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声抬头,大哥微微皱眉地看着我。
“抱歉,我只是有点累了。”我换上微笑的表情。
跟義人是昨天就约好的,即便现在我一点与他共进晚餐的心情都没有,也还是得老实地坐在他对面,凌迟面前一块精致的牛排。
“辰晖的工作吗?这几天要你把过去几年的财务报表看完,果然还是有点太勉强了?”
“不,不会,报表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个别细节有些并不是问题,我已经。是……别的事情。”我斟酌了一下,犹豫着说道。
義人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别的事情”也许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大概也是他为什么要跟我吃这顿晚餐的目的。但是,现在我确实不是那个意思。
“别的事情”一整天都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环还沉沉地睡着。醉酒加上欢爱,看样子是真的累坏了。
我有些事情必须要赶回辰晖,所以给他留了张字条便走了。等把事情都处理完再匆忙赶回去,却发现他已经离开了。桌子上给他留的早餐一口都没动过。床上也还是一片狼藉。昨天他的衣服我已经送洗了,他大概是穿了我的衣服离开的。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杯早已冷透了的茶,卧室的床单上有他残留的味道。如果不是这些,我会以为昨天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我把脸埋进枕头,深深地吸了一口。
拥抱过他一次之后,欲念像是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将我长久以来的忍耐全部淹没。我没有耐性等下去了。一想到昨夜在他体内那种让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兴奋起来的感觉,我的喉咙就一阵干涩。我想疯狂地抱他,想把他锁在床上,就这么留在身边,让他变成只属于我的东西。
10年的追寻,我真的已经累了。
“镜夜,你在听吗?”
我心中长叹,收回思绪。
義人看着我,淡淡道:“你回来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而我这个做大哥的却一直没有空跟你好好聊一聊。”
“哪里,辰晖事务繁忙,劳大哥您还惦记着我了。”
“隔了这么久回到日本,感觉怎么样?呆得还习惯吗?”
我微笑:“再怎么说我也是在日本长大的,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
“说得也是。镜夜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来着?”
“六年前,大哥。”
“是吗,时间过得真快。”
他略一额首,不再说话。
我心中其实有些焦躁。回来这些日子,我的动作其实并不能说小的让人无法察觉。而義人和父亲一直没有做任何表示,这一直让我担忧。原本以为今天的晚餐多少有些鸿门宴的性质,但義人居然真的只是在不咸不淡地闲话家常。难道想要打亲情牌么?
抱歉了大哥,无论你做什么也没有办法改变我的计划了。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凤家太子,是该让位的时候了。
我切下一块卡门培尔乳酪,纯正而香滑的感触在口中蔓延开来。
“镜夜,我们之间,已经变得这么生疏了吗?”
交谈中断了半晌,我正想要寻找话题的时候,義人忽然带着叹息的口吻,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我心中涌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要说生疏的话,其实我与義人几乎从不曾真正“亲近”过。
自幼他便一直作为家族的继承人接受独立的菁英教育,父亲对他的重视是家族里每个人都知道的。相对的,他对于作为次男的雅治和三男的我,投入的精力着实少的可怜。12岁开始,義人便跟着父亲出入辰晖,接触凤氏的核心事务,到20岁以后更是迅速地接手了凤氏的半壁江山,在当时成为业界的一个传奇。
所以,義人每天都很忙碌,几乎很少在家中走动,从以前到现在,我跟雅治能够接触到他的机会一直都少得可怜,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亲厚。若是最开始雅治真的是对我说他恨義人的话,我丝毫不会觉得惊讶。
记得最开始的那段时间,義人每天穿着西装,无论到哪里都紧紧跟在父亲身后的身影,曾是我心中一块浓重的阴霾。我每天都在想,为什么只有大哥能够得到父亲诸多偏爱。
那一年,我8岁,雅治11岁。
我轻笑出声:“大哥言重了,哪有什么生不生疏的,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義人直直地看着我良久,终于叹出一口气。
“是啊,我们毕竟是兄弟。”
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视线跟随着移动,一副不知该不该开口的样子。
“镜夜,你不喜欢我,这我是知道的。”
我心中一惊,直觉地想要出声反驳。
義人没有看我,径自继续说下去:“小的时候起,你就不喜欢亲近我,但是再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父亲对你和雅治管的不多,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在暗暗留心你们。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在去欧洲以前帮着辰晖做的事务,大部分都是直接向我负责的,经我的手之后才会交给父亲。你的思考和行事方式,我心里大致都有个底。镜夜,其实我比你想象中的要更了解你一些。”
他终于抬眼看向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不是这么容易就满足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居然时隔一个半月。。。。小生。。。什么也不说了。。自行面壁去了。。。
☆、25(下)
作者有话要说: 送文噜~~~~~~~小生要加速更文~吼~!!
