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从前她还待字闺中时那么清澈。
云菱一直都知道后宫是吃人的地方,看到程皇后变成这般并不意外,只是觉得无限的惋惜。这曾经也是个天真浪漫的姑娘,只因为入了后宫的门,而开始不得不带血的撕裂自己的纯澈,去融入更多的黑暗。
这个过程注定很痛苦,光明难容黑暗。那么黑暗要占领光明,势必要大刀破斧。如此以来,原本承载光明的躯体,必然要被摧残。那种痛必然是撕裂灵魂,毁灭三观的霸道。
程葭仪人不错,云菱一直希望这样的日子晚一点到来。但是现在显然已经到来,云菱不知道怎么去帮她。因为没有人能帮得了她,一切只能靠她自己来抉择。
“谢谢你。”程葭仪确实是聪明的,她明白云菱的意思。她低头喝着水,但却忽然捂住腹部,面色甚至是在瞬间苍白!
“怎么了?”云菱忙扣住程葭仪的手腕给她诊脉。
程葭仪却咬唇吃痛的伏在桌案上,身体都蜷缩而起。
“你怀孕了?!”云菱有些错愕,因为按照她的查看。孩子应该有三个月了,按说程葭仪不可能不知道。
“好痛——”程葭仪脸色苍白至极。
云菱站起身就要叫人,程葭仪却拉住她道:“别叫,你帮我。”
“我并不擅长这个,你这脉象很不对,有滑胎的迹象。”云菱面色严肃,她可没能耐弄妇产科。接生倒是没问题,可是这种小产保胎,她还真不在行。
“不会的,你不是医术很高明么?你帮帮我。”程葭仪去死死的掐住云菱的手臂,满目充满了哀求。
“葭仪,我如果可以不用你说,现在已经出手。如果我贸然出手,反而会害了你和孩子。听我一句,让御医来安排。你若不想让人知道,可以让御医先别说。”云菱劝道。
“那你让素青去请,就说我舟车劳顿,身体不适。”程葭仪显然不想孩子出事。
云菱点头出门去吩咐素青,后者是程葭仪的心腹,自然是知道此事。听言连忙去安排,倒是不需要云菱躲叮嘱。
待刘御医前来,诊脉之后所幸是没有大碍。
“多谢刘御医,但此时本宫想给陛下一个惊喜,请刘御医先别说出去。”程皇后是聪慧的,她找了个合理的借口暂时封住刘御医的嘴。
刘御医听言自然是懂得,宫中妃嫔多数都有这样的心思。只是——
“微臣明白皇后娘娘的用心,但您这胎像不稳。虽说没有大碍,但需要静养和细养。还是早些说与圣上知的好,让圣上多做安排,您也好放心不是。”
“本宫明白,多谢刘御医。”程皇后道了谢,命素青去安排汤药。
刘御医也不便再多言,起身后告退。
“刘御医说的不错,无论你是什么目的。但是他作为孩子的父亲,有资格跟你分享这份喜悦。”云菱在刘御医走后也劝道。
“他,会喜悦么?”程皇后却有些迷茫。
“肯定会,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无论将来是男是女,都将会受到他的器重。因为无论以后他有多少孩子,这第一个绝对会是他最用心对待的。初为人父的感觉,不会那么容易遗忘。”云菱给程皇后分析道。
“好,我会尽快说。”程皇后受到鼓舞,面色倒是好了不少。
云菱点点头:“那你好好歇着,等喝完药也不要随便动。其余什么事情就让下面的人去做,或者需要我帮忙就开口。现在安胎最重要,其余的都不要想太多。孩子,是你怀胎十月生下的,只要你用心,他必然会亲近你。”
“嗯。”程皇后点头,云菱扶着她去榻上。安顿好了程皇后,她也帮着打理了一下随行的物事儿。听墨夜来禀报盛启要回去了,她叮嘱了素青一番才回去。
……
大齐的驿馆建筑规模不小,如今住着丰元帝、盛启和秋清风,并非混杂而居,他们各自有独立的殿落群。
云菱穿过丰元帝所在的后殿,出来就看到盛启在门处等着。他那背影修长挺直,一袭的黑勾勒出属于他的冷傲性感。
而云菱才看了一眼,盛启就察觉的转过身。那略显冷厉的面容,因为看到他的小人儿而漾开温柔的光晕。他自迈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换以十指紧扣的拉着道:“走吧。”
“嗯。”云菱唇角轻扬,两人如散步一般走回去。
那时细心的影卫都看得出,盛启为了就着云菱的步调,自己走得很缓慢。但这种慢在他身上体现出来,并不觉得不和谐。
云菱的身段在盛启跟前显得无比娇小,但两人之间的亲密,让人一看就能知道这是对情深的大夫小妻。
