以她的内力,自己强撤,那可是不死也残啊!悲哀了。四处瞧瞧寻求救药,看到正一脸紧张观站的孟长苏正坐在车前,另一手瞬间摸出飞镖向孟长苏射去,孟长苏不会武功,又在车上坐着,根本无法躲避,眼看着飞镖向着孟长苏飞去,姚雨菲怎么能不急,顾不得撤掌带来的后果,强行撤掌向孟长苏飞去,白绫击中飞镖将飞镖打落,落在地上的飞镖闪着盈盈蓝光,竟是淬了剧毒的。欧阳春风终于松了一口气,却还是被逼退一步。姚雨菲在落地瞬间觉得血气乱串,喉头一阵腥甜,一口血就要吐出来,可看到欧阳春风那得意的脸,意识到只要自己稍有弱相,他便会趁虚而入,今天可能就得死在这了,强行将喉头的腥甜咽了下去,故作无恙的冷冷盯着欧阳春风,孟长苏担心的问道:“雨菲,你怎么样?”
姚雨菲对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妙莲对着欧阳春风骂道:“卑鄙!”
欧阳春风笑得很赖皮的说:“好像情报有误呢!这可不像只有三年的功力,反倒像三十年哦!”
确实,姚雨菲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她短短三年,内力却能浑厚如厮,其实这还得感谢那洞中雪鱼,那洞中之鱼乃世间罕物,幽居洞中,不见天日,身如雪白顾姚雨菲叫它雪鱼,习武之人若常食之,事半功倍,还可使内力以一抵十,所以,姚雨菲短短三年功夫,却有三十年内力便是如此,再加上她师父倾囊相授,不但武艺高超,更是内力惊人,只是她实战太少,所以越上江湖老手仍觉吃力。
姚雨菲突然满身杀气,白绫一抖,如长剑长眼一般直直往欧阳春风刺去,欧阳春风忙手执酒葫芦迎上,可一对上那豪无保留的内力,而且招招皆杀,欧阳春风内力不如姚雨菲,好在实践经验强,虽东躲西藏上串下跳也可勉强避过姚雨菲的攻击,可时间一长,内力不济便开始累得气喘吁吁,在他一个躲避时,突然后脑一疼,回头一看,孟长苏正蹲在马车一侧,借着马车做掩护,手执石子,身旁还放了好几颗石子,妙莲在他身边蹲下,将手中的一捧石子放下,欧阳春一看,头大了,大叫:“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啊!”
姚雨菲看他们躲在车旁,欧阳春风就算再放暗器也不易击中,再看孟长苏手执石子的样子倍觉英气潇洒,仿如曾经他执石击蛇救她于蛇口,对上他的眼会心一笑,对欧阳春风说:“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有何不可?”
欧阳春风无言以对,尴尬的笑笑,确实他刚刚还暗器伤人来着。
姚雨菲硬吃了欧阳春风一掌却不见受伤之态,反而越来越轻松一般,打斗中衣裙飘舞,灵动如蝶,仿佛是在跳舞一般,孟长苏痴痴的看着,算算她已好久没跳过舞了,妙莲也是一脸惊羡的欣赏着,她出身青楼又是花魁,什么样的舞没见过,眼前这打斗中的舞姿却是从未见过的,更为英气也更为灵动,欧阳春风可就没时间来欣赏她的“舞姿”了,被她攻得筋疲力尽,形势于他极为不利,本来他所学便杂而不坚,内力平平,能在江湖坐牢杀手的行当,凭的不是武功多高超而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此刻越渐不济的内力让欧阳春风想快点结束打斗,他一手将酒葫芦向姚雨菲砸出去,一手从身上摸出一物洒向空中,空中立刻被他洒的出粉末占据让人看不清里面状况,姚雨菲怕此物有毒忙避开不敢冒然进入,而欧阳春风却一闪身进了其中,马上又由其中攻出,进去的是一人,而出来的却如很多人,个个以不同的招势攻向姚雨菲,面对突然多出的众多身影,姚雨菲也有些吃惊,面对漫天的酒葫芦、铁链、众多身影,应对得有些吃力,有寡不敌众之势,面对这些远近不一的攻击,不得不拔出腰间软剑应对,不知是受伤了还是之前的伤口裂开,衣服上渐渐出现了血迹,孟长苏看着心痛如麻,抓起石子不断扔向那些晃影,可石子每每砸中的目标却是透身而过,都只是一道道残影,心下是又急又慌,却无计可施。
