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的将士们都没有多余的话语,但是他们深受盛启的影响。兵卒的素质都很高,不会去扰民,更不会是伤民。这一些都不用将领去刻意吩咐,他们就会自觉的遵守军纪。
而当盛启所在的车架出宫门,将士们看见了驾车的墨夜,都知道马车里坐着的就是他们的王爷时,他们都在马车经过的时候肃然行礼。
于是这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了,盛启的马车所过,将士行礼而百姓随礼的壮观景象。百姓们还不知道这马车里的人是谁,但是看见这些威武的将士都这样尊敬的行礼,那马车里必然也坐着让人敬仰的贵人。
后来百姓们知道那车架里的,就是说书馆里讲的,戏班子里唱的厉王时,不由肃然起敬!如果从前他们还只是听书看戏,觉得所谓的英雄厉王,是有些飘渺的存在。
那么当跟随厉王南征北战的,这些可爱的将士都与他们近距离接触后,他们完全相信这样好的将士就是说书里说的,戏里唱的那传奇之军!
而说书馆、戏班子,这一次再不用人暗中引导,他们都自发的将昨夜,盛启有帝星护体一事编排着讲出来、唱出来……
云菱身在马车里,因为一心挂着盛启的情况,所以并没有去看车窗外。直到墨夜提觉得有必要让云菱看见现在京都的局势,所以出言提醒后,她才看了出去。
正巧入目的,是东大街与正北街交汇处,邙山军某营数百人,在向他们的马车行礼。这些将士身穿军甲,动作却是齐刷刷而行。如此一来人数虽不算众多,却给人一种震撼感。加上街道上的百姓,亦是随礼而行,让云菱有一种不曾有的触动。
“让伙头军给将士们都煮一碗姜汤。”云菱吩咐道。
“是。”墨夜听言,心下佩服云菱此时还能想得如此细致。
而云菱又问了一些邙山军驻守在京都的情况,在听完墨夜的禀报后道:“我提一下我的建议,就是每一处驻守的兵马不需要太多,可以预留一支后备军,随时准备支援。全部实行每四个时辰换一次人手的军制,这样可以确保驻守之人的战斗力状态最佳。你觉得呢?”
墨夜听言回道:“属下觉得甚好,可立即安排下去。”
云菱的这些安排,十分细致也确保邙山军可是长期有效的把控京都城。这是极好的建议,至少以墨夜的经验看来是如此。
“嗯。”云菱见大致说妥,眼见厉王府也快到了,又吩咐道:“马车直接进府,到了王爷寝殿时,附近不要有王府其余人在,一切事务由影卫经手。”
“属下明白!”墨夜领命,却为云菱的吩咐而知道盛启的情况必然不妥。但此时他没有多问,而是立即按照云菱说的去安排。
云菱觉得安排得差不多了,这才由墨夜将车厢门关好,召来影卫将事情吩咐妥帖,期间赶马车的活计两不落。
那时邙山将士和百姓们都只看见马车的车厢门被打开了,那车帘子似被撩动,但无人看得见其内之人。众人虽觉遗憾,但都十分了然。毕竟厉王的地位非凡,寻常也不会抛头露面。
马车就这么一路进厉王府,而彼时在皇宫之中,早朝也已经散了。朝臣们陆陆续续出宫,乾坤殿内一片沉暮之气。
邪先生已被请上座,娰太妃亦是面有凝重之色的坐在其间。
太后不得人先开口,她已经率先发难:“娰太妃,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还以为你能制得住,现在看来也是无能了。这些年你在明山诵经,可是把往日的能耐都诵没了吧。”
娰太妃听言眉微蹙,随后松开回道:“太后姐姐,妹妹能从明山回来,本意就是为了帮您。您也看到了,为着这事我们母子失和。若是您在这么责难,妹妹就要寒心了。”
太后听此心气虽有不顺,但想到如今还真不好得罪娰太妃,这才缓和些口气道:“妹妹勿怪,哀家这也是一时心急。可那时你为何不诵般若大经,当时邪先生亦在,不正是好时机么?”
