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自顾自的说,黄氏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待二人沉默了半响后,黄氏突然抬头道:“一切都听娘的吧。”
话音才落,只听才睡着的宝春突然哭了起来。
其实陆露根本就没睡,只是婴儿的机能让她总是有意识无意识的闭上眼睛,穿越失去一切本来就够惨了,现在还要被人家送人,她真心需要抗争。
可是她能怎么办,她除了任人宰割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想想就觉得悲剧,出生在一个不富裕的家庭,上面还有个机灵乖巧会讨家人欢心的姐姐,偏偏和自己一起出来的哥哥又是个男孩,自己倒好,最不讨喜的老三位置,真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尴尬处境啊。
所有的情绪化作满腔的愤怒全部发泄出来,作为一个婴儿,她能做的大概只有这些了吧。
黄氏一听孩子哭,也跟着难过,想孩子都是有灵性的,自是知道了自己将被送人的命运,黄氏不禁抱起孩子,心疼的蹭了蹭宝春瘦弱的脸。
王老太见状怕黄氏反悔,立马劝说道:“我知道你心疼孩子,可是想想守一这么拼死拼活的,家里多个嘴总是要辛苦的,你想想孩子送去了,那夫妇二人必定和自己亲生一般疼,孩子也是享福的,你说是不是?”
其实王老太的话也不无道理,黄氏自己心里也是明白,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没来由的难过,半响后,她道:“这事还得听听守一的意思。”
“这个自然,等他回来我和他说,你帮衬着在旁说说便是。”
黄昏将近,老王也赶着回来了,一身的疲倦在夕阳之下显得有些弯曲。
天边是迟暮过后的平静与安详,仿佛他此刻的心,那颗虽然疲惫却思念的心,归于家的港湾,满心欢喜与期待。
不出王老太所料,王老太还未说完事情的始末,老王已经听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他筷子一摔,没好气的哼道:“岂不是要我卖孩子!”
“你这个倔驴,这怎么是卖孩子,顶多算是成人之美。”王老太解释道。
“娘啊,您这样做不是在打我的脸嘛,外人会怎么说,会说我姓王的连孩子都养不起,我就算是饿死,也不会送孩子过去。”王守一坚持道。
王老太也急了,一拍桌子道:“我知道你是爱孩子,可是咱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两个孩子若真心看起来,并不容易,就算秀儿出了月子,能做些活了,可是孩子总要有人来看,你就忍心看秀儿又是孩子又是赚钱的辛苦吗?做人要讲良心没错,但总要为其他人想想吧,再说又不是让宝春去死,只是送给人家夫妇养而已,刘家村不远,我们也不会和孩子断了联系,有什么不好的。”
“娘,话虽这样说,可是我心里憋屈啊。”王守一无奈的说道。
“憋屈,你也知道憋屈吗?你知道不知道秀儿的奶水都不够,眼下只够一个孩子吃,二丫头总是吃不好,早晚也是没命,送出去也许还能过的好些,你若是她亲爹,自是愿意她过的好些不是?”
“什么,秀儿的奶水不够吃吗?怎么她没告诉我。”王守一不禁皱眉道。
“告诉你,你以为她不心疼你吗?有些苦只有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的。”王老太怒声道。
王守一低头不语,半晌他闷声道:“秀儿知道这事吗?”
