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的将相府死士的身份打上了梁琛的烙印。
调查到这里,皇帝还不明白吗?因为他赏识赵晓潼的才能,还直接指到梁泽身边。所以其他人妒忌了,头脑发热了。想着杀了赵晓潼,就减了梁泽的助力,他们将来也就多一分胜算。
“好啊,一个两个,都盼着朕早死!”皇帝暴怒之下,砸了整套极品白玉茶具。
然后,下了道圣旨厚赏赵晓潼,当然,这回赏的只有财物与药物。
再然后,皇帝立了个名目让亲信接替了梁泽掌管户部,同时接手了开始赚钱的钱庄。
“很好,三个太子的势力都遭到不同程度的削弱。现在,他们又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了。”司马晨将手中情报就近灯火处点燃,微敛眸子里看不清什么表情。
这件事,皇后为她的一时冲动付出了沉重代价。丢了凤印还连累了自己儿子,以后她一定不敢轻易再打赵晓潼的主意。这是司马晨着重拿皇后开刀的目的,谁让皇后那么蠢,让禁卫军去伏杀赵晓潼。
有了皇后这个榜样,其他蠢蠢欲动想对付赵晓潼的人,出手前就会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能力承受皇帝的怒火。
皇帝以雷霆手段整饬大太子二太子的势力,也等于向外界释放了一个保护赵晓潼的信号。在大梁的京城,还有谁的拳头大得过皇帝吗?
有了皇帝这把强大的保护伞,赵晓潼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舒心的。
而经此一事之后,皇帝在不同程度上削弱了三位太子的势力,让他们三人的力量暂时又恢复到势均力敌的局面,这是司马晨进宫的第二个目的。
至于大手笔敛财,是顺便为赵晓潼做的第三件事。虽是顺便,可司马晨一点也不敢怠慢,赵晓潼不高兴,后果很严重。而得罪赵晓潼的后果,就更加重上加重。所以司马晨在皇宫刮皇帝的银子,才会刮得那么卖力。
当然,这些都是司马晨带尸首进宫见过皇帝之后,才陆续发生的后事,这会司马晨刚出宫,有些事还没发生。
再说,筑梦居的小厅内,司马晨一走,楚千浔立即便拿起他留下的盒子来看。
“晓潼,他留下一颗救命丹药。”楚千浔将盒子递到赵晓潼面前,亮出里面的小小药丸。
赵晓潼淡淡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哦”了声,也不将盒子收起来,也不理会楚千浔如何处理那颗药丸。
楚千浔见她这般满不在乎的模样,不得不将原本不打算说的话吐了出来:“晓潼,这是天下唯一一颗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丹药。”
珍贵异常呀,你要小心收好!
“起死回生?”赵晓潼笑了笑,笑容说不出的苦涩讽刺。“紫茹服了它,能醒来吗?”
楚千浔一愕,脸色也微微沉了沉,“不能。”
“既然不能,又有何珍贵可言。”什么起死回生,都是狗屁。
再好的药,不能用在有需要的人身上,也是废物。
楚千浔迟疑,“那这药……?”你要是不要?
“你随便处理。”赵晓潼一点也不稀罕的口吻,将盒子合上塞进楚千浔手里,连看也懒得再看一眼。
楚千浔怔了怔,随即露了抹苦笑。他起先轻描淡写的压低这药的价值,确实是有意贬低司马晨;可这会,他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说明。
再珍贵,也珍贵不过一条人命。既然不能救赵紫茹性命,这东西在赵晓潼眼中就是废物一颗。
是他和司马晨才会将这东西当宝贝。他该说赵晓潼豁达呢?还是该说自己太执着呢?
赵晓潼回头去看了看赵紫茹的情况,见她就如睡着一般,什么反应也没有。
心里虽不好受,可她也没有放任自己伤心太久,从房里退出来,她就让人送些东西到老太爷手里。
虽然查不出是谁派死士伏杀她,但如今赵紫茹出事是事实;死士是相府的死士也是事实,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该有个说法。
“禀老太爷,这是四小姐让人送来的东西。”在南院时,一般都是玉珠近身服侍,只有外出,老太爷才会将贵叔带在身边。
老太爷最近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相府事多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年纪大了,越发受不得刺激,这一病自然如山倒了。
玉珠捧着托盘走进室内,老太爷正靠着床栏在看书。
老太爷搁下书籍,掠了她手里的托盘一眼,心里忽然涌起不太好的预感。
“什么东西?”