姚雨菲看见砸残影的石子,瞬间大悟,闭上眼感受着欧阳春风的运动轨迹,果然,当人摈弃了眼前繁杂后,心下便清明了,无论你看到多少个欧阳春风,可实际上始终只有一个,不管看着的近身有多少攻击,闭上眼后空气却并没有一丝波动,不!有,有一个破空之声正由远及近攻来,原来真身在此,姚雨菲心下暗笑,静静等候真身的到来……
孟长苏看着姚雨菲突然不动了,看着她周身都攻击而来的武器担心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看到的都是繁杂晃动的残影,而那由远而近手持匕首直刺而来的人掩在其中,无人能发现,有多少人就是死在这迷天幻影之下啊!直到一首水水光射进孟长苏眼中,他才看见有一把匕首亮晃晃直直向姚雨菲刺来,与其他幻影都不相同的真实让他瞬间心底一片冰凉,可那匕首已经离姚雨菲不远了,而姚雨菲仍是静静站着一动不动,她还没发现吗?孟长苏突然一扶马车站起向姚雨菲奔去,这也许是他此身的第一次奔跑,他大叫着:“小心”大步迈出腿向姚雨菲奔去,然而发出来的声音却细小如蚊,只有近身的妙莲勉强听到,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从未迈出过这么大的步伐,然而,理想是完美的,现实是残酷的,他毕竟没有一双健全的腿,他仅仅第一步迈出落地还没站稳第二步便急切奔出,在第二步落地前人已经重重摔在地上,他自己的眼却从未离开过那已经距姚雨菲不到一尺的匕首,来不及了吗?心下纳喊着:“不要!雨菲,小心匕首……”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匕首,心中的恨意滔天……李锦云,为什么不放过我?万开元,为什么要害我?荣安,为什么要得到我?我为什么要有一双小脚?
孟长苏绝望的看着那匕首一寸寸接近姚雨菲,欧阳春风带着胜利的笑容看着一寸寸接近的匕首,这不到三寸的距离是任谁也避不开了的,只要一刀刺进她的心脏,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可是,当他的匕首将要刺入姚雨菲心脏时,一道剑划向着匕首,而另一道,则是向着他的面门掌风,原来姚雨菲那么随意站着,双手放着,实则暗中运行内力,适机而发,欧阳春风一惊,如今撤招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侧过头避过姚雨菲那对着面门的一掌,然而手腕一凉,匕首松落,忙跳出一丈开外,围绕姚雨菲的残影瞬间消失,欧阳春风抚着手腕再也笑不出来了,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流中,虽然没断,却伤得不轻,怕是伤着筋脉了。
孟长苏看到姚雨菲平安无恙,终于松了一口气,趴在地上都不想动了。
姚雨菲看着落在面前的泛着幽幽蓝光的匕首,心下也是一惊,还真是险,若真被这淬了剧毒的匕首划上那么一下,估计自己的小命就这么玩完了吧?看着愣愣的欧阳春风,冷冷问道:“还有什么招仅管使出来吧!”
欧阳春风捂着不断流血的手腕,疼得嘴角抽动,不敢致信的说:“你居然破了我的幻影迷踪……”他顿了一下,看着坐在地上的孟长苏阴险一笑,说道:“再试试我的春风剑。”做势往孟长苏攻去,姚雨菲心道不妙,忙闪身到孟长苏身边,欧阳春风却是向着相反方向一跳,从怀中掏出一个黑球扔向姚雨菲二人,姚雨菲自然不知是何物,但做为一个看过武侠剧的现代人,猜测估计是劈雳弹之类的,忙白绫击去,果然一击即在空中炸开,白绫生生被炸成碎片,若落在他们身边,后果可想而知,不死也得重伤,他刚刚不是还说他的任务是提着姚雨菲的头再带着孟长苏回去交差吗?怎么能扔这么大威力的劈雳弹?若炸到孟长苏岂不是完成不了任务了?姚雨菲怒道:“你的任务是杀我,你不怕这样误杀他吗?”
欧阳春风嘿嘿笑道:“我的任务是将他带回去,只要是活的就行,就算我的劈雳弹在他身边爆炸,你也不会让他死的,不是吗?”他就是算准了姚雨菲的死穴就是孟长苏,有危险肯定会先挡在孟长苏身前的。爱确实是这世间最毒的药,甚至能让人心甘情愿被夺去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