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分了家也是时时喊缺米少面的,如今倒笑话起唐氏没东西用了。
这事儿都是六奶奶预备的,我不管。唐氏咬着牙说道。
我说嘛,人家说二奶奶院子里没木柴,逼得孤儿寡妇烧家俱,又说连烧水的壶都没有,只能用铜盆烧水……苗氏摇了摇头,啧啧啧,这哪里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出的事啊。
想是有人扑风捉影。唐氏说道。
是扑风捉影就好。孟氏说道,她是长嫂,自是不能像苗氏一样,一副好不容易扑到唐氏的短处的小人得志样,可说出的话更难听,咱们这样的人家,名声顶顶要紧,外面传得那些风言风语,都是乡野村夫之言,二奶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若说她与外面有什么牵扯,岂不是说许家内闱不严?一家子女眷通通不要活了。
我原也不信,可是外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那也不能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苗氏说得更直白,前阵子汪亲家来看我,说了外面的事,当场就让我给抢白回去了,我还让她替咱们辩白,二奶奶规规矩矩的人,只因为因缘际会发了些财,就招人嫉,连俊青是来过许家,可许家是规矩人家,哪有让寡居的媳妇见人的?说是私情更是子虚乌有。
唐氏被苗氏说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要是再坚持杨氏不守妇道,怕是要成自扣屎盆子的贱人了。
孟氏见唐氏面色阴睛不定的,叹了口气,扮起了白脸,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你与二弟这些年嗑嗑拌拌的,全在二弟当年宠妾灭妻上,可如今萱草和昭业都没了,你对杨氏母女好些,也是给二弟脸面,他心虚理亏,也能多疼你一些,都已经快到花甲的人了,还是以和为贵。
唐氏点了点头,大嫂说得是。她嘴上这么说,心里面却把杨氏和许樱骂了个遍,来人,拿我的对牌去找六奶奶,问问她为何二奶奶院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她可是糊涂了。来日方长,她如今掌了家,慢慢的和杨氏磨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写了一半又停下了,不知道怎么写出这一段的冲突,宁可开天窗也不想糊弄故事,所以停更了,今天来了灵感,写出来了。
72婆媳
杨氏看见摆了一院子的柴薪木炭;不由得暗笑许樱这丫头倒有股子邪劲儿,唐氏的不要脸面对上许樱脸面不要的法子,竟有奇效,笑了一下又沉下了脸;许樱在梦里得经过多少事;才能有了这样的性子啊;又对许樱怜惜了起来;转念又有些担心这样的许樱可能收心相夫教子;与婆家为善;想着自己的大嫂是重规矩的,外甥也是厚道正直人,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母女俩个的晚膳送来时,两人掀开一看,也没有多寒碜,两荦两素,米饭一小桶,虽有些凉了,好歹能吃饱,下人的份例则是依着府里粗使的杂役来的,白菜豆腐,馒头管够,杨氏让常嫂子拿去热了热,众人这才算是安静地吃了顿晚饭。
到了晚上的时候为了省炭薪许樱跟杨氏睡在一处,杨氏想着白天的时候自己遭遇的那些冷眼讥笑,不由得有些伤心,可想到自己身边的女儿,硬生生把眼泪给憋住了,她得挺住,唐氏使这些手段,无非是想要逼死她罢了,她若是没了,那些人就可以尽情地整治她女儿了,在女儿的梦里她早早的去了,不能替女儿遮风挡雨,女儿讲得那些事,她听着都难受。
娘,咱们不会总过这样的日子。
呃?
等我长大了,我要让娘过好日子。
傻孩子,你成了亲就是人家的人了,娘……看见你好,娘就好,给个金山都不换。
女儿也是一般的心思。许樱说道,许元辉被唐氏抱去养,他如今已经渐渐懂事,唐氏会当着他的面说母亲的好话才怪,这招釜底抽薪实在是用得狠辣,什么屋里不收拾,柴房没柴薪与之相比都是皮毛小事,自己终归是要嫁人的,许元辉若是被养成了废柴白眼狼,母亲的苦日子在后面,可要说想法子把许元辉要回来,却也是极难的,可若是元辉弟弟他……
有三纲五常压着呢,他又能如何?大不了我拿着银子别居,总不会受苦。杨氏说得轻巧,心里面也惦记许元辉惦记得不行,她还不似许樱,许樱想得是日后,杨氏是真对自己养大的孩子有感情,元辉不会的……
或许吧。
经过了杨氏的事情一折腾,杨家二老真得病了,腊月天里双双得了风寒,花氏把家里的事全撂下了,来伺候二老,到了快过年,总算是好些了,杨家长子纯孝听说了此事,再加上他县令任上已经满了任,述职之后没求联任,而是回乡等缺,两老看见长子夫妻回来了,病也就好了大半。
杨纯孝回了大明府,头一桩知道的事情就是杨氏的事,如今风言风语虽不似一开始一般传得凶,可旁人提起杨氏,都是一脸的了然状,杨纯孝手下的人细一打听,个个都把杨氏和连俊青的事当成真事在说。
杨纯孝本是读圣贤书自认风骨名声第一的,听见这样的传言他先是受不了了,当下就要找人论理,幸亏陆氏拉住了他,大爷难道未曾听闻防民之口甚至防川?你这样与人理论,只会让传言更盛。
那就任那些市井流氓编排妹妹?