玉珠低着头,声音轻柔细致,让人听着就舒服,“奴婢看了,其中一样是老太爷喜爱的南滇特种烟丝。”玉珠向来很懂得把握别人心思,自然挑了好的来说先让病中的老太爷高兴。
说罢,玉珠停了下来。眼角瞄了瞄老太爷,见老太爷面色微现欢喜之意。
“四小姐如今也长大了。”会学着做人讨好长辈了。
“是,四小姐如今确实长大了,昨天得了赏,今儿就想着孝敬老太爷您。”玉珠很自然的提了一句,当然也是点到即止。赵晓潼被皇帝封为三品县侯的事,老太爷又不是不知道,无需她刻意在这再提醒一遍。
老太爷笑了笑,一双老眼微微露着精光。“另外一样是什么?”
玉珠将头埋低,瞟了托盘一眼,欲言又止道:“另外一样……,还请老太爷您亲自过目。”
你从来没把四小姐放心上,四小姐又怎么可能突然把你放心上。四小姐让人送东西来,肯定不会是为了讨好你。
可惜,这事玉珠看得明白;却不能对老太爷说。老太爷眼下正高兴呢,只怕等会看到那东西……,玉珠暗暗叹了口气,希望老太爷不气坏才好。
老太爷是什么人?绝对是人精一个。玉珠这态度,他立即就看出不对劲来了。“拿过来。”他倒想看看,那个让他意外的小丫头还能送什么给他。
“是。”玉珠轻声应了,低头,小心翼翼将托盘拿到他眼前。
只是一个没有封口的信封。老太爷两指一夹便将里面的纸张抽了出来,往空中一抖而开。
可是,他一看上面的内容,脸色立即骤然大变。
赵紫茹受伤的事,今早也有人禀报过他。但老太爷一向不在意相府的孙女,再说来人只禀报七小姐受伤,并没说其他什么原因,他也没问。
哪里想到……竟然是被相府的死士刺杀!
自己养的人杀相府血脉?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家族培养死士的初衷,是本着危急关头,让这些死士拼死保护留下血脉的!可现在……这简直、简直混帐!
“啪!”老太爷一掌重重拍在旁边小桌上,气得呼吸不畅。
“去,让老爷过来见我。”
玉珠应声拿着托盘退了出去。可赵晓潼让人送来的滇特种烟丝还留在室内。
老太爷一个人皱着眉头,盯着那袋他最喜爱的烟丝出神。
赵晓潼……,难道以后的相府,要靠这个不起眼的孙女来撑着吗?
一袋滇南特种烟丝,表明她将他这个祖父放在心上;同时也是威胁,他若能“秉公”处理这件事,他还是她尊重敬爱的祖父。如果不能……,老太爷闭了闭眼睛,慢慢地吐了口气。
大梁自立朝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得皇帝赐封官职的女子。赵晓潼,确实与众不同。他以前也看走眼了,以为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一个。
可今时今日相府的名声门楣,竟然败落到要靠她一个庶女来撑的地步。
老太爷还在沉思间,赵书仁便急急忙忙过来了。
一进屋,第一眼先掠见了老太爷拿在手里的烟丝,“父亲?”这太奇怪了,父亲往日都是让人往他的鼻烟壶装好烟丝的,从来不会拿着烟丝自己来装。
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赵书仁暗下搜肠刮肚在想,至于赵紫茹受伤,赵晓潼受封;这些他不关心的人,即使发生什么事,在他心里也跟大事沾不上边。
“来了。”老太爷将烟丝搁到桌上,掀开眼皮沉沉扫他一眼,态度不冷不热。让想从他表情判断端睨的赵书仁,愣是猜不出个究竟来。
赵书仁虽然贵为丞相,但在老太爷面前,他还是很有压力的。
权位再高,也抹不掉孩子敬畏父母的天性。
“你自己拿去看看吧。”老太爷惜字如金,很直接的将那张由死士按了手印画了押的证词推到赵书仁面前。
赵书仁满目狐疑接了过来,匆匆扫过之后的反应,几乎跟老太爷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他们家的死士刺杀自己的女儿?
“哼,这正是我想问的。”老太爷冷冷扫他一眼,命令死士的令牌就在赵书仁手里。这个正主如今却一脸茫然的反问他,简直是——不知所为。
老太爷皱着眉头,眼角扫到那袋上好的南滇特种烟丝,就气得胃都疼了。
他盯着赵书仁泛黑的脸,用手敲了敲桌子,“现在说说,你打算怎么办吧?”
赵紫君的性命是他给予的,让他去处置赵紫君再合适不过。
赵晓潼……应该不会对她自己老子的处置有什么意见吧?
