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春似是猜到了刘木匠的心思,一双小手抚上刘木匠满是老茧的手掌,道:“爹,咱么是一家人,无论什么事,咱们都应该一起承担才是。”
“爹的春儿长大了。”刘木匠听宝春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不禁将女儿往怀里揽了揽。
卸下坚强,刘木匠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烦闷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彭家少爷说想看不一样的表演,还要我配合各种表演制作出不同的舞台场地,这可难坏了我,且不说节目还没定,配合所有表演还要不同的舞台……这可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
“那爹爹可知道节目什么时候可以定?”宝春突然来了兴趣问道。
“还没消息,彭少爷请了好些个表演班子,皆不满意,还特意贴出去悬赏,征求大寿上拿得出手的艺伎,时间越来越紧,却什么都没定,若是再晚,只怕到时候我什么都来不及做。”
“爹爹莫急,我倒是有好办法,只是不知爹爹是否信得过春儿。”
“你!”刘木匠和妻子刘氏同时惊讶的看着宝春,似是不相信。
“春儿,娘知道你聪明,可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刘氏小声道。
宝春抿嘴一笑,脸上却满是自信,道:“娘亲,厉害关系春儿怎会不知。”
“春儿,你不妨说说看。”刘木匠见女儿如此镇定,心里虽狐疑,却也有一丝希冀。
“爹,我只问你,那些献艺的都有哪些?”
“有……有……”刘木匠边想边说道:“有戏曲,有杂技,有舞坊的舞娘。”
“那这些献艺的人是不是都是镇里数一数二的?”
“那是自然,不然也不会到彭府毛遂自荐了,且不说赏金丰厚,露个头脸也是好的。”
“春儿啊,你到底想说什么?”刘氏越听越糊涂。
宝春冲刘氏笑笑,随即道:“爹,娘,我想往日大户人家看的节目无非是那么几种,而很少有把节目穿插在一起来表演的是不是?这些有技艺的人自然是不错的,只是单独放出来看,的确是少了几分新鲜,若是经过改良,再加入一点新鲜的东西,或许就是一出很好的晚会了。”
“春儿,什么是晚会?”刘木匠越听越听不懂了,不禁问道。
宝春立刻觉得说错了话,尴尬的支吾道:“就是……就是……就是一个大盛会的意思。”
“听这丫头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具体要怎么做呢?”刘氏斜睨着女儿问道。
宝春意味深长的一笑,随即对刘木匠道:“爹,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明日我便给你一个答复,你按照我说的去告诉彭家少爷,保准会得的赏钱。”
越说越玄乎,刘家夫妇彼此看了看,始终无法相信,女儿是认真的。
第十六章 礼物
第二日,带着一夜的忐忑,刘木匠早早的起了床。
眼看着宝春屋里的烛火此时还在亮着,刘木匠索性进屋一探究竟。
进屋才发现,女儿好似一夜未睡,她伏在一张纸上,正在聚精会神的画着什么。
刘木匠好奇,也便悄悄靠近,眼前纸上的东西他为之一震,再看看女儿更加不可思议。
宝春也恍然注意到了身旁有人,抬头一看是刘木匠,随即笑道:“爹。”
“春儿,这……是你画的?”刘木匠惊叹道。
宝春笑笑,“是啊,爹,只是我不知道你能看的懂不?”
“看的懂,看的懂。”刘木匠忙点头。
“爹,你过来,我说与你听。”宝春随即冲对面的父亲一招手。
刘木匠赶紧上前,等待着女儿的指示。
“爹,彭少爷的意思我大概懂了,若是要配合各类节目做出场地,这样的临时场地是再合适不过,你看,只要配合着您的技艺,将这个台面做成各类升降的效果便可了,这些升降地方我已经做了标注,您照着做便是,当然,大的这些构造是有了,其他这些小细节上,是配合着节目来的,这就要求爹爹自己把握了,大体我都画出来了,具体还要等彭少爷同意后再开始。”
抬眼看刘木匠,已经目瞪口呆,宝春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怪物,随即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爹?”
刘木匠回了回神,忙摇摇头,他惊讶的看着女儿,平日里怎的没发现女儿还有这份天赋。
“春儿,你这是从哪知晓的?”
“爹爹觉得不好吗?”宝春皱眉。
“不不,爹爹自然觉得好,只是想着你若是个男娃则更好,爹的手艺定会全部教给你,你肯定会成为比爹爹还出色的木匠。”
宝春一听掩嘴而笑,道:“爹爹是嫌弃我是女儿身吗?”
