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尼亚的这一言让杨子深深的撼动,她没想到这个年仅七岁的孩子居然有这么缜密的心思,因着他的不善言辞,杨子始终都认为他过于自负,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他都不坚持什么,自从第一面见他时,杨子就觉着,他不是她的累赘,而是她的骄傲。
含泪点点头,杨子将纳尼亚拥在怀中,这对非亲生的母子,兴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命运。
……
第三十二章
自从那日的事情之后,杨子与叠亦的关系便总是隔着一层墙,不知是杨子自己这么想,还是他们真的出现了问题,只知道叠亦回来的愈发的晚,仅仅只有有意等他,杨子才会知道他回来了,否则待次日醒来,身边空空荡荡的时候,杨子会认为他根本没有回来。
又是漆黑的没有星星的夜晚,杨子等到了半夜,依旧是没有等到他。
这种无言的冷漠让她愈发的难熬,猜忌、怀疑,成了冷漠这块土地中唯一能种下的种子,而后生根发芽,漆黑的夜,它们狂命的生长,直至忍无可忍,杨子推开洞门冲了出去。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冰冷长夜中拼命的跑着,任脚下的乱石与周身杂草不断在她身上划过,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锥心的疼痛,但是杨子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不但如此,她还加快了步伐,直至到了丛林的深处,那些从综复杂的藤树将她全身缠住,这才停下来,瞬间,她无力至极,满身的疼痛再次提醒着她现实的残忍。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坠落的深渊中惊醒,但睁开眼睛却发现这里依旧是山洞中,身上的兽皮不断的传递来的温软让她觉着,昨夜的一切成了一场噩梦。
不去想昨日的一切,她现在只想活在当下,就算他对自己起码还有一点点的情感吧,杨子想着,又觉着自己太过多情,于是无奈的苦笑,笑自己的无知。
再次起身,杨子看见身上那些被划破的地方都被用绿色的汁水涂了个遍,诧异的同时,她也看见那手边温热的糊糊,少了那剥好的鸡蛋。
无奈的笑笑,杨子准备再次匆匆的喝上两口而后去喂她的动物们,可是当她将糊糊一口喝在嘴里的时候,这才发现,糊糊里是被捣碎的鸡蛋,还有一股子甜甜的蜂蜜味儿。
要是猜的没错的话,这是杨子来了这里之后吃到的最有心的一碗粥,要知道,这里有味道的东西实在是稀少,以至于她天天吃的纳尼亚都被卡西稀罕着。
如此,一个朦胧的早晨,胃口就被这一碗有心的鸡蛋蜂蜜糊糊粥给打开了,杨子一口气将一碗粥全都喝了,肚子一下子涨了起来,这种感觉,很久都没有享受过了,而后便抹着嘴跨上篮子,准备为这个冬天也来一个最后一次采药。
走到洞外,杨子看见了卡西。
卡西与苏泰比杨子想象的甜蜜,至少卡西那笑容不减原来,此刻卡西正在将那箭羽递到苏泰的手上,而苏泰憨厚的对着她笑了一下,那眼中的宠溺与痴恋,让杨子不禁觉着,兴许卡西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无意触及苏泰身后的一双眼睛,那双包含疼惜与爱恋的蓝瞳中,还有无尽的忧伤。
可如此又有何用,杨子苦笑,心下觉着,她们将会越来越远,直到有一天她彻底的消失。
这时,素伊从远处走来,杨子见她也拿着自己的篮子,心下明了她这是要跟着自己去,想自己也正好缺个伴儿,杨子朝着她笑着点点头,接着两人牵着手朝着山外走去。
昨夜没有星辰,杨子猜想今日一定不会有好天气,果然,不过正午就开始乌云密布。
杨子在一个岩石缝后面找到了一个山洞,因着这里也是从岩石后延出一条小溪,与纳尼亚居住的那个山洞颇为相似,于是杨子认为这样的地势之后肯定也是一个山洞,于是穿过这仅仅只有一人能同行的岩石缝,不过一会子,还真的看见了一个宽敞的山洞,而后她便唤着素伊过来,素伊起初还挺质疑,但是在豁然开朗之后便不可思议的笑了起来。
两人在洞中停下后的不久,天空就开是大颗的落着雨滴。
杨子环顾四周之后,看见那些惨乱的树枝与石头堆在山洞的一角,估计是以前也有野人住过,无意触及那些乱糟糟的石头,突然觉着这些石头与那个图腾男手中的石头还真不是一般的像,这样想着,她便无意识的将那些树枝整理作一团,然后上面撒几片树叶,接着便将那石头拿起来摩擦。
仅仅只是轻轻地一下,那从两颗石头只见碰撞中的火花就刺眼的不行,如此,杨子欣喜若狂的用了更大的力气将两颗石头猛烈的碰撞,果然碰撞出的火花让那树叶燃烧了起来,渐渐地蔓延到树枝上,不一会儿,她们就拥有一个火堆,顿时温暖了整个山洞,使得那滂沱的大雨下的一角变得温馨至极。
素伊对此真是新奇的不得了,在从杨子手中接过那石头之后便不断的打着火儿,而杨子高兴的是,她终于找到了燧石,而且还不止一颗,放眼望去,只要是溪水覆盖的地方,都是一层厚厚的红色……
杨子收了好几块,摸着这些冰冷的石头,真觉着冬日快近了,几乎每一场雨之后进要下降好几度,如此,那仅仅只穿着一件背心和一件外套的她真不是一般的冷,兴许是昨夜冻着了,自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就开始流鼻涕。
无意察觉,素伊都已经穿上了兽皮制的外衣,那下摆参差不齐的皮毛,胸前斜挎着的貉子以及边上镶嵌着的腥红色的石头,成了这个部落的零当风俗,别有一番美。
“你以前是哪个部落的?”这是杨子能完全听懂这个部落话语时收到的第一个正式的提问。
