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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阿妈被迫答应了,又去拉她,“都是阿妈的不是,丫头快别哭了。”
书香拿开了帕子,一脸得意的笑:“阿妈早答应不就好了嘛。”逗的苏阿妈拉着她的手儿不肯放,粗砺的大掌一遍遍摸着她的手,心内连连感叹:东明没说错,他是娶了个好媳妇儿。
这天傍晚,苏阿爸被裴东明从马市寻了回来,到得新家,进来在院里转了一圈,死活不肯住,只说这院子太过阔绰了,他们买不起。裴东明一脸为难的瞧着他:“阿爸,银子全被我媳妇拿来合在一处买房子了……要不,你们就在这院中间砌一堵墙,就是两个院子了……”完全一副无赖的模样。
苏阿爸:“……”
事到如今,苏阿爸也没办法反对了。银子已经被他们拿走了,他可做不出来张口要回银子这种事,只好住了下来。
晚上由两个丫环烧饭,书香与苏阿妈吃了一回便宜饭。饭后两丫环又烧了水,众人洗完了澡,这一日便过去了。
小厮生儿住在前院,顺便看门,秋芷与兰萱同住在主院的下人房。
苏阿爸与苏阿妈换了新地方,上年纪的人觉少,一时又睡不着,苏阿妈打量着苏阿爸不太高兴,小心翼翼道:“要不,等你看牲口多挣些银子回来,我们便搬出去吧?”
暗夜里,苏阿爸一张苍老的脸上缓缓绽出无可奈何的笑意来:“你觉得这俩孩子会同意我们搬出去?”
苏阿妈摇摇头,只觉心里暖暖的,“他们想法设法不肯让我们分开住,今日又塞了个丫环来侍候我们,住进来了恐怕就不容易搬出去了。”
苏阿爸缓缓道:“你没见东明那无赖的模样……我想着,既然我们住进来了,以后也别提搬出去住的话了。当初救他的时候就没想过要他报答,只是他们小两口倒是重情重义的,我要再坚持搬出去,可就是不识好歹了。总归……以后把他们俩当自己的孩子来疼吧……我老头子总还能挣些银子回来贴补贴补他们。”
苏阿妈也道:“等他们以后有了孩子,我还可以给他们看孩子呢。”
黑暗中,虽不能看清对方的脸,但两位老人都能察觉出对方在笑,他们半生孤苦,无儿无女,如今同裴东明他们住在一起,就好似有儿有女,将来还有孙儿绕膝,想一想,也觉格外的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十二点左右更,大约十二点过一点更吧。
眼含热泪遥望年榜……我咋就离乃那么远呢?
☆、96、洗尘
没过两日,裴东明乔迁新居大家都知道了。一众人等起哄着要他请客,兼之他回来,众人还不曾为他接风洗尘,他回去与书香商量了一下,家里人手不足,索性预定了一家酒楼,宴请的多是军中同僚,外加罗四海夫妇。
当日罗夫人很早便带了贺礼过来。她还是数月前书香流产之后前去探望过,当时见她万念俱灰的模样,回来还与罗四海慨叹了一回,如今隔了几个月再见,虽然人依旧瘦的一把柴,但精神瞧着极好。
她今日不但送了二百两贺银,还送了一对插瓶,一架紫檀落地屏风,说起来是大手笔,书香接过贺银连连感叹:“夫人你真败家!”
有山上同住那一段情谊,如今她与罗夫人之间倒是什么玩笑都敢开。
罗夫人作势要敲她的头:“这贺银可是双份的,一份是我的,一份可是你师傅的。她前儿还写信过来问你好呢。”
书香兴致勃勃问道:“师傅可找到师公了?”
罗夫人愁眉苦脸:“她大伯母安排了她去相亲,结果……她非要跟人家公子哥儿比武……将人家公子哥儿打了……”
“这公子哥儿可真不中用……”书香喃喃。
罗夫人瞪她一眼:“你……怎么跟那丫头一个腔调?” ‘
书香讨好的从秋芷手里接过茶盅,亲自端了给罗夫人:“夫人你想啊,师傅就算要嫁个师公,也定然要比她强上些吧?如果她嫁的是个无能的纨绔,只靠祖荫过活,心里如何能畅快?都说男人是天,要是天是个顶不起来的天,以后成亲过日子,腰都站不直,喘口气儿都不舒服,何苦?”
“话是这样说,可……”罗夫人一脸无奈:“她那般好斗,哪里能找个压制得了她的?”
“只消找个功夫比她好的不就行了吗?”
