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品县侯,只怕不是光好听的名头而已。
赵晓潼皱了皱眉,便将担忧丢诸脑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她现在有空杞人忧天,不如想办法找出凶手。
“另外还有一件事。”杜若小心翼翼看着她惨白的脸,迟疑道:“二小姐那件衣裳原是先夫人的旧衣,据说老爷当年与先夫人十分恩爱;很多人都见过先夫人穿那件造价不菲的华贵衣裳。”
赵晓潼怔了怔,随即森然冷笑。穿一件死人衣裳在何贵妃寿宴上招摇,难怪当时那些人的脸色变得那么精彩了。
幸亏她提前做了准备,不然还欣赏不到赵紫君变脸的好戏。
“何贵妃赏赐给二小姐的盒子,装了满满一盒佛经;据说何贵妃让二小姐将里面的佛经一字不漏一字不错的抄写三百遍,一个月内送进宫。以示二小姐对先夫人的尊敬怀念。”
一个月?抄写三百遍满满一盒佛经?
何贵妃这是小惩大戒呀,未来一个月,赵紫君只怕每天最多只能睡两个时辰了。剩下十个时辰,全部得用于抄写佛经。
赵晓潼表示一点也不同情那个女人,如果她稍微天真一点;穿了那件衣裳的人就是她,凭何贵妃原本就对她隐含敌意,到时罚的恐怕就不是抄写佛经如此简单了。
能想到用镜子聚光反射光线的原理证明清白,赵紫君也是个聪明的。
只可惜,遇上早有防备的她。镜子换成两面,珠子被她让人蒙了层蓝色薄纱,这证明清白的把戏才会在最后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赵晓潼默默将宫里发生的一切串连起来,赵紫君证明清白不成,前期所有努力皆白费。那个时候她记得赵紫君已经恼羞成怒,将所有怨恨都积在她身上了。
那么回到府后,再接到她被封为三品县侯的圣旨……。
妒忌心重的赵紫君在昏头之下,难保不会做出截杀她的事情。
可是,那两个杀手明显不是普通杀手;按楚千浔的说法,那应该是某些家族培养的死士,一生只忠于一个主人!
赵晓潼皱了皱眉,压下心里烦燥,抬头望了望外面漆黑的天际。半夏还没有回来,证明仍没有问出结果。
赵晓潼捏着眉心,在思考谁最想将她置于死地;谁又有那个能力培养死士,等在她回府的路上。
赵紫君倒是有杀她的心,可赵紫君绝对没有培养死士的能力。到底今晚击杀她的会是谁呢?
就在赵晓潼反复推敲的时候,楚千浔淡然的声音略含疲惫,还隐隐带着一丝焦急,轻轻传了过来:“晓潼,你进来看看,你妹妹她……”
第92章 竹杠敲得真欢
更新时间:2014…9…12 15:58:29 本章字数:20668
赵晓潼一直压抑着强逼自己冷静,听到这话,轰的一声,差点就崩溃了。
她猛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很急。可脚步绝对放得轻若无声,在门口便迫不及待张目去望。床上小小的人儿仿佛没有知觉般,如果不去看她胸前的伤口,只会以为她安静睡熟了而已。
可赵晓潼望见她小脸上不正常的红,心突然便咯噔一下,整个人如坠落冰窖一般,遍体生寒。
紫茹开始高烧了……!
赵晓潼脑里反反复复只有这件事,所有的意识都在提醒她,一定要让紫茹的体温降下来。
而接下来,赵晓潼不停反复的只做一件事。就是拿冰块敷赵紫茹额头,拿湿毛巾擦拭腋下,拿酒精擦赵紫茹身体……。
杜若与其他婢女完全插不上手,这一切赵晓潼完全不让她们任何一个人碰。似乎只有这样不停的忙碌着,赵紫茹就会退烧就会醒过来一样。
也许是赵晓潼的诚意感动了上天,一个时辰后,赵紫茹身上的高烧奇迹般退了下来。
赵晓潼心里刚刚松了口气,以为赵紫茹终于度过难关;可是她悬着的心还未来得及放下,她甚至连一杯水还没喝完,赵紫茹的体温又逐渐升高起来。
忙碌,是赵晓潼唯一让自己不胡思乱想的最好办法。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赵紫茹体温降到正常;赵晓潼看着脸色回复正常苍白的小孩,眼里忽然就泛起了一层水雾。
但是,赵紫茹生命流逝这一晚,筑梦居的夜注定难以平静。赵晓潼忙碌了一夜,半夏亲手割肉审人也审了一夜。
赵紫茹反复几次高烧之后,在天色大亮之际,终于平稳了下来。
“千浔,紫茹她……现在算是度过危险了吗?”赵晓潼声音很轻,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眼里的脆弱,可是她的眼神不可避免的带着一丝期盼。
楚千浔沉吟了一会,反复思忖了一个说法,才慢慢道:“晓潼,就现在她的情况看,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但具体能不能恢复,这事还难说。”毕竟,伤口在心脏,还伤得那么深。而这个孩子年纪却如此小……,能不能捱过去,就是他也没有把握。
赵晓潼沉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她明白了。
一天一夜没休息,赵晓潼现在是身心皆倦,不用任何人强逼;听完楚千浔这番话后,她自己就强逼自己睡了一会,不管能不能睡着;合上眼休息一下是必须的,她心志再坚强,她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允许自己垮下去。她若是垮了,让五姨娘知道紫茹这事,五姨娘一定会崩溃的。
赵晓潼将身体蜷缩在被窝里,沉沉无声叹了口气。合上眼,让自己大脑处于一片茫茫黑暗中。
临睡前,楚千浔什么也没说,默默递了碗汤水给她。为了能让她好好休息,楚千浔当然老实不客气的往里面加了些特别的东西。
赵晓潼睡觉的时候,司马晨在干什么呢?
