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相对于花宏熙这厢的撇嘴自嘲,此间慵懒的靠坐在锦榻上的李瑾芸则正享受着大舅母与二舅母爱的唠叨。
“芸儿啊,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一定要好好安歇养胎啊。”
拉着她微凉的小手不断的摩挲的大舅母激动的喃喃道。
“女人呐,也就是这个时候最娇贵了,芸儿这会子且不可再瞎操心啊。”
笑语嫣然的二舅母轻轻抚过她柔弱的肩背。
大舅母的忧心与二舅母的感慨相得益彰。
唇角弯弯的李瑾芸微微颔首点头,心中暖意融融间更添几分期许。
而同二舅母相视但笑的大舅母眸光微闪间却是忽而蹙了蹙眉头。
“嗯嗯,对,等下定要严厉警告志远与志祥,要是他们再敢拿公务来叫芸儿费心,就罚他们……”
大舅母话犹未尽,唇角闪过一抹邪笑的二舅母便想也不想的接口道。
“……抄兵书?”
而迎上眉眼弯弯的李瑾芸那满是笑意的眸子,对于二舅母的臆测不置可否的大舅母却是轻轻摇头。
“罚抄兵书是老爷的惯例,咱们要罚,就罚他们点别的。”
“……呃?什么别的?”
满腹狐疑的李瑾芸柳眉微挑。
唇角一僵的二舅母眸光一亮。
“要罚就罚他们抄《诗经》。”
耶?《诗经》?
不止闻言眸光陡然一亮的李瑾芸的唇角闪过一抹邪笑。
甚至就连恰巧抱着厚厚的卷宗,躲在门外偷听的苏志远与苏志祥,相视凝眉间都不觉浑身一个激灵。
《诗经》开篇周南第一首《关雎》可真是意味深长的说!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母亲大人真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回眸相视点头的苏志远与苏志祥不约而同的退了一步,先开溜了再说。
然却是不想刚一转身便见不知何时站定身后的苏志清正抚着伤口狐疑的看向他们,而就在三人短暂的目光交锋间,眸光微闪的苏志清方才张口,便被眼疾手快的苏志祥大手封住。
相视点头间唇畔生辉的苏志远与苏志祥示意眼底一片迷茫的苏志清噤声,直到他会意的轻轻点头,将大手抽回的苏志祥方才退却一步。
上前一步的苏志远将手中厚重的卷宗往他怀中一送,神色肃然凝重的两人十分郑重的同他相视点头后转身便走。
直叫单手搂着卷宗的苏志清满头雾水的凝视两人那相携走远的背影良久,总觉哪里不对间,但却又抓不住脑海中那抹一闪而过的灵光。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却说当苏志清将手中厚重的卷宗码放到几案上,迎头便对上了伯母与母亲大人那极为不善眸光,以及李瑾芸那似笑非笑高高翘起的唇角间的那抹古怪之色时,聪明若苏志清当下唯有后知后觉的撇嘴苦笑。
他就说那个两明明都走到门口了的家伙为何不进,合着是察觉了异样自行开溜,还将黑锅丢给他这个病号来背!
“你们这些个当哥哥的啊,怎么就不能替芸儿省省心呢,芸儿身子重,怎么还能如此劳心费神?”
“看来非得有大将军的军令,他们才能有所收敛!”
“或者他们更愿意罚抄《诗经》?”
大舅母与二舅母愤愤然的你一言我一语,直叫正欲收回大手的苏志清动作一僵。
耶?《诗经》?
想也知道他定是会意了大舅母与二舅母此间深意的李瑾芸,将他眸光微闪间的那抹深沉之色看眼中,心下不禁陡然一沉。
杳无音讯的柳青竹此间是那根深深扎在二哥心头的刺!
忙正了正神色的李瑾芸先是神色凝重的同大舅母与二舅母轻轻摇头,而方才转身回眸。
“二哥,你的伤怎样了?”