两人时而低语,能听到细碎的浅笑声。晕开了傍晚曼妙的昏光,让人看着心都跟着甜蜜起来。
“累么?”因两院相隔有些距离,走了一段后盛启担心云菱累了。
“下回过来,还是弄个架撵的好。不然这么走回来,一会又可以走出去吃饭了。”云菱倒也不算累,不过有盛启在一旁。这一路走到这儿也没什么人,她就不由往他身上靠。
不想盛启跨前两步,却是蹲下身来:“上来。”
“不好,这里过去一会好多人。”云菱心里不好意思啊。
盛启却挥手:“上来。”
云菱颇有些扭捏道:“那一会到了咱们殿落,你就先放我下来。”
“嗯。”盛启倒是好说话。
云菱听言这才趴上去,盛启的手臂抱住她的腿站起身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影卫们绝对不会相信盛启这种人,居然会蹲下身来背自己的妻子。不过想到昔日盛启为云菱做出的许多震惊人心之事,他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云菱一双藕臂搭在盛启的肩膀上,在他的颈前松松的握着。她知道他从未背过其他人,更知道他作为大盛的厉王,作为不近人情的冷王爷,他一直以来即便是对长风、墨夜这些人也不算太亲近。
“盛启。”云菱稍稍跃了身,将头枕靠在盛启的肩膀上。
“嗯?”云菱这点重量,对于盛启来说十分轻盈。他背着根本不带任何负担,不过为了让她舒服一下,他自来挺直的背稍稍向前弓着。
云菱的手掌轻轻魔者盛启的下颚,他的胡子剃得很干净,不仔细摸根本摸不出细微的胡须根。只有在他晨起还未梳洗的时候,伸手摸着能感觉到那种扎手的感觉。
“调戏本王?”盛启侧了头看向云菱,那双黑眸幽亮深远。
云菱咯咯笑道:“我当初就是被你这背勾搭的,现在它终于是我的了。”
盛启看云菱笑得一脸得意,唇角也勾起道:“那你凑过来。”
“干嘛?”云菱并未提防,问话间就凑过去。
盛启张嘴咬住她的小脸,咬得她一疼的嗷嗷叫:“哎呀!你属狗的!”
“本王看上的就是这脸蛋,想怎么咬就怎么咬。”盛启轻笑道。
云菱捂着脸缩回身去,不多时又趴起来:“你说我还不能长高?”
“不能。”盛启回答得干脆利落。
云菱顿时恼了:“你怎么这么独断,我才十五岁!我肯定还能长,我要长到你肩膀!”
“你光吃不长个,所以还是别想太多,如此才不会失望。”盛启毫不留情的打击道。
云菱听着发毛上前咬他的颈:“你才不长个!”
“本王挺高的了,不需要再长个。”盛启完全就没考虑过身高的问题。
“我要是真不长了,别人都以为你牵着女儿出去了。”云菱哼哼唧唧道。
盛启听言,这口气略显低沉道:“谁牵着女儿出去了。”
“就你!”云菱接话接得可快了。
盛启的手探后孽她的小臀:“很好,看来本王今晚要想陛下告假,回去收拾你这上房揭瓦的。”
“啊——这是事实。”云菱伸手挡着抗议。
盛启的手可快,将她拦腰抱在身前,人也不好好走了,直接施了轻功回房收拾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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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丰元帝的步伐,蜀南王和西域王亦先后到了凤城。凤城的驿馆,第一次云集天下其余四国之帝王。
而为了确保驿馆的安全,高盛太后钦点了丞相莫罗负责驿馆的防护。后者是大齐的老臣,办事稳重而思虑周密,在大齐朝堂有很高的威望。被委任此等大任,确实是不二人选。
但是莫罗知道这一次高盛太后给他指的,完全是一桩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因为莫罗很清楚,这一次五国议和,绝非是一桩容易的事。现在看似平静,其实暗潮有多汹涌,他并不是不知道。
大盛的皇帝有几斤几两莫罗猜不透,但是大盛的那位厉王,就绝对不会是善茬。就在凤城之中,在高盛太后的眼皮底子下,肯定都已经筹谋了不少事。
眼看九月九在即,莫罗只觉得压力重大。一旦期间驿馆发生什么大事,无异于破坏议和。而这一次议和,对于大齐来说,绝对是空前盛大之事。
先不说议和的结果如何,但是大齐能够将其与四国帝王聚集,本身就是一桩可载入史册的空前壮举!
