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黄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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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黄粱梦-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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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依我说,那些人拿你做样子画美人图,也不过是个玩笑,被山长收了就收了,你又何必非要拿回来呢?若是被山长知道了,又是一番责罚。

我最恨有人拿我当女人,非要亲自烧了不可,可恨世人一个个的都只看皮相,早晚我非自己在脸上划一刀,看他们还看什么看。连成璧生得漂亮,又是在书院里读书,若非这书院是姓连的,他脾气又不好嘴又臭,不知道要引来多少狂蜂浪蝶呢,就是这样还是有人慕名求学,就是为了一堵他的芳容。

划破了脸又岂能考功名了?那柳公子是尚书公子,并非什么无有来历之人,他对你又止乎于礼,只不过多画了几幅画,你就把人家的腿给打断了,若非他不追究……

他若不是尚书公子,我一刀剁了他,没廉耻的东西,枉读了圣贤书。连成璧越想越气,一脚把洗脚盆给踢翻了。

连成珏知道连成璧的脾气,不再说别的,打了个呵欠做晕晕欲睡状,回被窝睡觉了。

连成璧冷眼瞧着他,脸上阴晴不定的,旁人总说连成珏是温厚君子,他就瞧着连成珏不似好人,可偏偏连祖母都不信他的话,总说要让他跟连成珏学一学为人处事,要依他看,为人处事学了连成珏,故然能左右逢源,可每日演戏个不停,不痛快至极,人活一回还有什么乐趣?

62烧画

麦穗到底精明;又让人瞧着一副老实憨厚可信的样子,不到一天的工夫就从扫地的婆子嘴里套出来连成璧到底在找什么了。

许樱溜进姥爷的书房,在一堆的旧画中翻出两张簇新的,展开一看;果然是美人图;那脸可不就是连成璧的样子。

就算是许樱活了两世;还是忍不住抱着画笑了足有半个时辰;难怪连成璧要半夜翻墙找这画呢;一个男人被画成美女;还题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样的诗任谁都会尴尬到极点吧。

许樱想着把这画收藏起来,他日连成璧真成了探花郎,就把这两幅画挂到京城的画斋卖掉,肯定一时洛阳纸贵……就算只是想想,那情形也够好笑的。

她正笑得开心,忽然听见一声咳嗽,一抬头就见让自己笑得失态的正主,正站自己外祖父的身后,与他同行的还有自己的未婚夫兼表哥,姥爷努力想要保持面色平静,可是胡子都快扭着麻花了,表哥憋笑得脸通红,连成璧脸上五颜六色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樱丫头,你在我的书房干什么?杨秉诚到底经多见广,就算肚子里笑开了花,还是佯装严肃地开了口。

外孙女在找书。许樱肃容道。

找什么书?

山海经。

左边第二个柜子第三行第四本书就是了。杨国良指点道。

许樱把画放下拿了书,曲膝福了一福,飞也似地跑开了。

连成璧虽说拿回了画,回想起自己尴尬的时刻让许樱撞个正着,难免有些恼羞成怒,但想到一向稳重不苟言笑的许樱,因为看见了他的画,笑得小脸通红时的样子,又觉得自己被画成那样也值得。

他把画揣回怀里,离了书院,找了个辟静的地方拿了火折子预备烧画。

喂!你干嘛?一个穿着道袍的小道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烧东西。连成璧头也不回地说道。

天干物燥,此处又多有蓬草,你是要烧山还是烧画?那小道童走近了些,看清楚连成璧手里拿着的是画,你可是茂松书院的学生?

连成璧此时穿的就是茂松书院的学子一人一套的青布袍,这个小道童有点明知故问了,是,你是三清观的?这方圆十里也只不过有三清观一个道观而已。

正是。小道童说道,你要烧画不如沿着这条路再往前走,转过一个弯就是土地庙,那里有烧东西土坑。

那岂不成了烧画供奉土地了。连成璧白了他一眼。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个儒家弟子,怎么比我这个道家弟子还要神道。

你这小道士才是假道士呢。连成璧哼道,却把火折子收了起来。

有什么画这么要紧非要烧掉不可?

自然是不能给旁人看的画。连成璧说道。

唉,你们这些读书人,乱七八糟的事是多,瞧你们一个个读着圣贤书,心里转着自己的念头,不累吗?

连成璧横了他一眼,把画折了几折塞回自己的怀里,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武陵春。

连成璧听见这个名字愣了愣,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藏头露尾的,还说别人心里念头多。

你什么意思?武陵春觉得连成璧的这个表情很眼熟,对了,许家的四姑娘听见他名字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

武陵春本是词牌名,少有人拿来做名字的。连成璧不是那种知道了别人短处会回避的人,直接揭开才是他的性子,他现在的表情就是你少拿这假名字唬我了。

可是这是我师傅替我取的法号啊。

你不识字?

自然是……识得的。后面的三个字他说得极小声。

四书五经念过吗?全唐诗学过吗?