“……呃?无碍,只是些个皮外伤,不打紧的。”
被她陡然拉回神色的苏志清略发迷离的眸光中闪着晶光。
面面相觑的大舅母与二舅母双双凝眉——有猫腻!
“二哥虽然只是皮外伤,但阿熙也坦言二哥毕竟失血过多,还是需要好生调养,才能恢复如初。”
“……”
对于李瑾芸的叮咛与忧心不置可否的苏志清缄默无言。
而将两人神色流转间的那抹深沉之色看在眼中的大舅母与二舅母深知两人定是有要事相商,相视点头间便相携而出直奔炖着补品的厨房。
“芸儿,青竹她真的就没有一点消息么?”
深深的瞥一眼同她相对而坐的苏志清,面色沉郁的李瑾芸莫可奈何的轻轻摇头。
青竹那丫头只怕是铁了心的要避开二哥,又怎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
更何况,据薛掌柜埋伏在大将军府周围的探子所报,柳青竹乃是跟着巫教人的足迹同时消失不见的。
纵然她是想透过花神打听什么,怕也只会得来足以噎死人的搪塞。
淡淡回眸瞥一眼眉宇间满是怅然之色的苏志清,眸光微闪间忽而一抹精光的李瑾芸不觉唇角高高翘起。
“二哥放心,以青竹那古灵精怪到令人抓狂的劲头,只怕此刻该头疼还不定是谁的说……”
“……”
李瑾芸的宽慰,令唇角陡然闪过一抹邪魅之色的苏志清神色一松。
略过几案上码放成堆的卷宗,同她相视点头的苏志清眸子陡然一眯。
“……芸儿,刚刚府上传来消息,你爹回来了。”
“耶?他回来了?”
还挑这个时候?
眸光微闪间不觉唇角微微抽搐的李瑾芸总觉其中有鬼。
“而且他急着要见你,不过被孤狼的手下给回绝了。”
“哦?要见我?可知所为何事?”
该不会是要找她秋后算账吧……
凉凉瞥她一眼的苏志清轻轻摇头,这丫头,这会知道错了?
但瞧她那纠结成一团的柳眉,终是于心不忍的苏志清也唯有宠溺的眯她一眼。
“据前来传话的人透露,你爹在府中四处打听李佩瑶的消息……”
耶?他历经生死归来不想先向老夫人请安,急着李佩瑶的行踪作何?
眸光微闪忽而猛然一窒的李瑾芸神色一僵。
而将她那波光流转的水眸中那抹一闪而过的了然之色看在眼中的苏志清同她微微颔首点头。
“估计,他在还做他的春秋大梦也是未尝可知啊!”
春秋大梦?
不置可否的李瑾芸撇嘴冷笑,他倒想得美!
“芸儿啊,无论如何,他毕竟是你的身生父亲,有些事,且不可以做得太绝!”
“二哥放心,芸儿自有分寸。”
他做他的黄粱美梦,她扮她的假面菩萨,只要能井水不犯河水便好。
“至于说老夫人与江氏,常总管迫于你父亲的威逼,只得将两人请出了密室,不过,她们坚决不肯再入住西客院,逼得常总管只得将她们安置在了芸儿曾经暂住的北客院……”
“北客院?”
眸光陡然一眯的李瑾芸心下一沉。
她走的匆忙,就是不知香玲与香巧是否有将她留在北客院的好料给藏好了。
“她们这是打算霸占大将军府不成?”
想想都不觉柳眉紧蹙的李瑾芸同苏志清相视凝眉。
“那他们也的有那个本事……”
后知后觉的李瑾芸苦笑扬眉,她们能降服得了那些个出生入死久经沙场的士兵?才怪!
“……更何况,芸儿你确定她们还有足够的银子?”
呃?这还真是个问题!
“所以,据前来传话的士兵转告,王爷早已命人在城南准备好了一处宅邸,只等你父亲回来,就请他将老夫人与江氏接走。”
“……呃?此前阿芸曾同我提过,不过,我爹与祖母还有江氏会同意么?”