原来,司马晨让车夫赶着马车走了一会之后,心里便开始后悔了。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赵晓潼,为什么突然就来了脾气惹赵晓潼不快呢!
明知她在宫里受了委屈,明知她在宫里耗了心神与皇帝周旋;出来他却还要因为一件衣裳跟她闹脾气,难怪她会生气。虽然,他心里不悦的并不是因为一件衣裳。但是,他没有尝试站在她的角度看事情,他确实思虑欠周。
她的裙子不方便走路,她为了避开他,还特意狂奔;现在她会不会在什么地方突然摔倒了?会不会摔疼了脚又雇不到马车回府?会不会……?
无数个担忧的念头涌上脑袋,司马晨越想越后悔,越想越担心。
“老林,调头回去找她。”
车夫等他这吩咐等得天都黑了,这会终于等到公子醒悟到姑娘是需要哄的。
车夫一激动,调转方向的速度那一个飞快。
但是,司马晨并没有追上赵晓潼,反而遇上了那十个被楚千浔用花瓣伤了的杀手。
司马晨同样从他们握剑的姿势与走路的步伐猜测出他们的来历,但是司马晨却从其中一个伤了赵晓潼的杀手剑上闻到属于赵晓潼的气味。
原本不打算与这批人对上的司马晨立即暴怒了,连哼也没哼半声,取下腰间软剑冲上去就是一阵割白菜般割下十人脑袋。
无论是谁,敢打赵晓潼主意的,都该死!
解决了这些杀手,司马晨心急如焚前去寻找赵晓潼。但是,他好命的又遇上另外一批,专门针对他而来的……。
一场激战过后,司马晨终于赶到了楚千浔的小楼,等他再追的时候……只来得及收到赵紫茹胸前中刀的消息。
赵晓潼一夜忙碌为赵紫茹降温的时候,司马晨则忙碌奔波于调查那些杀手与死士的来历。
赵晓潼一觉醒来已是两个时辰后。
“杜若,紫茹她……?”赵晓潼睁开眼睛,立即被窗外高挂的太阳刺得心惊。生怕在沉睡中错过什么,一睁眼便急急问了起来。
“小姐放心,七小姐很好。”杜若小心翼翼掩着喉咙哽咽,应得飞快。
赵晓潼收起眼里的焦急,缓缓下床穿好衣裳。她知道杜若口中的很好,只是指紫茹在她睡着期间没有再发烧,而其他一点起色也没有,甚至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
梳洗完毕,赵晓潼勉强喝了两口粥。她搁下碗筷的时候,半夏终于回来了。
“小姐……”半夏脸上没有憔悴,有的只是惭愧与自责。
赵晓潼斜她一眼,声音很淡:“说。”
“招了,他说自己是周家死士。”半夏说完,递了张纸给赵晓潼,是那个死士的供词。
“周家?”赵晓潼明显愕了愕。
怎么会是周家?
赵晓潼没有心思看证词,直接问:“是谁指使?”她想不明白周家有谁对她恨之入骨,需要动用死士取她性命。
赵晓潼以为她很快会知晓答案,可是……半夏却一脸惭愧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说死士只凭令牌接受命令,只知道要伏杀的人是小姐。”
赵晓潼皱眉,“那个人死了?”
半夏更惭愧了,头垂得极低,“是的,小姐。”浑身的肉都让她割下来烤焦了,不痛死流血也流死了。
但是,她敢以性命担保,这份证词绝对是真实的。
“晓潼怀疑那个死士说谎?”楚千浔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他自如行走的姿态,赵晓潼差点忘了这个俊秀温润的男子双目失明。“为什么?”
