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迎浮生千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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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迎浮生千重变-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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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答应过,可烈霆非要处死他,我也束手无策。再说,他后来不是逃出去了么?这六年来我也算对得起他了,若是我有心要杀他灭口,你以为他能好端端活在这个世上么?说到底还是我自己不够狠,否则又怎会有他重回烈家庄的一天?现在倒好,我还得日防夜防,生怕他哪天就把当年的事给说了出去。”
      秦氏气得脸色煞白,身子发抖,一手指着她的鼻子,道:“好好好,你连我也一同杀了吧,如今知道当年之事的,除了他,便是我,杀了我,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秦梦楚心中烦躁,站起身来,闷声道:“你这是什么话?我秦梦楚再绝情绝义,也不会做出这等天理难容之事来。当年烈成川强暴我,却被轻轻撞破,烈成川一怒之下把他关进了藏书阁,我苦苦哀求,他才肯放过轻轻……他毕竟是我弟弟,我若是下得了手,还用等到现在?你现在倒是心疼起他来了,我告诉你,晚了,你儿子的心不会回来了。”
      秦氏听她这么说,忍不住悲从中来,掩面而泣。
      秦梦楚又道:“寄人篱下的日子本就不是人过的,轻轻心气那么高,就算没有当年的事,他在烈家庄的时日也不会太长久。”
      “当初是你执意要来烈家庄的,否则咱们凭着你父亲留下的产业,也不致……”
      秦梦楚冷笑起来,声音尖锐:“你以为父亲留下了多少产业?够你吃好穿好,一生无忧?我不妨告诉你,父亲过世时,他留给我跟轻轻的是一本烂账本,还有一大笔欠债。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以以后自己去问轻轻,当时他也在场。”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秦氏的眼中忽然流露出惊恐的光芒。
      “事已至此,我也不需要再隐瞒你。爹临终前,嘱咐我跟轻轻要好好孝顺你、服侍你。轻轻那时才九岁,他能做什么?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落在我的肩上。爹走后,你一病不起,我既要伺候你,又要照顾轻轻。那时候有谁心疼过我?要不是我死皮赖脸混进了烈家庄,咱们三人恐怕连片遮头的瓦都没有。债台高筑,哪有我们安生立足之地?”
      秦氏被突如其来的真相惊呆了,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爹从来不跟我说生意上的事……”
      “他当然不会跟你说,就算说了,你又可以帮他什么?他宠你爱你,舍不得你受一点累,到死都要维护住他自己作为一个丈夫的尊严,受罪只有我跟轻轻。”她幽幽叹了口气,哀怨地看着母亲过早苍老的容颜,那里曾经的美丽已然不在,六年的岁月竟像是一把无情的快刀,刀刀摧毁着一个女人曾经最引以为荣的一切。秦梦楚又想,若是轻轻能陪伴在她身边,也许母亲不会老得这样快,这些年,无情的不是岁月,而是心灵的折磨。然而,这一切都无可挽回。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很多事是一步错,步步都错。可是,那又如何?人生在世,本就理当多为自己打算一些,不是么?没有绝对的是与非,何来绝对的输与赢?她牺牲了轻轻,却换来了天下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尊荣。她错了么?也许,但她并不后悔。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秦轻,也不该例外。打他一出生,就瓜分走了父亲对自己的爱。他就像上天的宠儿,从小就那么聪明,单单一个过目不忘的本事,就足以让爹惊喜异常,带着小小的他到处张扬,骄傲得意溢于言表。每次带他出门,无论是街上行人,还是走访的亲友,他们关注的永远是那个尚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小人儿,而她,则黯然失色。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秦轻在烈家的地位。为什么自己苦煞心思都讨好不了的人,她的弟弟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他们的宠爱?他美么?是,很美。可难道自己就输给了他么?这不公平!秦梦楚偶尔也会为当年的事内疚,但转念想到若不是自己,轻轻在父亲过世后的三年里都要流离失所,正因为她的牺牲,才给了他三年的幸福时光。就凭这点,难道还不够弥补后来发生的一切么?秦梦楚就是用这样的理由一次次说服了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让自己变得更加坚硬。
      “娘,我不怕跟你说实话。烈霆对我,并没有外人看见的那般情深,但是义重倒是有的。不过这是我应得的,试问这六年来,我为他们烈家做了多少事,操了多少心?更何况,不看僧面还看佛面,我现在有了他的骨肉,就算他知道了当年的事,又能把我怎么样?他父亲不仁不义,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我看烈霆比我还怕丑事外扬呢。他是个做大事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权衡利弊,所以秦轻根本威胁不了我。”
      “你,究竟想做什么?”秦氏看着她突然变得意气风发的脸,有些茫然。
