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迆一一愣,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你一个大男人,连这个都注意到了。对苏桎一存的是什么心思,啊呀呀,被宋僮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鹊疆袖后的脸上多了几分黑青,何迆一这家伙怎么越来越胡说八道了。
观察是一个杀手最基础的技能,观察遇到的每个人的外表是一种习惯更是一种素养,不要说一个被多次佩戴过的玉佩。就是对方鞋尖上的尘土,是在哪又是何时粘上的他都一清二楚。
女子身上的香粉是什么味,是何时涂抹,又是从哪家买的。他更是了如指掌。
没了这个基础素养,他这些年打打杀杀一百条命也不够用。
“莫要胡搅蛮缠,苏桎一喜净,和苏棯煜一般不喜欢用他人物品。不同的是他向来不许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拿去或是触碰,就算是一块破掉的手帕。打斗中被割断的剑穗他都不会落下,更不会让其落入他人手中。”
鹊疆慎重道,苏家兄妹二人的脾性他早已经摸清楚,张口就来,还带着些许憎恨。
何迆一听的目瞪口呆。
长时间的相处她自然知道苏桎一的习惯,知道他有洁癖却没想到这么严重,好奇的盯住鹊疆的桃花眼,认真问道,“拿回去以后呢,怎么处理?”
“你以为我是偷窥狂啊,我的意思是你手里不该有这块玉佩的,这不合常理!”鹊疆被何迆一气的说完话就甩袖走了,就不该多管闲事。
而他身后,何迆一攥着玉佩的手却已出了一层薄汗。
这玉佩是进华国皇宫前一日苏桎一塞给她的,除此以外,她屋里还有他两块手帕,有他用过的狼豪笔,有他的木梳。
若鹊疆所说为实,苏桎一怎能容忍自己拿了他那么多物件?
他是用这种方式默认自己?
昨日还怀疑他待自己的心意,如今全化开了。
何迆一哭笑不得,苏桎一这种做法实在是孩子气,若今日不是鹊疆说明,这么含蓄的方式她怎能知道。
她心里暖暖的,眼中的笑意藏不住,收好玉佩,忍住兴奋返身到厨房选了个食盒将昨日郁闷之余特地留下的食物放入。
虽学了几日轻功,但充其量就是让身子变得轻盈,可以从一个屋顶跳到相距不远的另一个上面,或者翻墙时不再狼狈,离飞来飞去这种状态还很远。
何迆一知道自己的实力,试也没试,一步一个脚印安安稳稳地向苏府走去,手中攥着那块白玉。
街道上红色的爆竹铺了一地,孩童们在街道上嬉闹着,路边没有平日的摊铺,各个商家也关了门,华国都城没了平日的繁华但想象的到各个院落里都是其乐融融的在过年。
?不多会她便到了苏府,拿着玉佩顺利进去,而后急步走向苏桎一的屋子。
隔着老远看到几个妈妈喝丫鬟簇拥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她少说也在苏府住了两个月,即使苏棯煜限制她的出行,苏府从上到下一多半的妈妈丫鬟她也都见过,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妇人穿着宝蓝色的高领长裙,远处隐约能看到裙子上用银线绣着别致的花式,既显富贵又不失雅致,一身衣服衬的她脸庞越发白美。
是谁?
何迆一眼睛一转,想到了什么,心中一震。
难道是甘棠口中的夫人?
苏桎一的母亲!
这么想着何迆一不由得又向那边走了几步,这才看清那妇人的面庞,岁月的沉淀让她有种沉鱼落雁之美。
与衣着的庄重不同的是,她娇好面容中竟有几分英气,眉眼简直和苏桎一的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怪不得苏桎一与他父亲没有分毫相似,原来是随了他母亲。
何迆一心里嘀咕,他母亲长得太年轻了些,忽略装束只看长相分明是三十出头或者不到三十的年纪,哪像有个二十岁儿子的人。
她心中想着事,站在原地看那边看的发怔,妇人似乎察觉到了,转过身来,正视着何迆一。
呀!被发现了。
何迆一心道不好,目光急忙错开,垂下眼欠身行礼,脚一拐便躲进苏桎一的院里去。
一瞬间的对视让她心惊胆跳,此刻更是大口吞吐着气。
这双眼真是骇人,明亮有神,宛若夜空的星辰。
只与之对视了一眼,她便觉得会被看透心思。就此断定妇人是苏桎一的母亲,错不了!
妇人极具气势,像是驰骋沙场的女将,不比苏桎一的差上半分,果然是有其子必有其母。
如此坚韧的女子,怎会喜欢上苏禄之,喜欢上这样一个平和的男子。
何迆一心有疑问,柴梓是怎样的人她不清楚,但苏桎一的母亲和他父亲二人的气质完全不搭,如何走到一起的?
