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雄今日也不打算做什么事请,就陪着冷飞燕下棋。冷飞燕哪里是他的对手,下了几盘都没什么起色,干脆撅着小嘴掀了棋盘,摆起脸色扭着身子生气,因为牵动了伤口一阵疼痛,眉头皱起,模样是可怜又可恨。
他也不生气,抬个颜色让巧儿拾起散落一地的棋子棋盘,问道:“那燕儿还下不下,夫君让你五子。”
“真的?”冷飞燕高兴地回身看他,脸上又一阵皱。
“你呀,自己也不晓得轻重,注意些!”他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突然记起自己年幼的时候调皮摔到额头,母妃也是这么嗔怪他。
“王爷,三王爷求见。”素秋进来见着一地的棋子,愣了一下,差点忘记了要禀报三王爷来的事。刚才她就一直纳闷,以前三王爷来了都大赫赫地进来,最近却少见他了,不知为何也如此生分拘礼起来。
奕雄头也不抬,心里暗暗哭笑不得地吩咐:“请。”
“然。”
侯在院子里的巧儿见了素秋的眼色,赶紧进来一瞧,抿着嘴忍着笑一一拾起满地的凌乱。
奕汉进来时也小小地愣了,这唱的是哪出?
冷飞燕见着一个感觉熟悉却想不起名号的俊俏男子正在她与奕雄之间瞄着,有些疑惑,倒是忘记了下棋这一茬:“夫君,他是谁?”
奕汉眼睛睁得更大了,看着她亲昵地喊二哥“夫君”,这大婚也要两天后吧,既然她不记得自己难道还记得二哥,他已经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清醒还是糊涂了。
“这是三弟,奕汉。你以前见过的,是不记得了吧。”奕雄轻描淡写地安抚她,“三弟的医术是顶好的,让他给你诊诊?”
“是吗?”冷飞燕扑闪着眼睛好奇地盯着奕汉,这么儒雅的翩翩君子又是王侯,医术了得的话岂不是和神人无异?头上还是有些痛,或许他可以帮自己减轻痛苦。
“那燕儿该如何称呼他呀?”她不好意思地趴到奕雄耳边小声问道,这样的姿势在他人眼中自是十分亲昵了,奕汉的眼睛不由地低向地面,心情极为复杂。
“仍喊三王爷即可。”奕雄微微一笑。
“三王爷,燕儿的头还疼呢……”冷飞燕说了一半有停将下来,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奕汉看上去比自己大上些年岁,生怕说错话显得无礼了。
奕汉心里叹了口气,上前几步,打了声招呼然后让巧儿掀起冷飞燕的长发。
口子已经开始愈合了,看情况不错,不会影响两日后的大婚。奕雄的创伤药是他配制的,里边上上乘药材就有不少,疗效当然也是极好的。
他摸了摸腰际,取出一个玲珑的玉色小瓶,轻轻倒出一粒晶莹的药丸,在汤勺里倒了两滴温水化开,然后取干净的毛笔蘸了涂在伤口上。冷飞燕感觉到头皮上一阵酥痒后是凉凉的感觉,也不再觉得疼了。
☆、059疑惑在心
“三王爷是神医?这是何药?”
“刚配的疗伤圣药,尚未有名字呢。燕儿可否帮取个好名字?要知道这药除了试药的人,今日还是首次正式用上。”
奕雄听了眉头微微皱起,这奕汉居然拿新药来用到燕儿身上,他有几分不爽。
但冷飞燕却绽开一个无邪的笑容,随即皱着眉头冥思,该起个什么药名呢?
“如玉冰凝,玉凝丸?”大眼睛眨了眨。
“药效如神,愈合如初,神初丸?”大眼睛又眨了眨。
“就神初吧。”奕雄听了冷飞燕的呢喃突然插嘴,这小妮子记忆是出了些问题,但脑子还是挺灵活的。
冷飞燕见他肯定了自己,高兴地笑了。
“嗯。好名!药效如神,愈合如初,好!”奕汉也极惬意,随手就将小瓶子塞进冷飞燕手里,“这瓶神初丸就送给燕儿,今晚、明晨再涂一次即可痊愈无痕。”
“谢谢。”
“为兄再给你把把脉吧。”奕汉伸手搭上冷飞燕的手腕。
冷飞燕虽然乖巧地让奕汉号脉,但眼神却怪异地看看奕雄。
为兄?他不是奕雄的三弟么?