不错,赵晓潼除了送来那张证词之外,还隐含威胁的表明她查到了相府培养死士的方法。这可是在关键时刻关系到相府生死存亡的秘密,赵晓潼可以肯定,老太爷就算不为自己,为了相府的将来,也肯定会将赵紫君交出来。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可有各种合理的推测做旁证就行了。
老太爷若是不肯将杀害紫茹的赵紫君推出来,她不介意让相府更败落一些,横竖她从来不在乎相府的名声好或差。
“怎么办?”赵书仁茫然了。
赵晓潼那个逆女连老太爷都敢威胁,按他说应该先灭了她。但是,想起赵晓潼可能的手段,想起赵晓潼如今的地位一日日水涨船高;那个丫头再忤逆,也不是他说想灭就灭的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锁在密室里的令牌怎么会到了赵紫君手里?赵紫君又是怎么知道如何使用令牌命令死士?这样隐秘的事,就连夫人他也没告诉;实在想不通呀,赵紫君怎么知道的?
老太爷一看他纠结的模样就知他脑子在想什么了。不由得哼了哼,又重重敲了敲桌子,“我没问你怎么泄的密。”纠结个什么劲。他只想知道这个儿子打算怎么处置赵紫君那个丫头。
“父亲的意思?”赵书仁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处置赵紫君,不说命令死士刺杀自己的女儿,单是想到赵紫君可能用什么手段打听到这个家族隐秘,然后偷出令牌去犯事;赵紫君就该被杀一万次,可是那个——到底是他女儿。
只要不涉及到赵紫凝,赵书仁对赵紫君的心还不至于冷硬像石头。
按照赵晓潼暗示的那样?不,赵书仁从心底接受不了被自己女儿威胁这样的窝囊事。
赵书仁拒绝去想结果,所以就将这个烫手山芋又推回到老太爷手里。
老太爷恨恨地瞪他一眼,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下不了决定!
“你不想看着相府在你手中败落,只能舍了其中一个。”现在,赵晓潼无论是地位还是名声都有如日中天之势,反观赵紫君,已完全不能为相府带来任何利益了;不但如此,还给相府带来麻烦。
舍一个无用的棋子,换一个有用的满意,相府才能长长久久繁荣下去。
这么简单的事,根本不需要考虑。
赵书仁震了震,老太爷说得轻巧。可赵紫君也是他的骨肉,他怎么忍心亲自逼她去死。
赵书仁这会,忽然就想起赵紫君过往种种好来,越想越觉得赵晓潼可恨。赵紫茹不是没事吗?为什么非要揪着这事不放,大家都是一家人,都是姐妹;为什么就不能装个糊涂就这么算了?
至于赵紫茹真的没事吗?赵书仁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就算听到赵紫茹受伤的消息到如今;他都一直没想过要亲自前去看望一下赵紫茹,他根本就不记得那个躺在床上的孩子也同样叫他父亲。
当然,赵晓潼从来没期望赵书仁会对她或紫茹能够像对赵紫君那样一视同仁。她之所以大肆公开赵紫茹受伤的消息,就是向老太爷表明她的态度,对待这件事她是认真的、坚决的,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千浔,紫茹她……还能醒过来吗?”问出这句话,赵晓潼就如万箭穿心般的痛。可是,楚千浔给的期限已经到了,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坚强面对。
楚千浔又一轮细致的观察了赵紫茹的情况后,脸上也难掩流露了淡淡伤怀。
“晓潼,她昨晚虽然熬了过来,但是她终究太小了,反复高烧将她整个人都……。”楚千浔默了默,低声说下去:“也许她一辈子就这么睡下去,也许某一天就突然醒来,也许……。”
赵晓潼握在手里的杯子一松,“哐当”一声落地碎成片片。
紫茹这是……变成没有意识的植物人吗?
楚千浔以为她就算受得住打击不崩溃大哭,至少也会无声流泪。可是,赵晓潼没有,她非但没有流下一滴眼泪,除了刚才摔破杯子的失态外。她脸上几乎看不出一点悲痛的痕迹,只有那双迷蒙眼眸,闪动着幽幽寒芒。
而这个时候,赵书仁心事重重,脚步蹒跚的离开南院。心里反复在想着,他真要亲自逼死自己的女儿吗?他真要按照老太爷的意思逼死赵紫君吗?
他堂堂当朝丞相,居然要受一个小丫头的威胁,要按一个小丫头的意思行事?
还有人,活得比他更窝囊的吗?
赵书仁魂不守舍的离开南院,却没有回正屋,反而糊里糊涂的就去了夫人的福满苑。
“老爷?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夫人一见脸色灰青的赵书仁,就惊得连忙丢下手中活计,亲自过去扶着他进屋坐下。
每一句都透着发自内心的关怀,赵书仁忽然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太过忽略正妻了?
这个女人不管怎么说,这些年也是一心待自己;而他当初为了防着她对紫凝不好,还偷偷……。
想起往事,赵书仁心里没来由的生出几分愧疚来。他有很多子女,可这个女人一直只有紫君一个女儿而已。
赵书仁好不容易在南院被老太爷逼得下了决心;可一见到夫人,看见这个女人操劳的模样。看见昔日姣好的面容也染了岁月风霜,他忽然就不忍心,不忍心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