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府
玉兔西沉,寝殿上传来一个女子嘤咛哭声,“表兄为我做主,王妃实在欺人太甚,表兄一定替我出这口气。”
平王阴脸,冷声道:“你是舍不下荣华富贵还是恋着他?”
女子哭得痛断肝肠,“他不正眼看我,越是这样我越是喜欢他”有的人就是贱,萧文绣也是。
平王冷笑一声,“他还真是好命,你让我怎么给你出这口气?”
萧文绣止住哭声,抬起婆娑泪眼,恨声道:“表兄替我杀了那女人”
平王走近她,眼神阴霾,萧文绣心一颤,身子发冷,期期艾艾地道:“她死了,我就有机会……”
平王冷冰冰的看着她,“你以为我能答应你吗?”
萧文绣眼底一抹倔强,狠毒地道:“表哥不帮我,我找人动手杀她”
平王周身发出一股冰寒之气,突然,伸出一只手,猛地掐住她的喉咙,阴冷声,“你敢?你若敢动她一根汗毛,可就别怪我不顾念表兄妹之情”说吧,手下用力,萧文绣挣扎,干瞪着他,发不出声响。
片刻,平王松开手,她才喘上一口气,脸色煞白,咳了两声,怨怼地看着他,微弱声道:“你喜欢她,是吗?”
平王背转身,没有说话,朝殿外走去。
萧文绣略喘上一口气,直愣愣地问:“为什么?是因为她像姑母,还是因为她像……”
待殿门重重阖上,萧文绣扑倒地上,失声痛哭。
沈绾贞自有身孕,一日三餐,是四餐、五餐,大厨房都提前呈上菜单,赵世帧亲自验看。
年下家务事忙,赵世帧怕她累着,什么事都不让她过问,内宅诸事都是闫婆子代为打理,除非有大事不能决断请示王妃拿主意。
沈绾贞开始吐得很厉害,看什么都没胃口,赵世帧发愁,整日哄着她,亲手喂她吃饭,为让她多吃一口,费尽心机,凡是她想吃的,就是半夜他也命人掏弄来,直过了一月,她慢慢不吐了,胃口也好起来。
夜晚,夫妻俩躺在炕上,沈绾贞摸着赵世帧清减的脸颊,无比心疼,他把手放在她小腹,趴在上面听。
她灿烂的笑仿佛照亮整个帐子里。
天道一日比一日冷,郭太后旧病发作,身体每况愈下,沈绾贞进宫侍疾,太后怕她累动了胎气,死活撵她回去,命她安心在王府里呆着,可是沈绾贞终是放心不下。
这日,她和赵世帧一起进宫,看望太后。
一坐上轿子,赵世帧为让轿身平稳,吩咐轿夫放慢速度,沈绾贞看他一副紧张模样,心里好笑,甜蜜蜜的,自她有身孕,赵世帧官署里的事大多放下,早早便回王府陪她,她孕期后,身子发懒,就总像小猫似的赖在他怀里。
“请王爷王妃下轿”轿外太监公鸭嗓高喊。
沈绾贞未等起身,身子就被赵世帧托起,抱出轿子,下到地下,他仍不放下她,她偏头看慈宁宫门前,一群宫女太监,还有往来探视太后的后宫嫔妃,沈绾贞小声道:“王爷,放我下来,让人看见怪不好意思的。”
“冬天路滑,我怕你摔倒”
他坚持抱她上了台阶,怕她急坏了,才把她放下来。
寝宫里,郭太后躺了些日子,今儿觉得精神头好些,就让人扶着坐起来,正好儿子媳妇进宫问安。
没等沈绾贞行下礼去,郭太后急忙阻止,“媳妇你不用行礼,哀家早就说了,你有身子,不用这些虚礼,帧儿快扶你媳妇坐下。”
赵世帧就要搀扶她,沈绾贞闪身躲开,在婆母面前,她从来都跟夫君保持距离,做小伏低,拿赵世帧当神一样敬着,惹得赵世帧背地里取笑她,偷着说,“万幸母后住在宫里,若住在一起,我的小妒妇早晚演穿帮。”
其实,太后心明眼亮,如何不知儿子畏妻,对媳妇百般呵护,如今沈氏怀了孩子,太后打心眼里对媳妇爱重。
赵世帧详细问了母后用什么药,崔长海一一细说。
沈绾贞要留下侍奉太后,太后和赵世帧都不答应,太后几次三番催促二人回去。
农历腊月二十,是六姑娘沈绾玉的喜日子,沈府嫁女,虽是再蘸之妇,沈老爷给女儿的陪嫁不少,林家是白丁,攀上沈家,林家长辈没有不乐意的,财大气粗,大肆操办,沈绾玉嫁得风风光光。
林姑爷虽不是官身,但家道富足,沉稳敦厚,看上去像三十几岁,人都道好姻缘。
沈绾玉是昼夜啼哭,嫌男方年纪大,家里有庶出子女,百般不愿,闹得沈老爷实在不耐烦,吩咐人看紧她,待花轿到门,硬塞进花轿,抬着就走。