“那倒没有,只是爹爹……爹爹今天说不出的高兴。”
“爹爹高兴便好,而且是不是女儿身都不重要,若爹爹喜欢,技艺也是一样可以传给女儿的,女儿自当不负重望。”
“这是什么话,女儿家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见刘木匠说的认真,宝春不禁暗暗笑了笑,要想在这个时代说服别人接受女人也可以撑起半边天的想法简直是痴人说梦,即便她再有能力也依然会被别人轻易否决,她不奢望自己能和别人不同,最起码她能尽力为这个家做些什么。
画图出身的她自然有与生俱来的敏锐,想想最初在公司里打工,为了宣传设计了无数的舞台,而如今,也是将原本最熟悉的东西捡起来罢了,至于要刘木匠一家相信这是天赋异禀还的确有些难,慢慢来吧,宝春想。
临走前,宝春又在刘木匠耳边嘀咕了好些话,刘木匠常日来紧锁的眉头终于开了,在结合着宝春所画的东西,心里豁然开朗,直夸女儿聪明。
看着丈夫开心的离去,刘氏自然也开心,她悄悄搂过宝春,问道:“你这鬼丫头,到底用什么办法让你爹如此开心。”
宝春嘿嘿一笑,道:“秘密。”
吃过早饭,小强子如往常一般来找宝春,同行的还有他娘。
宝春礼貌的打着招呼:“香林婶儿。”
经过了刘大的事,强子娘打心眼里喜欢宝春,要说村里的孩子她见的多了,却没有一个像宝春这般聪慧又机灵,自己儿子似乎跟宝春也走的格外近,若以后能促成这门亲事,也是美事。
宝春见强子娘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不禁冲屋里叫道:“娘,香林婶子来啦。”
刘氏听闻赶紧从屋里出来,欢喜道:“香林妹子来啦。”
“好姐姐,我有个花样子不会绣,想找你看看。”
“来来来,进屋说。”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宝春脸上的笑也瞬间消失,她看了小强子一眼,没好气的坐到一边道:“我娘说了,以后少和你出去疯。”
小强子脸一红,自是知道宝春怪他昨日带她去看杀猪的事,要不是看杀猪也不会遇到刘二柱,也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事,随即上前陪着笑脸道:“宝春妹妹,给你吃糖。”
说着,宝春眼前便摊开来一块红色的焦糖,要说刘家村各家各户都会熬制焦糖,这焦糖是孩子们必吃的零食。
看着小强子讨好自己,宝春也便不再生气,随即道:“谢谢。”
小强子一坐下来便敞开了话篓子,“宝春妹妹,过些日子是你的生辰了。”
“你是在提醒我,也是你的生辰了?你是不是还想说这是缘分?”宝春最听不得小强子说话,偏偏她和小强子是同月同日生,这些年,小强子没少拿这个说事儿。
“当然是缘分啦,就算我不说也是缘分。”小强子傻笑着。
宝春懒得理他,自顾自的吃着东西,其实有时候她也要感谢这小子,若不是他的陪伴,自己这格格不入的性子,估计更要寂寞了。
“你准备怎么过?”小强子问道。
“还能怎么过?”宝春叹口气,仰望着天空,每年除了吃长寿面听小强子唠叨,好像真的没什么特别了。
“这个送你!”小强子突然脸一红,趁宝春不注意塞给了她一个东西。
宝春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小强子已经跑远了,她嘴角划过一丝笑意,不禁摇摇头,再看手里,已经多出了一个木像人。
看样子是小强子自己刻的,歪歪斜斜的小羊角辫子,总是上扬的嘴角,大大的眼睛,圆圆的鼻头。
宝春怔怔的看着木像人,突然对着天空怪叫道:“小强子!我哪有这么胖!”
第十七章 意外
话说刘木匠自从这一去便已是两天未归,好在他临走时说过,若没回来,便是太忙留宿在彭府了。
宝春和往日一样,和刘氏吃过了早饭便端着饲料盆子去喂鸡,虽然只有五岁的她,却仿佛对很多事过早的得心应手,虽然干不了重活却总是能为刘氏分担。
刘氏扛着锄头准备下地干活,宝春连忙拍了拍身上的灰道:“娘,我跟你去。”
刘氏扭头笑道,“你忘了今天你得在家里吗?”