“我跟周家的恩怨一时说不清,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周家没有理由出动死士杀我。”如果周家要为赵紫凝报仇,那还勉强说得过去。但她自信在红枫山庄的事,无论谁去查怎么查,都查不到她身上来。那件事,完全就是赵紫君下的黑手,她在其中顶多是冷眼旁观加推波助澜而已。
如果为了赵紫君或者夫人,这个理由就太牵强了。
半夏听罢,顿时着急了,“小姐,奴婢可以肯定那个死士说的是实话。”
赵晓潼看她一眼,冷冷道:“我没有怀疑你。”她怀疑的是不是有什么误导了死士,可这个推论实在很难成立。
伤害紫茹的凶手死了,真凶的身份却扑朔迷离。赵晓潼垂眸,掩着眼底越来越浓的寒意。
“死士不是周家的。”司马晨在外面站了站,隔着篱笆栅栏望进面积不到十五平米大的小厅,只见简单摆放着两张小几与几张椅子的小厅,这时聚满了人,目光扫向角落那浅杏身影时微微凝了凝。他一脚跨进来,满怀歉意深深看了赵晓潼一眼。
赵晓潼却别过头,直接将他当空气。虽然紫茹出事,很多人都有关系,可她最不能原谅的是自己。如果出宫后她早些回府,如果她没有上司马晨的马车,如果……。
可惜,这世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时光倒流。
现在,事已至此,她不想怨恨任何人。但是她也不可能在面对司马晨的时候,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她唯一想做的,就是查出凶手,追查到底。不将那人剥层皮下来,她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紫茹。
杜若与半夏与司马晨也算熟悉,但离宫之后的事她们并不清楚,此刻看见赵晓潼奇怪的反应;都透着不怎么友善的目光打量起司马晨来。
见赵晓潼压根不肯理自己,司马晨心里难受,但面上却一点不显,接着又道:“我已经查过了,死士是相府的人。只不过有人刻意误导死士,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周家培养的人。”
他隐含期盼的看了看赵晓潼,赵晓潼坚决的扭头望墙壁,似乎誓要从灰白的墙壁看出朵花来。
司马晨垂眸,默默叹了口气,语速略略加快了些:“暂且不管相府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按理,能够命令死士的历来只有家族中实际的掌权者。而相府,赵书仁他虽是当朝丞相,可实际相府的大家长却是老太爷。”
闻言,以冷硬背影背对着司马晨的少女困惑地皱了皱眉。
如果按照这种猜测,下命令让死士杀她的人——是老太爷?
不,是谁都不可能会是老太爷。先不说她的命被某个神棍牢牢与老太爷的命绑在一起,就说她现在新鲜的三品县侯身份;那份圣旨在她出宫时就下了,伏杀却在天黑后才执行。老太爷肯定已经知道圣旨的内容,不说别的。就说皇帝赐她为三品县侯这份恩宠,尚属大梁首例。这对于名声坠落谷底的相府来说,无异是雪中送炭。
这个时候,重视相府名望的老太爷绝不可能做出杀她的事。
司马晨说了这句便沉默着,其实他有意等在这里。就是希望能借此引赵晓潼开口询问他。只要她肯与他说话,一切都好办。
可是,他左等右等,只见赵晓潼仍旧盯着那面空荡荡的灰白墙壁出神,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司马晨心里堵得慌,也越发难受得紧,最终他无奈又气恼的看了她冷硬的背影一眼。
撇眼掩着眼底黯然,暗下叹息一声,道:“不过,据调查,老太爷在前段时间已将能够命令死士的令牌转交到赵书仁手里。”
赵晓潼身子僵了僵,就是袖下双手也突然握成了拳头。
那是赵书仁命令死士伏杀她?不——赵书仁再恨她,也会顾忌着老太爷。老太爷想让她活,赵书仁就不敢叫她死。再说赵书仁作为当朝丞相,更清楚在皇帝刚下旨赐封她为三品县侯的时候杀她,会引起怎样后果。
那个无情的男人,除了面对赵紫凝的事糊涂外,在其他事情上是绝对精明知轻重的。
让死士执行杀她命令的人一定不是赵书仁。
那么是夫人?夫人作为正室,最有机会接触到赵书仁手里的令牌,也最有机会了解到死士的秘密。
可夫人对于老太爷的事,也是知情者啊!没道理之前夫人可以容忍她,现在却忽然要杀她!按她了解,夫人一直容忍她,不就是想等着三年黄金保护期一过,到时再任意处置她吗?
在大事上,夫人还是很有忍耐力与远见的。
那么,唯一的嫌疑就只有……。
不管赵晓潼心里怎样猜测,她始终没有开口询问司马晨的打算。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的意思,如此明显的拒绝,再加上司马晨双目流露的淡淡歉意,谁都看得出这两人不对劲了。
一直坐在角落打量两人的楚千浔站了起来,轻风流云般潇洒走向司马晨。
从司马晨不经过通报直接走进小厅,赵晓潼却没有出声赶人,楚千浔就觉得这两人关系不寻常。
虽然他目不能视,可他的感觉却比常人敏锐数倍。他自有他的方法判断出司马晨心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