族群中人对于神灵之子的决定一向不以过多的评价,也不敢过多的过问,尽管这句话简单且明了,但是对于素伊来说,也是想了很长时间才敢这样问出口的。
她也是不知道,这样的问题无疑也成了杨子最难以回答的一道难题,琢磨了很久,她终是无奈的笑道:“我的部落离这里很远,远的怕是我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你们部落的人,是不是都会预言?”
“预言?”
“对,就像知道神灵什么时候会哭,什么时候会给族人带来猎物,甚至可以阻止死神的降临,还会像鸟儿一样在天上飞,甚至可以变成四脚怪兽在黑暗中奔跑。”她问的很奇怪,但是却很认真。
要是猜的没错的话,她所说的神灵的哭泣,应该就是杨子说过今天会下雨,然后提前找了一个山洞,还有就是上回杀死经过的牦牛,至于死神的降临,杨子认为,那应该就是她救活了族中的福玛和孩子们,可是,什么是天上飞和四脚怪兽,杨子没能明白。
为了不让她这么神乎其神,杨子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没有什么预言,至于神灵什么时候会哭,只要晚上看看天空就知道了,没有星星的夜晚,将会迎来次日的阴沉,一些动物每年的固定时间都会迁徙,就像你们知道这几天猛犸象会经过一样……”
“那是神灵赐予我族人的食物,没有神灵的赐予,人们冬天就会挨饿。”素伊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接过杨子的话,就像告诉杨子这个‘预言’只独独属于她们一样。
杨子无奈的点点头,认可道:“是的,猛犸象确实每年都从这里经过,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至于你说的四脚怪兽,还有可以在天上飞……”
二十一世界的天空确实是让人们充满了好奇,但是此情此景,杨子怕说出来后,素伊就将她当怪物一样的看待,光是现在那模样就已经狠狠地吃惊了一把,于是她泰然的说道:“没有人是可以飞的,也没有什么怪兽。”
“那这个呢?”素伊指着她的衣服道。
杨子看了一眼自己被她捏住的外衣,这才意识到它已经很脏了,这些天因为天气的缘故,她都没有换洗,于是苦笑着点点头道:“这个确实有,往常这个时候我已经穿棉袄了,但是你们这里的兽皮在我们那里可不是人人都能穿得起的,尤其是人人都能穿上貉子皮,要真有那一天,就不怕别人老是想占领咱们的岛了。”
杨子好笑的打趣,她估计这也是自己到了远古最幽默的一回,而后再看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随即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全然不觉那身后人的心思……
第三十三章
直至下午三点的时候,杨子要找的药基本全了,那满满一篮子的草药将要帮助她以及族人过完整个冬天,但是正当她们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听见不远处发出的呼声,杨子十分熟悉这个声音,就在不久前还唤过她阿琪。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朝着那声音跑去,然后在一片荆棘中找到了瑟瑟发抖的纳尼亚,此刻他的全身都是被荆棘刺伤的血口子,正惊恐的回过头看着杨子,只待那时,嘴角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不时又急忙回过头看着不远处。
顺着他的视线,杨子清楚的看见那是一头足有好几百斤的棕熊,而棕熊的嘴里正是纳尼亚发誓要照顾的紫貂,那污血顺着那光洁柔软的尾巴不断的流着,看样子已经死了。
杨子拿出篮子里的小弓箭,无奈没有试过弓箭的威力,她实在不敢轻举妄动,一边的素伊也是跟着干着急,想要离开,却碍于被杨子死死的拽着,不是杨子害怕,而是素伊要是惊了那棕熊,纳尼亚就失去了生还的可能。
情急之下,杨子突然想起了一个主意,于是目测了一下距离,急忙对着素伊道:“一会子你就拉着孩子走,我将熊引开。”
说罢不等素伊回答,她便起身朝着另一边跑去,一边不忘叫道:“纳尼亚,快跑啊……”
她这么一叫,果然引起了棕熊的注意,而且大型禽兽一向喜欢移动的动物,于是杨子那再林中有意识的晃悠使得棕熊毫不犹豫的咆哮着朝着她奔去,连着那含在嘴里的紫貂都扔在了一边,估计他是想,终于有个东西能塞牙了。
被禽兽追击的过程是惊恐而刺激的,那来自心灵与**同时的刺激会让人的精神一下子紧绷到爆破,于是在棕熊飞驰过来的道路上,杨子用上了毕生都未有过的劲头儿急速狂奔,连着那早上才换上的兽皮鞋子掉了都没有放在心上,直至一颗又粗又大的荆棘刺在了她的脚底,锥心的疼,她这才一边跳着将那玩意儿迅速的扒拉开,一边不忘嘶喊着将手中的弓箭射在身后,也不管到底有没有瞄准,因为它俩的距离已经不允许她有这个瞄准的时间了。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杨子侧着身体穿进了那先前躲雨的岩石缝中,紧接着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纳尼亚居然也跟了进来,紧接着才是那棕熊愤怒的嘶吼。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跑么?这多危险啊!”杨子气急的将纳尼亚拉到一边大声的责备,他都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她千辛万苦的只是想保他完好无损,不想他却视若无睹,这让她情何以堪?
