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落霞对臣妾不敬，臣妾便命人小小教训她两下，怎么，皇上心疼了？”李墨盏毫不在意独孤羿面上的怒火。
“朕记得朕警告过你，让你别给朕惹事。”独孤羿走到李墨盏面前，沉声道。
“如果教训一个奴婢也算是惹事，就就请皇上降罪吧。”李墨盏神情坦然道。
“你……”独孤羿一气之下抬起手想给这女人一个教训。
李墨盏看着那离自己的脸不过三寸的手掌，心中一阵冷笑：独孤羿，若你这一巴掌真的落下来，不管有什么缘故，你我从此夫妻情断，再无重圆之日。
第46章 将计就计
独孤羿一看到落霞红肿的脸就莫名地心疼，不由自主地想要给她报仇，这才直接来到皇后面前想要扇她两巴掌。
可又觉得有些奇怪，仿佛他的记忆里并没有对落霞的爱宠的细节，却坚定地认为这落霞是他的心爱之人，他必须疼爱她、护着她，让她开心，让她满意，绝不让人欺侮她，而身体也确实是不由自主地这么做的，可情绪上却似乎跟不上来。
这一切奇怪的反应，让独孤羿有一种身体和情绪分离了的感觉，连记忆也是模糊分离的，这种分离的感觉让独孤羿很难受，也很疑惑。
可再疑惑，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下手准备狠狠扇过去。然而，皇后眼中却突然闪现出决然的光芒，独孤羿不由觉得好笑，区区一个皇后，有什么资格跟朕决然，朕若是对你不满了，随时都能废了你。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成事的那一日，虽然兵不血刃，却仍然心如狂涛，是这个女人突然出现胁迫他封她为后，一个方薇的生死他自然不甚在乎，可当时李老狐狸在场，好不容易达成的平衡眼看着就要因为这个女人而打破，他才不得不妥协，却也因此在心里佩服起这个女人来。
接下来，每每他想要弄死这个女人或是废后的时候，这个女人总能想法子打消他的念头，继续坐稳皇后之位。
可究竟从什么时候起，朕彻底打消了废后的念头？究竟为了什么，朕竟彷佛恩宠了皇后一阵子？独孤羿怎么都想不起来，一时头疼欲裂，一丝丝零散的记忆从裂缝中飘了出来，有他与皇后斗嘴的场面，有他与皇后恩爱的瞬间，也有他与皇后闹别扭的时候……
独孤羿越想越头疼，只好停下来不再回忆，但他清楚，只要他接着想下去，诸如此类的细节只会越来越多，可这么多生动真实的细节铺垫下，为何他对皇后整体的记忆感观却是极其厌恶？
一瞬间的千般思绪让独孤羿犹豫了，右手停在了半空中。
身后落霞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跪在地上，笑容诡异地等待着皇上狠狠扇皇后一巴掌。本来她无意于对付皇后，只要按照所学蛊术让皇上深爱于她，让皇上废后改立她为后，就能慢慢展开她的复国大业。
可没想到这蛊术还有一个漏洞，这皇帝如今虽然深爱于她，处处爱护她，可对真正深爱之人的记忆却是无法彻底消除、只能暂时隐藏起来，然而一旦这皇帝想起了那些隐藏的记忆，这蛊术就等于失败了一半。所以她只能再引导这皇帝越来越厌恶皇后，让他再也不愿想起关于皇后的分毫记忆。
眼看着那一巴掌就要扇下去，却停在了半空中，落霞心中一突，忙痛叫两声，果然那一巴掌接着扇下去了。
‘啪’地一声终于响起了，落霞笑了，可这声音为何这么轻呢？忙抬眼看过去，只见皇上的右手还是停在半空中，虽然离皇后的脸更近了，可还是有距离的，那刚才那声响是从哪儿来的？
独孤羿犹豫间听到落霞的痛叫声，仿佛魔音一般控制住他的手接着扇下去，却意外地碰到了阻碍，这阻碍小小的、软软的，紧贴着他的手心，手心感觉麻麻的，连带着心也柔柔地，让他再也不忍心继续扇下去了。
原来，小独孤瑞夹在爹爹娘娘中间，左右看了看两人严肃的神情，觉得不好玩，一仰头发现了新大陆，好大一只手啊，小独孤瑞看了下自己的小手，好奇之下，便一抬手将自己的小手印到了那只大手上，这才有了那一声轻‘啪’声。
小独孤瑞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李墨盏也是大为惊讶，虽然心里对独孤羿很是失望，可看着小独孤瑞傻笑着印手的模样，李墨盏暂时压下了心头的怒气。
“看在太子的份上，朕便给你留几分颜面。但你身为皇后，不修女德，嫉妒心盛，怎么给天下人做表率？朕便命你抄十遍女则，好好修修心，朕会亲自察看的。”独孤羿收回手道，又让宫人扶落霞去太医院，便匆匆离开。