罗夫人经她这一提醒,双目顿时一亮,盘算着晚上回去便写封信给京中的大夫人,要她往武官家里去相看,解决了一桩烦心事,接下来一整天都是精神奕奕。
燕檀当日也亲跑来看了一趟他们的新居,“大哥大嫂可是怕我蹭饭,所以才着急买了新宅搬出军营?”说着将手里的贺银红封递了过去。
裴东明拍拍他的肩:“大哥一辈子就买这一回房子,兄弟你可得多包一点啊。”转手将红封递了给书香。
书香被他逗笑,“后面还有两个客院,我跟你大哥留了一个院子给你,军中事务不忙的时候你大可回来住嘛。”
燕檀顿时笑出来:“这样才不枉我今日包了红封嘛。”
等到郭大嫂子跟雁儿两夫妻带着孩子们过来的时候,罗夫人正与苏阿妈在主院聊天。她一生都极少出宅子,如今知道苏阿妈是裴东明的大恩人,自然分外敬重,又是北漠人,索性问些北漠风俗物产及风光,一时里听的津津有味。
郭大嫂子拖着三个孩子前来,雁儿抱着赵小妞儿,齐聚内宅,秋芷与兰萱一时里忙的团团乱转,端茶倒水,去厨房端点心,好在书香并非她原来的主家夫人一般十指不沾阳春水,与她们同样进出忙碌招呼,这才好些。
赵老抠自战后在床上躺了也是近半年,如今倒可以拄个拐杖缓缓走动,今日天气好,索性也跟着雁儿前来裴家。老郭头跟着他,时不时扶他一把,取笑了他一路。
这些人齐齐前来主院拜见苏阿妈,都将两位老人当成了敬重的长辈。苏阿妈半辈子都不曾被这么多人恭敬,一时里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好在军中出来的人都是豁达的,不拘老人家说些什么,总是笑呵呵应对,气氛一时和乐无比。
最后来的是铁家父子,昨日裴东明便支使了小厮生儿去下帖子请,小铁晚上自学堂回来,听闻义母不但未离开响水城,义父也回来了,兴奋的半夜未睡,第二天一早便催着老铁去学堂替他请了假,吃过了早饭便过来了。
他被老铁牵着进门来,一见裴东明纳头便跪:“孩儿见过义父!”
裴东明被他这一跪给跪愣了,书香赶了过来牵了他起来,又拍了他膝上的土,与老铁打了声招呼,便牵着他往房里去了。
“今儿义母带你去见祖父祖母。”
小铁好奇:“义父的爹跟娘来了吗?”
书香摸摸他的脑袋:“你义父被两位老人家救了,以后小铁来了就要叫袓父袓母的。”
等到小铁真的跪在苏阿妈面前磕头,口称‘袓母’,倒使苏阿妈一时百感交集,险些流下泪来。
她这把年纪了,从来未曾想过还有人会称她作袓母,当下拉着小铁的手便不肯再放,从身上摸了两下,心里惭愧,竟然连个见面礼都拿不出来。
书香早知今日会有不少孩子过来,也替苏阿妈准备了见面礼,几个小姑娘们全是一对银镯子,小铁是一对银子熔的小兔子。
这会子她朝兰萱使眼色,兰萱去她院里将这些东西端在漆盘里拿了过来,道:“老太太前两日便替哥儿姐儿们准备了见面礼。”说着将那对小兔子递了给苏阿妈。
苏阿妈心头一暖,暗道书香贴心,就势将银兔给了小铁,又将四对镯子分送给赵家跟郭家的几个女孩儿们
小妞子这些日子不曾见过小铁,当下拉着小铁要出去玩,到得门外面,鬼头鬼脑朝里面瞧了一眼,趴在小铁耳朵边商量:“铁子哥,我送你一只镯子,你的小兔子送我一只?”
小铁拿着这银兔子瞧了两眼,只觉可爱无比,当下忍痛给了她一只,“我不要你的镯子,你只要好生待我的兔子,不要将它换糖吃了就好。”
小妞子赶紧接了过去,装进自己随身的小荷包里,捂着荷包口郑重答应:“我一定会好好收着的。”
临近午时,到了开宴的时间,大家一起到了预订的酒楼,三层的酒楼当日坐的济济一堂。
不止是交好的这几家,还有军中当时与他一同杀出重围的将士们,听得他还活着,齐齐来贺,意义又自不同。
这一顿酒宴直吃到了傍晚,客栈掌柜帮忙记礼簿,生儿收贺银,到得众人散尽,裴东明前去结帐,那掌柜笑道:“酒菜钱早被城守大人结了,大人说今日是贺裴大人回营的洗尘宴。”
裴东明今日喝的也有些高了,兀自失笑:“今日这事办的……”别人出钱他来收钱子。
生儿见他摇摇晃晃,赶忙来扶:“老爷要不要歇歇再回去?”
裴东明被这称呼又惊了一回,被少年扶着回到了家。
今日苏阿爸在酒桌上也被众人挨个敬酒,灌的有了八分醉,秋芷烧了解酒汤端进去,苏阿妈喂他喝了,还将今日有了个孙儿之事讲了,引得苏阿爸也笑:“想不到这么快连孙儿也有了。”
苏阿妈又讲起书香连所有来的孩子的见面礼都早准备好了,又慨叹一番,“这孩子真是贴心,要是我的亲闺女该多好。”
被苏阿爸取笑了一回:“我看你这老婆子越老越贪心了。如今这样住在一起,对我们又周到,也不比亲闺女差了。”
苏阿妈顿时笑了起来:“那是!那是!”
