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堂内众人,多是大盛的朝臣。这其中不乏武将,更不乏有亲人丧生在战场者。此刻看到这两人,尤其是赫连繁烬,心中的仇恨都已裂开。若不是因为这是厉王的喜堂,他们恐怕早已动手!
“小王爷倒是快了一步。”秋清风在回完丰元帝的话后,目光便落在那正在对峙中的两人。只是在他眼里看到的,更多是那几乎被盛启挡去的,却引他千里而来的身姿。
“本公子又不是日理万机的皇帝,自然能够说走就走。倒是没想到顺帝,还能不远千里而来。”赫连繁烬目看向秋清风,对于后者的到来颇为惊讶。
因为雪城到京都城的路途,可比他从洛州到京都城远上一倍。他这么过来都有些赶了,更不要说秋清风这一路过来有多赶。
“菱儿大喜的日子,若是不能来,心里总要膈应一辈子。”秋清风本以为能来得及,如今的战事起了之后,他们可能会分开。可是盛启的作为,打乱了他的计划。
所以在听到盛启要与云菱大婚时,他就无法静下来处理朝政。他心中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一定要来。一定要在她还未嫁人之前来,虽然知道可能无法起作用,可是他就是要来!
“既然都来了,那么请按执事安排坐下,待本王与菱儿成亲之后再细说。”盛启的声音带着漠冷,这两人的目的他清楚。但是为了今日,他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虽然这两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抵达京都,说明了他们有本事。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坏他婚事。
“菱儿,你可还好。”秋清风根本不理会盛启的话语,他直接问道。
秋清风的作为,让不知道他对云菱情意的,都从他进喜堂后的两句话听明白了。
看来厉王要迎娶的,这云家的嫡长女,亦是这大齐小王爷,和这大明新帝的心上人!那么这一场战事……
“多谢秋大哥问候,菱儿很好。”云菱也没想到今日不仅赫连繁烬来了,秋清风竟然也来了!
对于秋清风的心意,云菱是知道的。可是她已经明确拒绝了,她本以为既然他已经去了大明,那么这一切就该断了。可是今日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
“菱儿感谢赫连公子,以及秋大哥不远千里来贺喜。”云菱说话间握住盛启的手臂,她后面的话才是重头:“而我和王爷,也只接受贺喜。你们今日来,我们只当是友人千里而来。”
赫连繁烬和秋清风的眸光,同时落在云菱那握着盛启手臂的素手上。而她说的话,无异于是绝情的。
他们来京都,先不说要路途遥远。就是要过盛启布下的盯防,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要这样堂而皇之的出来见她,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见她。其实是一件危险到极致之事,可是他们义无反顾的来了。
为的只不过是看她,在她还未成婚时看她。也许心里都还那么一丝念想,想着也许她并不是要嫁个盛启。
可是这一刻这种念想都没有了,而云菱用的“我们”一词,更是将他们的幻想都粉碎。她说出的话意,完完全全是在告诉他们。她想嫁给盛启,她不希望任何人破坏这婚事。
“只怕有的人,不认为我们是友人。”赫连繁烬握了握拳,努力将话说出口。可是为何心口这么疼,他能不能不当友人,他能不能将她劫持走。他这一场战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菱儿说是则是。”盛启开口道,虽然他并不想当什么乱七八糟的友人。
秋清风凝着云菱,那执放在身前的手紧扣着衣袖。他真的很不想她拜堂,真的非常的不想。可是他更不想她恨他,不愿意她的眼里有仇恨。
“小王爷请——”长风亲自上前来请赫连繁烬下去坐定。
而墨夜也出来请道:“顺帝请——”
赫连繁烬凝着云菱,他有一瞬间的冲动,他想要告诉她:我就是繁华,我是盛繁华!你还记不记得我曾以身相许了你。
可是赫连繁烬知道,即便他是盛繁华,也不能让云菱此刻不嫁盛启。本以为来得及,可是现在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嫁人。这种痛犹如心被千刀万剐,可是他还是得忍。
没有关系,嫁为人妇又如何?没有关系……不要紧的,只要她会改变心意,一切都没有问题的。
“好。”赫连繁烬逼着自己走下去,缓缓的坐定下来。他的手紧紧的捏着那一方檀木盒,只有他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他原本打算给云菱,打算让她知道一切。可是他最终还是将它收入怀里,也许真的还时候未到。
秋清风倒是比赫连繁烬干脆,他直接按着墨夜说的方向,走过去坐定下来。
喜官看到这里,一口气缓缓的吐出,声音有些发哑,但是却依旧喜庆道:“高朋原来,同贺佳事。”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喜官不再多说,当即高声道。
云菱这才松开盛启的手臂,两人执红绸面向大门。
“一鞠躬——”喜官的声音终于恢复。
……
众人看到这里,一颗心尚且是悬着的。尤其是守在暗处的影卫,不知道暗地里捏了多少把汗。
“二拜高堂——”喜官稳健的声音缓而广阔道。
而身在高堂之位上的云锡,以及娰太妃,今日都穿着暗红色礼袍。
可待到敬茶之时,娰太妃却迟迟未接过云菱手中的茶盏!这等作为看在赫连繁烬和秋清风眼里,哪里还忍得住?两人正待要开口!
