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年纪大了，最喜爱的就是含饴弄孙。可现如今，重孙子没有一个，孙子也稀稀拉拉的，和她亲的只有凤煜铭。然而自从凤煜铭成婚之后，便也渐渐和她疏远开来。今天好容易又享受到一次祖孙的天伦之乐，她如何能不开心？不过，尽管心里受用得很，但知道这里还有外人在，太后轻咳两声，板着脸将他推开：“好了，哀家知道了！大不了哀家不说她有错了还不行么？”
“真的吗？太好了！”凤煜铭这才住口，又笑得春光灿烂，“皇祖母，儿臣就知道您最好了！”
“不过，你们俩未免对你们姑姑下手也太重了点！如今她被幽禁在府里，你们好歹也得打点一些礼物送去安慰一下她吧？”
“啊，还要送礼物啊？”凤煜铭便又垮下脸，季悠然却忙点头，“是，儿臣知道了。”
心知太后娘娘这是拐着弯的让他们送点赔礼过去，也算是平了天宁长公主的脸面。不过，这也算是个很好的处理方法了。既没有打他们，也没有怎么骂，比她想象的后果要好太多了。
“哦。”看她点头了，凤煜铭虽然心里还有几分不甘愿，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太后娘娘这才放松的长出了口气，用力戳一下凤煜铭的额头，又无奈看着季悠然：“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坏了？”
季悠然低头讪笑，太后便又道：“不过也好。这也更显得他有担当。有个男人能护着，咱们女人的日子也会好过得多。”
季悠然一怔。“皇祖母？”
太后潸然轻笑：“算了，都过去的事了，就别再提了。”便握住她的手，“逸王妃，如今宁王妃都怀孕了，你何时能给哀家添个小曾孙？便不是曾孙，曾孙女也行啊！”
“皇祖母，这个……”不是我不想，而是你孙子他不配合啊！季悠然尴尬低头。
太后便也笑笑：“算了，哀家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如今只要你们俩处得好，哀家也就了却了一块心病。你们今天也闹够了吧？哀家头都疼了，该回去歇着了。你们也带着你们的新弟弟回去吧！好好安抚安抚他，可别让他给吓坏了。”
“是，儿臣省得。”季悠然忙道，又示意凤煜铭甜言蜜语了几句，三个人才有施施然回到王府。
分界线啊分界线
端着一颗过分欢快的心回到逸王府，一等到了自己的地盘，季悠然便再也按捺不住的扑过去抱住他：“王爷你今天真棒！”
“是吗？”这些天来，两个人搂搂抱抱越来越多，凤煜铭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处理方式，便也抱着她，乐呵呵的道，“放在在皇祖母那里的时候，本王见你一再阻拦本王，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怎么会不喜欢？我喜欢死了！你是不知道，当见到你为了我出来与皇祖母对峙的时候，我都感动得要哭了！”便是现在回想起来，季悠然还是忍不住眼泪汪汪。
“呵呵，本来你就没错嘛！”凤煜铭还是这句话，便叫季悠然的心都融成了一滩水。
“你这个傻子！”抬眼看他，她也学着太后的样子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戳，“在你眼中，难道我就没犯过错？”
“没有啊！”凤煜铭极认真的看着她，“爱妃你说得从来都是对的，何曾犯过错？”
嘎？
季悠然愣住了。“你是认真的？”
凤煜铭连连点头。
天！
季悠然扶额：“王爷，你……”
“爱妃？”
“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啊？”由衷的低呼一声，季悠然抱住他的头就在他嘴唇上狠狠啃一口。
凤煜铭便是一僵，眉头紧皱：“爱妃，她嘴巴好湿。”
季悠然无言。这家伙，最会干的事情就是煞风景。
“王爷，王妃。”此时，平公公又出现在门口，“小山求见。”
“让他进来吧！”
于是，那个和他们一同进宫走了一遭的瘦弱身影进到房中，甫一出现就双膝跪地：“草民多谢逸王爷逸王妃的救命之恩。如此大恩大德，草民此生无以为报，下辈子结草衔环，也在所不辞。”
“快起来吧！”季悠然连忙亲手将他扶了起来，温柔的将他额前一缕碎发撩到而后，“不是说了以后你就是我弟弟吗？都是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逸王妃您真要收我做弟弟？”小山瞪大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季悠然便笑了。“这话我在太后跟前都讲过了，现在还能作假吗？”再掐他细嫩的脸颊一把，“而且初次见面的时候我不就说了吗，我喜欢你。你的这双眼睛和我哥哥一模一样，看见你，我就仿佛看见他一般。如今我哥哥不在，我便想留你在身边。不过，如果你不愿意做别人的替代品，我也不会勉强。”
