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的南宫悠云,却见他睁着眼,怔怔的望着飘雪的晴空。
那些寒气一点点的在空气里弥漫肆掠着,吹动他的衣袂,诠释尽了他一身的孤寂和彷徨。
“悠云!”柔柔的一声轻唤,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却让司空寅月惊讶的回过头去,看向本来已经奄奄一息,这会儿突然扶着北辰流亭的手直起身子的容轻羽。
南宫悠云也是猛然回头,直望向树下立着的人。这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那个抬手抚向自己蒙睛丝带的少女。让他的视线,只能在此安放。
然后,不待容轻羽动手,突然一阵狂风过,夹带着她衣袂上的风雪,卷走了那条淡朱色的丝带。
众人这刻仿佛入魔般,望向那个树下的少女。
尤其是离容轻羽此时最近的北辰流亭,怔怔的望着眼前突然分外陌生的人。
眼看着她的唇角勾起一抹邪佞的笑弧,原本淡粉的唇色不知何时,变得艳红的刺目。丝带吹走以后,容轻羽眉心间那又像蝴蝶又像花瓣的花钿再也无法遮挡。
“养鬼降术!”这时不知是谁,一声惊喊,那声音近乎失控,手指更是惊惧的指着容轻羽额头的那朱砂符文。
然后,那道很少视人的秀眉下,长长的羽睫轻轻颤动,颤动,最后仿佛蹁跹犹豫够了的蝴蝶羽翼,猛然展翅。掀开的颜色,顷刻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红,妖娆精粹。
魔,魅魇入骨。
看着那样一双深红色的瞳孔,对上的人皆仿佛坠入了无边炼狱,想逃离,那一滴滴的红却仿佛自炼狱的洞避上落下,一滴滴,触肤冰寒入骨,根本也不是感觉上应该有的火热。
更不能忽视的,是那妖红的魅惑吸引,让人慢慢放弃挣扎。只能任身心至灵魂皆一点点的淹没在一片红色的雾气里,没入血池,再难超生。
这时,一道银亮的光闪过。反射出的日光,刺痛了怔住的人们的眼,让众人惊惧回神。
发现,是容轻羽轻轻转动了手里握着的暗黑色剑柄,那道偏于暗色的银光正是来自寒气逼人的的剑身。
无边的红刚刚散去,众人刚松了口气的时候,觉感觉到另一种压力的袭来。
杀气,汹涌的杀气顷刻不知从哪里而来,仿佛看不见的汹涌云层,四面八方的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卷来。
“完了,眼睛完全睁开了,又受血气侵蚀——快,快去把你娘亲的丝带找回来,不然她会杀光这里所有人的!”之前喊出养鬼江术的那个声音又起。
众人自顾不暇的面对突然状态大变的容轻羽,自然没有注意到合欢林里突然窜出的一红一白两道影子。
028章 怀上了?怀上了!【】
北辰流亭怔怔的站在原地,眼看着身边的容轻羽在眼前缓慢的优雅迈步。
殷红的血沿着暗色的剑身一滴滴的洒落地面,随着她的走动范围牵连成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线。
南临公主早就自己在一干侍卫的庇护下逃走,留下其他的人抵御垫后。容轻羽分明看见了,却也不急,那感觉让人错觉,仿佛她只要有人杀便好。
而这蜂涌而至的南临侍卫,便是逃脱不了丝网密网的猎物。
期间,邪魅嗜血的笑一直噙在容轻羽艳红的唇边。虽然催命,但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否定此时的她面目全漏,在倾世的风华,与绝丽的容颜恐怕世间再无二人。
夺命的同时,又让人难以逃离。
“现在怎么办?”司空寅月忌惮的躲在南宫悠云的身后,刚刚南宫悠云已经撤走自己的人,她以为他等下就要带自己走了。
因为她清楚的听见不知是谁喊的那声“养鬼降术”,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却还不想贸然送死。
谁知刚刚一开口,就感觉到那边的容轻羽对着她的放下转过头来。若说容轻羽神志不清,以前认识她的人恐怕没有一个会怀疑,可是当那血色的瞳孔锁定了你,任谁都无法怀疑她此时的判断分析能力比以前弱。
毕竟,从始至终,靠近她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殒命。但是北辰流亭站在那里那么久,她却仿佛没有看见。
对上容轻羽眸光的瞬间,司空寅月心头一阵惊惧,下意识的往南宫悠云身后缩去。也是这时才发现南宫悠云的不对劲,原来从他屏退那些手下后,就一直没有说过话,而漆黑的眸子亦是没有再离开过容轻羽的神色。
“百年前我就该想到的……”南宫悠云望着容轻羽陌生的脸,但是却让他百年难忘的神态,心头俱震。
“想到什么,想到了又怎么样?直接灭了我,让我与羽儿永世无缘吗?”容轻羽的注意力终究是被南宫悠云吸引,继而转向他的脸上。而出口的话却让人惊疑非常。
那边刚刚找回蒙睛丝带的两人,也正好听见了这话,包括莫名其妙不能动弹的北辰流亭。
北辰容印望了眼场中衣袂染血的丽影,眸光沉痛的闪了闪:“还有神智,这说明,养魂已经被净化的差不多了!”