      秦梦楚微微一笑,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目光诡异地温柔似水起来。“我要你搬回庄里来,再过几个月,你的孙儿就要出世了,到时你可以帮我带带他,也省得你整日胡思乱想。我既然答应轻轻照顾你的后半生,自然要做到。否则他日再见到那个好弟弟,岂不是白白落了个把柄给他。”
      秦氏盯着她的肚子,良久才醒悟过来,慌忙叫道:“不,我不留下。你会安什么好心,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儿来……”
      秦梦楚嘴角一勾,不置可否道:“随你怎么说,总之打今日起,你必须留在我身边,哪儿都不准去。”说罢想起池一正的那番话,才猛地惊觉对自己影响竟会这样深。手不自觉地抚在腹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18
      过了今晚,便是他们成亲的好日子。
      秦轻静静地坐在海边的大石头上,拾掇越来越不安的心情。随着婚期渐近,他竟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说不清是什么,烈风让他不要胡思乱想,但他始终无法将这个感觉抛诸脑后。记得六年前的一天,也是这样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冥冥中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果然,三天后,藏书阁起了大火,还死了人。转眼他也成了阶下囚。
      而这次……
      他心惊地闭上眼睛,不敢再想下去。忽然,有人拉了下自己的衣摆。秦轻侧头一看,是云胡。
      小男孩害羞地笑了下,低声叫道:“轻轻哥哥,风哥哥让你回去试衣服。”自那天秦轻答应让他们跟烈风学功夫之后,两小孩就天天来串门。云胡跟着烈风叫他轻轻,还学着他姐姐在后面加了个“哥哥”。
      “好,那咱们回去吧。”秦轻微微一笑,拉过他的手,站起身来。他对这个羞涩腼腆的小孩儿有着莫名的好感,忍不住想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走到小屋门口,远远地就看到烈风拿着一件大红色的衣衫在自己身上左比右比。木棉笑眯眯地盘腿坐在靠背椅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烈风哥哥,你很喜欢轻轻哥哥?”
      “那当然,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就是他。”
      “我也喜欢轻轻哥哥,他长得很好看。”
      “嘿,小鬼,这么小就懂得以貌取人,长大还得了?”
      “我已经七岁了……”木棉鼓着腮帮子抗议。
      烈风笑着打趣,抬头看见秦轻回来,赶紧过去揽住他,关切地道:“你病才刚好,别天天瞒着我跑去海边吹风。”
      秦轻忙打掉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烈风知道他忌讳两个小毛孩在场,于是依他,又将手里的红袍递过去,道:“这是素素送来的,她想的真周到。”
      秦轻皱眉接过来,嘀咕道:“太隆重了吧,不过是个仪式……”
      烈风凑近他,道:“隆重点还不好?这样咱俩谁都赖不掉。”
      秦轻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你的衣服呢?什么样的?”
      烈风咧嘴一笑:“放心,跟你的一模一样。”
      “烈风哥哥、轻轻哥哥,我跟弟弟回家去了。”木棉人小鬼大,很识趣地拉着弟弟的手跑开。
      秦轻含笑望着两个小孩的背影消失在木栅口。随烈风进屋,秦轻举起喜服比划了下,看似不经意地问道:“烈风,你说你大哥会同意我们成亲么?”
      烈风心中咯噔一声,紧张地看着秦轻。却见他神色如常,注意力一直放在漂亮的喜服上面。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闷闷地道:“他远在千里之外,就算反对也不济事。”
      秦轻见他这种反应,就知道他定然认真考虑过兄长的问题,否则以烈风的性子,不会这样说。于是道:“你在乎他的意见么?我要听你的心里话。”
      烈风略一迟疑,便点了点头,坦言道:“在乎,大哥是我唯一的至亲,而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同你成亲,当然希望能够得到他的认可。”他目光黯淡下去,随即又明亮起来,笑呵呵道:“不过也没关系,他阻止不了我们。”
      秦轻怎会看不出他笑容里的勉强,感动他对自己的情意,动容地握住他的手,温柔地道:“烈风,不用担心,我可以说服他。”
      “真的?”烈风喜出望外。
      秦轻微笑着点了下头,俊雅的面庞散发出如玉般温润的光彩。
      “你要怎么说服他?轻轻快告诉我。”烈风其实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着,不知如何是好。他与秦轻终有一天是要面对大哥的,可以不回家,却不可能连兄弟间的血脉亲情都割断。如今听秦轻这样说,深知他向来说话谨慎,言出必行,顿时欣喜不已,趁机对他又搂又抱。
      “山人自有妙计。”秦轻放松地倚在他的怀里,愉快地抬起下巴,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烈风心如猫痒,低头咬了咬秦轻的耳朵,手不安分地去解他的衣带。秦轻没有躲避,反将自己的两片唇迎上去,两人相拥在一起,深深地吻着对方。
      此时的海上,在银白色的月光渲染下,显出了温柔而静谧的一面。
      素素索然站在自己的屋前,仰头凝视那一片深蓝的夜幕。
      明天……就该刮南风了……
      这些天,秦轻二人成亲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小岛,但族人的反应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平静……太平静了。平静得过于诡异,令人匪夷所思。
      不是说,山雨欲来风满楼么?
