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娘回屋再教你啊。”沈氏忙拉开珍真的手。
“娘,二婶去院子里了吗?”珍真见沈氏还是要出去,便有点着急的说。
沈氏一听,也是这个理哩。二婶一家也没个人出去接秦氏的话,自己这一出去帮是帮了秦氏,可指不定以后小秦氏左着想,认定自己是去看她笑话哩。再回过神来,这不是刚才自己对女儿说的话吗。便笑着用手指轻点了点珍真的头说道:“你这个小人精,罢了,任他们闹去。”又上了炕。
珍林见沈氏不出去,也抬起头对珍真笑了,两只大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这要说沈氏是真心想去拉架也不见的,就凭小秦氏往日给自己穿的小鞋,秦氏对自家的不公,也够沈氏闷一肚子的气了。不过是见婆婆这样说,也是不忍心三个娃没了娘罢了。可这小秦氏是秦氏的亲侄女儿,婆婆定是不会让她被休的。
沈氏坐到珍真一边,问道:“哪个字儿你不认识,娘给看看。”
珍真见沈氏认真问道,也就胡乱指了个字。沈氏便也熄了心思,仔细教起珍真来。
且说李正泽提着鱼篓家去时,老李家的院子里只剩娃娃的抽泣声。李正泽仔细一听,才知晓是东厢房那边传来的,摇了摇头,就把篓子里的鱼放进了白天装鱼的小水缸。
进了西厢房,见沈氏坐在炕上做着针线活,两个女儿都仔细的用手指描着字。珍真并珍林都在,想问的话又吞进了肚子。便坐在炕上自己按起脚来。
等院子里静的只听得见村里狗吠的声音时,夜便也深了,沈氏让几个娃都洗漱便也和李正泽躺在了炕上。
这时李正泽也便忍不住问道:“这大哥家是怎么回事哩,一进院子就听娃的哭声。”
“大哥又和大嫂干架了,爹把大嫂赶回娘家了。”沈氏翻了个身,面对着李正泽说道。
“爹把大嫂赶回娘家了,那娘……”李正泽吃了一惊,也是想到了秦氏怎么会答应。
“大哥说大嫂的嘴,像是大嫂又动了手,把爹气着了。”沈氏打了个哈欠,紧了紧被子。
李正泽听沈氏这样说,便也是晓得这时候秦氏是不敢逆着李老头做的。况且小秦氏是大舅的女儿,秦氏定会让她回来的。也就丢开这话不提。
“他娘,你睡我的被窝吧。”李正泽说着就把沈氏拖到了自己的被窝里,做起那羞煞人的事体来。
第二天,天还是麻麻亮的时候,沈氏便和李正泽一道起了床。
李正泽也是如往日一般,同李老头他们一起下了地。
今日本是沈氏做家务,便做好了早饭,送到地里,再回院子伺候一家老小吃早饭。珍林也帮着沈氏收拾厨下,喂了鸡鸭和猪。沈氏便去找张氏说道:“二嫂,我今日回趟娘家,今日的家务活,你先帮我做做呀,明日我来做好不?“
张氏本是和沈氏要好,便也爽快的答应了。沈氏想着昨日跟秦氏说过要回娘家的,可珍真醒了过来,便没有去,今日还是要再给秦氏说说的。便又去了正房,见秦氏正收拾着屋子,就道:“娘,我今日去趟伯林姥娘家呀,天黑之前就能回来的。”
秦氏听着沈氏说完,脸便更黑。“今日不该你做事吗?你去了,一家老小吃什么。真是不省心。”
沈氏见婆婆黑着脸,也是犹豫,可这伯林该是去学里了,便也硬气道:“我托了二嫂做今日的活。”
“哈,你都安排好了,还来问我做啥,昨晚咋没见你来问我。”秦氏把围兜一解,啪的一声打到炕上,横着眼睛对沈氏吼道。
沈氏知秦氏是怪着自己昨晚没去劝架,可这大房两口子的事,她跟着掺和什么。也不知怎么接秦氏的话,只好道:“娘,那我就先去了。”也就出了正房。
秦氏见往日老实恭敬的老三媳妇今日也敢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加之昨晚的事,更是认定沈氏就盼着小秦氏被休,便是自己这个婆婆怕也盼着滚回老秦家哩。这思来想去就气的直打斗。咻的一声冲到西厢房窗下叫道:“你这个毒妇,竟是不孝的人,你今日滚回娘家不要回来了。我让老二休了你。”便是喋喋不休的骂起来
沈氏正要交带几个娃今日帮着张氏做活,不料秦氏这样叫骂,也是唬了一条,不知秦氏这是发哪门子的疯。
可几个娃听了秦氏的话,仲林便就一脚跳起来,往外冲。伯林赶忙上去把他拉住,可这仲林往日就是个猴孩子,伯林哪里拉的住他。伯林便挣脱了向外跑去。
等沈氏和珍林与珍真回过神来,只见伯林已是跑出了老李家的院子。秦氏的脸已是涨得通红,泪水在眼里打滚。珍真见沈氏气的不行,也是恼的很。可这时自己又不能出去为沈氏说话,这一说话不就应了秦氏骂沈氏不孝的话嘛。