P。s:忘记前文的亲们,都复习过了么==?
“镜夜先生,下周董事会的安排已经没有问题了。余下几个动向还不明确的董事,我会在星期五之前摸清虚实。”藤原在电话那头如是说。
“很好,那么就交给你去做了。”我坐在新宿公寓的书房内,盯着面前的电脑。董事会在即,我要仔仔细细地再梳理一遍,看看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准备有否丝毫疏漏。稍有闪失,我都可能会满盘皆输。而如今整个计划里,唯一我计算不到的,就是大哥和父亲的态度。
前些日子跟義人的晚餐终究没有变成鸿门宴。在他说了那句让我心惊肉跳的话之后,就忽然转移了话题,谈起生意上一些不咸不淡的琐事。而关于“不是这么容易就满足”的我,却没有了下文。
他察觉了我的动作之后,却只是淡淡地说着这么一句话,就再没有别的举动,这令我疑惑,完全无法揣摩他的意向。
我暗忖片刻,向藤原问道:“最近大哥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吗?”
“不,義人先生跟平时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你发现有什么异样的话,一定要立刻通知我。”
“是,镜夜先生。”藤原收了线。
我放下电话,用指节轻轻地叩着桌面。
下周就是决胜负的时候了,六年的准备就看这一搏。按照目前的情况推算,我能成功的概率是极大的。即便義人要反对我,在这么短时间内,也很难做出什么能决定战局的举措来。可以说,已经没有什么太需要担心的东西了。只要剩下这些日子,不出什么太大的变数的话,未来不久,凤氏就是我囊中之物了。
可是,还是有一桩让我更头痛的事情。
自从那夜以来,环就彻底地躲避着我。不联系我,不接我的电话,没任何消息。如果不是威廉回复我说他仍会回须王总社,并且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的话,我几乎想要再次到学校去堵人。
我烦躁地推开靠背椅,站起身来回踱步。
那一夜情不自禁地抱了他,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看着那么脆弱的环,我所有的理智都化作了飞灰。拥抱,亲吻,爱抚,就像真正的情人一样彼此抚慰。环那么热烈的回应我,像是一团火,将我们二人彻底焚尽,沉沦在快感中无法自拔。
可是同时被烧毁的,还有我们之间的关系。原本一直不敢碰触他,只是怕我一直小心维系的现状会崩坏,再也无法挽回。那夜他的回应,曾让我还怀抱一丝希望,以为他并不排斥。可是他一言不发地离开和至今的逃避,让我的天真的幻想破灭了。事实上,我伤害了他吧。环是不是发现了我一直以来所隐藏的东西,并且彻底地感到厌恶?
这几天中,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我的胸口就一阵揪紧,几乎不敢去揣测他的想法。如果真的变成最坏的结果,那么我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又算是什么呢。
“环……”
到底要我怎么办才好……
无论如何,我需要他的答案。
再一次用同样的手段在学校门口堵到了环,我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拉上了车带回了公寓。
“你还想要躲着我多久?”我用力甩上大门,转身冷冷地看着环。
他局促地站在一旁,低着头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我忽然地感到一股莫名的恼怒。想到环方才刚一看到我的时候那副惊慌的表情,让我一颗心直坠到谷底。我为你做的一切你全都全都看不到,而将我视作洪水猛兽么。这么多年,难道你真的一点都察觉不到我的心意吗?还是说,你明明知道,却还给我这样的答案?