“还有四日,此番只求无过,不求功德。”这是莫罗此时的想法。
也在这最后的四日里,盛启让云菱不要出他们所在的殿落。
“怎么了?”云菱盯着盛启询问。
盛启摇摇头:“这几日是议和前最关键的时间,都在争取着对各自有利的形势。如今我们手上握有大齐老将成洛,以及齐军四十万俘兵。但大齐占领我颍州城,一旦进军,我大盛南方一带将会很难守。”
“四十万俘兵,是此番我朝谈判的重点。但我们身在凤城,很难保证出现什么岔子。所以还是小心为上,尤其是你更不能出事。”盛启的分析很切中事情的关键。
“不过在驿馆之中走动应该没事,若是出事那也是大齐的责任不是么?”云菱也没想着出去晃荡,不过程皇后的情况比较特殊,她总该过去走走。
“我就怕你去程皇后哪儿。”盛启也不怕明说。
云菱微微拧眉,盛启开口说道:“她怀有身孕,至今还未跟陛下提及。可你想过没有,你那日在她屋里很危险。如果她流产了,说是你推的,你说得清楚么?”
“她——不会。”云菱也知道事关紧要,可是程皇后一路对于她还是真心的,她能感受得到。
“菱儿,人心难测。何况还有那个不省心的华贵妃,毕竟是贵妃身份,手上也有可用的人。所以听我一句,留在屋里弄弄你的草药,或者勤练一下魔剑心法。有墨夜看着,我才好放心。”盛启搂抱着云菱,这几日都觉得不安生。
“好,我不出去就是了。”云菱也不想盛启在办事之余还要操心她,再说她也不是特别喜欢四处逛。
“快了,很快都会过去。”盛启抱紧云菱,下颚抵着她光洁的额头。
云菱伸手抱住盛启的颈,她对于他在做的事情都比较清楚。明白这些日子他要破开重重阻扰收到外面的消息,并且分析做出决断比较困难。
“放心吧,我们能过去。”云菱安抚道。
“那我先出去了,一定要小心。”盛启伸手捏着云菱的小脸叮嘱,后者非常打理的点头:“放心啦,别再啰嗦了。”
盛启攫住那嫌弃他啰嗦的小嘴,不轻不重的咬着,几度缠绵之后才松开小人儿,自离驿馆出门办事。
云菱则在盛启出去后,开始每日必行的练功。说起来,她练这魔剑心法的日子也不短了。但是一直都还没有练出内力,这让她有些懊恼。
不过盛启倒是劝她别着急,大约是她的身体在十二岁那次大病里上了根。虽然她后来自己药补了不少,但毕竟不如完全无损时。就像她这葵水来的,也要比一般京都闺秀来得晚一个理。
“墨夜。”云菱打了座之后,喊着墨夜出来陪她练练手。
墨夜知道轻重,也教习过影卫军,所以对于训练还是比较在行。而云菱肯吃苦,尤其在盛启不在的时候,她都要求墨夜加大训练。
所以盛启大部分时候回来,都会看见洗完澡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云菱。那绝对是太累了,而不是嗜睡。
“属下在。”墨夜现了身之后,也知道云菱要他做什么。
云菱学的只是一般的刀法,用墨夜的话来说。刀这种武器,比较不挑剔人。不像剑这样,如果控制不好可能会伤了自己。刀毕竟对着自己的一面是钝的,只有对着别人那一面才是利的。
不过这一套刀法,能够协助云菱防身。在毒药用尽的情况下,只要不是武功高手,想要拿下她还是有点儿棘手。
“还是练之前的刀法?”云菱在练功的时候,对于墨夜的指导听得都非常认真。有时候也会提出一些合理性的建议,毕竟墨夜没教过这么弱的学生。有时候难免方法有误……
“嗯,再练一次后,我教你新的刀法。”墨夜回答。
“新的?”云菱水眸亮了亮,说实话这套一点不好看的刀法,她已经练了两三月了。有墨夜的教习,有盛启的指导。她觉得睡着觉,她都能打出来了。
“不错。”墨夜也是习武过来之人,自然知道云菱早盼望着学新的了。不过他跟盛启都很清楚,习武最重要是的根基。花哨的堆砌招式,到头来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好!”云菱听言再耍起这平常的砍、劈等最简单的刀式时,力道都明显大了一些。
随后新的招式开始,云菱看得出比之前的有技巧,也轻灵很多。显然这才是比较上档次的刀法,不过她也知道之前的根基不可费。自然不会问为什么不显教这一套,只管跟着联系就是。
一番下来已是午膳时分,云菱正如常歇下来运一遍功法。原本她只是按照正常在做,不想这一次她却明显感觉到有一股细微的热流,自她的丹田被她运起的魔剑心法勾动出来!
“内力?!”云菱心中一惊一跳,差点就稳不住了。不过她很快稳住心神,连忙将那一缕微弱的热流引导出来。按着魔剑心法的规律,在身上游走一圈!
墨夜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那拳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