“启儿能够影响紫薇帝星,你们不觉得奇怪么?”娰太妃却反问在做的,包括皇帝和盛京在内的众人道。
“请太妃细说。”盛京无疑是最想知道的人,因为盛启在他剑下完好的那一霎那,让他信心几近崩溃。
“不怕直说,他生来命有帝王之格。命理十分刚强,非常人能压制。先帝还是太子时,就已知晓这一点。为免其影响先帝登基,他自出生时就被压制了八字。”娰太妃说的,其实皇帝多少知晓一些。但是太后和盛京,却是完全不知还有这么一出。
“然当时父皇却十分喜爱启儿,随后常带在身边教养。以父皇的帝王之气,很快就能松动压制启儿的一些布置。当时还是太子的先帝废了很大的劲,才最终压制了一切。”娰太妃言明道。
“此时哀家如何不知?”太后终于按捺不住,口气都有些不和起来。
娰太妃本想说你这蠢货怎么会知道,但是她嘴上道:“此事关系重大,若非妹妹是启儿生母,恐怕是绝对不知。”
“原本以为这一切,启儿都是不知。但是他今日的话,说明他已经知晓。而他命中左掌为尊,那时候若是他真的拼了命,恐怕此时咱们都活不成了。”娰太妃严肃道。
“他已功力尽失,如何有此能耐?”盛京却心有怀疑,而且正如云菱所言,他也怀疑娰太妃是否为厉王生母。
“这一点,想必邪先生可以解释。”娰太妃直接将这种质疑,交给邪先生去处理。
邪先生倒也一改寻常对人爱搭不理的状态,听言而回道:“不错。先不说所谓的什么帝王之格,光是他本身久经沙场的血煞之气,就能够对老夫有很大影响。厉王此人,身上有很浓的血戾之气。”
娰太妃听言当即明白,虽说邪先生本身阴煞之气也很浓郁。但是盛启那种血杀疆场的煞气,却是能够潜质他这等陵墓阴煞之气的存在。
“如今当如何?”皇帝最关心的是这一点。
“不是一月后么,这一月里有的是时间和办法。”娰太妃似乎并不着急。
盛京听言却问:“恕京儿冒昧,太妃既是厉王生母,如何伙同我等?”
娰太妃听言看向盛京,因为后者的问话十分直白,而且用了伙同一词。这其实是盛京在套话,他想看娰太妃的目的。他跟云菱一样,想不通娰太妃所作所为到底为哪般。而一个目的不清楚的人,对于盛京个人认为来说,是更危险的存在。
“你觉得一个一直压制自己儿子的人,在他知道一切后是否能对我尽善尽孝?又或者他第一个想杀的人,不是我?”娰太妃的反问合情合理,可是盛京却不敢苟同。
但是娰太妃接着道:“当年先帝身边美女如云,这一点姐姐自当清楚。若是哀家不从先帝提议,那么还有哀家其后的荣华富贵么?而某些事,一步做下去,就再无回头路。”
太后听言却是苟同的,当年先帝风流,还是太子时期,太子府上就有各色美人。娰太妃的行为也许令人不耻,但是以太后设身处地的去想,她却是可以理解的。那时候为了博上位,恐怕真的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盛京听此,再看太后的脸色,却也只是将信将疑。但是他倒没有再提出异议,只不过心里有提防娰太妃之心。
“你的意思,这一月先静观其变?”太后挑眉而问。
“只得如此。”娰太妃低眉回答,皇帝听此也知道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改变局势了。
“京儿且住在宫中,其余自有哀家为你安排。”太后疼惜盛京还真不是表面功夫,这时候第一想到的就是他的安身立命之事。
“皇祖母美意,京儿感激涕零。然父皇将令,京儿恐还是往九曲山的好。”盛京却有不同看法。
“朕并未说让你何时去,你不必着急。且听你皇祖母的话,留在宫中呆着。”皇帝听言却道。
盛京听言微皱眉,邪先生却道:“留在宫中亦好。”
“京儿听各位长辈的。”盛京想要的就是邪先生这一句话,因着这一句话,他可以肯定邪先生必然有求于他。
而且盛京认为,邪先生的图谋恐怕与娰太妃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他现在脑子如浆糊,昨夜到如今的事情对他堪称致命打击。他如今需要时间好好整理一下思绪,厘清日后该何去何从。
“皇帝操劳了一宿未睡,也都散了且歇着。”太后安排道。
皇帝也确实疲乏,听言命小张子去给盛京安排歇处,随后各自散去。
……
盛京安歇之后,随召李公公进宫。
可不多时后,出宫传话之人却独身归来,只说太子府被邙山军围困,如今是只可金不可出。
盛京遣退了人,一拳狠狠砸在殿柱上!那拳风撼得整一坐宫阙都在摇晃,晃得宫娥惊骇非常。
“简直该死!”盛京没想到云菱的出手会这么快,竟然已经将太子府封锁。如此一来他的形势会更被动,可是紧随着还有更令他暴躁的事情。
因为随后他陆续收到消息,自己的那些部下,都已经被以各种名目,由邙山军抓获了去。甚至一些眼线,都被提拿走。
盛京原本决定留在宫中,就是想看看这些事是否还有一些可以挽留的余地。可是当他想到的补救之法一经散出,最终得到的回报都是被堵死!