落霞心知今日之事可能起了反作用，不由暗自咒骂那阻事的小皇子，转念又咒骂起那青茗来，要不是当日那青茗及时相救，那小皇子早就见阎王了。
心急之下，落霞一等伤口敷好药，便急匆匆地回太极殿要带伤服侍皇上，却被拒之门外，说是让她好好养伤，养好伤再去服侍。
落霞知道不能逼急了，只好作罢，等脸伤好了再徐徐图之。
而独孤羿回到太极殿，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劲，忍着头疼欲裂不停地去想关于皇后的细节，越想独孤羿越觉得自己应该是深爱皇后的，可脑海中又有另一股力量在排斥这一想法，不断地提醒他他是厌恶皇后的，他深爱的人是落霞。
到了这个时候，独孤羿也明白了自己可能是中了什么邪术，便召了孙元询问道：“孙元，你日日跟随朕，朕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异常的？”
孙元当然察觉到皇上的异常了，可又不敢打草惊蛇，也是准备等着杨太医例常请了脉再说的，可没想到今天未央宫的事让皇上自己发觉了异常，主动相问。
孙元忙答道：“回皇上，是皇后上次来与皇上共赏了那野鸭图那天中午，皇上与那落霞一同上御花园游玩，回来后又一反往常地将奴才等人都赶了出来，只留了落霞在殿内服侍。从那以后，皇上就开始有些异常了，不但盛宠落霞，还冷落了皇后娘娘。”
“你既然早知道朕出现异常，为何不早说？”独孤羿从孙元的话中确认了自己真正爱宠的是皇后无疑，知道自己大概是那日中午中的招，可却想不起来为何会中招。
“皇上息怒，并非奴才不早早禀报，而是皇上之前特意将落霞召到太极殿，仿佛是对落霞有所图谋。奴才实在不敢贸然打断皇上的计划，想着等杨太医给皇上您例常请脉后再禀报的。”孙元着急解释道。
独孤羿点点头，吩咐道：“也不用等例常请脉了，现在就去将杨太医传来。”
孙元应声退下匆匆忙忙地去传杨太医了。
独孤羿则是召来暗卫，询问得知了自己最初对落霞的图谋后，便忍着心口剧痛下命让暗卫去将那落霞迷晕悄悄抓起来，再搜屋搜身看那落霞用的什么邪术。
杨太医被宣了来，初诊脉时未觉出不对劲，可皇帝今天是特意宣了他来而且面容严肃，杨太医只好竭尽全力细心诊脉，终于发现了不对，皇上的强健脉搏中竟还夹杂着另一个极其轻微的跳动，这种情形本该是孕妇怀孕才可能会有的，可皇上是男的啊，怎么可能会怀孕？
杨太医摸了两把胡子，觉得皇上作为男子怀孕的可能性为零，至于皇上其实是女子的可能性……杨太医想着抬眼看了皇上一眼，心道：不存在。
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了，那就是皇上中了蛊，皇上的体内有一只蛊虫。
独孤羿听了这个诊断结果倒也不意外，这时暗卫送上来了一钵古怪的东西，是从那落霞之前所住宫殿内挖出来的。
杨太医一看这一钵东西，便看出这是用来喂那蛊虫之物，也顺着推测出了皇上体内的蛊虫乃是一线牵情蛊。这一线牵情蛊只要以施蛊人的血培育一月，再植入中蛊人体内，便能令中蛊人一心系在施蛊人身上。情蛊在苗疆倒是多见，只这一线牵情蛊却是较为罕见。也不知是怎么传到宫里来的。
杨太医虽有些疑惑，可知道了是哪一种蛊，倒也能对症治疗，不过半日便将那蛊虫引了出来。
独孤羿看了那肥丑的蛊虫，一想到这脏东西待在里自己体内好几日，还食了自己许多精血，便觉得恶心，一剑将这蛊虫削成两半，可没想到成了两半的蛊虫还各自活得好好的。
“皇上，这么做是杀不死这蛊虫的，只有用火烧才可以。”杨太医好心提醒道。
独孤羿瞪了杨太医一眼，不早说！一旁孙元忙献上火烛，想要戴罪立功。独孤羿接过火烛亲手将那两截蛊虫给灭个干净。
“皇上，蛊虫虽引了出来，可皇上体内还残留了些蛊毒。皇上需每日中午服下一剂解毒汤，持续十日，方可解毒。”杨太医说完，又有些犹豫道：“不过，这解毒汤有催眠功效，因此皇上每日中午服下后最好能睡上一觉，也能更好的清毒。”
独孤羿皱了皱眉：“那为何不改在晚上服？”
“回皇上，这解毒汤须得接着中午阳气盛的时候服才能有效，若是晚上服是不起作用的。”杨太医解释道。
独孤羿念叨了声麻烦，点点头应了，环视了下殿内众人，开口吩咐道：“今日之事，一个字都不能对外人说起，明白吗？”
众人自是齐齐应声保证不会外传。
独孤羿摆摆手让杨太医退下配解毒汤，吩咐暗卫去给那落霞解了迷药，又叮嘱孙元一切照常。
折腾了半日，午膳也没用，独孤羿虽然饿，但一想到那蛊虫就恶心得没有半点胃口。