奕雄只是关注着奕汉,生怕他给诊出什么不妙迹象来。
“无碍。待过些时日打通了堵塞的经络即可恢复了。”奕汉微微颌首,脸上释然。
经络堵塞?打通经络?冷飞燕回头看看奕雄,更是摸不着头脑。她好歹也是练过武艺的,自己身上除了刚才的头疼外并无感觉其它不适呀。
奕汉发觉了奕雄眼里的冷冽,心下暗暗一笑,拉着他到了外头。
“三弟有何话讲?”奕雄也不绕弯子,正好可以解解内心的疑惑。
“燕儿如何摔了头?看来头里的淤血一时半会是散不了,至于她失去了记忆,恕三弟还不能手到病除,只能慢慢调理,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奕雄沉声重复了一下,脸色依旧不变。其实只要燕儿身体无大碍,就这样不记得许多事情也无妨,或许会更开心呢。
“她倒是开口叫上夫君了,二哥使了何等法术?”奕汉微微笑着打趣道。
“法术倒是没有,小小哄上两句,加上她也知晓我疼爱她,自然不疑有它。倒是三弟你如神算一般,将伤药都带来了。”
“哦。”奕汉想想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二哥生疑了?
面色一正,奕汉赶忙解释:“三弟是刚研制好的伤药,心里高兴便带上几瓶,想要给哥哥你和燕儿随身带着。至于燕儿受伤,三弟根本不知晓,二哥莫要多想了。”
“呵呵,二哥没多想,是三弟多想了。二哥不是那个意思,你明白的。”
奕汉晒然一笑:“是。不该多想,不该多想。”
他伸手掏出怀里的几瓶神初丸,交到奕雄手里:“随身带着。”
“好。”奕雄也不客气,这是好东西,岂有不收之理,指不定哪日便会用上呢。
竹园的大拱门到了黄昏时分已经完全竣工了,素秋独自在厨房内张罗晚上的饭菜,其他几个跟在冷飞燕身后看热闹。
冷飞燕左手叉着腰,右手伸着指指点点,声音清脆地朝无念说道:“二管家,要是加铺一条石板路,从这里到那里,然后两边再栽上些应景的花草,应当不错。”
“是,王妃。”无念微微低着头,十分恭敬的样子,心底里却是一丁点畏惧都没有。冷飞燕这个样子着实没有当家主母的威严,就只像可亲可爱的妹妹般,让人怜惜罢了。
不过,她这年纪如何会有当家主母的威严,要是极有威严又有手段的话,怕是妖孽级别的吧。无念为自己心里的小念头感到可笑。
冷飞燕眼尖看见了他的模样,不太乐意了:“二管家?”
“王妃的提议极好,只是在这后边还有一大块空地,王爷大概还有筹谋,小奴还是再听听王爷的示下才好给王妃办事。”
“就会拿王爷压我。去吧……”冷飞燕笑了一下,看着旁边的几株菊花,突然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心思也没有那么复杂,就是感觉脑子里纷乱得很,好像有一些陌生的东西在搅扰,但细细去寻又没有头绪,那种怪异的感觉挥不掉赶不跑,只得让着忍着忽视着。
巧儿虽然感觉王爷即将新娶的小王妃可爱有余魄力不足,但既然王爷派她两人过来随身护卫,足见其在王爷心内的地位何其重要,自己理当尽心尽力谨守本分。看着冷飞燕恍惚的模样,她不敢贸然上前惊扰,只是示意桃儿看着自己折身去取了件披肩,轻轻地给冷飞燕披上。
“哦,谢谢巧儿。”冷飞燕回过神来,咧开嘴笑笑。
“王妃莫要如此说,折煞奴婢了……王妃在想什么呢?”巧儿扶着冷飞燕回到厅里。
“巧儿,我总觉得自己在做梦。过两日就要和王爷举行大婚,刚才我这里感到无比的彷徨,也不知为何。”冷飞燕指指自己的心口,“如今我记不得以前的事情,虽说感觉王爷不是坏人,大婚之事也断然不会有诈,但总归仍是不安啊。”
旁边的桃儿听了,脸上露出一股惊讶的神色:“王妃,王爷对您的真心是明着摆在大家面前的,哪里会亏待了王妃您呢,王爷这样的好人世间也无几个的,既然皇上都赐婚了,王妃就安心地随意而安吧。”
素秋这时候进来,见到桃儿没个遮拦地模样,咳了一声笑着说道:“桃儿,你这丫头到底是伺候王爷还是王妃的呢,感情字字句句都替着咱王爷说好话呢。咱王爷哪里需要谁去评论夸口呀,是吧,王妃?”
冷飞燕也觉得好笑,便朝素秋竖起大拇指做了个手势。
素秋楞了,夫人这是作甚?
冷飞燕也是感觉讶异,翻了翻白若冷玉的小手,看着自己的手势,又看看素秋和巧儿、桃儿不明所以的表情,笑着说:“嗯,好,是顶好的意思。”
“什么顶好呢?”奕雄爽朗的声音突然传进来,紧接着是他伟岸的身影。
“见过王爷。”几个丫头一齐俯身行礼。
“燕儿,刚才吴念说了你的想法,挺好的,不过我想在后园建座更宽敞秀丽的新楼,楼前的庭院花园随燕儿布置,可否?”
