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好,拿了出去,众丫鬟们瞧见了,脸上个个带着喜气的笑,抢着进门和初晨说早生贵子的吉利话,欢欢喜喜的接了二两银子的赏钱。
陈妈妈托着落红的被单欢喜的呈给秦王妃。赶巧今儿个秦王也在,瞧见那抹醒目的落红,甭提多高兴了。
“咱们又要添孙子了。”
“瞧你的乐的。”秦王妃脸上也洋溢着喜悦,她命人将东西收了,感慨道:“昨儿个一准是那小子把持不住,我最晓得他,要出远门舍不得媳妇了。做归做,瞧他急成什么样子,连我给他的喜帕都没用!把这东西呈到宫里头,恐怕又要被人家笑话一通。”
秦王闻言哈哈大笑,道:“你别得了便宜卖乖,当初是谁催着璧儿尽早圆房的?如今人家遂了你的意愿,你到挑三拣四起来。甭提什么笑话不笑话的,由她们羡慕去!”
秦王妃笑着称是,高兴地一天都合不拢嘴,令吩咐人初晨往里头送了很多精贵的补品。
怀璧等人走后小半个月,山东府那边便传来了消息。皇帝查阅山东那边呈送上来的罪证之后,龙颜大怒,下旨罢免了魏志明的官爵。
本来以魏志明的罪行足够判秋后问斩的,家人也要连坐。因魏志明祖上曾出过一名开国元勋,获过免死金牌,皇帝念及其祖上荫徳,这才免了魏志明的死罪,查抄家产,将魏志明一家贬为庶民,子孙三代不得出仕。
周岚得知山东知府被罢免,气得跳脚,又悔又恨,他的亲家一朝沦为了贱民,那他要娶的继室不就变成了贱民的庶女?
周岚不愿意结这门亲事了,求老太太帮忙出主意,想个办法毁了这门亲事。
以前门当户对,老太太没什么说道。如今对方破败成这个样子,娶进来就是给周家丢脸的!老太太当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直骂周岚没出息。
“过了衙门程序,你就得迎娶这位姑娘进门。瞧瞧你干的好事!”
周岚一听,着急了。“母亲,这门亲事咱们不能结啊,儿子若娶个贱民的庶女进门,以后信远候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容我想想办法吧。”可纵然她再怎么后悔,再怎么骂,这事儿改变不了。为今之计就看看有什么可以补救的。老太太无奈地叹口气,心道自己老了,越来越经不起事儿了。
周岚一走,老太太变无力地瘫了下来。望春赶紧扶着老太太卧床躺着歇息,她一个丫鬟嘴笨,也说不得什么太好听的,只劝老太太想开点。
“昨儿个山上的老太爷突然派人传话给我,叫我去陪他,别管他们的闲事,子孙自有子孙福。哼!他倒成了世外高人了,这个家要不是我支撑着,能有现在的风光?”
老太太提起老太爷心里的怨气极大。老不死的,儿子孙子全不要了,多少年了,竟然还活着。
“老太爷归隐田园,信道修真,许是得了正果,六根清净了,咱们凡人自没法子和他比。”望春心里是有些羡慕老太爷的,不问世事,一心淡然的过活,未尝不是一种高境界。
老太太没想到望春会替他说话,冷冷的瞥一眼望春。望春立即意识到自己多言,讪讪的闭嘴,不再言语。
尽管在老太太一再将想办法阻拦周岚的续弦的婚事,到底没挨过魏志明的逼迫。魏志明狗急跳墙,怎么也要搭上信远候府这一脉,软的不行便来硬的,以告官为威胁,必要周岚大婚取下他的女儿魏秋。老太太怕周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可是想着让周岚消停一段时间再想办法恢复官职的。如果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出了事儿,可就完了。
老太太没了办法,只好应允魏秋进门,日子改定在冬至那天。
周家大爷续弦一位贱民的庶女!消息很快传遍的京城,上至大官贵妇下旨街头巷尾的百姓,无不谈论,以此为乐。
老太太不敢交际,往常和她要好的几户人家她也不去了,因为怕丢人现眼,即便受了邀请也称病回绝,只封了礼物过去。
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最好强要面儿,如今老脸全被大儿子丢光了。足有一个月,她整日躲在房里闷闷不乐,胃口也不大好。望春心疼老太太想,想起七姑娘之前给老太太做的红果糕来,赶紧吩咐人去望晨轩买些来孝敬老太太。
老太太吃一口点心,想起初晨的好来,不禁落了泪。一边哭一边吃,突然气儿没顺好,卡了嗓子。又是喝茶又是拍后背,终于顺了下去。
老太太再提不起什么吃喝的劲儿来,老泪纵横道:“老的胡闹,小的不学无术,这就是我苦心守了这么多年家!”