柳眉紧蹙的李瑾芸怀疑的瞥一眼正瞬也瞬的盯着她瞧的苏志清。
同她相视苦笑的苏志清轻轻摇头。
“他们当然不同意。”
“想也是。”
“不过,他们转身便却又同意了。”
“耶?为何?”
柳眉微挑的李瑾芸满腹狐疑,深深的瞥一眼讪笑扬眉间缓缓起身的苏志清。
“此事你得问王爷啊……”
凝视苏志清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良久,美眸陡然一眯的李瑾芸不由得撇嘴苦笑。
欺负她眼下逮不着丰俊苍的影子?
哼!她够不着丰俊苍,还揪不到花神的尾巴么?
然而,花神郑重其事的同她款款道来的,却是令她喜忧参半的消息。
而当深夜时分,就着昏黄的油灯,靠坐在锦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翻阅卷宗的李瑾芸正眸光迷离时,咿呀一声房门开启的声音陡然在静谧的厢房中响起,惊扰了神思涣散险些被周公勾走神思的李瑾芸,惊散了一室的安闲,更是惊得丰俊苍都不禁眸光一凜。
“阿芸怎么还没休息?”
“在等你啊。”极为自然的咕哝一句的李瑾芸将他那阴沉的脸色看在眼中,眸光微闪间忽而恍悟了什么的连忙赔笑,“可要人准备些晚膳?”
“不了,本王在校场已吃过了。”
“哦,可是本妃饿了呢……”
“程林,着人准备晚膳!”
转身只开了一条缝隙便吩咐的丰俊苍说完便再次将房门紧紧合上。
而待到他同她在锦榻上相对而坐,整理了一下思绪的李瑾芸,方才正了正神色的道。
“阿苍,你莫要生气嘛,若非实在是事关重大,我这一时间的理不出个头绪,也绝不会熬到这么晚的说……”
☆、第325章 祺王惨死
淡淡眯她一眼的丰俊苍始终阴沉着的俊彦上线条极为冷硬,花宏熙此前同他在书房中的警告恍若言犹在耳,李瑾芸的逞强便是令他提心吊胆间更是莫可奈何,恨不能扯条绳子将她系于腰间,也好时时监督她能安心养胎。
但深知她脾性的丰俊苍又岂会不知她此刻又哪里真的能够放下,深邃幽暗的星眸中陡然闪过一抹暗芒间不觉剑眉紧锁,“何事令阿芸如此烦忧?”
将他神色流转间的凝重之色看在眼中的李瑾芸唇角陡然一僵,然眸光微闪间却是连忙正色道,“丰俊祺死了,而且是惨死!”
正要接过香玲递来的茶杯的动作一僵,悬在半空中的手臂大晃了一下,寒眸陡然一眯的丰俊苍狐疑的瞥向面色凝重的李瑾芸,“怎么回事?”