北辰容印身边的女子闻言惊讶的回眸去看北辰容印:“净魂?不是养鬼吗?”
北辰容印闻言看了眼身边人,开口:“当年,你叔叔毒杀了我爹。我爹舍不得我们,所以怨气不散,不肯去投胎转世,又因为之前沙场十几年沾染的血气,最后化作厉魂。我娘亲当年本来可以回她自己的世界过更安定的生活,不过她放弃了那个机会,甘愿留下将我爹的一缕恶魂寄养在自己身上,想靠积聚功德帮我爹净化戾气。之后,便同我爹爹一起在这世再生,带着那抹厉魂,与他同步生活在这世间,我爹才能安然无虞。否则,七魂不全,他这世恐怕只是一个傻子……”
“那么,当年灭西的其实是附魂在你娘亲身上,恶魂不清的爹?”蒙面女子惊颤的问。
北辰容印唇瓣微抿,没有否认。
得到这样的答案,女子眸色突然就盈满了水气,压抑了许久的情愫这瞬间从心底涌出,化作涓然的泪……
南宫悠云闻言心头一阵刺痛,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面前人的问题,犹豫了下咽喉咙的苦涩:“你别再造杀孽了,你知道吗,你多造孽一分,她便多痛苦一天。”
南宫悠云此话一出,容轻羽的眸色微微一变。原来满目的魔魅变得有些迷离不清,然后,只听她轻声呢喃:
“可是,我只要被多禁锢一天,她便可以多留下一天……不然,她便又会回她原来的世界。怎么办?”
仿佛自言自语般,红色的眸光不禁落在自己手中的剑上,无意识的剑刃一转间,原本迷离的眸色突然精光爆射。
容轻羽猛然抬剑,而后只听“钉”的一声,是金属暗器被剑刃挡开的声音。
南宫悠云眸色一变,不待他动作,对面的容轻羽已然先一步动作,速度更快的到了他身侧,抬剑就劈向他身后司空寅月。
南宫悠云唇瓣张了张,刚想阻止,可是之前司空寅月利用他对容轻羽的伤害和羞辱蓦然浮现脑海,便让他产生了一分犹豫。
犹豫的瞬间,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
司空寅月偷袭不成,刚想躲避,可是她以为会帮自己的南宫悠云却是纹丝不动的站着。依赖的片刻,已经失去先机。
夹带着强大内劲的剑气当头劈来,司空寅月根本无力抵挡,今天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带防身武器的司空寅月只得徒手去挡。
下一刻,红色的血光在空气里划出诡异的弧度。
“啊——”司空寅月一声尖叫震耳欲聋。
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会她的痛楚,不及去拾回自己被劈断的臂膀,司空寅月忍痛往后褪去。
南宫悠云眼看着这一幕,心头一怔,尤其是看见司空寅月苍白的脸。
他与北辰流亭不同从灵魂感知开始,终究他是想着这张脸的主人思念了百年之久,所以这瞬间突然就产生几分于心不忍。
可是依旧不等他出手,第二剑又要砍出的时候,突然生生的停顿在了半空中。
南宫悠云一讶,定眸去看容轻羽。然后惊见她原本艳红的唇瓣突然褪尽颜色,就连脸色也瞬间苍白。
南宫悠云下意识的就想伸手去扶她:“羽儿!”
可是另一双手更快的出现在一边,手一带,就将容轻羽揽进怀里。
“羽儿!”北辰流亭惊震的扶着没有反抗的容轻羽,不等他的关怀问出口。容轻羽却猛然推开他的手,在他错愕间,连忙改去捂着胸口弯腰一阵干呕。
“羽儿,你怎么了?”