“不，小山愿意！”小山忙道，“承蒙逸王妃看得起，小山在您眼中勉强能有一点用处，就算您叫小山立即挖出眼珠子来呈上，小山也绝对不会拒绝。”
这话说得太严重了。季悠然脸色有些发白：“我只是想留你在王府里多看看而已，并没打算挖了你的眼珠子啊！这眼睛只有长在你身上才最有神韵，挖下来了对我又没什么用，”
小山便低头讪笑。
这一低头的情形，又和她记忆中的哥哥十分神似。季悠然心中一动，忽然问道：“小山，你读过书吗？”
小山一怔。“只认得几个字，为了记戏文。”
“这样么？”心中有些失落，季悠然转向凤煜铭，“王爷，我们请几个夫子回来教他读书习字怎么样？”
“好啊！”凤煜铭想也不想就点头。
这傻子，还真将她的话奉为圭臬了？季悠然心中满足不已，也甜蜜不已。忍不住牵起他的手，再回头看向小山：“对了，你姓什么？全名叫什么？”
“我就叫小山。三岁就被卖到戏班子，随着班主走南闯北，关于父母姓氏已经全部忘记了。就连这个名字都是班主给随便取的。”
对着他的一脸落寞，季悠然眼睛一亮：“那好。既然你没名没姓，以后就跟我姓吧！就姓纪，关于名字嘛……就叫悠青好了，小名还是叫小山，就给我们自己人叫叫。”
“多谢逸王妃赐名！”小山连忙又要跪地拜谢，季悠然赶紧将她拉起来，“不是说了从今往后你是我弟弟的吗！既然是我弟弟，你该叫我什么？”
“姐、姐姐。”小山小心翼翼的开口。
“哎！”季悠然连忙答应着，又指向凤煜铭，“那这个呢？”
“姐夫！”
“哎！”凤煜铭也欢快的答应了。
看着他脸上欣喜与羞涩夹杂的表情，季悠然也激动不已。摸摸他的头，她哽咽道：“事出匆忙，我们也没准备什么好礼物给你。这样吧，我这就叫平公公他们叫来裁缝给你做机身新衣裳新鞋子，也把你给好好打扮起来。王爷，你觉得呢？”
“爱妃你说好就好。”凤煜铭满面含笑的道。
“这个，不用了吧！我穿姐夫的衣服就挺好。”小山连忙摇头。季悠然却坚持，“你身量比你姐夫瘦削高挑许多，他的衣服你勉强穿穿还可以。但以后你是我弟弟了，也要跟着我和王爷出去见人的，没有自己的新衣服怎么行？而且，以后每每换季，我们自然也是要一起赶制新衣的。不然，我们逸王府的脸不都丢尽了？”
“那好吧！”闻听此言，小山才又羞涩的低下头去，小小声的道了一句，“谢谢姐姐。”
只这一句话，季悠然便觉得她这半天的辛苦都值得了。
接下来，便是将王府众人召集起来，将小山介绍下去，言明他对她的重要性，也便所有人都提起警惕，不能对他有所轻慢。下午又匆忙找来王府惯用的裁缝等人，给他赶制新衣、季悠然还特地挑了几个伶俐的丫头小厮去服侍他，只把小山感动地说不出话。
而到了晚上，季悠然突然想起还有天宁长公主那边的礼物没有准备！赶紧又爬起来好一通忙乱，准备了厚厚的一份礼物，吩咐平公公第二天一早就送到公主府上去。
如此忙碌了一天，好容易将一切做完，季悠然倒在床上便双眼一合，沉沉睡去。
第二天，依然是睡到日上三竿，她和凤煜铭一起起来的。
小山早起来了，看着这孩子拘束的样子，季悠然柔柔笑道：“你姐夫最爱赖床了，以后你早上也不必起得太早。”
“以前每天都要早起练功，习惯了。”小山小声道。
季悠然一怔。“既然如此，那随你吧！而且马上有夫子来教你读书习字，你每天早点起来也好。”
小山便笑着点头。
一顿早饭，吃得十分温馨融洽。饭后，季悠然正打算带小山四处走走熟悉一下王府的环境，忽然平公公过来：“王妃，季叔季相爷求见。”
“见我么？”季悠然有些讶异。
平公公点头：“正是。”
季悠然便忍不住轻笑。“也好，请他进来吧！话说回来，我都好久没见过父亲大人了呢！”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过后，王府偏厅之中，宰相季叔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一进门，扫视四周围，发现凤煜铭不在，他便将脸一沉，指着季悠然便呵斥道：“悠然，你实在是太过分了！过去你在家里闹闹也就罢了，好歹有我和你母亲给你遮掩着。现在王爷护着你，随你在王府怎么闹腾我也不管。可现如今，你是胆子越来越肥，竟挑唆逸王爷和天宁长公主闹上了？还是为了一个小戏子？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事全京城都传遍了，我的一张老脸都快被你给丢尽了！”
