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的脸色变的惨白。他这一分神元隐便得到了机会,八卦图猛然击落了山河社稷图,青帝的心神受到重创,他吐出心血连退了数步。捂着胸口强自站立不倒,阵法一破元隐便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容貌和青帝一模一样。就是神情淡漠冷冽,眼里流转着金芒,背后转动着八卦光轮,还不断有灵气涌入他的体内。元隐穿的是两千年前那个混乱时期最常见的青衣布衫,黑发梳成高髻,足下踏着木屐。碧霄一见便跪下叩首道:“见过师尊。”等她仰起头时早已泪流满面。
元隐抬手用灵力托她起来,又面对否极拱手作揖道:“见过师兄。”
否极哈哈大笑。“恭喜师弟归位。”
元隐伸出手来八卦图便从高处落下到他手中,他转过眼来看着青帝,“伏羲,该你了。”
“你孕育我就只是为了要治理三千界?”
元隐想了想道:“我一个人很寂寞。”
青帝愕然了一下,垂眸道:“你融我是因为抵不过混鲲。是想借我获得功德?”
“不,是因为感觉到了你的欲念。”
青帝仔细看着元隐,脸上露出了怪异的表情来,“云梦可曾见过你?”
元隐想了想道:“最后两次神色是有不同,大约因为修为精进能看到我吧,但她并没有说出来。”
青帝突然呛声失笑,笑到后来竟是凄凉,元隐默默的看着他,碧霄皱着眉。否极还是那副洞悉一切的笑模样,小童东看看西望望最终羡慕的看起元隐背后的灵气了。
“你若笑够,可以去死了。”
“且慢!”
一个声音在空中响起,否极摇头咕哝道:“还是来了,真真无趣。就不能换一着。”
小童抚掌笑道:“师叔来了。”
元隐、青帝,碧霄也抬头看天。但见一女子骑着龙从天而降,银发玄衣手执仙劫宝鉴正是虚境女神都,她胯下所乘是龙主本尊原型。
都飞将下来,对否极和元隐打了稽首道:“见过两位师兄。”
否极嘿嘿笑了两声,打量着那条龙道:“你也能俯首称臣?”
龙主哼了一声不去理他,这边元隐对都鞠躬行礼。“多谢师妹相助。”
都侧身避开道:“你不必谢我,不过是还了你在大荒境相助之事,欠下的总要还,否则修为再难精进。我是奉师命而来,为的是让你放青帝伏羲一条生路。”
“哦?”元隐似乎并不惊奇,直视都道:“为什么?”
“因为伏羲脱离主神已久,你也因重伤重塑灵识,虽血缘尚存,但你和他都自成一体,不再有主神分神之别。伏羲虽因欲念铸下大错,同时他也数次舍神识灵力拯救苍生而积下大功德,故此两两抵消不必严惩。”
青帝听到这里并没有欣喜的表情,元隐也没有动怒,等了一会儿他叹息道:“为何你不说第三个原因呢?难道不是怕同时失去了青白二帝镇守天外天会乱?”
都淡淡道:“不论什么原因他不能死。但是……”女神突然探出手,纤细的手指一扬,一枚冰晶钉子蓦然钉在了青帝的眉心,“除去了一半神识作为惩戒,你若不能平衡好天外天的局势就去死吧。”
失去半身神识本是极痛苦之事,青帝却没有感觉一般,他哈哈大笑起来,“虚境也不过如此,鸿钧也不过如此!要利用别人还要把话说的那么好听的!都,否极,元隐,你们听好了,今日我不死,来日必当报答。你们可要想好了!”
童子大惊,碧霄啊了一声,否极点头道:“好极,就凭你这句话,我也承认你不再是分神了。”
都默然不语,元隐凝望他道:“有我在必不会让你生事。”
青帝斜睨着他,冰晶钉子已经完全进入到他的脑中,散去神识的痛苦逐渐发作起来,他却似感觉不到似地昂然笑道:“是么,那我们走着瞧吧,只望你们不要后悔。”说完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青帝一闪,瞬间不见了。
花月笑清风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万年
青帝走了,诸仙皆沉默,半晌后碧霄才道:“现在如何?余脉将毁,三千界乱了,黄泉无主,怎么办?”她的目光落向麒麟的尸体,见有不知哪境的妖兽想要食之便挥手驱逐,又降下一个光罩将麒麟罩住,免得它在死后还不得安宁。碧霄早就想到这场赌局绝不会善终,可真真算不到元和花迟的结局会这般凄惨,一朝失去两个徒儿饶是她意志坚定也不禁悲从中来,元尚且有尸身,可怜花迟已经魂飞魄散。碧霄抬眼望天,依稀能见到极高处的补痕,要论这徒儿跟自己还是有前世之缘的,云梦姐姐的一缕残魂化作花追和花迟,如今花追去大荒境寻蛟神桑去了,归期不知,花迟又陨了……
元隐见碧霄失魂落魄的模样便知她的心思,他也在想那个小仙,还有历帝王劫的种种事情,按理说元隐神识回归应该又恢复为清静之体,只有对生灵悲天悯人的大爱,不会再被男女之情束缚,可现下不知为何一想到她心就会痛,想的越多越是疼痛,元隐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难道是入了魔障?