沈老爷听说王妃女儿有身孕,更是喜上加喜,就是吴氏体内积毒去了,但身体始终没好起来,病病歪歪的,不能出来待客,沈绾贞和沈绾云都怀着身孕,不能劳累,妾室卑贱,不方便出头应酬,沈府无人操持,可巧沈家大太太周氏从山东上京来看出嫁的女儿,可解了沈老爷燃眉之急,沈老爷央了大嫂周氏权且张罗,周氏嫁过女儿,喜事的规矩和说道都熟悉,周氏又知书达理,比二太太吴氏不差,凡事办得妥妥当当,没出一点纰漏,连沈府下人都叹可惜大太太嫁作庶子为媳,沈家山东老家内宅是三太太嫡子媳掌家。
农历腊月二十三,祭灶节。
朝堂休沐,京城分外热闹,大街小巷骑马坐轿的,士农工商,往来穿梭,熙熙攘攘。
这一日,却传来一个坏消息,镇守西南的厉亲王,统帅二十万大军直扑京师。
第156章
作者有话要说:终章,3日贴上,这两天要出门。不更了。
厉王反了;开始朝堂上下没想到事态的严重,厉王从西南杀到京师要几千里之遥,沿途要经过无数州府县;可是没想到厉王所到之处;只有微弱的抵抗,厉王大军势如破竹,朝廷派十万兵将讨伐叛逆之师,与历王大军一交战;便一败涂地;厉王西南军骁勇善战,都是精锐骑兵;弓马娴熟;显然经过长期准备;厉王没等皇帝动手,来个先发制人,占了主动权。
皇帝赵世贤明知道厉王早晚要反,可是没料想这么快,他在皇位上刚坐稳,没来得及下手,厉王就抢先反了。
前方战败消息传到京师,整个元日都没过好,
阳春三月,柳绿桃红,京城上空阴云压顶,厉王大军快速推进,已临近京师,满朝文武心情沉重,如今已无退路,只有死守京师,背水一战。
赵世帧下朝,直接回王府,关起房门,对沈绾贞道:“你快收拾东西,我派人送你出城,厉王大军不日就到了,东北边镇守将孙成武趁势也反了,京城腹背受敌,朝廷如今已派不出兵将,困守京师,孤立无援,不知能支撑多久,终有一日粮草断绝,怕连吃的都没有。”
沈绾贞知道丈夫说的不是危言耸听,断然摇摇头,“你不走,我也不走,死生都在一块,你不走,我决计不会先走,更何况母后还在宫中,我怎么能先走?”
“你肚子里有孩子,这个时候只要皇上不走,我和母后就都不能离开,皇上没打算撤出京城,母后的意思也是要你先走。”
“我要跟你在一起,一刻都不分开。”
赵世帧试图说服她,可沈绾贞坚决不答应,也只好作罢,都盼着形势有转机,能够转危为安。
可是,厉王大军来势迅猛,一举攻到京城,兵临城下,朝臣都恐慌起来,就连皇上都措手不及,京城已周密布置,预备顽强抵抗。
整晚炮声隆隆,厉王军队开始攻城。
转眼到了五月,京城困守一个月后,出现粮食紧缺,城外东西运不进来,京城出现恐慌。
几路进京勤王的兵马,被孙成武部队拦截,并各个击破,京城孤立无援,只有死守。
朝堂乱哄哄的,吵成一片,主战派要死守京师,另一派朝臣,要皇上尽早撤离京城,撤到江浙一带,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皇上另一打算。
却有更为不好的消息,赵世帧下朝,沈绾贞就注意到他脸色凝重,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皇上想派我往陕西调平远候的人马进京勤王”
“皇上为何派王爷前往,而不是别人?”
赵世帧看跟前无人,小声道:“你也知道皇上猜忌心重,这种时候,派别人怀揣圣旨调兵遣将,万一中途降敌,或趁机举事,和朝廷分庭抗礼,朝廷不但没得到助力,岂不是又多树敌,本来就苦苦支撑,局面更加艰难。”
沈绾贞道:“难道皇上就相信王爷不会谋反,别忘了前不久皇上还派人搜查安王府。”
“今时不比往日,情况危急,皇上知道我留你在京,何况有母后在宫里,我是不会反的,皇上心里明白,厉王如夺得帝位,头一个对付的就是我,除掉我,厉王才能安枕无忧,皇位也坐得名正言顺。”
沈绾贞不由冷笑,皇上怀揣着这样的心思,难为太后对他视如己出。
“赵章军队调离边镇,万一外藩乘虚而入,攻占中原,那不是前门赶狼,后门进虎”
“皇上的心思你不了解,就是把江山让给外藩,也不会便宜兄弟。”
沈绾贞暗想皇上薄情寡义,对后妃兄弟皆如此。
她知道皇家兄弟各个出类拔萃,善骑射,自小练就一身功夫,但还是不无担心地道:“城外是厉王大军,王爷怎么出得了京城?”
