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影或抛彩带引露,或轻盈腾空成飘缈之势。
皇帝看着何贵妃,别具深意道:“爱妃,这舞蹈甚好。”
何贵妃不骄不喜的淡淡一笑,并不言语。只是细看便会发现她眼里隐隐透着疑惑。
赵晓潼同样看得认真,不过她眉梢深处也隐约带了些难察的冷意。
她侧目瞥向夫人,却见夫人不知为何脸色隐隐有些发白,眼睛里似在极力压抑着某种不安的情绪。
掌声,忽然如雷响起。赵晓潼的目光又转向高台上那一面让人窥不到后面真容的屏风。
这时的舞蹈显然已表演到高潮部份,屏风后的女子举手投足都透着观音的慈悲圣洁,仿佛那女子就是观音真身一样;难怪四座掌声雷动了。
“哧”屏风后的女子一阵急剧旋转之后,盘膝形成一个观音坐莲的姿势,而那面阻隔视线的屏风便是此时应声裂开。众人一个个瞪大眼睛往高台望去,都想看清那女子的容貌。这时,四周光线依旧很暗,但就在此刻,忽然有极明亮的光束明晃晃的往高台射去,并正正落在了那以圣洁坐莲之姿收势的女子身上。
“啊……!”有人顺着强光看清那女子时,很吃惊的轻呼了出来。
“真丑!”奶声奶气的童声再次在众人惊呆的眼神里,发挥他童真无忌的本色,将众人看到却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清脆喊了出来。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气氛不对,赵晓潼真想放肆大笑出来。有个毫无顾忌讲真话的孩子在场,真好。
赵紫君,美梦碎了,该醒啦!
不错,悄悄溜出宴会厅的赵紫君这会正在高台扮观音。而她精心设计的最后一幕,才是最关键的。可这关键一刻,她却听到童真无忌的声音大声说“真丑。”
她怎么可能会丑!
赵紫君第一反应是对那孩子的叫喊反感的嗤之以鼻;可随后她目光往自己身上一扫,立即惊恐发现,事情跟她安排的出了偏差。
本来该是一束银白的灯光巧妙落在她微露一小截的手臂上,正好可以清晰映出她手臂上鲜明完好的朱砂印记,借着这个舞蹈这个圣洁的姿势,向众人证明她是清白洁净的女儿身。
可是,现在,这光束由一变二;颜色也变成了晦暗的蓝,最要命的是这两道光束,一道落在她烧伤的额角,另一道落在她烧伤的双手。
“啊……!”赵紫君低头看清自己双手时,也忍不住吃惊地轻呼起来。
她双手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恐怖?她不是一直都戴着薄如蝉翼的手套遮住手背伤疤吗?她的手套呢?
难道她额角的狰狞伤疤现在也暴露众人眼前?
真丑!刚才孩子童真一喊,这一刻竟似魔咒般缠着赵紫君胸口。她一脸骇然站起,惊惶失措捂着耳朵突然往外面跑了出去。
美好的开幕,丑陋的结局。皇帝脸色不太好看了,刚才他还欣赏地称赞了一句呢。
可这结局……简直打他耳光,皇帝浓眉隆起,目光透着冰冷气息往夫人面上扫了扫。
夫人惊得连大气也不敢呼,更不敢坦荡迎上皇帝怨责的眼神。
赵晓潼么,对于皇帝突然横空扫来的凌厉眼神,完全视若不见。因为皇帝还未望过来,她已经先一步端起杯子,将自己的眼神与情绪全都借着杯子遮掩了起来。
赵紫君败笔的落幕,虽然冷场了一会,但何贵妃绝对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只一个眼色,立刻就另外安排歌舞化解在场的尴尬气氛。
待到赵紫君平息情绪换好衣裳再回到大厅,大厅又是一番歌舞升平的和乐景象。
不过,巧的是,赵紫君进来的时候,刚好是歌舞停下新的节目未开始之时。
她的出现立时引起众人注意,实在是她刚才的舞蹈太令人深刻了。
可这一望,很多人脸色不好看了。
夫人最先看到赵紫君进来,而她的反应也最为激动,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身子还明显的晃了晃。而皇后看见赵紫君之后,目光在她的衣裳滑过,随即噙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扫了眼何贵妃。何贵妃呢,她明艳动人的脸上虽然还维持着得体微笑,可她眼里很明显压抑着深深愤怒。
赵晓潼不动声色的将这几个女人的奇怪反应收尽眼里,在心里暗暗称奇起来,想不到这衣裳还有这等功效;看来这衣裳来头不简单,幸好她将这份礼回馈在赵紫君身上,否则今晚她就看不到这出好戏了。
赵紫君魂不守舍的走进来,显然还浸沉在刚才的打击中恢复不过来。根本没发现众人看她的眼神透着明显异样,尤其以何贵妃的态度最为奇怪,看她的眼神已愤怒到差不多露出要吃了她的模样。
咳咳……赵晓潼承认她夸张了,何贵妃是什么人物,即便再愤怒,也断不可能露出这么明显失礼的神态来。
夫人真想站起来,直接将赵紫君拽出去。可是她只能拼命隐忍着,装作什么事都没有。这会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紫君身上,她这么一冲动,只会让事情往更糟的方向发展。
夫人觉得自己看着赵紫君从门口走过来这一段距离,真真有了度日如年的感觉。赵紫君好不容易走到她身旁,夫人压抑着恼怒,待赵紫君坐下之后,含怒小声问:“君儿,你这身衣裳哪来的?”