“已经知道了,她没意见。”王老太见儿子软了声,知道这事能成,随即说道。
王守一没说话,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即摔门出去了。
王老太看着儿子的背影,随即对大丫头说:“出去看着点你爹。”
“知道了奶奶。”宝花放了碗筷,了然的跟着出了门。
王老太看着二人渐渐消失的背影,眼里的泪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
第五章 赖子二叔
赶了王守一不在家的日子,刘大娘得了信儿带着刘家夫妇来看孩子。
夫妇二人是本分人,起初带着羞涩,见了孩子后便露出无尽的温柔,看的出也是疼孩子的主儿。
王老太心里也算踏实了,看夫妇二人的穿戴,虽然也是粗布倒也没什么补丁,那刘家媳妇又是干净整齐,算是个贤惠样子。
王老太招呼了大丫头宝花去倒热水,自己则和刘大娘续起话来。
刘大娘眼见着刘家夫妇是真心喜欢孩子,随即对王老太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是好人家,就等着二丫头过去享福吧。”
“你说的我岂会不信。”王老太眯着眼笑道。
“如何?要是可以今儿我们便把孩子抱走。”刘大娘趁热打铁道。
“今天?不是说今天只来看孩子嘛。”王老太一听要抱走孩子,觉得似乎快了些。
刘大娘脸上却依然堆着笑,凑上前小声道:“老姐姐,俗话说好事要趁早嘛,越养的久只怕你们舍不得。”
“那倒也是,不过……”王老太想到儿子王守一,又觉得儿子虽然态度软了,却依旧没松口,这个时候把孩子抱走,儿子会不会怪自己。
刘大娘看出了王老太的心思,这才从袖子里拿出杀手锏:“这是刘家夫妇的小心意,您老收好了。”
王老太心里一惊,再看那钱袋子已经到了手,掂量了两下,也算有些分量,王老太心里的天平也跟着倾斜了,家里处处要用钱,自己一把老骨头自是带走不走什么,只盼着老了老了能给孙子攒些油水。
抬头看看刘氏,王老太终于松了口点点头道:“带走吧。”
此时,刘家夫妇正抱着宝春,欢喜的不得了。
陆露也眯着眼享受着刘家夫妇顺着眉毛的爱抚,嘴角勾起一个弯弯的笑。
她从睁开眼的瞬间,便喜欢上了眼前这对夫妇,三十五六岁的年纪,都是老实本分的眉眼,比起家里有心眼的大姐,疼孙子的王老太,这对夫妇的疼爱最起码是专注的,对陆露来说,穿越而来的这个地方,能得到如此专注的宠爱还是奢侈的。
只是有些舍不得父亲,虽然也是莫名多出来的,但总归他疼爱的眼神是真的,是陆露到这个世界唯一感受到的温暖,想想自己这一走,父亲那自怨的眼神,她的心里又觉得不好受。
王老太见宝春的眼神倒和外人更亲近,不免心里的最后一丝懊恼也消失不见,想来这孩子和王家是没缘分的。
刘大娘在一旁附和着:“看这孩子多机灵啊,见到你们便笑了,许是缘分。”
刘家夫妇一听更是欢喜,虽然手里的孩子只有丁点大,却因为怀抱着她而填补了多年没有孩子的情感之缺,再看这孩子抱在手里便没完没了的笑着,想来更是亲昵。
黄氏偷偷抹着眼泪,大丫头在身边安慰着,宝花嘴上虽说不舍,心里却乐开了花,除去王老太对弟弟的独宠,父母的爱又重新回到了自己一人身上,怎么算来都是不吃亏的,再看那刘大娘给寻的人家也是殷实的,至少妹妹过去也是享福的,这样想着,心里的负罪感也便消失不见。
黄氏打量着孩子,终是恋恋不舍的摆摆手:“罢了罢了。”
事算成了,送走了刘大娘和刘家夫妇,王老太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几日来的烦闷倒也烟消云散,病也突然好了大半,身子骨也跟着轻便起来。
赶上天气晴好,索性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拿着钱袋子,眼睛一眯,数起了钱币。
数到兴头上,没注意二儿子的到来,待抬眼,才看到王守二正用贪婪的眼神注视着自己手里。
王老太眼明手快,速速缩了手,吆喝道:“大丫头,你二叔来了。”
宝花应和着出了门,见是二叔,也便没什么好脸色,上前唤了句“二叔”便没了音。
王守二斜眼望望屋里,嘴巴里叼着的青草来回翻动着,“花儿,你爹出去做活了吗?”
“二叔问的真有趣,我爹不去做活难不成还和二叔似的现在才起吗?”大丫头深知这位叔叔的为人,说话也不客气。
王守二倒也习惯了,嬉皮笑脸道:“这丫头这般年纪就牙尖嘴利,小心日后嫁了人,你婆婆罚你吹冷风。”
“那就不劳二叔费心了,那是宝花自己的事。”宝花不客气的哼道。
王老太似也不欢迎这个儿子,随即不耐烦道:“你又来干什么,上次闹的还不够?这次还想吃你大哥的一顿棍子?”