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这些话只当成是清风过耳吧。陆氏嘴上这么说,心里面却有些打鼓,连俊青求娶杨氏的事她是知道的,当时杨氏婉拒,她还暗自感叹杨氏节义,如今被人传说成这样,空穴来风未必无音,再加上两家要结亲,原先她看杨氏是看小姑,如今看杨氏看得是亲家,思虑得自然多些,那隆昌顺真的是小姑的产业?
这个我倒不知情。
等到了茂松书院,两人给杨家二老磕了头,又接受了杨国良磕得头,腊月初十书院就放了假,因杨家二老病了这才一直没挪动,如今两老身子好了些,杨纯孝又回来了,自然是套了几辆车,慢悠悠地回了临山镇。
到家吃过团圆饭,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话家常,陆氏佯装不经意地问起了隆昌顺的事,我们在路上听人说,小姑有了间买卖,名叫隆昌顺的,开得起兴旺,往日见小姑怯怯弱弱的,却没想竟有这样的腹内乾坤。
大嫂这是夸错人了,要说隆昌顺的女诸葛不是旁人,正是樱丫头。花氏笑道。
哦?陆氏一愣,此话怎讲?
花氏就把许樱怎么听说了许五奶奶江氏要卖嫁妆,怎么说动了杨氏出钱,杨老太太出面把店铺买了下来,又怎么力主自家做生意,让许忠出来做事的事说了一遍,她小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的见识志向,连我都自叹不如,大嫂真的是好福气。
陆氏点了点头,果然是个聪明的。脸上的笑容却淡得不行了,为女子的,相夫教子是正道,樱丫头却太聪明了些,自己的傻儿子怕是弹压不住她,再说了,若非她行事招摇,怎么会惹来那些流言蜚语,连累许、杨两家的名声呢?当初在婚事上,她想得太少了,没办法,只能等把许樱娶回来,好好的□了。
杨老太太看出了她的心思,微微一咳,男子做事,女子齐家也是正道,樱丫头有出息,我喜欢得很。这是对陆氏明确地表白她的意思了,杨老太太这辈子只有杨氏这一个女儿,许樱这一个亲外孙女,把她娶回来做杨家的嫡长孙媳,杨老太太满意得很。
樱丫头这般的灵巧,我也喜欢。陆氏笑道,可惜当初逢了许老太太的丧事,只下了小定。
樱丫头是曾孙女辈,按理明年就能出孝了,就算是为了孝道拖延个一两年,孩子们也不大,正好下了聘就成婚。
是。
唐氏原先不爱见杨氏,如今倒喜欢杨氏起来,每日让杨氏晨昏定省不说,还时常地让她立规矩,杨氏在唐氏跟前,唐氏必要说些女子节义啊,寡妇要守礼仪啊之类的话,杨氏穿件鸦青以外的衣裳都要说半天,恨不得杨氏日日穿缁衣往脸上抹白粉,才甘心,而且是越当着外人的面越说得厉害,大年下里的,杨氏每日都在那里堵着心,灌一肚子冷风回来,每日的膳食依旧是冷饭,而且一日不如一日,有次拿来的菜,一看就是用剩菜拼的,许樱想要去论理,被杨氏拉住了。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杨氏说道,好歹忍到过年吧。
过年的时候我倒要看看她要怎么作贱咱们,真到忍不了的时候,我拼着名声不要也要闹上一场。
樱丫头!杨氏的脸冷了下来,我怎么样都没什么,你却是要嫁人的,你知不知道你大舅母已经回来了?你没规矩的事若是被她知道了……
顶天了不过是退亲。
快别说这样的疯话!杨氏捂着许樱的嘴,她却不知许樱劈家俱烧火的事,也已经被陆氏知道了。
这事儿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听说这事儿的人是陆氏的陪房陆九家的,她出去采买年货,正遇上苗氏的陪房张家的,两个人本来就认识,又一同办着差事,花小半个时辰采买了东西,倒花了一个时辰一起吃酒闲话,酒憨耳热之时,陆九家的想起自家奶奶惦记着许四姑娘的事,有意打听许四姑娘为人行事到底如何,张家的就把许樱母女回许家之后的事情全说了,四姑娘是个有刚性的,一见柴房里连草棍都无,灶上的锅都被拨去了,当场就怒了,命人把东厢房上好的楠木大柜给抬到院子里,劈了做柴烧,拿和面的铜盆烧水,许家是多大点的地方啊,更不用说早有人瞧着他们母女呢,见到这阵式都吓着了,说四姑娘有穆桂英的派头。
陆九家的一听心里凉了半截,这姑娘也太过厉害了些,大少爷多么憨厚得人啊,怕是要被欺负死了,这些日子我们姑奶奶过得如何啊?