摇了摇头大步向屋内走去,将臂弯里的食盒提到手里。
不知他在是不在?
推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只一眼她便知每个物件都与上次来时摆放同一个位置,被子整齐叠放找不到一个褶,洁癖强迫症的综合体!
兄妹两可真是像!
眼睛一转却发现书桌上有什么东西摊开着,目光探过去只见素白的宣纸上用墨色勾勒出一副图——从窗外向内,晨光斜斜射入,一盆水仙开的正好,屋内榻上可看到一个一个女子的背影,发髻凌乱,床边圆桌上摆放着几张薄纸……
最简单的笔墨勾勒出的场景却让人感到细致入微,没有丝毫差池,甚至可以透过画感受到榻上女子的慵懒。
功底不错嘛!何迆一嘴角上翘,心中如灌满了蜜水一般,因为画里的人是她。
水仙是昨日早晨才开的,桌上的纸是她写的除夕菜谱,苏桎一昨日若没去定看不到这一幕。
去了却不曾出现,为何?只匆匆一眼便走了吗?
这么想着,她发现这幅画下还有一幅——雪后初晴的午间,一个瘦弱的身影坐在台阶上,手中捧着一盆未开的水仙。
第一幅画是背着身自然看不到面庞,第二幅画的脸上除了两道眉就那样空着,即使将花盆上的纹路都精致的画出,脸却是空白的。
为何留白?
在犹豫?不知该画哪张脸?
自己的?苏棯煜的?还是数不清的脸模的?
他莫非不记得自己的面孔?但苏棯煜向来不戴脸模,他应该见过许多次才是。
何迆一使劲摇了摇头,将刚才混乱的思绪忘记。
她不愿想太多,亦不愿想太深,既然画了,就摆明他把自己放在心上了,这样就足够了。
嘴唇翘起,满意的看着桌上的画,完全没留意到身后的人。
第189章 初见公婆讯轰顶
“何事?”
苏桎一进屋时何迤一正好翻开第二张画,脚步放缓立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她,像看一副画一样。
何迤一刚才的欣喜疑惑纠结释然满足他都看在眼里,这丫头在想些什么,一副傻样。
傻,但他喜欢。
他心里笑了笑,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他的心弦,而她的笑更是如一根毛毛草一般挠地他心里痒痒的,这种感觉过去的二十年间从未有过。
是她出现的恰当?恰好出现在他吃解药的时候,还是说她就是自己喜欢的?
何迤一被吓了一跳,扭过头去正好对上苏桎一的眼,他眼里竟含着笑意!
二人相距不过两尺,如此近的距离,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好歹是个现代人,好歹是穿越来的,怎么这么没出息,美男又不是没见过,刚刚还见了鹊疆那张让牡丹都不好意思开的绝世面孔呢!
有点志气好么!
“没什么,什么也没,就是昨日做了些别样的吃食,你妹妹让我给你送来尝鲜。”
苏桎一嘴角勾起,没揭穿她的谎言,棯煜不是做这种事的人,何迤一也更本不适合说谎。
“嗯,先出去吧。”他将画纸从何迤一手中抽出,重新在桌上铺平,并没偷画女子画像之后又被当事人发现的尴尬。
“画!画上为何没有脸?”抬步离开前何迤一鼓起勇气,将刚才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没见过。”苏桎一轻描淡写,就如说早晨没吃饭一样。
“怎么会!”苏棯煜成日顶着自己的脸到处走,甚至去杀人,他怎会没有见过!何迤一心中翻起波涛,疑惑的看向苏桎一。
苏桎一上前一步,干燥宽厚的手掌按在何迤一头上,轻声道,“难道你认为棯煜用着你的身子通身的气质与你过去相同?她脸上的表情与你的并无异处?那些表情都不是你的。”
他的声音史无前例的温柔,手绕到后面。灵巧的手指将何迤一的丫鬟髻拆去。
何迤一散着发,静静的盯着面前的人,仔细的看着他的表情,他的五官。
这张脸与初见时没有差别,依旧如雕刻出的玉器般精致,只是棱角分明之余多了些暖意,再无生疏之色亦无警惕之感。
只因不是自己的表情,没有自己的气息所以他才不愿画?只想画纯粹的自己?