“衣裳?”赵紫君茫然看着夫人,还不明白出了什么特别情况,可她撞上夫人怒火冲天的眼神,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低头匆匆一扫,立即觉得眼前有大片乌鸦飞过。这衣裳明明……明明……怎么会突然跑到她身上?
是赵晓潼,一定是赵晓潼动了手脚害她!
赵紫君没有回答夫人,也没有想起自己算计赵晓潼在先;她只知道她今天犯了忌讳,穿着这件衣裳出现宴会大厅,一定将何贵妃得罪狠了!
所以,她推测出事情因果时,第一反应先是扭头极其恶毒的盯着赵晓潼。
赵晓潼哪会惧她什么杀人眼神,要不是赵紫君先存了害她之心,她也不会反过来利用这件衣裳害赵紫君。
现在,对上赵紫君凶狠的眼神,赵晓潼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心虚。反而露着不屑,嘴角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
夫人看到这两人无声交火的情形,就算不知具体细节,可来龙去脉一定猜得个七七八八了。
她黯然在心里长叹一声,看赵紫君的眼神充满无奈。
她已经告诫君儿多次,不要在这种场合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可这个女儿,瞒着她做了一件又一件,她真的很失望!
赵紫君瞪了赵晓潼一会,见赵晓潼非但没有示弱,反而嘲讽的盯着她。
她觉得就算今晚的盘算全部落空,也一定不能让赵晓潼得意。
“禀何贵妃,我家四妹妹有心想上前献艺为娘娘祝寿;还请娘娘念在四妹妹一片赤诚心意,同意四妹妹献艺祝寿。”赵紫君突然从座位站起来,望着何贵妃噼哩啪啦的说顺口溜般又快又急说完这一串,完全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
她这举动可谓失礼之极,如果追究起来,何贵妃完全可以拉她下去治罪。
夫人听着她这番强行推赵晓潼下水的气话,顿时悔得撞墙的心都有了。她怎么一时心软就带了君儿进宫,君儿她……是想将相府脸面都丢尽了才甘心吗?
赵紫君没有看夫人面如死灰的脸,也没有看到夫人失望心痛的神情,她傲然站着目视何贵妃,在众人皆安坐的大厅里显得突兀而明显。
赵晓潼也怔了一下,她确实没料到赵紫君愤怒之下,会做出这种丢脸丢到家的事来。
但她很快就回神了,至少抢在何贵妃开口前,迅速说道:“二小姐的好意我领了,不过这是何贵妃的寿宴;何贵妃自然有精彩的安排,我们这样扰乱娘娘的安排,那可不太好。”
她已经间接承认自己什么艺都不精了,何贵妃应该不会让她出来“献丑”了吧?
赵晓潼在无人看见的角度狠狠瞪了赵紫君一眼,这个女人,她回头一定要狠狠收拾一顿。
“赵四小姐何必过度自谦呢,本宫可是听说赵四小姐才貎双全,你这般推脱,莫不是……无心为何贵妃祝寿?”
赵晓潼不用看,也知道这字字带刺的声音出自谁的口。
她不太好奇的敛眸随意一望,果然撞上皇后阴恻恻带着报复快意斜扫而来的眼神。
她不出去献丑,倒成轻视何贵妃了?
这宫里,真是没一个善茬。
赵晓潼垂眸,无声冷笑。没有看皇后被恨意扭曲的脸,淡淡道:“臣女从小在千里外的别庄乡间长大,见得最多的是牛羊野草,听得最多的是鸡鸣狗吠;如果娘娘曾听到外人传臣女才貎双全,那一定是误传;这京城中人,谁人不知相府里才貎双全的是大小姐。”
她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平静而坦荡;从她脸上看不到丝毫自卑或怨恨,只是单纯的平静陈说着事实。
夫人原本十分难堪的心情,在看了赵晓潼一眼之后,也莫名好受了些。如果她从赵晓潼脸上看到怨恨的神情,那肯定是在外人面前指责她这个当家主母。
可即使如此,今日丢脸的事还真是做得太多了。夫人的脸色又黑又白交织着,这会看看赵紫君再看看赵晓潼,除了沉着脸,她都不知再说什么好。
阻止?话都挑明了,她还阻止什么呀!
夫人干脆冷眼看着,放任她们闹去,抱定主意——不管了。
赵晓潼也是一样,完全不在乎夫人的态度。夫人连赵紫君都管不好了,还管得着她吗?不过,她顺便的瞟了赵紫君一眼,眼底有淡淡讥讽转过。赵紫君,即使赵紫凝无法参加今日的宫宴,我也要让她的名声压过你去。
她说完这番话,便淡然看着皇后。
她已经给了皇后台阶下,说是外人误传,皇后才误听而已;她现在想知道,皇后还要死揪着她不放吗?