      天刚亮,烈风出现在素素的屋子里。
      素素已经起来,正对着一面古铜镜子梳理。看到烈风凶神恶煞的样子,微微一怔,哂道:“怎么回事?大清早的,撞邪了?”
      “你才撞邪呢,你到底想怎么样?”烈风愤然踢了桌子一脚,他脚劲奇大,登时那桌子摇摇欲坠,倒塌于顷刻间。
      素素正在悉心盘她的发丝,吓了一大跳,沉着脸回头,道:“发什么神经?今天可是你们大喜的日子……”
      “你还装什么糊涂?分明是你指使你的族人把秦轻带走了,你……”
      “等等!”素素腾地站起身,面向他:“你说什么?秦轻被带走了?被谁带走了?”
      烈风瞪眼,半晌才道:“昨天半夜有人用迷香迷晕了我们,今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秦轻已经不在。这小岛上除了你和你的族人,还会有谁会干这种下三滥的事?”
      素素神色一变,厉声道:“你闭嘴!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少血口喷人。我没有指使他们,信不信由你。”
      烈风直视她:“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脱不了干系,除非我看到秦轻安然无恙。”
      “你放心,”素素眼疾手快地打理身上的一切,“只要秦轻还在灵梭岛,我担保他毫发无伤,行了吧?”
      烈风要的就是她这句话。昨晚,他见秦轻精神不济,也没敢怎么折腾,早早便双双睡下了。到了后半夜,烈风被屋外轻微的响声惊醒,立即起身察看。谁知才走到门口,脑子就轰地一声失去了知觉。醒来看到榻上空空,心知不妙,耐着性子屋里屋外检查了一遍,偷袭之人显然不是泛泛之辈,手法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只在地上找到些白色的粉末物,烈风细辨了下味道,知道是一种江湖少见的迷香。烈风心想,会用这种东西,摆明是不欲与他正面交锋,恨只恨自己警惕性太差,居然让他在眼皮底下把人劫走。
      素素看了一眼那白色粉末,目光变得惊疑。
      烈风追问道:“是不是知道谁干的了?”
      素素眉头微蹙,沉默不语。隔了片刻,她镇定下来,道:“这种迷香,确实是我们族里密制之物。给我一点时间,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跟你一起去。”烈风见她身形移动,赶紧侧身拦住她的去路。
      素素摇头,道:“此事涉及到我们族里的一些人,你是外人,不便插手。”
      “但是……”
      “放心吧,秦轻是我带来的,说什么我都不会袖手旁观。你先回小屋,傍晚之前,我给你答案。”
      烈风见她说得坚决,于是道:“好,就等你到傍晚。若是今天落日前,我不能见到秦轻,我誓必将这个灵梭岛翻个底朝天,都要把人找出来。”
      素素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镇定地目送他离去。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她迫不及待把脸垮下来,低声忿忿咒骂了一句。素烟韵啊素烟韵,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节骨眼冒出来添什么乱啊……自己费心多时的计划绝不能叫她破坏了,素素打起精神走出门去。
      一个时辰后。
      素素焦虑不安地等在浅滩上,时不时远眺海面那艘看似寻常的小船。一大清早起床尚算愉悦的心情到了此刻,变得有些沉重。其实那船说小也不小了,否则怎么经受得住海上的风浪行到这里来。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见那船舱里头施施然走出一人,扶在船阑干上,冲她喊道:“素素姐姐,你上来吧。”声音不大,却可以清清楚楚传到素素耳中。那人刚刚说罢,随手便抛出几个状似莲花的小木雕,相当均匀地分布在两人之间的海面上。
      素素心头一震,赶紧打足精神,提气跃上海面。船离岸有段距离,若无先前那几个木雕浮在上面给她垫脚换气,只怕再好的轻功也近不了船身就要跌入海里喂鱼。
      刚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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