容轻羽干呕了好一阵,才借着北辰流亭的搀扶直起身子。这时,神思还有些恍惚,仿佛从沉睡了许久的梦里醒来。
不确定的看了眼面前眸色里满是惊惧的北辰流亭,容轻羽下意识的伸出手,探向他的面具,似乎是很奇怪他眼底的神色,想将其抚平。
“北辰?你怎么了?”却是全然不知,自己之前做了什么。这刻看着眼前人的熟悉眼神,即使看不见后面的脸,容轻羽感觉心底依旧可以清晰的浮现他全部的容颜。那感觉,让她有些恍惚的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我没事,你要不要紧,有没有伤到哪里?”北辰流亭捉住容轻羽的手,一手扶着她的纤腰,让她顺势靠进自己的怀里。望着她血色依旧的瞳孔,心头一阵阵心疼不舍。
容轻羽刚想回答他的话,让他宽心,然后感觉到空气里充斥着的血腥气,便觉胸肺间又是一阵酸闷,下意识的再次避开北辰流亭的手,又是弯腰干呕了一阵。
“我想,她……应该是怀孕了!”南宫悠云也是紧张的看着容轻羽半晌,不敢伸出手去。
“怀孕了?!”北辰流亭呆滞的重复着这个答案,一时间大脑有些周转不灵,满腔的情绪复杂上涌,也不知是喜悦还是不敢相信的激动。
“印!”这边北辰流亭还没有缓过神来,另一边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喊。
这边几人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却见北辰容印正虚软的倒了下去。他身边站着的蒙面女子赶忙伸手去抚他,奈何体型相差悬殊,北辰容印终究倒在了地上。
“印儿!”容轻羽一抬眸,便可见一片触目惊心的雪色,赶忙推开北辰流亭奔了过去。
北辰流亭愣了一下,赶忙也急着追了过去。
容轻羽抢到北辰容印身边,满目心痛的看着北辰容印听见她的声音转过来的银色瞳眸。
“娘亲……”
“印儿……”容轻羽话出口,已然哽咽。跌到北辰容印的身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然后感觉到的却是一片如雪冰凉。“印儿,娘亲在这里,你怎么样?”
北辰容印望着眼前的容轻羽,只是虚弱的微微一笑,分明已经无力,却还安慰的开口:“娘亲,印儿因你而生,有您的地方,便有印儿。所以,哪怕短暂的分离,咱们也会很快就团聚的!”
一旁的蒙面女子听得这话,已然泪湿满面,丝巾滑落,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庞,跟着捂唇哽咽:“印……”
容轻羽听得北辰容印的话,却是心头一阵酸楚。
虽然她后来在轮回台知道,北辰容印注定会是她和北辰流亭这两个异世灵魂结合出的孩子。可是这注定还有多久?也不过几十年后,哪怕明知道他已经以另一种方式将要再世。
可是,这样的生死离别,在不久后的将来终究会有个劫数。那以后,眼前因她们而生的孩子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容轻羽再也无法遏制的哽咽出声,倾身靠近与心爱之人酷似的脸庞,贴近他,任眼泪落满北辰容印的俊颜。
“对不起,娘亲不是一个好娘亲!”虽然她将他带来这个世上,可是为人父母该尽的义务,她自愧不已。
“咳……咳……”北辰容印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引得身边人一阵紧张。
“你们母子连心,羽儿你越是伤心难过,也只是让印儿去的更痛苦而已——当心伤了胎气!”这时,仿佛被这一家人拼除在外的南宫悠云开口提醒。
一旁的北辰流亭闻言,唇瓣微动,本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劝解。这种情况,又怎能不伤心?就是他,都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感觉一阵阵悲痛在心底上涌。
“我只记得,这一生最快乐的岁月,都是娘亲和爹给的,还有妹妹!”北辰容印缓过一口气,虚弱的笑道,眸光这时移到北辰流亭的脸上。
北辰流亭也正看着这张与自己酷似的脸,眸色沉痛。
“印儿相信,爹娘这一世,一定会幸福圆满的!”北辰容印望着北辰流亭说。
北辰流亭默然的揽住身体哭的颤抖的容轻羽,没有说话,但是那眼神已经宣誓了他的誓死捍卫。
北辰容印见此,安然的微笑。知道,即使北辰流亭什么也不说,也知道他们已经将彼此刻入自己的灵魂深处。
这时,北辰容印才将眸光转向一旁的女子,柔声轻唤:“子衿!”
“印,我在!”被唤作子衿的女子赶忙伸手握住北辰容印的手。
北辰容印看见女子的脸,扯出一抹苦涩的笑,难掩的是眼底依旧的温柔:“子衿,我的大限已到,一直没有机会跟你开口,现在也不用说了吧!上一辈子的恩怨到这里,也算是了结了!”
“不,不要,印,你别走!我,我其实早就不恨了……我知道,当年那些事也不能全怪你们家,是我父亲……他太愚忠,才间接害得你爹娘生死离别……”直到如今,都不得解脱。
北辰容印摇了摇头,微颤颤的伸出手,想拭去她的眼泪,伸至一半便颓然的落下。子衿见此,赶忙握住他下垂的手,紧紧握住。
“人死如灯灰,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说着话时,北辰容印的眸光已经趋于失焦。
子衿见此心中大惊:“印!”
一旁的容轻羽与北辰流亭亦是难以言语,知道有些事要来的时候,总归会来。所以容轻羽忍住蒙住视线的泪水,频频擦去,一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脸,一手爱惜的护着自己的小腹部。期间不断的,是嘤咛的抽泣声。
“对不起,子衿,以后你自己好好珍重。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