我又不用考科举,民间文字只学到千字文,之后就是学道德经了。

连成璧瞧着他的表情带了几分的同情,找些诗词歌赋看看吧。

许是我师傅也不知道……武陵春知道这是谎话,他师傅是半路出家的,当初也是考上过秀才的,因遭了变故才修了道。

你的师兄弟都叫什么?

他的师兄弟用的姓都是本家的姓,可道号里没有一个中间是陵字的,也没有一个尾字是春的……这不关你的事。

连成璧脸上的同情更浓了,你师傅许是有些缘由才……

总之我就是没人要的就是了。武陵春一甩袖子,跑了开去。

连成璧站在原地瞧着他的背影,头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是一直在说错话。

连成璧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连成珏却不在,在屋里等他的是杨国良。

你在这儿干嘛?他跟杨国良称不上有多熟,但也不讨厌他,若是那些他讨厌的人,他一踏进门就要撵人走了,他至今人缘还不算太差,遭人围殴什么的,全仗着长得还不错,就算是发脾气也让人瞧着顺眼,否则就算他叔父是山长,也难免被人厌弃。

送这个给你。杨国良指着地上一角的火盆道,为了防火,不到飘雪的季节,火盆、火炉等通通是要被收走的,如今物候干燥,不能在野外点火。

连成璧点了点头,把画扔到火盆里,杨国良又从袖口里拿出一瓶酒洒到画上面,能烧得快些。

连成璧拿了火折子把画给点燃了,瞧着泛着青色的火光,这个时候才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柳师兄说他没恶意。

连成璧冷笑了一下,火光中他的脸被映得有些红,更显得艳若桃李一般,杨国良瞧着都愣了一下神,樱丫头也不是故意的。

我一个男子,怎能跟她一个小姑娘计较,再说了,就算是她有诚心陪罪,也该是她亲自来跟我陪罪,你替她说话算什么?连成璧像是被针刺到了一样,说话又尖刻了起来。

是我多事了。杨国良性子再好也不耐烦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他也没什么有求于连家的,也不是那些被连成璧的美貌迷惑的傻子,自然被激怒了抬起屁股就走。

连成璧连头都懒得抬一下,见火盆里的烧灰烧尽了,把鞋一甩上了床,拿被子把自己一包,睡起了觉。

许忠往辽东送了一次货,又带了一批特产回来,这才从掌柜的嘴里知道杨氏带着许樱离了许家,搬到了茂松书院,心里不由得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他从来就觉得许家是虎狼窝,主母跟两个小主人离了是最好的。

他到家里转了一圈拿了一样事先藏着的连百合都不知道的要紧东西,开了衣柜随手拿了几件换洗的衣裳也预备走,却没想到刚要出门就被董氏的陪房叫张老五的给拦住了,许大掌柜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许忠憨憨地一笑,我刚一回家就听说我媳妇带着孩子随着二奶奶去了茂松山,自然是要去寻她们娘俩,改日再找老哥哥喝酒。

我还道许大掌柜发了财,不认得我们这些个兄弟了呢。董氏和花氏吵得那一架,整个许家的人都知道了,许忠原是随着杨氏发了大财了,据说是两家商行的大掌柜呢,就算没有董氏的话,也有一堆要让要借机占些便宜去,这便是有财无势的劣势了,许忠若是许国定指定的大管事,旁人巴结还来不及呢,哪敢找他的茬,张老五拦着他这个工夫,已经有几个人围了过来,这个时候正是饭点,在府里有些事做的都忙着呢,在后街的多半是些闲汉。

岂敢岂敢……许忠暗自后悔不应该为了不引人注意只身回了自己住的院子,他若是受一番刁难甚至拳脚不要紧,丢了小主人的东西可是大罪了。

许大掌柜若是还认得我们这些兄弟,不如今日就请我们去临江楼吃一顿如何?

许忠裂了裂嘴,这些人好大的胃口,临江楼的一桌酒席少说也要十两银子,他请得起倒是请得起,只是不乐在这些人身上花钱,再说了,他们也不是一顿饭能打发的。

张五哥您真会说笑,临江楼岂是我们这样的人能随意进出的,万一被主家看见了,要丢差事的。

丢了差事更好,就跟着许大掌柜混嘛,没准儿也能捞个掌柜的干一干。

许忠心道这些人真的是好大的口气啊,正在思虑如何脱身的时候,忽然不知何时来了个婆子,却是董氏身边的郎婆子,许大掌柜,四奶奶有请。

许忠这才明白,原来张五是奉了命来拖住他的,八成是当时就有人往里面送信了,他笑了笑,既是四奶奶要见小的,请容小的回去换件衣裳再去见她。

郎婆子摇了摇头,不用不用,四奶奶素来和善,定不会跟你计较。

是啊,四奶奶是和善人。张五架着许忠的胳膊跟着郎婆子往许家大宅走去,许忠倒是能挣脱张五,只是后面跟着的那些闲汉怕不好对付,这个时候怕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也只好硬着头皮往里面走了,心里暗暗怨怪自己不该把东西藏那么严实,连百合都不告诉,只盼着四奶奶不要让人搜他的身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九月中旬到十月中旬这段是我最难过的时候了,胃寒性胃炎总是犯,疼死了,到了取暖期不冷了,自然就好了。