元隐低头沉思时见到了散落的红豆,心里一动低头去拾,忽然发现自己的左脚脚踝处竟系着一窜红豆。脑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轰的一声响,什么都听不到了,过了许久,仿佛从很远处传来都的声音,“师兄,你与花迟在命理之外结下了情缘,不是月下仙翁的慧剑能斩断的,花迟魂飞魄散。红线虽毁心线尤存,而你从臭皮囊中脱胎换骨,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这情,红线丝毫未损可见你二人还是要继续结缘的。”
碧霄在旁惊喜道:“这么说花迟没死?!那。那元呢?!”
小童奇道:“肉身灵识皆毁还能复活吗?”
否极哈哈大笑道:“三千界都是由你师叔滋养出生机的,余脉虽脆弱难道不也是属于三千界一支么?说是终于此刻,难道不能由终而始?”
一句由终而始让元隐抬起了头。他的手里正握着一粒红豆,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里闪动着光芒,他凝望着犹自在崩坏世界里挣扎的生灵,不知到底听进去多少又打算如何去做。碧霄目光切切的望着他,否极摸着小童的头顶让他安分下来,都飞身上了龙主的脊背,见她要走碧霄行礼道:“神女这就走么?”
都轻笑道:“我不过是来传达师尊之令的。现下师兄安好,其他的与我何干。我们走罢。”龙长吟一声冲向时空漩涡,都的声音遥遥传来,“大师兄,师尊说你玩的够了就赶紧回来接替他去管理虚境。要是再不回他就亲自来带你回去啦。”
“虚境有你不是就可以了吗,还有啊,为什么不让你二师兄回去?!他马上就功德圆满啦。”
“二师兄独守了亿年大荒境,大师兄难道忘记了?你好自为知吧。”否极愤恨的表情僵在脸上,小童也不在胡闹了,二人无奈对视一眼后一同叹息,否极冲着天空张牙舞爪的叫骂了阵,忽见灵气异常这才去看元隐在干什么。
但见元隐就地打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开始聚拢灵气,他本就是三千界灵气的根源,聚拢灵气就是水到渠成的事,灵气聚拢的太过密集已经成为一颗青色的球体,没有了灵气的支持,三千界各处的花草树木开始枯萎。空气开始稀薄,岩石开始老化,河海开始枯竭,不知多少生灵奄奄一息,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去!”在元隐体内过滤整理过的灵气开始有规则的向三千界各境散去,八卦图在他头顶盘旋护法,不时显出八卦符咒。
“重粹灵气?”否极倒吸了口气,“我说师弟,你还真打算和这三千界共存亡了?罢了罢了,我便与你护法吧。碧霄,你也来助他!”
如此过去了数百日,等重粹的灵气均匀的分布在各境元隐这才睁开了眼,他的眼不再是纯黑里透出一丝金芒,而是通透的纯青之色,“多谢师兄相助。”他并不起身,就坐着对否极微微笑了一下,又对碧霄点头致谢。否极极少见他笑,碧霄则是根本没有见过,元隐这一笑竟让二仙同时呆了呆。
“下来还要做一件事,再次有劳你们了。”
“你又是笑又是开口说好话求人定没有好事!不帮不帮。”
“大师兄若肯帮忙,我替你去虚境。”
否极眨了眨眼,“此话当真?好吧,你从不妄言的,我自然是信的。不过先说要做什么吧。”
“我要建第三千零一界。”
碧霄一想便恍然,“师尊是要救余脉?”
“正是。”
“创世不容易啊。师弟。”
元隐起身作揖,“所以还要请大师兄护法相助。”说完他又是一笑,否极呆了呆后指着他暴跳如雷,“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招的?!再笑,再笑就老子就走啦!”
元隐不去理会他,他看了眼大司命,看了眼少司命,看了眼麒麟,看了眼瓦砾堆下执弓的手,看了眼犹自昏倒的紫越,最后目光落在手心攒着的红豆上。
“创造一个充满变数的世界您不觉得很有趣吗?”
否极扬眉望天似乎是在细想,半晌后他深沉道:“不管多么有趣,你一定会替我去虚境的吧?”