“娘说哪里话,大哥那也是为我好。”王守二说的轻松,倒没把上次挨打的事放在心上。
越是这样王老太心里越没底,她斜睨着老二,阳光铺撒开来,看不到他的脸,想起年轻的时候,对这个儿子也是极疼的,无奈宠爱变成了祸害,竟不知何时让这个孩子学会了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甚至沾染了赌博的恶习,眼见着家也败光了,无奈下分了家,这儿子倒好,平日里偷鸡摸狗的混日子,实在混不下去了竟老闹腾他大哥,要钱耍浑的戏码隔天差五的上演,眼见着老太太的钱掏空了,又盯上了那老实大哥。
若不是上次对大嫂出言轻薄,一向稳重的王守一断不会动手打了这个弟弟,打是打了,这老二倒没见长记性,一贯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你大哥恼你也活该,谁让你说话没遮拦,惹你大嫂。”王老太怒声道。
“娘说的是,我这不是来给大哥赔不是的嘛。”王守二陪着笑脸道。
“是赔不是还是来要钱你心里明白。”王老太随即冷了冷声。
“娘,我真不是来要钱的,我就是来给大哥道歉的,顺便也跟您说个好消息。”王守二眯着眼低下身子,竟帮王老太捶起了腿。
王老太腿一抽,道:“别来这套,你能有什么好消息。”
“娘,翠芬怀孕了。”
见王守二脸上得意的神色,王老太一时忘记了儿媳妇尖酸的嘴脸,若说大媳妇好是好,就是身子不算健壮,生了大丫头足足十二年才又怀上孩子,让老太太好一顿盼,想着二媳妇年轻,自是好生养,无奈这些年也不见动静,这好容易怀上了,若是个儿子,那便又是祖上积德的事。
想到这里王老太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佯装镇定道:“怀就怀了,说与我听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王守二无所谓的看看别处,“不过听咱们村的老人说,看着像儿子。”
“果真!”王老太一听来了劲儿,所有的自持也突然不见。
“**不离十,不过我和翠芬商量了,打算不要这个孩子了。”王守二突然变了脸,说道。
“为何不要?”王老太急的直跺脚。
“我又没什么事做,收入没有,更别提孩子出来吃啊喝的都要钱。”王守二苦着脸道。
“你这个混小子,那可是王家的孙子你敢打掉,你对得起王家列祖列宗嘛你,不就是个孩子嘛,有娘在还怕养不活个仔儿?”说着,王老太便激动的把手里的钱袋塞进了王守二的手里。
宝花在一旁看的干着急又不敢搭话,眼看着老太太的钱又被拿走了,这时候插嘴了老太太会怪她不懂事,若是二叔没说谎,自己还落下个冷血的骂名。
看着二叔屁颠屁颠离去的背影,宝花愤愤的一握拳小声嘀咕道:“什么东西。”
第六章 各自新生活
王守一回家后不见女儿,心里觉得空落落的,虽然他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却不自觉的烦躁着。
大丫头宝花最会察言观色,不做声的忙着自己的事,眼看着碗筷都摆好了,一家人却谁都默不作声。
黄氏屋子里又传来孩子的哭闹声,只是多少显得单薄了些,王守一心里不快,随即瞅了眼大丫头,“你娘吃了吗?”
“娘吃过了。”大丫头宝花答。
“那你去看看弟弟怎么哭的这样伤。”
“许是睁眼看不到妹妹的关系吧。”大丫头随即叹了口气,出了门。
大丫头宝花的话让王守一心里更是难过,想想好好的一家人,自己的骨血却要流落在外,虽然只是隔壁村,却总归不舒服。
王老太看出了端倪,喝着苞米糊,念叨起来:“刚开始总会不习惯的,日子久了也便好了。”
见母亲说话了,王守一憋了一肚子的话也跟着发泄出来:“娘,为何我不在的时候把孩子抱走,我连见孩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见到又如何?能改变什么?”王老太提高了嗓子问道。
王守一一时语塞,苦闷的放下了筷子,抬头看看外边,已经天黑,听到儿子的哭声,竟心里牵挂起女儿此时吃饱了肚子没有,可怜天下父母心。
王老太心疼儿子,放低了声音拍拍王守一满是皱纹的手:“儿啊你放心,那夫妇我是亲自把关的,都是疼孩子的好人家,宝春跟着她们不必吃苦,这不是很好吗?”
“娘,我知道您也是为了这个家,可是做儿子的心里憋屈。”王守一皱着眉,眼里的泪渐渐隐了出来。
自己的儿子,王老太自是明白的,只可惜这个家不允许累赘,这个家要继续。
“若是还不放心,赶上你哪天得闲,我陪你去看看孩子如何?”王老太见儿子如此,自是先做了让步。
王守一抬抬眼,深陷的眼窝是看不透的沧桑,自从母亲说起要送走孩子,这些天他便再没睡好觉,每次一闭眼,便仿佛看到了孩子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找寻着自己,依依呀呀的声音凄迷,让人不禁落泪。
“娘,我们能不能……”
“不能!”
王守一还未说完,王老太便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刻阻止道:“你以为这是什么,既然答应了给人家,咱们现在反悔,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放?”
“可是……”王守一想说什么,却哽咽在喉。
“好了,”王老太见状再次拍了拍儿子的手,语重心长道:“孩子又不是没了,为什么你就是放不下心里那道坎儿呢?这样吧,过些天我去看看,若孩子过的不好,咱们就领回来,若是孩子过的好,这事我们便不提了好吗?”
王守一知道娘心意已决,也知她是为这个家,可是就是因为都是爱,都没有错,他才觉得更无地自容。
半响,二人谁也没说话,倒是王老太突然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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