望春赶紧劝慰:“也不全这样的,您该往好的地方想。”
老太太叹口气:“这个家除了周逸、周远有指望,就剩下七丫头了。初雪只有被她婆婆拿捏的份儿,初雨在庄王府能自保就不错了。二房那边”老太太阴恻着脸:“我从来没指望过。”
望春伺候老太太多年,知道她心里认准什么,劝也没用,更何况周家的情况确实如老太太所言,甚至更坏。望春默不作声,只期望老太太气过了,保住身体。
“周遨这边将来保不准也能有点出息。”
老太太突然想起周遨那股拗劲儿,真有点像她三儿子。这么一想,原来三房教育出来的子女竟然都不错。她当初怎么就看走眼了?都怪自己瞎了眼,当年中了大媳妇的妖道。初晨、周遨这两孩子如果是被她从小培养的话,如今也不会和他这样生疏。也罢了,以后双倍偿还她们兄妹就是了,早晚会把他们收服贴了。
老太太这才想起他有些日子没见过周遨了,问望春:“进来老八都忙什么呢,似乎好些时候没见着他了。”
望春惊讶的看老太太,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后,快速调整自己的情绪。“八爷去年便去了少林寺学艺,本来打算今秋回来的,前儿个听说来信了,说是要推迟明年夏天再归。”
老太太这才想起来这事儿来,之前魏氏确实有提过一嘴,她随后应和下来没多问,也因近一年发生的变故太多,他一时忙昏了头给忘了。老太太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怠慢老八了,讪讪的笑了。寻思一会儿,嘱咐望春把之前给周逸、周远哥俩准备的两件狐皮大氅拿给魏氏,叫他派人给周遨捎过去,免得他在少林寺挨冻。
魏氏收下东西,只赏了二两银子给望春,道声谢,在没多说什么。魏氏心里清楚,老太太突然来这一出是想拉拢三房了,现在大房渐渐不中用了,二房也垮了,只有她们三房的三个子女还算有指望。魏氏可不领情,老太太这招现用现巴结的招式对她来说不好用!
京都城,夏府。
自打夏知命有意亲近白姨娘之后,冯氏日渐心灰意冷,信了佛,日日吃住在佛堂里,诵经念佛,不问世事,妄图用佛祖来麻痹自己。夏知命则日日忙着公务,不着家。整个夏府只这两个主子,又都是这番模样,立时变得死气沉沉的,比阴曹地府还要冷情三分,家早不像家了。
秦王妃一直乐呵的在家享受哄孙子的快乐,自然忘了顾及夏府,直到老太傅的一封信,秦王妃才想起去夏府那儿瞧瞧,立时被夏府透心凉的萧冷震惊了。秦王妃从夏知命手里接过老太傅的信,细读心中的内容。老太傅信里说说一切安好,不要再挂念。秦王妃松口气,聚精会神的教育起弟弟来。
夏知命见冯氏如此颓靡早就有了懊悔之意,因一时好面子道歉的话总说不出口。如今被秦王妃一点,幡然醒悟,好生的去找冯氏道歉。
冯氏心凉了,对于夏知命的悔悟无动于衷,只给秦王妃安分的请过礼之后,便闭门诵经念佛。临走前,不忘告知夏知命:“你放心,我会日日为你祈祷,白姨娘母子平安。”
夏知命没了办法,求助秦王妃。秦王妃左右为难,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正好想起初晨在府里头闲着,与其让三媳妇整日在家思念出远门的丈夫,不如给她找点事儿做。于是秦王妃将安抚冯氏的活计安排到初晨身上。
初晨接过这个活儿可算是哭笑不得。她拾掇了几件衣裳去了夏府,一进门,差点被夏府萧冷的情形冻了回去。
初晨去见了冯氏,和她聊了几句话,冯氏见是初晨话比往常多了几句,提起家里事儿免不得捎带着怀孕的白姨娘几句。初晨听她如此说,至少知道冯氏还没到佛家所谓的那种清心寡性的状态。
初晨叹口气,看着神色呆滞的冯氏,道:“王妃一直和我感慨说,若是表弟没有死,您也不会这样的。”初晨说完此话,心像坠了一块大石向下沉。
冯氏眼睛动了动,垂下眼帘,拇指一颗一颗的念过手握的佛珠。“人都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初晨听此,默不作声。屋子里陷入尴尬的安静,只有冯氏手捻佛珠时候发出细微的声响。
半晌,冯氏突然落泪道:“作孽啊。他去了,我才明白这些做了多少孽!今有此报,活该!”冯氏自辱之后,紧闭着眼,不停地流泪,脸涨得通红,张大嘴,捂着肚子失声痛哭;因她过瘦,稍哭大声了,脖子的青筋暴露。
初晨赶紧扶着冯氏进里屋歇息。冯氏小声啜泣着,躺在床上,仍旧是不停地流泪。
李嬷嬷来报:“白姨娘快生了。”
冯氏一听,有些激动要起来,奈何使不上力,又跌坐在床上。
初晨劝冯氏留下,她去盯着。冯氏无奈地点点头,感谢初晨。