“云菱——”如果说在初闻邪先生的话时,盛京还有些许生疑,如今他是彻底的坚信。否则他实在想不出怎么会有人能做得这么绝,竟然连一条缝都不给他留下来!
“殿下。”如今留存在盛京身边,也就是数名死卫。他们也都看出盛京如今是穷途末路了,但又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属下等,势必效忠殿下。”死卫们,最终只有这一句话。
“都下去吧。”盛京揉了揉眉心,知道现在他就是再做什么,在云菱看来,不过是困兽犹斗。
“是。”死卫无法,只得退下守着。
殿内余留盛京一人仰靠在炕上,他只觉得脑子一瞬间空荡荡的。他的眼神都已经迷茫,他将自己如此放空了许久,才缓缓的恢复思绪。
他想到第一次见云菱,是在那缙云侯府中。又或者其实更早,在盛繁华出事的那一晚。那一双水盈的眸,就已经刻骨在他的心里。
“为什么?”盛京想不明白,为什么既然云菱本该是他的女人,如何会不满自己的际遇。按照邪先生所言,她已经贵为皇后了不是么?一名女子贵为皇后,不已经是女中最尊贵的存在了么?为何会不满?
“来人,请邪先生过来一趟,或者看邪先生在何处。”盛京觉得非常有必要知道这些事,否则他永远不能明白。
“是。”死卫当即去安排,不想邪先生不多时却已来此。
盛京听闻通报,立即起身出来迎。
“邪先生请——”盛京将邪先生请上座,命人看茶后并未率先开口。
邪先生在饮了几口茶后,才缓缓道:“殿下寻老夫何事?”
“邪先生莫笑话,吾如今不过待罪之身,何当得起殿下之称。”盛京自嘲道。
“殿下有帝皇之相,无需妄自菲薄。”邪先生倒是难得的,在盛京面前说了一句好话。
“话说至此,敢问邪先生这云德皇后,是怎么回事?”盛京直接将话题绕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上。
邪先生听言站起身来,有些高深莫测道:“云德皇后,其实亦不过是殿下您登上帝座的垫脚石。只要将她送入帝陵之中,您的帝皇之位才会稳当。她便是知道自己的命运,所以在垂死挣扎。”
“原来如此。”盛京似恍然大悟道,脑中却想起往日种种。很明显邪先生对云菱很有兴趣,似乎总想将她带走。
“可如今她与我无半点瓜葛,恐怕即便是将其送入帝陵,也不管我什么事了。”盛京幽叹道,神情显得落寞:“再过几日,便去九曲山也好,至少有生之年性命无忧。”
“非是如此,云菱此女的命运,与殿下您有剪不断的瓜葛。你们会互相影响,她越是强,顺应天理循环,您也会变得越发强大。只要您自己不言败,总可以将她拿下。”邪先生却断然道。
“哦?可如今我确实在败局,而且不瞒先生,如今是毫无出路。”盛京也不怕坦言道。
“真的没有出路了么?”邪先生却反问。
盛京听言怔了怔,良久之后他才看向邪先生:“先生此来,便是要助我?”
“正是。”邪先生见盛京领悟,眸中的鬼火跳了跳。
“我盛京,何德何能,可得邪先生相助。”盛京站起身来,恭敬向邪先生作揖道。
“殿下礼重了,老夫只因不想妖孽祸国。云菱此女,必祸盛氏江山。老夫等若不能阻,只怕将灰飞烟灭不说,亦对不起太祖皇帝的知遇之恩。”邪先生的话合情合理。
盛京也不去多问,他是聪明人。知道很多事他该知道,很多事他可以不必知道。他要的是帝位,那么邪先生要的是什么没关系,只要后者的目的,是要以他登基为前提便可。
“老夫这就带您去太子府。”邪先生提议道。
“恭敬不如从命。”盛京就愁着进不去太子府,如今有邪先生出手,他是放一百个心。
……
彼时厉王府
云菱在安顿好盛启之后,就给墨夜下了一条又一条的指令。而这一些,正好是盛京之后想翻盘的空隙,都被她给堵住了。
此时云菱就在盛启的书房之内,在她的跟前是盛启专用的京都城沙盘。沙盘上清晰的标有京都城内的重点位置,以及驻军和各个官职部门的办公地点。可谓是非常详细的军用地图,对于分析京都目前的局势很有帮助。
“菱儿姑娘,您要么歇一会。”墨夜见云菱此刻还盯着沙盘,又是知道她昨夜一宿未睡,如今水眸下还有一片青色,所以提议道。
“还有一个变数。”云菱盯着太子府所在方向道。
“什么变数?”墨夜认真询问,他知道云菱不会胡乱说。虽然后者是个十三岁的姑娘,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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