沈氏见几个娃也是面色通红,紧紧的握着小拳头,便用袖子把眼泪擦了擦,挤出个笑来。奈何这泪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一面是气的,一面是替自己委屈的。
秦氏见沈氏不回嘴,更是叉着腰骂得起劲,什么难听捡什么骂,一时只见唾沫横飞。
这伯林跑出院子也不似往日,只一个劲儿的向李家地里跑去。
“爷爷,爹,嬷嬷要休我娘哩。”伯林气喘嘘嘘的大声对李老头叫道。
李老头和李正泽俱是一惊,几人都是扔下锄头,一路跑回李家院子。这老李头一进院子就听见秦氏的叫骂声。只见秦氏双手叉着腰,张大着嘴巴,一刻不停的动着。
秦氏见李老头和李正泽,便忙上前去拉着李正泽说道:“老二,赶紧把这沈氏休了,娘在给你找个更好的。这沈氏就是个毒妇,是咱们老李家的祸害哩。”
李正泽是又惊又怒,奈何这是自家老娘,便红着脸道:“娘,我媳妇那里做错了,这还有四个娃哩。”
秦氏便道:“哼,这毒妇害的你大嫂被你爹赶回家,今日还敢和我顶嘴气我。这种不孝的媳妇休了才是正经哩,你赶快把她赶出去,我…”
秦氏还没说完,李老头就一个巴掌扇了过去,骂道:“你这个死老婆子,还不滚回房里去。”说着就抓住秦氏的胳膊向正房拖去。
李正泽见他爹把秦氏拖走,便回到屋里。只见沈氏并几个娃都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便搓了搓手拉着沈氏的手道:“他娘,我不休你的,你别哭了,仔细把眼睛伤了。”
沈氏抬起头来,抽出被李正泽拉住的手道:“你且休了我吧,你娘要给你找个更好的媳妇哩,只可怜我的娃,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啊。”
李正泽赶忙接住沈氏的话,道:“他娘,你说啥呢,我就你一个媳妇儿,谁也没你好。谁来我也不要哩”
“哼,只怕你心里就想娶个更好的哩。”沈氏听着李正泽难得的情话,便抿着嘴偷笑了一下。
“他娘,我心里就只有你哩,你再这样说可是伤我的心。”李正泽怒道。
沈氏见李正泽来了驴脾气,便也正色道:“你倒是想和我一起,可你娘就想着要你休了我哩。”
李正泽听了这话便起身向门外冲去。
沈氏忙到:“你去哪?”
李正泽回头道:“告诉娘,我就要你这个媳妇儿,任谁我也不要。”便不回头的匆匆出了房门。
沈氏这时才收住了泪,擦了擦眼睛,见几个娃都是一脸泪水的样子,便道:“娘不会不要你们哩,休要在哭。”说着就捏着袖子给娃们挨个擦了眼睛。
珍真见她娘套着李正泽说情话,便背过身捂住嘴笑了起来,这时的眼泪哪里是伤心来的,分明笑出来的。
且说秦氏被李老头拉进正房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腿哭道:“你个狼心狗肺的,老娘给你生养了几个娃,你偏帮着外人欺负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你个老虎婆,二儿媳妇哪里不好,你就要休她,休了她哪去给老二找媳妇儿。”李老头见秦氏撒泼,便也跳着脚说道。
“哼,这个不孝的毒妇不是我媳妇儿,且让老二休了她。”秦氏吼道
这时,李正泽也进了正房,听了他娘的话便道:“我只要娃他娘,谁也不要,就她是个好的。”
这话气的秦氏跳起来就伸手打着李正泽,还骂道:“你个不孝子,还和我顶着,老娘今天是把秦氏休定了。”
李正泽抱着头任秦氏打着,回嘴道:“就不休,她是我媳妇儿,我说不休就不休。”
秦氏还待再骂,却被李老头抓着推到了炕上道:“且把你和你侄女儿休了再说。”
秦氏听这话就大声哭道:“我不活了啊,你这是要让我死啊。”
“休要再撒泼,我老李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再哭,你也滚回老秦家去。”李老头见秦氏哭闹不止,便指着秦氏的鼻子骂道。
李正泽不料本是说要休他媳妇儿,却一下变成李老头要休秦氏,也是唬了一条。便对着秦氏说:“娘,你就歇一歇吧。不要再哭了,邻里都听到了哩。”
秦氏见李老头暴跳如雷,也是知晓李老头不是说着耍的,便收住了哭声,低低的啜泣着。
李正泽见他娘不再提让他休了沈氏的话,也就出了正房回了自家屋里。
沈氏并几个娃都在炕上坐着,见李正泽进屋,也都不出声。李正泽便对沈氏道:“娘一时糊涂了,你别和她置气。”
沈氏便道:“我可不敢哩,指不定哪天又要说休了我,我可舍不得我的娃哩,要是休了我,我的娃们可咋办。”