传言在三千界外有一境,名曰桃源。自创世神开天辟地后很快就在天道之下孕育出了生灵,星辰山泽,植被动物都与欲境很相似,只是灵气更为充沛,因此生灵们的开智亦是快的惊人,从结绳记事钻木取火到发明文字制作火药再到建立城郭国家也不过就是五千年,之后朝代更迭,又五千年后人口愈发稠密,文明发展的很快。战争也频频爆发,终于在一场大战乱后唐王朝建立,年号武德。
在离都城长安千里之外有座山岭名曰昆仑,开天辟地时便有此山。高达万丈,险峻挺拔,非人能攀也。传说是天神在人间的休憩之所,到唐朝时此山中又多了不少修真者和遁世的隐者,时不时就会传出谁得了机缘白日飞升成仙之事。
话说昆仑半山上有棵扎根在一汪泉眼旁的红豆树,此树常年被纯粹的灵气滋养又受了天地日月之精华,终于在个月圆之夜修炼成女形,由于灵气充盈树灵很快就无师自通的成了天人,深山修炼无岁月。她平日除了修炼就是吸风饮露,试吃各种果子,昆仑太大,她在百年里并没有结识其他的天人,只收养了一只受伤的山猫。初见时它有三条尾巴,等治好了伤后没多久就成四条了,猫说它将来会有九条,它会还恩保护她。多一个伴天人很高兴,终于不再寂寞。一仙一猫的日子过的很平淡,唯一不同的是天人最近在闭眼修行时总会神游至另一个时空,在那里她有着许多奇怪的经历,但只要睁开眼她便还是在这方小天地里。
终于有一日天人心有所动出了深山,一路依旧没有遇到同类却在山脚下遇到了个凡人。那是一个老迈的樵夫,她从老者那里知道了许多关于凡尘的事情。所以天人知道自己并没有神游去另一个世界只是在做梦。“梦是虚幻的,大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者呢,是前生来世的因缘吧。”老者这样解释并且给她拿了一套女装,“这是我女儿的。大业最后一年她死了。你要去长安就得穿的像个人。”
天人觉得这个老樵夫很奇怪,哪里奇怪又说不出来,猫在边上始终沉默的看着。第二日她换上了衣服,带上了作为报答用的银子继续前行,昆仑离长安很远,她的法力又不是很高深,所以用了一日才到了城外。这是个被布置了阵法的大城,这样的阵对凡间魑魅魍魉管用,可对一个天人而言几乎不构成任何威胁,但她不想和其他人不同,于是天人尽量让自己更像一个凡人。
战乱还未完全过去,长安亦还没有成为繁华的都城,但是对于初涉人间的天人而言已经有了足够的吸引力,她情不自禁在这里盘桓了许多日子。某日,在暮春的满城飞花里天人随着熟悉的灵气来到热闹的西市,她看得清楚一道龙息盘绕在一名卖瓷器的摊主身上,穿着胡服的俊秀少年郎是人不是仙,龙息灵气来源于胸前的玉i,很眼熟的东西,是谁的?摊位上的瓷器和之前见过的都不同,竟然也似曾相识!天人想了又想,无果后便用法术做了个结界。
“你的玉i是怎么来的?”
突然的问话让少年愣住了,贴身藏着的宝物怎么会被人识破!他大惊之下用手压住了胸口, “你是谁?要做什么?”这人开了口后却是清澈的女声,原来是少女不是少年。
天人等不及对方的回答又破例用了法术,用‘慧眼’看穿了前后数十年后恍然道:“原来如此。不过……”不过她道行浅不能洞悉更多,心中疑惑反倒更多起来。
“这些是什么?不像是这里的东西。”天人随着脑中闪现的片段轻声道:“明青花?清粉彩?”
摊主愀然变色,起身压低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的?”
天人捧着一个瓷器仔细揣摩,“这个很眼熟……我在哪里见过的。”她颠倒了瓷器,一字字道:“郎阁。”
“你!你真的……”少女再难压制激动之色,凑近了女子急切又期待道:“你既然认识……难道你也是……穿越来的?”但见女子仍出神在看,她一时忘情更详细的解说起来:“这是仿郎阁款的白釉僧帽壶,清朝康熙末年的东西,传说是雍正皇帝为亲王时的私藏,也是末世后少有的幸存古物,被收藏在联邦博物馆。你是末世前的人还是末世后的人呢?”见对方仍不为所动,少女心下忐忑又焦虑,她经历坎坷造就了谨慎细密的心思,这会儿冷静少许已然觉得自己说的多了。一冷静下来少女便发现了周遭的不同,来往者竟没有一人注意这里,精美的瓷器,绝色的女子,怎么会没有人注意呢?!太不对了!
寂静里猫很不耐烦,它不想待在这里,就从天人的肩头跳了下去,手被碰到,白色的壶被打碎了,就是这清脆的一声响让她的脑中闪过一幕幕情景,最后一幕是破损的石碑上刻着两个模糊的字,湖水荡漾,芦苇飒飒,小舟悠悠,月上中天,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