可盛启的眼神却更快的落定在娰太妃身上,后者的手因此还是接住了这杯茶。娰太妃那迟疑的速度虽不算太久,可是却让很多不知情的人都明白——娰太妃,厉王的母妃不喜新媳妇。
喜官自认为主持过无数大场面的喜宴大礼,什么变故都算见过,本以为心境够稳的了。可今日这一桩接着一桩的事儿,让他觉得以前见过的都是小风浪!
等到娰太妃抿了一口茶,喜官二话不说就道:“夫妻对拜——”
喜官心想着这最后一拜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可他就怕那两个来者不善的重要之人,在这最后又要来一句“等一下。”那他这个喜官,估计是没法当下去了。
但所幸这种情况没有发生!喜官忙连着将三鞠躬礼行完,这才总算是完全松了一口气道:“送入洞房——”
“礼成——”喜官恨不得将话顺溜全念完,念完之后才发现后背一片冰凉。他不用摸也知道,自己这是流了一背的冷汗。
赫连繁烬捏着酒杯,目光盯着那一双人,那琉璃的眸一动不动。看得一旁守着他的长风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上,总担心着赫连繁烬会忽然暴起!
不过长风不是一个人在紧张,因为盯着秋清风的墨夜也不好过。尤其是赫连繁烬至少还看得出些许情绪,而秋清风一直都像是无动于衷的坐者。可是一个千里迢迢从雪城赶来的帝王,真的只是来观礼的么?
但所幸两人真的都没动,而盛启已经将云菱送入洞房。
按说盛启将云菱送入洞房后,就该出去招待宾客。但是他却没有即刻出去,而是坐定了下来。
“盛启?”云菱看得到坐在身边的盛启的衣襟,她有些奇怪的喊了一声。因为盛启没有吱声,也不知是要作何。
“嗯。”盛启的声音也透着古怪。
云菱想伸手挑开红盖头看,盛启的手却伸过来挡住。随后他亲手将她的盖头掀下来——
“你怎么了?”云菱疑惑询问。
盛启摇摇头,黑眸凝着眼前浓妆艳抹的小人儿。那月白的小脸,被脂粉扑成了粉白。那红润的熟桃,被胭脂涂成了红果。那娇嫩的菱唇,被唇红染成了血色。那卷长的睫,亦是被扑上了金粉。那秀气的青黛,被修得细挑。
整一个小人儿,瞬间因此变得艳丽起来!虽不如她寻常的模样可爱,却有一种引人采撷的浓媚。看得他喉结微微滑动,手掌也忍不住握住她的侧颚。
“想洞房。”盛启的身形逼近道。
云菱听言眸微瞪大,伸手握住盛启的手掌:“那什么——不是说好的,十八岁么?”
“能不能反悔?”盛启的手指划过那脂粉浓厚的脸,声音带着试探之意询问道,而这类似的话意他已经是问第二遍了。
云菱听此咽了咽唾沫,身形微往后缩道:“这不太好吧?”
“你葵水不是来了么?”盛启握住云菱的后颈,黑眸里有慢慢热烈的光。
云菱听言却伸手抱住盛启的颈,将小脸埋在他的肩膀处道:“再等等好吗?我还是太小了。”不仅年纪小,咳咳——其实胸也还小,还有就是身材完全不到位啊!
盛启能感觉到肩头上的柔软,虽然今儿本该是他们行鱼水之欢的日子。但他曾答应过,他也不想更不忍勉强怀里的小人儿。
“好。”盛启轻抚着云菱的背,缓缓按下自己的冲动。
“那我先出去。”盛启松开云菱道,这外面那两尊佛,自然是要去处理好的。
“嗯。”云菱本想说什么,但最终决定一切交给盛启去处理。
盛启伸手摸着她的耳垂浅笑:“怎么不交代一下?不怕我将两人都捉起来?”
