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同的是,眼前这彩衣男子的手肤有血色。世间人的手不可能生得这么相似,尤其是两日之内,她就见到这样一致的手、可是不过一日不见,这人的气质和身形为何就完全不同了呢?!
“有,自然是有。”彩衣男子眼见云菱眸光里的调侃笑意,只觉得有些局促。
“据说需要用八门回魂阵的人,本身的魂已离身。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就已经借尸还魂,然后那所谓的八门回魂阵,根本救不活人呢?”云菱以推测的口气,直视彩衣男子的眸问道。
“借尸还魂?!”彩衣男子似乎惊讶,盛京更是惊诧:“这根本不可能,若非原来的身体,按照魂魄相互融合的要求,是不可能有不同的魂融合进另外的魄里。”
“如此么?”云菱听言却看着彩衣男子,那眼神里有明显的探究。
而盛京在云菱的眼神探究下,不由也看着彩衣男子。说实话他也觉得很像盛繁华,真的是很像很像!穿衣风格,说话语调,身形高度……
彩衣男子耸了耸肩:“我又不是盛氏的人,你问我怎么知道。”他说话间遣人将盛京带下去,并安排给云菱住所,而他自己说完就要走。
“谈一谈吧。”云菱却叫住了彩衣男子。
“谈什么?本公子乏得很。”彩衣男子却伸了伸赖腰抗议。
“你总要告诉我,怎么称呼你吧?”云菱挑眉问道。
“你可以称呼为连公子。”似乎是为了让云菱死心,自称连公子的彩衣男子,还在随行经过的廊亭坐下,并将用于遮掩容貌的纱笠取下。
暖阳下,那是一张非常年轻,可能跟盛繁华差不多年纪的脸孔。同样很美,但这却是一张略显病态美的,有些苍白的面容。但那蔷薇色的唇,那颜色是如此一致。就像是盛开的蔷薇花,那般娇艳美丽。
少年有浓密的,还是卷翘的长睫。一双眼眸在阳光下,透着清澈的琥珀色。那是一双与盛繁华,与大盛之人相去甚远的瞳孔。
连公子注目着云菱的眼神,他看见了她眼底的探究。
“你可知就你这样直勾勾的看着本公子,可是不太好的行为。”连公子扬起蔷色夭唇,阳光下那带着戏谑笑意的眸,波荡着一层层琉璃的光,仿佛上等琥珀在阳光下折射出了光来般。
“连公子非我大盛朝之人?”云菱询问道。
“不错。”连公子回答倒是坦荡。
云菱听言并未打消心头的怀疑,所谓的借尸还魂她很清楚并非不可能。因为她就算是借尸还魂的案例,而且还是更为高深的,被她借用的尸体本身也是重生之人。重生再死,还被她上了身。也不知道这人是倒霉还是倒霉……
“那么为何会出手救我?”云菱倒是想看看他会找什么奇葩的理由。
事实上这连公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奇葩,他的回答是:“金叶子太沉,怕累坏了姑娘们。”
云菱死撑着,才忍住了想揍人的冲动。她是真没想到对方的回答,超出了她想象的奇葩!败家子都是这么败家的,还败得十分有理由!这都是什么疯狂的世道,稻村的村民辛苦耕耘,一年能有肉吃就非常满足了,可眼前这少年竟然把金叶子当废物!她还能说什么?
“呵呵——”云菱除了回答这两个干巴巴的笑声,实在没力气说更多的话。那是有多少的金叶子啊,合计起来估计比她辛辛苦苦出卖脑力,从秋氏商号哪儿赚的还要多。他大爷的,这可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怎么了?似乎面色不太好,哦——你看这细白的颈都被伤成了这般。来人,传大夫。”这连公子倒是怜香惜玉得紧。
“这倒是不必了,我记挂着家里的人。承蒙连公子相救,但我想我还是尽快回去的好。您这儿虽隐蔽,毕竟是在京都城范围内。”云菱话语在理,但内中却刚柔并济。话外之意,你再厉害,仍旧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强龙总归压不过地头蛇。
“这小嘴是在威胁本公子么?”连公子眸光微潋,其内有一层云菱看不懂的深沉浮动。
云菱浅笑:“非是如此,只是在阐述事实。连公子来大盛,总归有您自己的考虑。但是无论您是想玩还是办正事,总要结交当地一名朋友,才能够混得风生水起。您认为呢?”