听说不怎么好,四姑娘几次想要与二太太理论,都被二奶奶给拉住了。
理论?唐氏再不好也是四姑娘的嫡祖母,四姑娘竟要与嫡祖母理论?日后自家大太太若是有什么事做得不对,四姑娘岂非也会与大太太理论?陆九家的越听越不是那么回事,回了杨家,当着陆氏的面,简单的这么一说,陆氏也皱起了眉,真是这样?
张家的是许家三太太的人与姑奶奶母女素无仇怨,她说的应是真的了,许家二太太确实行事过份,可许四姑娘也太厉害了些。
陆氏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都替我忧心,可这桩亲事是老太太的意思,我就是不愿又能如何。做为大舅母,她很喜欢许樱,做为婆婆,她实在对许樱喜欢不起来。
唉……这都是造化弄人,舅爷家的三姑娘何等的样貌人品,本来两家都通过声气了,谁知这边老太太做了主,聘娶姑奶奶家的姑娘,这才亲事做了罢……
总归是我没福,没能有个好媳妇。陆氏叹道。
作者有话要说:婆婆看媳妇,总是越看越…………
73反击
小年再到年三十;就算是许家的人除了议论一下传说中不守妇道被太太整治的二奶奶和四姑娘之外,也议论了一下眼看着要绝收的冬麦和在腊月里就悄悄上涨的粮价,常嫂子去内厨房取饭食的时候,很是听厨娘们说了一些个怪话;常嫂子听了许樱的话也不恼;只是低头拿了属于杨氏和许樱的份例就走。
谁知刚出门就遇见了娇姨娘身边的小冬;小冬也是来替娇姨娘取饭食的;见了常嫂子就拿着食盒躲到了一旁等着她;娇姨娘如今在老爷的院子里;一是养胎二是躲唐氏三是照顾许国定,常嫂子刚转过转角,就被她拦住了。
娇姨娘让我告诉四姑娘,老爷的身子好了。小冬说完就拿着食盒跑了。
常嫂子拎着食盒回到了院子里,借着送饭,小声跟正在做绣活的许樱说了。
许樱点了点头,我算计着老爷的病也快好了。许国定身体的底子好,她送信及时,当初娇姨娘传过来的信儿就是病得虽重,但仔细调养定然无事,要不然她拼死也不会让杨氏带着她回来。
她掀开食盒瞧瞧,今天厨子好歹还有点良心,两荦两素虽说粗制烂造些,好歹是新做的,她知道这是六婶暗地里关照了。
许樱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子,您再去厨房替我要个羊肉炉。内厨房的规矩,加餐得给赏钱,可只有给铜钱的,没有给碎银的,常嫂子掂量了一下那块银子,至少五钱重,够治整一桌不错的酒席了。
姑娘这也太多了些。这还是许樱头一回赏厨房钱呢。
这个不算什么。许樱笑道,我还有一事要让常嫂子跑腿呢。
哦?
过年要送年礼啊。她现在别的没有,只有一样,钱多,有钱就是用来铺路的,唐氏惦记着她们母女的银子,她就要让唐氏看得见,摸不着,唐氏的那些手段,要是在心硬的人跟前屁也不是,偏母亲性子软,却没想到母亲听闻了自己梦里发生的事,竟然撑住了,由此可见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现在听见唐氏说那些话,如轻风过耳一般,浑然不在意,反倒把唐氏气得半死。
再有……马上要过年了,她跟姐妹们走动一下总是成的吧,太太把四婶害成那样,她不信四婶、许榴、许桔会老实得任人宰割,她回到许家,已经老实得够久的了。
唐氏没到下晌就听见了许樱四处送年礼的事,不光是厨房里用一锅羊肉炉就得了重赏,连带着许家大小的主子,都得了厚厚的年礼,孟氏、苗氏更是各得了一面京里玻璃房制的玻璃靶镜,许家的奶奶们得了时兴的衣料、上等的香料、香芬斋出的胭粉,姑娘们得了衣料胭脂水粉之外,又得了文房四宝;男丁们也各有礼物,说起来都很贵重,把唐氏气得不行,她在家中闲坐,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莫非家里还有人和她通着声气?
刘嬷嬷心道太太当许家是铁板一块吗?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四姑娘可不是任人欺负的,是啊,老奴也讷闷得很,又特意问了六奶奶是什么人送得礼,却原来是外面商行直接送得货,据说是有人递了礼单,他们置办的。
哼!必定是百合做的。百合这次并没有跟着杨氏和许樱回许家,外来是许樱留在外面的后手。
想必是的。
她这是在打我的脸!唐氏气哼哼地说道。
送货的人只说了给三位老爷、几位哥儿,大太太、三太太还有几位奶奶、姑娘送礼……四姑娘竟然特意忘了唐氏这个嫡祖母,这事儿做得……有些刻薄了。
她当我稀罕那些劳什子吗?本来她们母女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我也不是那些个不值钱的东西能收买的,她不送更好,省了我往外丢,养不熟的白眼狼!唐氏原觉得杨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