李正泽见沈氏不再哭了,几个娃也安静的坐着,便也放下心来,知晓沈氏是在说气话,便道:“他娘,中午记得给珍真熬鱼汤哩。”
沈氏听李正泽提到鱼,便一拍额头说道:“可不是哩,早上都忘了给娃熬鱼汤。”
珍真见爹娘和好,也道:“中午喝鱼汤,鱼汤可香了。”不料头就被珍林点了点,听珍林说道:“就你嘴馋。就想到吃了。”
伯林见珍真撅着嘴不理珍林,也道:“我也喜欢喝鱼汤,昨天的鱼汤真是香。”
由着几个娃的插科打诨,沈氏便也和李正泽和好如初。可沈氏的的心里也是知道,秦氏今天没把她休了,以后定会再找事来挤兑她。想着本是要给伯林借束脩的,也没着落,这时候也不能回娘家,便又愁起来。
☆、伯林拜先生
“他爹,我这还是要去趟伯林他姥娘家的,这伯林去学里的事儿可是耽搁不起哩。”沈氏站起来说道。
“嗯,你且去,我去跟爹说。”李正泽也是知晓。说罢便又去了正房告诉李老头沈氏要回趟娘家。
这李老头也不知跟秦氏说了些啥,秦氏到静下来,坐在炕上。李老头一听沈氏要回娘家,便道:“你怎么不把你媳妇哄好,我家定是不会休她的。”
李正泽便知李老头是误会了,解释道:“娃他娘是想回趟娘家借银子给伯林交束脩,伯林该到学里正紧读书哩。”
秦氏便急道:“我家可没银子还账哩。”
李老头瞪了一眼秦氏,道:“家里还有些钱,且拿去给伯林读书吧。老婆子把一贯钱给老三。”
秦氏犹犹豫豫的东摸摸西找找,最后整个人埋进从炕琴,也不知是从哪里拿了一串钱给李正泽,嘴里还咕噜着:“可是一贯钱哩,鸿林也是该去学里了。”
李正泽见李老头要秦氏拿钱便也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般,欢喜的接过秦氏手里的钱,道:“谢谢爹娘哩,我这便去和娃他娘商量送伯林去拜先生。”便也兴匆匆的回了西厢房。
这李正泽一家六口所住西厢房非彼西厢房,乃是西厢房的罩间。李老二一家才是真正住着西厢房,李正泽一家便紧挨着李老二家的屋子。李正泽跨出正房,就被李老二拦下。
“老三,爹娘咋说哩?”李老二搓着手问。
“无事了哩,爹让伯林去学里拜先生。”李正泽笑道。
“嗯,无事就好,无事就好,你且去和弟妹商量。我先下地里无了。”李老三见他娘已是消停,便摆摆手自去拿起锄头出了院子。
李正泽回到屋里便道:“他娘,爹娘给了一贯钱让伯林去拜先生呢。”说着就把钱递给了沈氏。
“一贯钱可是多哩,我明日便去问问王家婶子,这娃拜先生可是要给多少钱,送些啥好。听说那个先生是个肚里有墨水的,比我娘家村里那个好。”沈氏便也眉开眼笑的接过钱。虽说自己亲爹也是做过教书先生,可爹都去世这么多年了,村里风俗也定是变了的,问问如何做,也好让先生知自家是个讲礼节的人家。
屋里的娃见伯林有了束脩,可到学里读书了,俱是都开心的笑了。
唯有珍真想到,为了这一贯钱,沈氏受了多少气。要是自己能够挣到银子该是多好,可虽说她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却也不是学的农业,而是科技类的工科。便是知道怎么拾掇农务,这具身体才是三岁,谁家会听一个三岁小奶娃的唧唧歪歪,又是邹起了眉头。
伯林见珍真一会是笑,一会又是皱眉,便道:“珍真是愁大哥去了学里就不能陪你玩了么,无事哩,等大哥下了学就陪珍真玩。”
珍真很是无语,这个大哥可是爱思东想西。便撅了撅嘴,转过头去不看伯林。
一家大小见珍真的表情,都是噗嗤一笑。仲林更是道:“我可以整天陪珍真玩哩。”
李正泽见沈氏高兴也就放下心来道:“他娘,我且下地干活了。”
沈氏笑道:“你去吧。”便打发伯林和仲林去了里间书来。
这日,虽说秦氏脸色依然黑如锅底,到底没有再刁难沈氏。倒是张氏很是帮殷勤的帮着沈氏做事。
“三婶,你可怪我没为你说话?”张氏抢过沈氏手里的簸箕,惶惶不安的问道。
“二嫂,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知晓你的难处。你且宽心哩。”沈氏笑着说到,又抢过簸箕。其实张氏如此,沈氏是体谅的。张氏过门两年才生下珍林,之后一直没有,直到三年后才又有了志林。这做媳妇的在婆家,子嗣是顶重要,子嗣不多的女人是没有话语权的。
张氏听沈氏如此说道,也是知晓沈氏是个心口如一的,便也放下心来。
到了第二日,沈氏带着珍林与珍真到了芙蓉村北面的王大婶家,仔细问了拜先生的事宜。
王大婶见沈氏,赶忙让沈氏上炕坐,打发大女儿春芳带着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