宝春这才想起来,原来刘家村有个习俗,但凡女子都要会针线活,十二岁的时候,刘家村的女子要为自己做一条锦带,以此来彰显女子贤惠的品德,到了女子成人之时,有些说亲之人则是先看锦带之上的绣功,再决定要不要见本人,所以对于刘家村的女子来说,会做一手好的针绣活是何等重要。
偏偏宝春恨极了这样的事,她本是喜爱创造,天马行空的个性,所以当初才会选择设计,而如今,要她煞有其事的坐下来,而且一坐便可能是一天,简直可以说是要了她的命。
然而有些事不是她不想做便不做的,刘氏会有一大堆身为女子该如何的话等着她,这让她很是无奈。
听说刘氏特意叫了村里有名的绣娘锦花姑姑,锦花姑姑带出来的女子,成人之后都嫁了好人家,而刘氏也是其中之一。
为了这个狗血的没有科学根据的事情,宝春也成了受害人之一。
送走了母亲,宝春乖乖在家里等着锦花姑姑。
那是个极讲究的女子,四十多岁的年纪,却保养的非常好,靠着自己的手艺在村里颇有些名气,据说她不仅绣功好,连剪裁也是一流,所以她平日的穿戴和众人也有些不同,除了那些自己设计出的花样外,便是不同于别人款式的衣服。
宝春感觉,这人放在二十一世纪,活脱脱就是个设计师嘛。
宝春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女子,随即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锦花姑姑,进屋坐吧。”
锦花手里的手绢不停的扇着风,念叨着:“这天儿说热就热起来了。”
宝春也是有眼色的,早早备好了茶水,道:“姑姑路上辛苦,进屋喝口水吧。”
锦花听罢,这才正式的打量起眼前的孩子来,素闻刘木匠的丫头聪明机灵,嘴巴又极是甜,没想到这孩子察言观色的本事也如此了得,五岁的年纪实在不易。
锦花摆摆手,屋里太闷,你去准备好东西,我们干脆就在院子里学习好了,说罢,锦花斜眼瞟到了院里树下的木桌上。
宝春也不多言,只是笑着跑进了屋,转眼便将该准备的东西都拿齐了。
锦花满意的看看宝春,这个村里可不是人人都请的动她的,而她也不是请动了就谁都教的,若一个孩子够机灵,她分文不取也是有的,再次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孩子,从进院门到准备东西,都是那么的麻利有条有理。
锦花喝了几口水,便正式开始教了。
然而无论她怎么说,宝春都觉得只要看到那针线,脑子里就一团乱,甚至她说了什么自己都听不清楚。
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已经塞进来针线,宝春尴尬的冲锦花姑姑笑笑,随即摆弄起这个她怎么也不理解的玩意儿。
针线不是打结,就是走错了针法,宝春的脑袋上被嘣嘣嘣敲的分外响。
她的手指头不一会便像个马蜂窝似的,指头尖上还隐隐的渗着血。
锦花也没想到自己会看走眼,如此机灵的丫头,怎的连这么简单的针法都做不来,不禁不高兴的念叨着:“平日里的孩子这么简单的东西怕是早会绣着玩了。”
宝春无奈的撇撇嘴,满心的委屈,她是真的没有兴趣,这个可比画图难多了,而平日里总喜欢找自己来玩的小强子怎么还不出现,这个杀千刀的。
正想着便看见院子外有人匆匆的来来回回,面色紧张,宝春探头探脑的看着,锦花看在眼里,又是狠狠的一敲头,道:“专心些!”
“锦花姑姑,你看那些人表情似乎不对啊。”宝春说道。
“不对也不关你的事,你眼下最重要的事是练好绣活,否则这德行出了问题,以后哪个敢娶你。”锦花训斥道。
天啊,不过是个绣活而已,何以就和德行挂钩了,万恶的旧社会啊。
正想着,忽然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回赶,宝春像看到了救星,忙起身唤道:“娘!”
不是去了地里了,怎的这么快便回来了,宝春正狐疑着,却看到锦花姑姑也看到了刘氏,而且看那架势,似是有满心的牢骚要发。
可是牢骚还没说出口,便见刘氏匆匆一扔锄头道:“快,快去你香林嫂子家。”
“娘,发生了什么事?”宝春从未见娘如此过。
锦花也似乎十分讨厌别人惊慌,仗着曾经教过刘氏,倒也不客气的道:“慌慌张张的干什么,有什么说清楚了也不迟。”
刘氏的眼里带着惊慌和无措,她喘着粗气,眼里的泪水已经在打转了,半响才道:“强子他爹说是从屋顶摔下来了,流了好多血。”
“什么!”宝春一把拉住刘氏的手,不可思议道。
“锦花姑姑,今日不学了好吗,我要和春儿过去看看香林妹子。”刘氏看着锦花的眼神里充满了哀伤。
刘氏和香林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针线活,一起嫁人,感情甚是笃定,如今听到香林家的噩耗,犹如听到了自己家的。
锦花自然知道其中缘由,沉默了半响后,悠悠道:“我们一起过去。”
第十八章 意外
还未进到小强子家的院落,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嚎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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