“不错。”连公子点头,但他却摇头道:“不过本公子今儿乏了,就是要送你回去,那也是明儿的事情。你就别闹腾了,先让大夫治治伤。”
“那可否——”云菱正要让这连公子送信,可后者却已经起身飘然而去,显然不想再听她说半句话。
云菱颇为愕然,可又没能耐揪住人。所以只能按着对方的安排,去治伤并且休息。她担心的是在厉王府内的盛启,如果她不在的话,谁去控制他的身体状态。以尾戒一次的意念之力,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今日的行为,多少有些冒险。”云菱回想起来,知道很多事其实并不是她真的能全部算进去的。比如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所谓的连公子。
……
彼时在那热闹炸天的捡金叶子、抢白大米现场,邙山军正在努力维持秩序。邪先生已不知所踪,墨夜、秋清风等人纷纷跳出那圈子。
唯独崇王傻愣愣站在原地,那眼神一直看着连公子一行人消失的方向。他的眼神不差,自然看得到那位身着锦簇彩衣的男子,那招摇风骚的模样,可不是与盛繁华一般无二么?
试问在京都城,甚至在崇王见识过的人中,还有谁能将这样花团锦簇的衣服,穿得如此高雅风骚。一直以来,也唯有盛繁华而已。而此人即便遮掩了面容,可是那感觉是如此的相似!
“华儿——”崇王的眸光眷恋,其内甚至有血光涌动。他原本很清楚,盛繁华根本就在那太子府的密室里,正在了无生气的,接受着八门回魂阵的召回之术。
可是眼前这男子,真的是太像太像!若非男子没有看他一眼,让他感觉不到那股血脉相连之意,崇王必然要认定此人就是盛繁华。
“王爷,人太多了,咱们先行离开才好。”护卫们被疯狂的百姓挤兑,他们又不能对这些首乌寸钉的人动武,如此一来反而很被动。
“华儿——”崇王有些怔忪,护卫们眼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得驾着崇王自人群中出来。
墨夜的办事速度极快,当即就吩咐影卫们往那一行人消失的方向搜查线索。而他则在看向崇王后,命人去刑部报了案。原本此事关系王侯,理应交宗人府去办。但宗人府目前的管事者是崇王,后者被查之后,暂无新任宗正上任。所以此案交由刑部来断比较合适,虽说那李连海也不是善茬。但有作为刑部老人的田侍郎在,相信李连海也不能只手遮天。
墨夜清楚崇王是为盛繁华而癫狂,但是发生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被原谅。至于那相助的秋清风,因为后者施展的“秋氏鬼步”,他也看得明白来者是何人。但他也很清楚,秋清风倒不是出于为盛启,而是为着英雄救美。
但无论如何,秋氏今日帮了他们一把,虽然结果有些莫名其妙。谁也不知道这半路杀出来的,漫天散金叶子的彩衣男子到底是谁。也正是因为如此,墨夜仍旧不能安心。尤其是府里还躺着状态很差的盛启,他不知道一旦后者醒来,知道云菱下落不明会如何……
随后三方默契散场,各自也没有打招呼。
方回秋氏山庄,秋清风便与墨老前去见秋左棠。
“怎么?事情办得不如意?”秋左棠正在剪梅花,看见二人归来,又是显得颇有心思,当即就问道。
“爹可认得我大盛,还有一名喜穿彩衣的公子,且出行会带数十名青衣女子者?”秋清风知道秋左棠常走南闯北,见闻远在他之上,是故有此问道。
“嗯?”秋左棠被问得一愣。
秋清风情知是自己说道不详细,这才将今日遇见的彩衣男子描述清楚来。
秋左棠听言放下手中的大剪刀,示意秋清风和墨老往一旁的茶座坐下。
“漫天散的都是真的金叶子?”秋左棠的关注点跟云菱倒是出奇的一致。
“应该都是真的,是否参杂部分假的便不清楚。”秋清风其实也有些怀疑,因为如果都是真的金叶子,这得是多有家底之人才能干得出来。
“如果都是真的,只怕不是我大盛之人。”秋左棠却断言道。
秋清风听言思虑了一阵,亦是赞同道:“不错,以大盛来说,我秋家可算是最为富贵之人家。但就算以我秋家的家底,也不可能散这么多真的金叶子出去。如需这等效果,只需参杂十分之一二真的金叶子,其余都改为鎏金便可。”
“那你推断会是哪国之人?”秋左棠培养秋清风的方式,一直都是以让其更全面的去思考问题为准。
“大齐。”秋清风一语论断,并解释道:“大齐之人与我大盛民风相近,人生得也比较相似。但大齐地广物博,国内商贾富庶,名门世家更是家底丰厚。”
“不错。”秋左棠颔首,并多加一点道:“如今我朝动荡,能在如此时刻来到我大盛京都者,极有可能是大齐皇室之人。若真是如此,那么问题就非寻常可断。一定要尽快查实,以确定来人的身份。”
“孩儿明白,这便告退去查此事。”即便秋左棠不吩咐,为着云菱秋清风也会去查清楚。但在秋左棠这里得到了引线之后,他去查实会更有眉目一些。
“墨老今日也辛苦了,且去歇着吧。”秋左棠看得出墨老也有些疲乏,他也知道所谓的邪先生非寻常人,所以让墨老先去歇着。