抚着洞口坐在了一块较大的燧石上,一边整理着自己被刺伤的脚,一边听着棕熊奋力的嘶吼以及拍打着岩石,似乎目前让她惊恐与后怕的不是那外面几百斤的禽兽,而是这个站在她面前委屈的小子。
待将自己伤口上的刺都拔了以后,杨子就准备等着棕熊走了之后去将自己的草药篮子拿回来,她因为气过了头,甚至都忘了他为什么会遇上棕熊,以至于过了许久气消得差不多了,又看见这家伙一声不吭的低着头,她又心软了下来,佯装生气的警告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话毕,却听纳尼亚抬头说道:“纳尼亚只希望阿琪平安。”
简单明了的一句话,却让杨子的心猛地一颤,那种来自灵魂的慰藉,似乎在这里得到了救赎,于是扬起嘴角将他拥在怀中,静静地拍着他的背脊,使其安心,使自己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棕熊终于放弃了,杨子与纳尼亚也从洞中出了来,然后找到正在向她们寻来的素伊,一起朝着纳尼亚的山洞走去。
走出山洞,眼前豁然开朗,兴许是死里逃生后的安然,比起先前的胡思乱想,她更加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眼前的这个挂着黑红色枣子的树,不正是她苦苦寻求的拓桑么,准确的说,是一片拓桑林……
兴许是老天爷的礼物,但是给的未免太艰辛,尽管如此,杨子还是乐的不行,抓起那紫红色的桑枣就往嘴里塞,那熟悉的属于小时候的味道在她的鼻息间蔓延,让她几乎要蹦起来。
而在纳尼亚知道这个就是她一直寻找的那颗要为自己做弓箭的材料时候,遮不住孩童的稚气的一蹦三尺高。
而后老远的,素伊就看见这一大一小在拓桑林里咯咯的笑着,一边不忘将那果子不停的往嘴里塞,紫红色的汁水弄的满脸都是,惹得那掠过丛林的动物们都不住的停下来看看。
末了,杨子将这个地方记了下来,她决定从明天开始就正式过来做她的弓箭,在此之前的晚上,她会将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的。
素伊一路上似是在想着什么,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单单只是纳尼亚一人抱着那紫貂的尸体不断的说着些什么,似是对于那不安的灵魂最后的告别,最终,他将紫貂葬在了杨子最喜欢的白色绒毛的小乔木林中。
在杨子的询问中,纳尼亚将他遇见棕熊的全过程都告诉了杨子,不过只单单是他带着小紫貂在林子里捉着野兔,后遇上了一只断尾麋鹿,为了追踪麋鹿,他便一时忘记了紫貂,后来等回来的时候,他便正好遇见了撕咬紫貂的棕熊,再后来的事情,她们都知道了。
因着时间的关系,杨子仅仅只将他送到洞中就准备回了,临走不忘嘱咐让他关于安全的一些常识,几乎是用警告的口吻告诉他,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纳尼亚抱着剩下的一只紫貂乖巧的点点头,尽管他不是很明白她为何,但是只要是她说的,他都会去做,因为她是他的阿琪。
一路上,素伊依旧是心不在焉的走着,杨子终是憋不住,毕竟对于纳尼亚的存在,素伊还是第一次知晓,杨子知道素伊一定知道纳尼亚就是她背着她们救起的孩子,因为当她看见他的时候,那眼中表现出的震惊是难以忽略的。
思虑了一番,杨子开口道:“要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