缦缨端正态度回话道:“回十三阿哥的话,是我家大爷。”
胤祥喜道:“咦,是济兰么?对了,如月,你怎么没跟你哥哥在一起,他当值吗?”
如月的心咯噔一下,勉强解释道:“来了。嗯。他,他跟我走散了,哦,家兄和母亲去庙里了。”
如月正担心胤祥回再追问,就见一个侍卫上前对胤禛行礼道:“贝勒爷,福晋进香回来,在茶棚坐了许久了,久未见您下山,派人来寻了。”
胤禛道:“这就下山。”他斜睨了如月一眼,道:“你也下山吧。”
见胤祥要扶自己,如月忙道不敢,叫缦缨过来压着他的肩忍痛出了林子上了正路。一出来便见一队人马向他们这里走来,为首的是个牵着一个孩子的旗装妇人,左右各有一个丫头服侍着,她一见胤禛便屈膝行礼,口称:“贝勒爷,十三叔。”那个孩子也行礼奶声奶气道:“儿子见过阿玛,十三叔好。”
如月见那孩子总共不过三岁左右的样子,团团一个小人儿拜起来居然像模像样,十分有趣便多瞧了几眼。只见他圆圆的脸上一双长长的眼睛,翘翘的鼻尖下是粉嘟嘟的菱角嘴,宽阔的额头细细的小辫儿,还戴着小瓜皮帽,除了眉眼其他地方并不怎么像胤禛,他额涅……那妇人样子居然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夙缘
胤禛见了儿子面上露出些笑意,但很快就敛了回去,温声问道:“你怎么带着晖儿上来了?路不好走,就在下面的茶棚等着便是了。”
四福晋道:“是晖儿非要见阿玛。我瞧这里也颇有野趣便自作主张带他上来了。”
胤禛道:“我瞧他是想跟十三玩儿吧。”
四福晋掩嘴一笑,胤祥笑道:“晖儿,过来。”
弘晖看了眼胤禛,见阿玛没有不满的意思,便开心的咧嘴笑着跑了过去,胤祥接住他转了一圈又把他架在脖子上,把他逗得咯咯直笑。
四福晋问道:“爷,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听侍卫说有人冲撞了您?”
胤禛道:“也没什么,不过是遇到两个没规矩的。”说着他回首看了如月和缦缨一眼,四福晋顺着看过去,目光落到如月身上时她惊诧的咦了一声。
她上下打量了半天如月,眼光闪烁,上前试探的问道:“可是琅姑娘?”
如月自然认出这人是谁了,世界真小呀,山不转水转又遇到了旧识,而且还是如此身份的贵人。如月忙行礼问安,四福晋扶她起身,微笑道:“一别经年,我都不敢认了。”
如月道:“夫人,您原来是四福晋,请恕小女子当初无状之罪。”
四福晋道:“我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咦,你今儿可是遇到什么事啦?怎生如此狼狈?”
见这二人相识,胤祥大感诧异,插嘴问道:“四姐,你和如月认识。”
四福晋见他称呼的熟稔也是愕然,她一转念问道:“是了。你是在吴县救了十三叔的那个琅如月!啊,都说你是个有福气,今日看竟是我们托了你的福啦。”
胤祥好奇极了,问道:“四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福晋看着始终沉默的胤禛道:“爷,您还记得一年多前,我去法源寺上香,图涅发病险些出事么?”于是四福晋便将那日的事细细说了一遍,胤祥听了笑道:“如月。你真的什么都懂啊。你救我看来不是出于偶然,竟原来是经常如此,看来将来得称你是救难女菩萨啦。”
如月讪讪的笑了,心说总共也就这么两次,还都叫你们爱新觉罗家的人遇到了,这种缘分太诡异了吧。想到这里她偷看了一眼胤禛,这位主子的眼神却是落在了后面。不晓得他在看什么。
四福晋已和胤祥议论完方才的事,四福晋看了眼神色不虞的胤禛,又对如月道:“原来如此,格格也太淘气了些,胆子也大,那些荒僻的地方竟也敢去。下次万不敢如此莽撞啦。现下这样子怎么好自己走回去,啊,爷,我看不如让格格坐咱家的马车回去吧。”
见四哥不表态,胤祥忙道:“坐我的车好了,我骑马回就是了。”
如月推辞道:“怎好麻烦福晋和十三阿哥,我自己回就好了,再说还有……”
还未说完只听下面有人喊:“如月。”
来的是济兰。身后还跟着盘金和东临,以及哭哭啼啼的镶玉。如月的脸顿时苦了,天啊,本来还想遮掩过去这事儿的,这回完了。又是人尽皆知,少不得回去挨罚了。一旁的胤祥看出她的心思。悄声道:“没事儿的。我替你说话。”
如月见他凑得近前,后退了一步也悄声道:“谢啦。唉。今儿真倒霉。”
济兰自然是认识这干贵人的,乍一见妹妹居然和他们在一起心里就打了个突,再见她衣着凌乱这心顿时就提了起来,幸好他反应的快,面上没露出什么,马上跪下行礼见过了胤禛胤祥。
胤禛一向重礼数规矩,见了济兰冷哼一声正待教训,就见胤祥抢先一步说了“免礼”,又上前扶他起来,胤禛知道弟弟的用意,他也没不给面子,没再说什么负手走到一边,对福晋道:“她哥哥既来接人了,咱们也就回吧。”