“哦。”坐在椅子上，慢慢喝下一口茶，季悠然看着他口沫横飞滔滔不绝的说了这半天，才冲天举举杯子，“父亲说累了吧？要不要坐下喝口茶润润嗓子？”
“季悠然！”季叔气得脸红脖子粗，“如今京城上下谁不知道逸王妃养了个小戏子在身边，还不顾脸面的认作弟弟！今早上朝我便被同僚笑了个没脸，你倒好，你居然还喝得下茶？你赶紧给我把那小戏子扔出去！”
“我不。”季悠然淡然道。
季叔脸一沉。“你再说一遍？”
季悠然目光盈盈的看着他。“我说父亲大人，自从女儿出嫁以后，这才是咱们第二次见面吧？除却回门那天，这就是第一次了。女儿我在骊山身染重病，缠绵病榻一个多月您都没来见我一面。如今就因为我闹出了点事情害得你没脸，你就找上门来了？这是不是说，如果以后想见您老的话，我就得拼命的出去找事？最好闹得越大越好？”
“你敢！”季叔死死瞪着她。
季悠然耸肩。“我到底敢不敢，父亲大人心知肚明。”
“你！”季叔恨得握紧拳头，但看季悠然根本不受影响的继续喝茶嗑瓜子，一张老脸都快胀破了。
“悠然。”好容易放缓了语气，“当初父亲不来看你，是因为看你和逸王爷处得很好。而且，骊山的时候不是太子病得更重吗？”
“所以，为了您的宝贝女婿，我这个草根女儿您就可以弃之不顾了？”
季叔喉咙里噎得慌。“我不是请你姨娘来看过你了吗？”
“那这次您为何不一样请姨娘过来教训我呢？”季悠然笑问。
因为此事必须他亲自出马！他都快气死了，必须给她一个教训！季叔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反复几次才道：“无论如何，这个小戏子不能留。你赶紧把他送走。”
“如果我说，我是因为他长得像哥哥才留他下来的，父亲您还坚持让他走吗？”
季叔一怔。季悠然笑道：“这么多年了，父亲您肯定已经记不得哥哥的样子了吧？也对，您身边娇妻爱女环绕，多么幸福美满，哪还有心情去想一个败家子？”
季叔的脸青了青。“谁说我不记得了？我只是……一个低贱的戏子，如何能和我的儿子相提并论？你赶紧把他赶走，免得辱了你的身份！”
“我没觉得他有辱我的身份啊！”季悠然笑道。
“我说有就有！”季叔大喝，“你这死丫头，年纪不小，脾气却大，早知你今日会惹出这等祸事来，我就该在你出嫁前就好生教训你几通！”
“你敢！”
话音刚落，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从偏门传来。凤煜铭如风一般狂卷过来，一脚冲着他的心窝子踢过去：“就凭你，也敢教训本王爱妃？活得不耐烦了！”
再一次，季悠然见识到了凤煜铭脚上的功力，目瞪口呆的看着季叔被踹出门去，重重落在地上。
凤煜铭还怒气不减，又大声对外道：“来人，把他抬出去，扔了！”
“是！”几个小厮立即跑了出来，七手八脚的将撞晕过去的季叔抬走了。
呃……
季悠然发现她真的说不出话了。
再看看旁边，小山不知何时也出来了，漂亮的小脸上带着一抹惊慌。季悠然连忙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扔出去的。”
“我知道。”小山道，抬头看她，“不过，姐姐，他就是当今宰相季叔吗？”
“是啊！”季悠然笑道。
“可是，我记得我曾经见过他。”小山道，“一样的脸，却不同的打扮，不同的身份。”
063过关斩将
“他经常乔装打扮混入街市，美其名曰体察民情。你应该是那时候见到的吧！”季悠然笑道。
小山摇头。“不是。我记得我见到过他很多次，都是差不多的装扮，而且——是在城东的柳叶胡同里。”
柳叶胡同，算是帝都中下层人民聚居的地方。能出现在那个地方的，大都是平头百姓，每日就靠卖菜洗衣等维持生计。那个地方季叔撑死去一次就不会再去了，他如何能看到很多次？还一样的打扮？据她所知，季叔每每出去‘体察’一番，回来就会把身上的衣服叫人给扔了啊！
“你确定不是长得相似的人？”季悠然讶异低问。
小山沉吟一下，还是摇头：“他今天虽然装扮得雍容华贵气度不凡，但那走路的姿态以及说话的声音却是不会变的。我是唱戏的出身，最擅长的便是观察这类东西，我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他！”
怎么可能！季悠然眉头微皱：“你说得不大可信啊！他堂堂宰相，隔三差五的往那个地方跑什么？”
小山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此时，被他们俩忽略的凤煜铭主动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