“这次的亏可不能白吃，区区一个蛊虫就能影响朕至此，真是防不胜防。那蛊虫从朕身上食掉的精血，朕要从落霞那余孽身上千百倍讨回。至于眼下，只能是将计就计了。”
第47章 心灰意冷
杨太医在太极殿折腾了半日好不容易出来了，却被宫人请到了未央宫，叩见了皇后，就听皇后问道：“杨太医，听闻你今日去给皇上请了脉？皇上身体有何不妥吗？”
杨太医心道，来了。忙恭敬答道：“回皇后娘娘，皇上确实召了老臣去诊脉，皇上身体并无不妥，只是近日胃口不太好。”
皇上啊，您不让老臣对外传，老臣就只能这么说了。杨太医心下愧疚道。不过，这可不是他瞎编的，任谁被植了蛊又看见那蛊虫从体内引出来，一段时间内肯定都是没啥胃口的。
“只是胃口不好？就没有别的症状？”李墨盏疑惑道。
“别的症状？老臣并未发现有别的症状啊。”杨太医故作疑惑道。
“这么说，你在太极殿待了半日之久，只看了胃口不好之症？”李墨盏继续问道。
“这，皇上国事繁忙，老臣也是等了许久才给皇上诊脉的，再加上胃口不好之症最好要到用膳之时诊断，这才拖了半日之久。”杨太医解释道。
“可本宫总觉得皇上近日行止有些不对劲，会不会是中了什么邪术、比如苗疆蛊术这种蛊惑人心的东西，而杨太医你没能发现呢？”李墨盏紧盯着杨太医道。
杨太医面色不改，只胡子跳了跳，想起皇上对中了蛊术一事深恶痛绝的模样，忙道：“不会，老臣细细诊断过，皇上若中了邪术，老臣定能看出些端倪来。可皇上除了胃口不好，实在无别的症状啊。”
杨太医说完，见皇后娘娘还是不信，忙接着道：“皇后娘娘若觉得皇上行止不对劲，也可能是皇上受了什么刺激导致。老臣敢担保，皇上绝对没中什么蛊术之类的东西。”
李墨盏见杨太医都这么说了，只好作罢，放了他回太医院。
依杨太医对皇帝的忠诚，他既然这么说，要么是皇上真的没事，要么就是皇上有事却封了他的嘴。至于是哪一种，就要试探一下才能知道了。
李墨盏当下召了青茗将已经抄好的一卷女则送到太极殿给皇上察看。青茗虽有些奇怪怎么抄了一卷就要送过去，但想着皇上近日的转变，皇后心里肯定很是着急，便没有多话，应声去了。
独孤羿本就胃口不好，想到晚上那落霞解了迷药朕还得装□□宠她，便更加胃口不好了，只好趁着这半日闲功夫练练字静静心。
听得宫人来报说皇后宫里来了人，忙宣了进来。独孤羿看着青茗手捧的一卷女则，心下很是不解，便命孙元将女则取了奉上来。
打开扫了一眼，果然皇后的字还是那个样子，不过想想也对，这书法是经年累月的功夫，皇后那么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能进步到哪儿去。
本准备合上放到一边，却不经意扫到三个大字‘醒醒吧’，独孤羿瞬间有些懵，再一细看，这哪里是抄的女则啊，满篇竟然都是金刚经心经等多部经书里摘出的咒语，外加那女人自创的一句‘醒醒吧’，独孤羿边看脸部边抽搐，看完了，脸也抽得差点回不去了。
合着那女人是将朕当成是中了邪，想用这些乱七八糟的咒语来给朕驱邪呢！也不对，那女人没这么天真，那就是来试探朕的了，可朕还要将计就计宠爱那落霞一阵子，可不能让皇后知道真相，还是让她以为朕是中了邪吧，事后朕也有理由逃脱一劫。
独孤羿打定主意，当下肃起脸，一手将那部咒语甩到地上，怒道：“朕让皇后抄女则反省，皇后却给朕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是不把朕放在眼里吗？你回去，让皇后老老实实给朕抄十卷女则过来，不得敷衍。”
青茗见皇上看巻书的时候神色就不对劲，果然，一看完皇上就发了火。青茗这才知道皇后抄的不是女则，心下不由暗叹道：娘娘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去挑衅激怒皇上？
不行，照皇上这个转变的样子，皇后只怕会越来越没立足之地了。自己依托于皇后，可不能看着事态一步步恶化下去，再者皇后娘娘怀疑的也有道理，皇上最近的转变确实有鬼，若真是中了邪术，而杨太医又没能诊断出来，那么……
青茗不敢再想，悄悄取出袖里的心元香，这是以前意外得高僧所赠的，说是能破万法、破万象。皇上便是真的中了邪术，闻了这香，也能清醒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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