四福晋一愕,看了眼如月低声道:“是。”便去让下人准备回程事宜。
那边说完了原委,胤祥本想跟济兰再多说几句话的,可一见自家四哥的表情就知道他不高兴,于是只得跟他们就此告别。临行时他对如月道:“画的事多谢你了。”
如月微笑道:“不客气。只要你别再那么难过就好了,多保重,十三阿哥。”
这些话自然一字不漏的落入了胤禛的耳朵里,他看着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子,面无表情的催促道:“胤祥,该走了。”
在回紫禁城的马车上,胤禛捻着佛珠一语不发,四福晋见他眉头微皱心里转了几个圈,大约猜到是什么事儿让自家爷如此不快,暗道只怕和永和宫的事儿脱不了关系……想到这里她不禁为琅家喟叹起来,何谓之迁怒便是如此了。她寻思了一会儿才揽住东张西望的弘晖示意他乖巧些,对胤禛道:
“爷,如月格格的事儿,您看我怎么做才好?”
胤禛道:“要答谢让你弟弟自去答谢,你不要参合进去。”他顿了顿睁眼注视着她:“那会儿你可是送那个琅如月什么了?”
四福晋想了一下:“事发突然,我也就送了随身的几粒珍珠,后来不放心便遣了侍卫去查看,结果第二日他们就离京了,说是家里出事了。”
胤禛嗯了声,“谨慎些是好的,日后对他家也需得多加留心,如此快的被恩宠不见得是好事。”
四福晋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她观察了一下胤禛的神色,见他一副心思不在的样子,又看了眼车帘外,压低声道:“听说皇太后很喜欢这位格格,宫里亦有传闻说裕亲王妃想收她做义女,后来不知怎么就不了了之了……这回,我见十三叔同他家走的挺近,又听永和宫传出的消息说十四叔对那位格格很是上心,莫不是……”
胤禛看了自己的福晋一眼,后者顿时住口不语,胤禛道:“虽说她救过弟弟们,现下还多了你家那份情,这个女子到底是个什么人,还得看,见她今日的做派怕也是个不消停的,并非什么大家闺秀。你莫要因为承情就失了规矩,前段日子已经够乱的了,若是因她再起什么波澜,哼。”
见四福晋沉默,胤禛皱眉道:“你这个做嫂子也要提点一下十三,今非昔比,行事不要让人捉住把柄,现下他和琅家的人太亲近了,这可不行!特别对那个琅如月更要离的远些,还有永和宫的事你不要再管了,也别再提了。”
四福晋应了,胤禛闭目转起了佛珠,琅如月的形象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意外的面善啊,转念又想到那日的转述,不觉暗自冷笑,真是浑说一气!什么缘法,若不在意谁能左右我?他翘起一边的唇角暗道:“章嘉大喇嘛,恐怕你这次要算错了!”
大约是因为耿家姐妹在的缘故,回到船上的如月并没有被责骂,早一步回来的甄氏心情显然不是很好,指着跪在地上的缦缨镶玉痛骂了一顿,缦缨不吭声,镶玉只是个哭。济兰沉着脸不言语,如月心说这是在怪我吗?我还不是为了你们,现下如此所谓何来呢?听镶玉哭的闹心,她忍不住阻止了甄氏道:
“别说了!这事儿都怨我,他们这样做还不是都听我的么?人算不如天算,碰到那两位爷算是我今儿倒霉,日后出门定要看黄历适不适合出行,”说到这里她想起胤禛见到自己那副不待见甚至是厌恶的样子,心里就更纠结了,“唉。”如月长叹一声,只怕我得落下个疯野的名声啦。她看着乌林苦笑道:“姐姐,对不住,让你见笑了。”
乌林见好好的出游弄成这样,想起方才若是跟如月一道出去恐也不会出事,一时沉迷棋艺结果倒让如月受了伤,她心里万分过意不去,过去挨着如月坐下,拉过她的手道:“妹妹,说对不住的该是我。要是我陪你一起去就不会这样了。”
扎琴也过来道:“如月姐姐,你的脚还疼么……”她看了眼济兰小声道:“你好久没回来,济兰哥哥可着急了,以后可不敢再去那些地方了,多吓人呀。”
如月能想到济兰如何心急,心里一软,懊悔道:“哥,母亲,今儿是我不好。”
济兰道:“这回多危险你可知道?且不说遇到两位阿哥对你怎么看,就单说你受伤这事儿,万一那坑再深些可怎么办?还说懂事呢,若懂事就不会置自己于危险之中。”
见妹妹眼圈红了,他叹了口气过去蹲下检查她的脚,如月忙道:“不用看了,也不是很痛。”
甄氏摇头道:“这孩子,都那样了还要什么面子,快让你哥给瞧瞧。”
济兰也不吭声伸手捏了捏如月的脚踝:“还好,只是崴到了,没伤到骨头。休息几日上点药酒就好了。”
如月腆着脸笑道:“哥,你真好。”
济兰仰头看她,见她的小脸上的印子犹在,叹道:“你呀,惯会淘气,又爱托大。这回猴子从树上掉下来吧。可还有下次?”