“据花神的消息称,丰俊祺是在死在了皇后赵云秀的手中。”
竟然是她?刚毅的剑眉微动的丰俊苍深邃幽暗的星眸满是阴郁之色。
“据闻掳走赵云秀后,原本希冀体内的子母蛊能早日解除的丰俊祺久久等不到蓝圣衣承若的帮解蛊的人,反倒是他身上的蛊毒不知缘何发作的更加频繁了。
不巧的是,野心勃勃的姜凯峰只顾着同欧阳豪联合抽风的赵敬辰与赵辉武父子里应外合算计咱们,并未留意到丰俊祺的异样。
以至于当姜凯峰率半数兵马急行军朝咱们杀回马枪时,拖着剩余半数兵马缓慢行军的丰俊祺硬是逼着被他扣在军中的巫教中人帮他强行解除蛊毒。
那个巫教中人学艺不精,且又是被丰俊祺逼迫,所以战战兢兢间难免出错,结果导致丰俊祺体内的蛊毒不受控制的疯狂嗜咬,数十名士兵都制服不住狂躁的他,以至于一个不查便被他挣脱了去。
而待到惊魂未定的士兵回头寻找,丰俊祺早已踪影全无,那个闯了大祸的巫教中人更是被愤怒的副将挥剑斩首,而当几万兵马沿着附近的山林搜寻数日后,方才终于在一处浅滩出觅得丰俊祺的行踪。
但却也是直到傍晚时分沿着足迹攀山越岭的士兵们方才正真寻到丰俊祺,不过那、那已是只剩一副空皮囊软塌塌的晾在山巅上随风飘动……”
说着都不觉浑身寒毛乍起的李瑾芸定定的凝望着神色酷寒的丰俊苍,欲言又止间恰闻咿呀一声房门开启的声音传来,原来是程林亲自将食盒提了进来,动作迅捷的将菜肴一一摆放在圆桌上。
而说话间却是早已没了胃口的李瑾芸闻着饭菜的香气,却是无动于衷的安稳靠坐。
以至于叫原本还窃喜王妃终于要好生用口膳的香玲与香巧面面相觑间不觉撇嘴苦笑,甭说是怀孕后胃口更加不好的王妃了,甚至就连她们两个听过了丰俊祺的惨状后,都胃口全失的说!
而眉宇间尽是苍凉之色的丰俊苍神色酷寒间,更添几多肃杀之气,丰俊天竟然狠毒至此么?
那么,当年他对他的所做作为也就不能理解,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阿苍?”
“嗯?”
“因着此事太过诡异,所以此前我特意将事情同干爹讲过,他给出的结论是,丰俊祺体内的蛊毒大概并非出自巫教中人,甚至也非苗疆之蛊毒,而极有肯能是经过欧阳豪特殊处理过的,所以,所以我不得不担心他此前在溶洞培育的那些个被蛊毒所控制的嗜血怪兽。”
深吸一口的李瑾芸面色极为肃然凝重,回眸一瞥的丰俊苍不置可否的蹙紧了眉头。
“这也正是本王所担心的。”说着却是忽而一顿的丰俊苍垂眸眯一眼她那尚还平坦的腹部,不无担忧的道,“只怕迟早会有一场遭遇战。”
将他话中深意听在耳中的李瑾芸眸光微闪,“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暂时还没。”同她轻轻摇头的丰俊苍深邃幽暗的眸子忽而闪过一抹灵光,“不过,本王倒是以为也许没了欧阳豪的从中搅局,我们至少也能消停几日。”
呃?顿时唇角一僵的李瑾芸眸光微闪,略发狐疑的瞥一眼正盯着他拄着下巴若有所思的丰俊苍。
“怎么了?”被他那过于炙热深沉的眸光所摄不觉心头发毛的李瑾芸忙打岔道。
却说对于李瑾芸的敏感不置可否的丰俊苍眸光微闪间淡淡道,“鉴于阿芸你的不乖,本王很有必要将办公场所由城外校场换到庄园里来。”
“哦。”默默垂眸的李瑾芸偷偷窃笑,她这里本就是给他准备的办公场所好不,当初她之所以坚决不回大将军府养胎,府上的细作与两位舅母的唠叨是一方面,其实最为重要的是,在这庄园里,她的消息能更叫通透无阻。
且不像被他动作手脚的大将军府上竟然还有花神的禁地,直叫气到鼻子都歪了花神没少跟她耳提面命丰俊苍的种种诡异之举。
而却说因着此间的消息而心思各异的两人直到洗漱更衣相拥而卧但久久未能入眠时,方才再次打开了话匣子。
“阿芸。”丰俊苍略发沙哑的低声轻唤在怀中不安分的扭来动去的娇妻。
“嗯?”正满腹纠结的李瑾芸心不在焉的回应一声。
“不要再动了。”更为嘶哑了几分的嗓音中难掩一丝情欲之色的丰俊苍暗暗深吸一口气。
“……呃?”后知后觉的恍悟了什么的李瑾芸唇角陡然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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