“你放心,厉王的军队挡不住我,厉王虽兵马多,可京城这么大,十几万大军要想围得水泄不通不是易事,总有防范疏漏薄弱之处,况且我半夜走,夜深人静,打了一天的仗,叛军人困马乏,正有机可乘。”
赵世帧又道:“我走了最担心你,你还是住去宫里,比住宫外安全”
沈绾贞摇摇头,“我住去宫里,不是明白告诉别人京城守不住,让皇上怎么想?”
赵世帧甚为忧虑,怕自己出京期间,沈绾贞有什么闪失,又道:“我派人送你出京,现在还来得及。”
沈绾贞摇摇头,“太后尚在宫里,我做媳妇的贪生怕死一个人逃命,于心何安?”
赵世帧沉闷声道:“我是怕万一京城守不住,破城之日,侍卫可以护你,但你身怀有孕,我担心胎儿有闪失。”
“现在城外都是厉王大军,我现在出城,胎儿同样危险,王爷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的。”
俩口子又说了半宿的话。
次日夜半,赵世帧带着亲信侍卫二十人,城墙上放下绳索,动作迅速,人不知鬼不觉,等厉王的兵士发现,赵世帧早已走远。
赵世帧走后十日,炮声隆隆,震天动地,厉王军队发起总攻,厉王的军队的炮火打开城墙一个缺口,如潮水般涌入,守城将士主力奉皇命退守皇宫。
京城破,沈绾贞就觉得这日仗打得特别激烈,心惊肉跳,陈叔夜仗剑进上房,也不顾礼仪,冲着沈绾贞道:“王妃,京城陷,微臣保护王妃迅速离开”
沈绾贞事到临头,出奇地镇静,“现在走不是时候,叛军正涌入京城,乱军中更不容易脱身,厉王接下来目标是攻入皇宫,逼皇帝退位,等厉王军队攻打皇宫之时,再走不迟。”
陈福道:“王妃说的有理,这时候不能出城,城里城外都是军队,不如留在王府安全,厉王爷现在无心顾及王府家眷。”
不到半日功夫,叛军入城,陈福跑得满头大汗,“回王妃,不知何人严令,不得动安王府,士兵已把咱们王府保护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
这时,陈叔夜大步进门,“王妃,厉王的部队不知何意,不允许动安王府,微臣看,待半夜,还是突围出去,厉王军队一半驻扎城外,接下来攻打皇宫,城门定然昼夜不关,正好是个机会。
沈绾贞不自觉按了下小腹,这样一折腾,自己可能脱离危险,可腹中胎儿不知能不能保住,若执意留下,万一,她犹豫。
这时,一个下人跑入,“王妃,领头围住王府的将军求见王妃。”
沈绾贞猜不透厉王是何意,与安王没有过节,放她一马,这好像不是厉王的性格,厉王暂时还顾不过来,不会这么快想到安王府。
沈绾贞道:“请他进来”
陈福亲自去开了角门,不敢开大门,怕士兵蜂拥而入,那个将军就一个人入内。
沈绾贞看他进殿,这是个中年男人,步履刻板,一看就是军人出身,这将军洪亮声音,恭敬地行礼,“末将拜见安王妃”
沈绾贞道:“将军请坐”
“王妃面前,末将不敢”
那将军瞅瞅左右,陈叔夜仗剑立在一旁,虎视眈眈,看帷幔后好像也有人影晃动,那将军微微一笑,“末将可以跟王妃单独说几句话吗?”
陈叔夜不打算下去,他要时时刻刻保护王妃,不能出一点差错,就是要了自己的命,王妃也不能有闪失,王爷走时特意交代。
沈绾贞也犹豫万一侍卫下去,那人拿自己做个人质,正拿不定主意,那人一转过头去,沈绾贞暮然发现这男人右耳长了个小小肉瘤,胎生的,她恍惚那里见过,这人笔直生硬的身板,这样熟悉,她几时见过。
突然,她想起来,在钱塘桃溪坞住着的时候,平王送这个人出门,她正好看见这个人的背影,虽面貌没看清楚,可右耳上的肉瘤她看得仔细,而且背影跟那个人很像,她恍然明白,为何军队围住王府,却不入内骚扰。
难道平王他,反贼,她悚然一惊,当时在桃溪坞她就看出平王有重要的事,难道是联络反叛的事,想到这里,她朝陈叔夜道:“陈将军,带人下去吧”
陈叔夜警惕地瞅着来人,王妃的命也不敢违背,就告退出去。
那将军异常机敏,似乎感觉出,“王妃猜到末将是谁了吧?”
沈绾贞点点头,“将军和我见过的一个人长得很像”
“王妃大可放心了”
沈绾贞微笑,“替我谢谢你主子,说我心领了”
那将军抱拳恭敬地道:“王妃真是聪明人,末将此来得我主子吩咐,怕王妃趁夜深出城,城外乱军,我主子怕王妃有闪失,特来告诉王妃一声,末将会护王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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