何迤一心头一热,眼里竟变得湿润。如此细致贴心,实在让人感动。
虽然很隐晦。甚至有些含糊不清。但他总算是亲口承认她了。承认这份情谊!等回过神,却发现苏桎一已转到后面,开始为她梳头,淡淡的添了句。“等百日后你回到自己的身子,我再将脸画上。”
他做什么都是细致而迅速的,很快便梳好发髻,何迤一从镜中一瞧,竟然与上次他在马车为自己梳的一样,毫无差别。
震惊之余借着镜子的折射向身后看去,苏桎一一怔率先开口解释,“只会这一种发髻,莫要嫌弃。”他何曾给他人解释过什么。这怕是第一回。
堂堂苏大公子终于有不会的东西了,何迤一想笑却又笑不出,只是抿嘴点头。
“我母亲在外面,她想见见你。”苏桎一接过何迤一手中的食盒,向外走去。
“什么。别……我,我不出去。”口才张开,声音来不及发出人已经走远了。
关系刚确认下来,表白含含糊糊,直接去见家长?苏桎一处事时不是很周全吗,这件事上怎弄的一塌糊涂,没吃过猪肉至少见过猪跑啊,何迤一心中一阵感叹,他不会真没见过猪跑吧。
来不及说拒绝的话,苏桎一已经在屋外了,何迤一迟疑了半刻整了整衣裙便也出去了。
丑媳妇迟早都得见公婆,况且苏桎一的话说的这么不明不白,八尺男儿在此事上和小媳妇一般无二,她得再问清楚些。
“小女何迤一见过苏夫人。”何迤一出门便看到苏桎一母亲刘氏,立刻矮身行礼。感觉这位夫人给人的震慑比苏桎一还强些,她虽然有些畏惧,却不再如之前那样躲闪她的目光。
刘氏眼中含着笑,温和道,“快起来,莫要见外。”
她清楚自己儿子的为人,极有原则,除了贴身的夙夜向来不允许他人进入自己的屋子,若有人寻他,在屋外轻声喊话便可。而这女子进入时却没有任何犹豫,对房屋设置很了解,显然不是第一次进入。
没想到刘氏的声音这么和善,与她人的整体气质格格不入,但这样的声音与相貌相比更像她原本的年纪。
何迤一垂眉起身,看着刘氏笑了笑,“除夕做了些吃食,带过来给老爷夫人尝尝。”
“哦?是什么?”
“梅菜扣肉,大盘鸡和饺子,有些凉了,需去厨房热一热。”何迤一回着话,这才意识到食盒中的是剩菜。
她心头一颤,大年初一怎能让苏府夫人吃前一年的饭菜!
这可是大大的失礼!苏府这么重礼节,她却一开始就犯了个大错,挑这样关键的时间犯这样大的错误,定会给刘氏一个不好的影响。
何迤一紧张的整个人都绷紧了,刘氏却没在意,反而招了招手,示意一旁的丫鬟将食盒拿去厨房热,“去年的福分可都攒到今年了,真是好寓意。”
苏桎一诧异的看了刘氏一眼却什么话也没说。
刘氏的反应让何迤一身子猛的一松,她偷偷地长吐一口气。
硬生生把坏事说成了好事,真是好心胸好智谋,这位夫人不简单!
三人一同向刘氏的屋子走去,这一路上何迤一得知刘氏不喜欢京城的气氛,多年前就和苏家老太爷还有老夫人一同住在乡下的老宅里,过年回来住一个月便也走了,不会多留。
何迤一表面上毫无波澜心中早已大惊,苏禄之统共娶了一妻一妾,妻便是刘氏,妾则是苏棯煜的母亲柴梓。
柴梓十年前去世,刘氏平日也不住在苏府,苏府除了苏老爷自己只有两儿一女,两个沉默寡言另一个正处于青春期,虽然都很有孝心却也不是承欢膝下的状态,苏老爷这些年的日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进屋入座后,刘氏笑着看何迤一,保养的很好的手覆上何迤一不知该放在何处的手上,“桎一这孩子脑袋死,有时不懂变通,你莫要怪他。”
虽然是一张面瘫脸,但苏桎一精明的厉害,再狡猾的人也躲不过他的算计,怎么可能脑袋死?不懂变通倒是事实,何迤一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道,“苏大人很是聪慧,是朝中重臣,反倒是我不够伶俐。”
她故意将苏桎一称作苏大人,想从这个疏远的称呼探出苏桎一或是她母亲的态度,二人却毫无反应。
“你这丫头,嘴倒是甜,他少年时误食无情丹,到现在整整十年,前些日子才解了毒,对情理上的东西不是很明白,尤其是男女之情。”刘氏淡淡的笑着,有意无意将最后几个字咬的重了些,颇有深意的看了苏桎一一眼。
刘氏随口说出的话语让何迤一脑中如五雷轰顶,从未有人告诉她苏桎一中了无情丹的毒!
鹊疆倒是不止一次的说苏桎一冷酷无情是个没半点情感的人,但鹊疆说话总没个数,而她也很少信以为真,没料到竟是真的!
他竟中了这种毒!无情丹!
七情六欲中的七情都没了还是只没了情爱这一项?
电光石火之间她想了许多东西,心中五味繁杂。
眼睛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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