63人言可畏

许忠没想到四奶奶非但没有让人搜他的身;反而是一副对他极亲热的样子,进了屋先让赏了坐位,又让人端茶给他,许忠瞧见给他端茶的那个娉娉婷婷模样颇俊的眼生丫鬟时还有些不知道四奶奶想干什么的话;那丫鬟用拌了蜜似的声音说:许忠哥;请喝茶。

许忠并不是什么毛头小子;这几年在生意场上混;也是颇见过一些世面的;虽不能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吧;可四奶奶这点小计谋他还真没放在眼里,越在生意场上打滚,对这些女人看得越清楚,一个个的都奔着男人的钱袋子来的,真要是上了当被弄得倾家荡产的也不是没有,他等了百合那么多年,为的就是百合对他的一片真心,更不用说这丫鬟明显是四奶奶给他预备好的美人计,沾上死碰上亡。

不敢不敢。许忠连连说不敢,想要站起身施礼的样子,谁知道一下子碰翻了茶杯,洒了一身的水。

哎呀!那个丫鬟赶紧扯了衣襟上的帕子,来替许忠擦拭,许忠却借机躲到了一边。

不敢劳烦这位姐姐。这丫鬟虽年轻,却是在四奶奶的屋里伺候的,叫一声姐姐许忠也不算吃亏。

柳絮是我身边的二等丫鬟,你是展七爷和二爷信重的管事,让她伺候伺候你不算越矩。董氏笑道。

四奶奶您这是折煞小的了。

董氏瞧他目不斜视的样子,显然是不好色的,暗暗的也抱怨柳絮不够漂亮有风情,勾引不到许忠,回想一下百合的姿色,柳絮确实有点不够看,当初许昭业怎么就被迷了心窍看上的是栀子呢?明明百合更漂亮一些。

你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的辛苦,我原是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如今知道了,自是要论功行赏。

许忠不知道花氏和许国定在董氏面前撒的那些谎,因此有些迷糊,不过还是顺着董氏的话说,小的不过是尽本份,何谈得一个赏字。

诶,你这就说得不对了……董氏说罢拿出了一本花名册,装模作样的翻了翻,你还领着普通管事的薪饷?

是。

你在外面管着铺子,应该领一等管事的薪饷。董氏说罢就拿了笔在花名册上抹了抹,又在另一个册子上添了他的名字。

小的谢四奶奶了。

董氏自不会只有这点微末伎量,在外面做管事的,没人会在意在府里的那点薪饷,在厨上做活的不用买米面,在柴房做活的不用挨冻,在外面做管事的不缺钱花,都是这个道理,好了,你远道而归,还未曾拜见过你家二奶奶和姑娘、哥儿吧?去吧,他们就在茂松书院,若是等会儿天黑了上山就难了。

许忠倒被董氏这么轻易放他走给吓到了,董氏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战战兢兢地离了许家大宅,跟等在外面的几个伙计会合了,匆匆往山上而去,天确实快黑了,如今他在这一片属于财已露白的,就算是那些个闲汉想要打闷棍都是有可能的。

他就这么忐忑不安地到了茂松书院,见到许樱的头一件事就是把怀里藏着的印鉴交给了许樱,这本是调用两家商铺钱款的凭证,认印不认人,平日里他有半枚许樱有半枚,两枚合在一起可以提空两家的流水银子,也是跟几个大主东订契约时用的印信,他手里的半枚藏得严实,谁知道差点被四奶奶搜了去,如今正是两地走货的旺季,真要有半枚落到了四奶奶手里,损失可就大了。

你人没事吧?许樱没问印,先问人,印再重要,也重要不过人。

没事,四奶奶并没有为难小的。

许樱点了点头,四婶不定在憋着什么坏主意呢,祖父把昌隆顺过了明路,坏了四婶的好事,她如今全钻在钱眼里,怕是要坏事,许樱想了几个计谋要整董氏,最后都是伤了她一人不要紧,许家怕也要伤筋动骨的下场,不看别人光看在祖父和六叔面上,这些事就不能做,只能静待时机了。

你去看看百合姐跟孩子吧,以后不管我们回不回许家,你跟百合姐和孩子都不要回了,在外面或买或赁弄个小宅院,买点地,也是殷实人家。

是。许忠告了退,许樱也在琢磨四婶这是用的什么计,离间计?不能啊,许忠不会为了升了大管事这样的小利就敢追随四婶,他和百合的身契可还在自己手里呢,她想来想去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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