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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能随便她自己花?”刚接过钱的金媒婆忙道;桂桃丫头这可是凭白得了天大的福气事;她可不想让这当家夫人觉得这丫头是个心眼大的,“她啊,这银钱肯定不敢收您的,我还是会劝她收着,到时带过来,就让她花在一家子身上,这才是这银钱的归处。”
张小碗也不再多说,笑着点了点头。
小宝这边已经定下,张小碗操心起了小弟的事,小弟是个慢性子,但心里的主意并不比小宝要小。
这小宝的事一定,张小碗就把他叫来了,等她问他想要个什么样的后,他就与张小碗说,“等大哥这婚成了后,家中再歇一会,再说我的事吧,大姐你别太忙了。”
张小碗当下听得好笑不已,对他说道,“要忙一起就忙完了,要是一阵一阵的,大姐才累得很。”
因亲事定得急,她每每忙琐事要忙到半夜,已经有几天没好好睡了,她说这话时,眼底都有点黑眼圈。
张小弟细细地看罢她两眼,便还是摇头,慢慢地说,“大姐,还是缓缓吧,你别操心我的,待到明年了也一样,现如今我们刚来,要是我跟大哥两个赶在一起都结了亲,怕有人说你闲话,我不爱听。”
说完这句,他朝他大姐笑笑,说:“地里还有活要忙,我先走了。”
张小碗顿了一下,点了下头。
等到她点头,张小弟这才慢慢地出了门,他还是像小时一样,无论是走路,还是慢声慢气说话的腔调,都显得乖乖的,又有点呆。
这时站起的张小碗看着他慢吞吞走远的背影,眼角都酸了。
她没有白疼他们,一个两个三个的,个个都愿意贴着她的心,为她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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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片子村最深处的那处宅子,这日喜气洋洋,村子里有不少人都拖着家中的儿女带了过来,因这汪家的当家夫人说了,今天是喜日子,家中有娃儿全都带来吃喜酒,来给他们家添个热闹。
于是这朝食刚过,尽管拜堂还要到晚上去了,村民们就被家中的孩子们催着过来了。
小孩儿们精得很,早在汪怀善那得了讯,知道今个儿他娘为他们准备了许多糖,他们就尽想着要早点来得糖,免得晚到就没了。
张小碗家中这时也忙得很,胡九刀早带了胡家村的汉子们过来去镇上拉桌椅了,这桌椅眼看午时就能摆得上。
今天喜宴的厨师也是胡家村的,他也一大早赶了过来,得了张小碗的一封喜银,这时正乐得带着人飞快地切菜洗菜,那手脚轻快得就像是他自个儿家中办喜事一般。
这时已来了不少村民,再加上胡家村里的人,还有先早先就带来了的孩子,就算是一大早的,宅子也热闹得紧。
人多,嘴难免也杂,呆在后面的村里妇人几个人一围坐在桌子上,嘴上飞快地磕着这主人家的瓜子,关于主人家的那碎话也就碎碎地说出来了。
这些妇人,无一不奇怪这汪家的人今天怎么一个都没出现,不过村里人多数也是远远见过汪大郎的,那般人物,那般大官,想来确实也是会嫌弃这糟粕妻的。
因张小碗是个厚道的,她们也并没有说太多的闲话,说来她们也有些怜悯她,不得丈夫喜爱的妇人日子总是要煎熬些。
可能人在背后说人,人就会到,这不,这后院的人刚说上几句,前院胡家的人就跑来了后面,对正在厨房干活的张小碗来说,“汪家的官老爷来了。”
“来了?”张小碗惊讶。
“是,大娘子,您快过去看看。”传话的人紧张得很,嘴巴说话都不利索了。
张小碗忙擦了手,快步往院前走去。
刚进堂屋,她就听得汪永昭说话的声音,“桌椅办妥了的话,就去镇里拉几坛酒过来,这里拿了钱去弄只羊,送到厨房,多添个羊肉。”
这时进来的张小碗已经完全看到了身着青衣的汪永昭,还有汪永昭的那三个长得跟他有点相同,但样子还是差上些许的弟弟。
“大嫂……”那三人一见她,弯腰拱手齐齐叫道。
张小碗朝他们福了福礼,算是回应,她这时直接看向了汪永昭,走到了他面前,也朝他福了福礼。
“大公子。”
“嗯。”
汪永昭没看她,只是指着堂中的那几个他抬来的箱子淡淡说道,“左边的箱子你大弟的,第二个你小弟的,其余几个是你的。”
说着他一捋袍子站了起来,这时看着她颔首淡然说道,“现下,带我去拜见一下岳丈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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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永昭跪下,朝他们磕头时,张阿福与刘三娘吓得够呛,他们根本就不敢受他的拜礼,他一跪下,他们就惊慌地站了起来,老俩口手牵手的就要往门口逃。
还是张小碗在旁边拉了他们一下,这对老夫妻才没真逃走。
但接下来气氛也够冷凝,张阿福和刘三娘是根本不敢说话,他们知道这人是个大官,再加上汪永昭长的那样子,还有那通身的气派,根本就不是他们曾见过的人,所以哪怕汪永昭那张脸跟他们的小外孙长得一模一样,但在老张氏夫妻心里,他们还是怕他。
他们什么都不敢想,就是单纯地怕。
汪永昭起来站了一会,无人说话,张小碗对上他总是稍显冷漠的眼,不想再放他在这里吓唬她爹娘,于是就走到他旁边对他说道,“大公子,前面堂屋喝杯茶吧。”
汪永昭扫了她一眼,未语,这时又朝张阿福他们一拱手,“女婿告退。”
张阿福这时头低得不能再低,刘三娘也如是,就算女婿告退,那老俩口也没想抬头看他一眼。
等汪永昭走出了门,走了两步,听得屋内终于出了声响,只听有道声音道,“三娘,可是吓着了?”