反倒是裴东明一路走回来,今日又实在被那帮人灌的猛了,那情绪便有些掩饰不住的低落。回房的时候书香正坐在桌前算今日的贺银,他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封递了过去,书香打开来,一个是五两,一个倒有一百两之多,不禁吃了一惊:“这又是谁的”
礼簿上根本没记这两个红封。
裴东明捂着脑袋往床上倒头睡下去,“不……不记得了。”其实这个五两的是一个军士的,那一百两的却是贺黑子托这军士捎过来的,他们两夫妻今日都未曾来。
他怕说出来让书香伤心,但贺黑子的贺银又不好不收,索性就推说不记得了。
今日人又多又乱,不记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兰萱端了解酒汤进来,书香喂他喝了,见他醉的厉害,绞了帕子去给他擦脸,只擦了两下,就被他握住了手腕,双目奇亮,藏着不为人知的痛楚,哑声道:“香儿,要是……我不当官了,你可会怨我?”
书香一呆,“可是有人给你气受了?”
“要是我不当官,你也做不了诰命夫人,你可会失望?”
书香见他这般认真,当下摇摇头:“怎么会?这官如果你不想当也没什么,只要你能挣来银子,别饿着我就好。”
她想起曾潜投敌,今上借着曾潜之错连根拨起了江淮盐道的蠧虫,这一城百姓与拼死守城数十年的将士们在上位者的眼中不过蝼蚁。
这官,不做也罢。
裴东明万料不到她这般的通情达理,问都不问便赞同他的决定,心中激动,铁臂一勾便将她勾进了怀里,没头没脑亲了起来。
书香被他身上的酒味熏的头疼,使劲要往旁边躲,“走开,你一身酒臭味儿……”
“你居然敢嫌弃为夫?”裴东明变本加厉的亲了下来:“让你嫌弃……让你嫌弃……”
院子里,兰萱羞的满脸通红,匆匆跑了出去。
她现在算是知道了,为何夫人不肯让她在这院里侍候。
☆、97、敢为人先
夫妻俩关于做不做官之事,此后倒无暇再细论,书香偶尔想起,那夜大约是裴东明喝醉了发几句牢骚吧。
她家向来信奉民主和平,裴东明从来不干涉她在家折腾,因此裴东明的任何决定她除了举双手赞成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激烈的想法,比如飞黄腾达锦绣前程之类。
当一个家的经济来源需要依靠另一个人用性命去搏的时候,功名前程对她来说真的就不是是最重要的了。
她如今至大的心愿不过是平安度日,共偕白首。
他们买了这个宅子,家中人手紧缺,打扫首先就是一件吃力的事情,好在秋芷与兰萱还有生儿都是手脚勤快的孩子,每日洒扫院落自有他们按部就班。书香与苏阿妈都将自己的房里收拾干净了,也省了两个丫头受累。
至于做饭,多是书香主厨,苏阿妈跟两个丫头打打下手。
她在家盼了半年,如今裴东明好不容易回来了,每日喂饱了裴东明便成了她生活的一大乐趣。
苏阿妈只会些北漠草原吃食,与大夏吃食截然不同,来了这些日子,书香也生怕两位老人吃不惯大夏饮食,饮食上面尽量请教苏阿妈,哪知道两位老人倒是很喜欢书香做的饭菜,连说可口。
书香瞧着两位老人用饭之时都是心情愉悦的样子,特别是苏阿爸的饭量不输裴东明,又极喜欢她煲的汤,每日总要多喝一碗,她便逐渐放下了一颗心。
裴东明在家陪了书香两日,被她拖着换了粗布短打去后院干活,直惊的秋芷与兰萱张大了嘴巴。
她们从前的主家老爷是文官,正职虽是正五品的同知,闲来赴个花宴,吟几首诗,说起来舞文弄墨可算是他的副职了,可若是非要他扛起锄头下田,那真是太难为他了。
更何况,还是被自家夫人催逼,恐怕当场不甩出一本《女诫》夫人脸上去,也要扔一张休书过去了;哪比得上如今的裴大人,由着夫人一路拉扯到了后院,划拉出一大块地方来,这位便跟个勤恳的老农似的按着夫人的指派一锹一锹的翻起了后园,还要听得夫人在旁吆喝:“浅了浅了,往深挖……”完全是一副对待佃农的气势。
秋芷疑问的目光朝着兰萱瞟了过去,昨儿夜里老爷惹的夫人不高兴了?
兰萱红着脸轻轻摇头,这两位从日到夜蜜里调油一般……恐怕昨晚都不知道‘胡闹’到几时了,今早我去端了洗脸水去时,夫人还睡着呢……
秋芷秀眉紧锁,那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两丫头一时里恐是夫人恼了老爷,都上前去要跟裴东明抢铁锹,表示这些事自有她们来做,“老爷跟夫人尽可以去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