“何必劳民伤财呢,燕儿喜欢简单,也习惯了这儿,这两个院子不是打通了吗,新房不是也要安排好了,以后就住那边。庭院里边拾掇拾掇,也很赏心悦目呀。”冷飞燕有些排斥奕雄的想法。
奕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的样子说清醒又记不得往事,说迷糊又论事有个条理,一些心性仍是没有变,看来是自己一时高兴想法多了点。
“王爷,王妃,是否在这儿用晚膳了,边吃边聊?”新鱼从外头探进头来,“不知好歹”地喊着。
“好。”奕雄率先到桌前坐下来。
冷飞燕定定地看着奕雄,这个人,再过两日就是他真正的夫君了吧,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么坦然,还带着宠溺,自己的内心为何仍有不安呢?
☆、060静静相伴
“王爷,我的父母为何总不见来探望我呢?”
奕雄注意到她没有叫自己“夫君”了,抬起眼睛看来她一眼,她的不安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叹了口气回答道:“你可记得你的父母么?他们不是不看你,乃是路途遥远,一时间就算想看也是难以成行呀。”
“我……我父母是谁呢?真的相隔那么遥远么?他们知道我即将嫁于你么?”
“燕儿,不瞒你说,你乃是利国人,父亲乃是利国的墨锋相国,你虽然是庶出的小姐,但相国还是挺喜爱你的,我已然派人传书前往,这几日书信也应该会送到墨相国手上,或许不多时便会来看你呢。”
“哦。”冷飞燕低头沉思。
旁边伺候的四个人睁大眼睛,关于王妃的身世,以前真的是一丝也不知道呢。
能配得上王爷的,果然是身份不凡的人呢。庶女又如何,是相国之女呢,加上相国的宠爱,可以说是天之娇女也不错的。
桃儿心底下有几分羡慕。
奕雄挥挥手,把她们都叫到厅外候着。
他温和地问她:“燕儿心里可否有犹豫?”
“嗯。你说这皇上为何偏偏赐婚于你我呢?我要是能记得以前的事情多好。”
“燕儿多虑了,以前的事情还是会慢慢记起的,就算永远记不得了,我也不会让你不开心。当初我们从劫匪手中救下你,也没有想到这是上天给的缘分。美好如你,本王不会错过的。”
冷飞燕怔忪地盯着他眼底流露的执着和狂热,脸上羞起两片酡红,低下头默。默地吃起饭菜来。
她自己动手添饭的时候,奕雄发现她的饭量似乎变多了,再细看腰身,比起前段时间的消瘦,也略显丰腴。挺好,他有几分释然。
抬头见到他仿佛粘着自己的眼神,她没好气地问:“燕儿脸上又无饭粒,王爷大人为的又是哪出?”
奕雄也不搭理她的调谑,只是埋头吃完碗里的饭。
“上了药就到我书房一趟。”
冷飞燕悠然自得地来到奕雄的书房,里面静悄悄的,除了窗棂透出的亮光,外边凉风扫过树叶的婆娑声响,让她几乎以为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她抬起手正欲敲门,门就无声地打开了。
奕雄背着灯光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有一种强大的压迫力,她不禁退后了一小步。
〃进来吧,楞着作甚?”他极为自然地拉起她的手。
看着开启的密室,冷飞燕恍如首次见到一般张大了嘴。
“这是你曾经与我一起练习银龙剑法的地方,还记得么?”
不用问了,她的表情明显就是不记得了。他变戏法般从腰上抽出了银龙,闪身到一边挥挥洒洒刺扫绞闪,片片银光里面夹杂着奕雄灰青色的身影,真是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让冷飞燕简直就成为一尊小木偶了。
“好剑,好剑法!”足足楞了半刻钟,她才反应过来,在奕雄的注视了雀跃地拍起手来,“我要学!”
“你已经学过了。”
“哦……可我忘记了呀。”
“你这里忘记了。”奕雄敲敲她的额头,“但我想你的身体大概还能记得一两分吧。要不要来练练?”
“可是,我的伤还未好全呢。”虽然不痛了,可是她还是不太敢上去。除了头伤的原因,大部分是对银龙剑锋上凛冽杀气的畏惧。
是的,杀气。
奕雄给银龙套上金蝉丝套,递进她冰凉的手心,他的大手握上她的小拳头,她整个人就靠着他宽阔的胸口。他不在意因两人姿势亲昵而身子变得僵硬她表情也带着羞怯和无所适从,带动她的手臂缓缓地动作起来。
冷飞燕随着他的动作,从生硬被动地跟着,到兴致触发主动发力挥剑,竟然很快就随着奕雄一起融入灵动的剑势。奕雄心下也是极为惊喜,她本能地对银龙仍有几分亲近,看来要教会她自卫不是难事。
伸出手指弹开往她脸上甩来的银龙,他耐心地指点她改进力道以及招式上的欠缺,后来她的手臂还是不可避免地吃了几下,虽然无大碍,但也是隐隐作痛呢。
要是没有那件金蝉丝剑套,恐怕现在手上多的不仅是几条红痕了。
眼看着她额头冒出的细汗,奕雄说“今晚就练到这儿吧,燕儿天资聪颖,不日便可有大进步呢。怎么样,还满意么?”
虽然她怀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