------题外话------
皇后呀皇后,自己的儿子病死了,却将帐算在潼潼身上。
肯轻易放过吗?肯吗?
第90章 倒霉的护花使者
更新时间:2014…9…10 16:23:14 本章字数:19277
皇后也在想这个问题,赵晓潼已经直白表明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野丫头,她若还揪住不放,绝对有损她一国之母的气度;她眼角往旁边明黄的身影掠了掠,心里就更举棋不定。
可若让她就这样轻轻放过赵晓潼?她又不甘心,这样的机会难得一次。她的肖儿本来好好的,就是因为跟赵晓潼这个扫帚星成亲,才会……。
想到这里,皇后就悲从中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即使历时一年,仍清晰如昨。
皇后一会痛恨不甘地盯着赵晓潼,一会又敛目悄悄瞅了瞅旁边的皇帝。脸上尽是犹豫为难之色。
何贵妃瞥过皇后犹豫不决的脸,掩下眸里轻蔑,才望着赵晓潼,笑道,“皇后说笑了,今日在座各位自然是有心,才会进宫给本宫贺寿;本宫相信,四小姐定然也是有心的。”
赵晓潼略略挑了挑眉,何贵妃会出声为她解围她不觉得意外,可她也没忘在宸禧殿时何贵妃对她流露的敌意。
果然又听得何贵妃笑道:“本宫办这寿宴,图的就是个热闹高兴。四小姐长于乡间,一定听到过很多我们不知道的趣事;不如今儿就挑两件说说,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询问的语气,不容拒绝的态度。
赵晓潼有些恨恨的瞪了司马晨一眼,难道皇家的人天生有理所当然强逼别人的习惯。
突然被瞪的司马晨很无辜的看了她一眼。随即转目扫了扫皇后与何贵妃,眉梢隐约有寒光飞出。
“赵四小姐认为如何?”何贵妃语气温和,声音柔柔的,没有半点强逼的姿态。可她这态度摆出来,本来就是在强逼赵晓潼就范。不过有人习惯冷眼黑脸强势的逼,而何贵妃更懂得利用柔弱的姿态来逼。
说两段趣事让大家高兴高兴?
何贵妃当她是说书的还是卖唱的?
她帮何贵妃的儿子谋划,还为自己谋出麻烦来了?
赵晓潼沉默着没有应声,她敛眸,将愤怒的情绪压在眼下,冷冷扫了梁泽一眼。
梁泽皱眉,不满地望了望何贵妃;司马晨握在手里的杯子一凝;皇后冷笑着阴恻恻盯着赵晓潼;赵紫君一脸幸灾乐祸的嘴脸。
宴会的气氛似乎在瞬间凝滞了,“晓潼姐姐,昌宁从小也喜欢听鸡鸣狗吠也喜欢看野草小花,也想听听民间流传的有趣故事;今天难得有机会,不如晓潼姐姐说一个民间趣事给昌宁听,让昌宁也长长见识可好?”
十一二岁的昌宁公主,有着早慧的心剔透的眼眸。一开口就以孩子撒娇的口吻化解了何贵妃带来的咄咄逼人,同时也全了何贵妃的颜面。
她是以一个孩童的好奇心恳求赵晓潼讲一个趣事满足她,而不是以高高在上公主的姿态逼迫。
自然顾全了何贵妃的颜面,也安抚了赵晓潼被逼的愤怒。
赵晓潼转目,望着昌宁纯真恳求的眼神,她心里的气愤确实淡了不少。转念一想,上一回,梁泽为了顾全她的名声,连昌宁公主都利用上了。
说起来,她也算间接欠了昌宁公主一个人情。
也罢,今天就看在昌宁公主的面上,不让何贵妃太难看了。
赵晓潼不动声色扫了扫皇后与何贵妃,最后凝在赵紫君面上,随即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这些人,不就是以看她当众出丑为乐吗?
她偏不遂她们的愿。
“昌宁公主想听民间的趣事,臣女有机会再私下讲给公主听。”赵晓潼笑容可亲的看着昌宁公主,表明她承了公主今日之情,但不会就此罢休。
“禀皇后、禀何贵妃,臣女虽然在乡间长大,不会什么琴棋雅事;不过奏乐并不一定非要用琴筝什么的才行。”赵晓潼说话的时候,目光平和,语气也很平静,不带一丝骄傲或恼怒。皇后与何贵妃心头却莫名的同时一惊,“既然是只要有心为贵妃娘娘贺寿,贵妃娘娘一定不拘用什么形式的,只要大家高兴就成,对吧?”
皇后说她无心?她待会就用事实证明她多有心;贵妃说要让大家高兴高兴?那贵妃更没有理由拒绝她。
皇后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今天这场寿宴,何贵妃才是主角,她负责在一旁看热闹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