“我有这么可怕吗,恩?”我看着他的侧脸,道:“看着我,环。”
他死死地攥着衣角,还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很好,不要以为我没有办法让你开口!”
我一把将他推到墙上,压住他的双手,堵住了他的唇。
“唔……”
环想要扭头躲闪,我伸手捏住他的下颚,撬开他的嘴将舌尖顶了进去,这个吻变得危险起来。
熟悉的触感,让那夜疯狂的记忆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席卷而来。我下腹一紧,欲念升腾。环火上浇油般地扭动身体挣扎着,想要摆脱我的钳制。我将一条腿别进他腿间压制他的身体,右手伸进他的衬衫下摆,摩挲他光洁富有弹性的肌肤。
“不,镜夜!”他整个人震了一震,忽然用尽力气推开了我。
我被他推得退开两步,险险站稳。
“我不要,镜夜……别这样……”
环在微微地发抖,脸上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用控诉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是我令他变成这样的表情么。哈,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一个人在做着白日梦么。现在的环,距离我只有两步,却远的像是再也无法触及。
我用力的闭了闭眼,压下翻腾的欲望,等他的下文。
“镜夜,我们……是朋友啊……”他移开了视线,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朋友。
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从他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我们连床都上过了,你还想继续用‘朋友’来骗自己吗?”
“那次只是……”
“只是什么?酒后乱性?发泄压力?还是你想说,只是我在强迫你?”
环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再次沉默了。
这该死的沉默!
“滚出去。”我用平静地语气说道。
环蓦地地抬起头,吃惊地看向我。看着他满是祈求的眼神,我咬咬牙,转过头去。
“镜夜……”他开口轻声地唤我的名字。
镜夜——
镜夜——
镜夜——
我忽然想起我们从前相处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年少,纯真,满怀希望。他用拖长的声音叫我的名字,对着我笑。
我们曾经离得那么近。为什么人总是不懂得满足?
我们大概,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滚出去,趁我还能控制自己。”我掷下一句话,转身走进了浴室。
☆、26(上)
等我穿着浴袍从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环居然还没有走。他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脸上的表情很踌躇。
我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走向他对面坐下。
他有些担心地小心盯着我的脸,像是怕我会突然做些什么。
“刚才抱歉了。” 我缓缓开口。
环怔了一下,然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真的已经这么怕我了么?我扯出一丝苦笑,从茶几上拿起烟,点了一支。
谁都不知怎样开口,一时之间,空气沉闷得让人抓狂。
“那么,为什么你还留在这?”终于,我吐出一口烟,淡淡地问道。
他嗫喏了半天,断断续续地道:“镜夜,为什么……那天……”
“抱了你?”
“唔……”他红着脸没了声音。
“你不知道?”我玩味地看着他道:“虽然你一直都脱线,但是,过了这么多年,我总以为你会变得聪明些了。”
环不语。
“环,其实你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是吗?”我注视着他的眼睛,柔声道。
他静静地迎着我的视线,然后轻轻地转过头去。
“镜夜,对不起。”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对不起。
我苦笑了一下,为自己坚强的心脏感到佩服。听到这声残酷的宣判,居然还能这么平静。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让烟雾充满我的肺叶,再慢慢地把他们吐出来,看着它们在我眼前扭曲,升腾。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镜夜……”他仍然只是轻轻地喊我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镜夜——
大概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听到以前的那声拖长音了吧。
我闭上双眼,惨然一笑。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不说出来吗?就是因为不想听到你这句‘对不起’。”
“镜夜,或许你只是一时间的……”
“够了!”我冷声打断了他。
我淡淡地道:“环,你以为我爱你爱了多少年?”
环一呆,睁大眼睛抬头看着我。
我轻笑起来:“呵,现实总没有想象来的美好,是么?多么滑稽,你大概也最不想听到我说这句话的吧。”
他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些,两条挺秀的眉蹙在一起。
“环,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你以为我看着你多少年?虽然这几年我不在你身边,但是,我还是明白的——”
“你害怕,是吗?”
我俯身去弹了弹烟灰,看向对面沉默的环。
“别搞得像我在说教似的,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