如月嘿嘿笑了,一个劲儿摇头道:“没了没了,断没下次了。”她又叹气道:“好肥的一只兔子,真可惜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痴心
送回了乌林扎琴,如月回到府上强行被大夫诊断过了,开了外敷药剂,说要静养几日,于是她就只能小范围的在屋子里活动。如月此时最担心的不是被某皇子鄙视了,而是甄氏和凌柱到底怎么样了。事关重大,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就径自去找甄氏问情况。
如月开门见山的问埋头刺绣中的母亲。“什刹海游玩的时候,苏锦,你是不是去广化寺上香了?”
每次有要事的时候如月不自觉的就会报上甄氏现世的名字,于是一个苏锦,一个广化寺让甄氏的手一抖,手指顿时被扎破,一滴殷红的鲜血印在了绣布上。
甄氏吮了吮抬头看她,意外沉着道:“你知道啦?谁说的?”
如月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不是谁告诉我的,是我亲眼看到的。你和凌柱大人在亭里说话……我已让缦缨和镶玉都不得外传,放心好了。只是,你和他到底想怎么样呢?上回我给你说的事,你可有放在心上?今儿……你们是意外遇到的吗?”
甄氏放下绷子,搓着手指,不喜不悲道:“你说过的话我自然是记得的,这次确也不是巧遇,他不知从哪里得了信儿,专程守在那里的。”
如月讶然反问:“守在那里做什么?”
甄氏垂首小声道:“等我,并且说了他的心意。”听到这里如月一下握住她的手腕,“你说什么!他向你求婚啦?!”
甄氏拨开女儿的手,苦笑道:“怎么可能,你以为这是什么年代。谁会这么直白,又是大白天,还有那么多下人。他只是婉转的提到了以前信上说的事儿。问我现下可改主意了。”
“信上?就是在江宁的时候?你们都说什么啦。难道……”
“是。你想的没错。”甄氏眼睛直直的看着放在桌上的那摞信笺道,半晌才叹息道:“在北京初见他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只是没敢回应,后来他常写信过来问药方,也问我的近况,嘘寒问暖的甚为关心,直到有一回他在信上说了: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如月激动道:“他,他,他对你?那你呢?”
甄氏惨笑着道:“我能怎样,自然是拒绝了他,他是为官的,我是汉人商女又是寡妇,千山万水相阻怎么可能在一起?只得对他说有缘无分。言辞还很不客气,说世间男子都一样,我宁可守寡一辈子也不想跟一个三妻四妾的男子成亲,再而三的受伤是自取其辱。又讥讽他对不起亡妻,枉称专情二字。请他不要妄想了。”
如月讷讷道:“你这样虽然说的对,不过。这些话放到哪个男人怕都是受不了的吧,但他怎么又来见你呢,还念念不忘?”
甄氏怔愣了一会儿方道:“那封信寄出去很长一段时间他没再来信,我想他怕是死心了,虽然觉得对不住这么个人,但也没什么后悔的,这样对我对他都是好的。可是,吴县出事前我又收到了信。他问我若不再隔着千山万水,若他完全不介意我的身份,是否能在一起。”
“啊!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又想的什么办法?”
“信里的意思便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说是前世必有缘分。他说他正托人调派做外官。不论官职大小,紧着江南而来。”
如月张口结舌。半晌才道:“怎么这么执着呢!”
甄氏苦笑道:“是啊。执着到我都不晓得怎么面对他啦。”
他们许久都没再说话,如月左右想着这事儿。真心的觉得凌柱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太了不起,就算是自己那个时代,多少情侣都是被地域问题拆散,那可是有飞机火车的文明社会啊。这么个人他怎么就是姓了钮钴禄呢?
“那后来你可有回复?”
“我见了那信就呆了,还没想好怎么办呢,就出了你们救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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