初晨去了之后,也不用忙活什么,早有婆子们安排好一切,里里外外各自有序的出入。初晨便带着人在偏房等着,丫鬟们备了一桌茶点招待初晨。不一会儿,夏知命也来了,和初晨打过招呼之后,跟着一起等,盼的是他即将出生的儿子,他脸上却没什么喜悦之情。约莫两个时辰功夫,屋那头传来孩子的啼哭声。李嬷嬷来报喜:“恭喜老爷,白莲姨娘生的哥儿。”
夏知命听此话面色有所动容,立即站起来,等在门口,屋收拾干净了,他立即抬脚进去,瞧见产婆怀里抱着一团锦布包裹的婴孩。孩子刚出生,皮肤有些红,皱巴巴的。夏知命细观孩子的五官,真有些像他,脸上终于露出笑来,高兴地把孩子抱在怀里。
“老爷”里屋的白姨娘听见外头的声响,虚弱的叫了一声,声音孱弱,却很有穿透力。
夏知命抱着孩子进了屋,看着床上躺着的白莲,道了一声辛苦。
白莲被丫鬟扶着坐起身来,伸手要抱孩子。夏知命坐下来,将孩子的脸冲白莲,给她瞧了瞧,却并没有让她上手,而是将孩子交给了李嬷嬷,吩咐其抱给冯氏。
白莲脸色一白,嘴唇也白的发抖,杏眼睁圆,楚楚动人的流出眼泪来。
“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夏知命眯着眼,打量白莲。
白莲立即露出可怜的面色,擦干眼泪,虽然不哭,却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夏知命没理她,起身要走。
白莲终于绷不住了,哭叫道:“老爷去哪儿?孩子已经给了太太,您留下来陪我,好么?”
夏知命看眼初晨,觉得有点丢脸,无奈的叹口气,请初晨先到冯氏那边去。
初晨点点头,出了门,屋子里随即传来争吵声,有夏姨娘的哭声,也有夏知命的警告声。隐隐约约听见什么“说好的……陪你……孩子”之类的话。
冯氏听说夏知命让她养这个孩子,立马从李嬷嬷手里抱过来,孩子已经哭累了,正睡着,撅着粉嫩的小嘴儿,嘴角还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口水。冯氏当即想起夏达小时候的样子,欢喜的哭了。
再后来,夏知命也来了,冯氏抱着孩子和夏知命相望而泣。初晨带着众人识趣儿的退了出去。
再后来初晨回到了秦王府,之后只听秦王妃说她们夫妇和好如初了,日子过得十分低调,却经常舍钱行善。
山东府的案子了解之后,只有太子爷和尚书大人归朝,怀璧被皇上钦点到浙江杭州一带查点盐运,据说那一带私盐泛滥。
就这样,初晨的日子在一天天殷切的盼望中消磨。秦王妃担心初晨有事儿,常叫她陪着自己,一来二去婆媳俩亲的似一个人。高敏和顾氏没事儿的时候,仍旧不对付,但二人却不约而同的喜欢找初晨聊天。在初晨的调和下,二人的关系渐渐好转了很多,高敏不再拿着势利眼看顾氏,顾氏也对高敏改观不少。二人的关系不能说要好,却也不至于互相挤兑了。
平稳的过了年,初晨收到怀璧从浙江传来的家信,说是已经办完了案子,择日回京。初晨轻快地收好怀璧的信,照着秦王妃的意思,回娘家小住了一阵。
周逸今春参加科举,果然高中会试,随后参加了殿试,小小年纪得了第六名。他是大明朝有史以来第一位年龄在弱冠之前便拿到殿试前十名的人,皇上对其极其看重,特别勉励他几句话。没多久,太后的懿旨下到周府,将平西王家的南乐郡主指给了怀璧,婚期定在来年的九月初二。
春天过了,到了夏天,初晨依旧没有看到怀璧的身影。皇宫和秦王府两边都没有消息,秦王妃怕初晨担心,只一个劲儿的安慰初晨说怀璧贪玩,或许在路上耽搁了。
初晨总是笑着点头,一副理解的模样。可她心里明白,怀璧从来不是贪玩的人。他给过的承诺都会尽全力实现,除非是出意外了。初晨不去想,也不敢去想。她宁愿相信怀璧是真的贪玩才晚归的。只要他好好的,便好。
生下之时,周遨风尘仆仆的归来。他人长高了,也黑了,比以前瘦了许多,身体却更加的结实,英姿飒爽,功夫长进很大。魏氏早有给说亲的心思,因他迟迟不归,不好亲眼相看,才推迟至今。魏氏是想着给周遨找个即门当户对又可心的,人选是他和初晨一起挑的,对方是是大理寺卿的嫡长女,出身书香世家,门风正派,模样也端庄,说话办十分的得体干练,将来必是一把管家的好手。魏氏撮合着两家人见面,周遨脸皮儿虽黑点,可瞧得出他有点脸红了,似乎很喜欢那家姑娘。
魏氏便把这门亲事拍板定下了,婚期要比周逸晚一个月。
夏末,周家开始张罗初虹的大婚。虽说初虹的嫁给的是商户,聘礼场面却比一般的官家嫁女风光的多,有钱能使鬼推磨,宁家最不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