“老夫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只道是岁月不饶人了。”墨老颇为唏嘘道。
秋左棠听得出墨老言辞中的退隐之意,自也知道后者并非是不愿为秋氏效力,而是近日面对多是妖孽,所以才会生出这等思想。
“墨老当知,这练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些年,咱们山庄都太安逸罢了。”秋左棠意味深远道。
墨老听言老眉一动,当期握拳拜道:“老夫明白,多谢庄主点醒。”
原来墨老在听完秋左棠的话后,才发现自己因为与邪先生交手的挫败,而生出了懈怠之心。毕竟总想着,反正是不可能赢得此人,又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何必再去争强好胜。可是真正的练功求进,多少要有一份争强之心,才能有更上一层楼的斗志。
“去吧。”秋左棠重新拿起大剪刀,开始继续去摆弄他的梅花了。
墨老随后散去,秋左棠却停下手中的动作,似喃喃:“青衣女子,轻功非凡。这倒是奇了怪了,如果是粉衣女子倒是有那么一位。难道这人也生子了?儿子觉得带粉衣女子膈应,所以都给换上了青衣?”
秋左棠摇摇头,似乎沉浸在某些往事里,许久才又放下剪子,折身回房去了。
……
是夜亥时,云菱左右睡不着。起身穿了衣服,悄悄开门走出去。见屋外洒了小雪,却有晴空朗月皎洁。
“就知道你睡不着。”连公子的嗓音从上空传来,云菱走入院子往房顶上看。只见那一身锦簇的少年,皎月下如谪仙凌空,寒风吹拂衣袂,生出几分超脱飘渺的美感。
“你跟我认得的一位朋友很像。”云菱忽然说道,她也不等连公子接话,只自顾自的说着:“同样夭夭其华,姿容绝色风骚。连并说话的口气,甚至语言表达的调调都相近。但你们的面容生得其实相去甚远,而且你不是大盛人。我以为你会是他借尸还魂,可你并不承认。”
“你总说借尸还魂,就是那个在用八门回魂阵续命的人?”连公子没有下来,就这样一个在屋顶,一个在院中。一个俯头,一个仰脖子的对话着。
“不错,正是此人。他叫盛繁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妖孽。为人虽有些迷糊,但重情重义。行事风格不拘小节,但其实很有分寸和见地。如果再多加历练,必然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男子。”云菱把自己对盛繁华的看法说来。
“你觉得他缺乏历练,还十分幼稚?”连公子抓住了云菱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是,做事以感情为主,本身就是幼稚的表现。但他毕竟十六而已,确实很年少。”云菱低下头,转身往院子中走去。
“你好像忘了,你也只有十三岁吧。”连公子质疑了一句,看见云菱要走出院子去了。他从房顶落下来,几步追上去道:“你要去哪儿?”
“我真的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如果你要困着我的话,我只能用我的办法,去试试看怎么出去了。”云菱坦荡荡表明自己要逃跑。
“哈哈哈哈——你这人真有意思。”连公子跟在云菱身后,听说这话不由朗笑道。
“你如果跟我呆久一点,会觉得更有意思。有时候我会让你不知道太阳为什么会从东方升起,或者星星为什么会走。”云菱顺着聊道。
“这不都是正常现象么,有什么稀奇的。”连公子不以为然,但却道:“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你说我跟他很像的人,现在在哪里?”
“你想见此人?”云菱顿下脚步问道。
“不错。”连公子直言不瞒。
“带上白日里跟我一起被你抓来的倒霉蛋,我们现在就去见。”云菱说动就行动。
连公子也不拒绝:“可以,你等会。”
云菱站定原地,看见细毛的雪还在飞舞,一线线的,像是将皎月用细微的线分开,形成一幅因为年代久远,颜料生了些裂缝的油画。
不多时连公子便带着穴位被困的盛京而来,却没有跟来青衣女子。
“不带人了?”云菱以为,以连公子这等风骚的做派,必然要出动成群结队。
“不了,不是要去翻墙越室么?带的人多了不方便。”连公子倒是极有觉悟。
“你怎么知道是要翻墙越室?”云菱却反问。
连公子翻了翻白眼:“你都傻的,去看人难道此人风餐露宿在外?”
“这倒也是,走吧。”云菱并未提醒要去的是太子府,当然也不会说哪儿有很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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