“不是嫁夫从夫嘛,你真这么做难道我还能指着你的鼻子骂?”云菱伸手取下那沉头的喜冠,一时却勾住了发丝。
盛启近身帮她将被勾住的青丝拨下来,再将那喜冠取下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哼——人家一直很听话。”云菱哼哼唧唧回着。
盛启将喜冠置在一遍,起身来道:“那你乖乖的在屋里等本王回来,外边的事你就莫理会了。”
“是,王爷!”云菱挥手敬礼道。
盛启看她这稀奇古怪的模样,只摇头捏了她的脸道:“古灵精怪,一会我让小碧给你送吃的来。”
云菱听言大为欢喜道:“算你有良心,没光顾着自己吃吃喝喝。”
“若是闷了,就让流玉和小碧陪你说话。”盛启揉了揉小妻子的青丝,虽有不舍却仍得出门去应付那些宾客。
“知道了。”云菱挥开盛启的手赶人道,“赶紧出去吧你。”
盛启抿唇收了手,凝着小妻子的黑眸中自有无线涟漪。
“我走了。”盛启再道了一句,才踱步出门而去。
云菱躺倒在床上,凝着头顶那大红的喜帐缓缓叹了一口气。她也知道赫连繁烬和秋清风是冒着生死而来,但是她喜欢的人是盛启,自然不会给他们留下念想。
但秋清风的意思,她一早是知道的。可是赫连繁烬呢?他到底是为什么?
“赫连繁烬——盛繁华——”云菱念着两人的名字,心里却捉摸不透。因为按照她知道的消息,盛繁华虽至今都未醒,但也还吊着一口气在。
虽然这也不排除是因为崇王一直以名贵药材,更以内力吊着盛繁华这命的缘故。那时候她自己也检查过盛繁华的身体,在后者的心口有一道非常致命的伤。
从伤口的深度,以及造成的肌肉损伤来看。这一击应该是致死的,可是盛繁华并没有死。而且他的身体还被邪先生附身过,身上也因此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但令云菱觉得奇怪的是,除了心口这一道伤,盛繁华身上其余的伤都好得很快!
还有那个灰衣人,那个出手帮盛启融合了暗令的灰衣人。后者的手跟赫连繁烬的一模一样,但是身形和声音却不同。后者可以通过技巧来改变,但是身形呢?
“应该问问盛启的,总忘了这事。”云菱觉得这事好绕。
假设灰衣人是盛繁华,可这一点完全不成立。因为手长得完全不一样,而且那时候盛繁华在太子府的密室里。以盛京的能耐,不可能让盛繁华出来。
假设灰衣人是赫连繁烬,可这一点非常匪夷所思。最不可思议的就是,赫连繁烬是大齐人,他的血怎么可以融合暗令?
云菱想得不由揉了揉脑子,今早起得太早,她现在也开始犯困了。这么一折腾脑子,果然就睡着了……
彼时盛启已在大厅之中,先是招待了众人一阵,随后安排了单独的小厅,将丰元帝、赫连繁烬和秋清风请往一处。
“素闻小王爷胆识惊人,亦知顺帝有大刀破斧的能耐,今日倒是领略。这京都城里,朕已调令了侍卫军、禁卫军、城防军候着。厉王妃与厉王可当你们是友,朕却不能。”丰元帝明人不说暗话,开场就直接道。
赫连繁烬抿着酒杯中的酒,咽下后才道:“本王来这京都城一事,是报知了太后娘娘。想必本王若死在京都城,两国是要不死不休了吧。”
“朕虽武未及厉王,然大明如今朝臣,对朕期许颇重,若来而不回,想必大盛北边江山是保不住了。”秋清风既然来到京都城,自然不会没有安排。
丰元帝听言浅笑:“尔等死于不死,在于朕的口说。”
“瞒得了多久?”赫连繁烬明白丰元帝的意思,能将他们活捉不好,不能的话即便死了,也能先诈两国退兵。
“呵呵——有时候并不需要瞒多久。”丰元帝薄唇微扬,那一双凤眸里,有着深邃的睿智。
“那也要等丰元帝拿得咱再说。”赫连繁烬其实并不将丰元帝放在眼中,他唯一顾忌的只是盛启。
而无论是赫连繁烬,还是秋清风敢来大盛京都。都是吃准了盛启不会为难他们这一点,因为有云菱在。
“呵——”丰元帝看出了赫连繁烬的不在意,他也不觉得有何气愤之感。他的目光看向了一直未开口的盛启,一切的意思还是要看他。因为如果他想放人,丰元帝知道自己怎么做都无法留住人。
“今晚本王洞房。”盛启接到了丰元帝的眼神,然后说了六个字。足以表示他今晚很忙,不会理会别的事之意。
秋清风的酒杯却在此刻洒了些许酒出来,只为了这六个字,心如刀割!今晚是她与盛启的洞房花烛夜,她的娇态将完全展现在盛启的跟前!
“朕劳碌不适,告辞。”秋清风站起身告退而去。
没有人拦着他,但是出了这厉王府,情况就不一样了。因为盛启答应了云菱,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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