这话尽管带着浓浓的乡下乡音,但话音还是清晰得能听懂的,于是落入汪永昭的耳里,也让他听了个明白。
“嗯嗯嗯。”说话的婆子那喘气都喘不过来的喘气声,听得汪永昭皱了眉。
张小碗慢他一步的距离,这时也听得了房中父母的声音,她不由摇了摇头,脚步往前快了一步,垂首对汪永昭说,“大公子,请。”
汪永昭冷看了她一眼,再细听,却听得那房里老妇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快,这时并不能再听得明白,他这才抬脚继续往前走。
“大公子何时走?”前往前院的一路上,张小碗垂着首,嘴里却是开门见山地问。
“晚上。”
“拜堂过后?”
“嗯。”
“大公子很闲?”
“哼。”汪永昭听到这话后用鼻子哼了哼,脚步也顿了下来,他嘴角挑起嘲笑,看着张小碗道,“你知我为何而来,怎么,张氏,你弟弟成亲你不告知我就罢了,怎地,我亲自来了,你也不想领我的好意?”
他不来,确实有很多闲言碎语,不过她也不是受不起这些,顶多被外人说道说道几句罢了。
她不告知汪家人,也是汪韩氏之前就派了人来说话,说她娘家的事是她娘家的事,休想他们沾汪家的光,说完,还警告了张小碗也休想就此事说汪家人的不是,现在的汪家可不是那个还容得了她大逆不道说坏话的汪家了。
不过他来了,她该问的问过了,人也请不回,所以他想呆就呆吧,汪家的谁人有意见,都不关她的事……
事实上,确也跟张小碗预料的一样,这还没到午时,汪家的人就来请汪永昭,说是老夫人病了。
“请大夫,我晚间就回。”汪永昭回了这么句话。
这到了下午,小老虎跟着办事的小舅舅回来了,一听到人跟他说汪永昭来了,他立马寒毛倒竖。
就在他跑去书房找人,准备跟汪永昭掐架时,汪家又来人了。
汪家来人,因汪永昭没带仆人过来,他的几个弟弟也被他派出去办事去了,所以他们首先能找的人就是张小碗,而这时家中谁人都有事要忙,再加上那汪永昭冷着那张脸,身上那凌厉的气息也似有煞气,所以这村里人也好,还是那胆子大的小妹也好,连看都不敢怎么看他一眼,张小碗也不好派谁领人去见人,只得自己出马,领人去见那被她特地“请”到了书房坐着的汪永昭。
这不,她也是听得了汪家人两次的传话,上午时是老夫人病了,这次更是没新意,说是婧姨娘病了。
小老虎这时跑到书房,还没开口说道说道这个男人几声,就见到他娘来了。
他娘一来,他还吓了一跳,以为被他厉害的娘又猜到了他要干什么。
随后他听得了那仆人的传话,他不由瞪大了眼,满眼奇怪地向汪永昭问道,“你家的姨娘怎地这般不好?动不动就病,你就不能讨个好的,省些银子?”
☆、92
说着;小老虎心里庆幸不已;还好这家人搬出去了;要不然;那什么成天窝在屋子里,见不得光的姨娘又得花他与他娘的银子了。
他想得入神,想后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大口气;都没察觉到汪永昭那向他射来的冷眼。
张小碗听得他那话,刹那有些哭笑不得,但笑容飞快在她嘴边闪过,看过小老虎一眼后;这时她看向了汪永昭。
她想看他什么反应时;正好对上了他冷冷向她看来的眼。
“这就是你教养的儿子?”汪永昭挥手让仆人退下后,对张小碗冷冷地道。
“他还小。”张小碗淡淡地说,把小老虎拉到了面前,蹲下身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裳,柔和地对他说,“出去玩吧。”
在她不容他反驳的眼神下,小老虎不甘不愿地出去了。
中途还回过头一次,张小碗不得不得朝他做了个“快走”的手势。
她笑着看他离开后,便转头对汪永昭说,“夕间就要迎新娘子进门了,您要去堂屋坐吗?”
于礼,汪永昭是姐夫,这宅子,名义上也是汪家的,再加上他是官员的身份,去堂屋坐她父母的下首也是可坐得的,他人看样子现在也不走,张小碗只得礼节性地问了他一声。
他要是自持身份,不坐,那便更好。
汪永昭又看了她一眼,简单地说了一字,“坐。”
张小碗后面还有得是事忙着,也不再跟他耽误时间,朝他弯膝一福道,“那行,到时就来请大公子入席。”
说后,她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侧头一看,看到了汪永昭走在了她身边。
她还以为他是出门吩咐在门外的仆人,哪想,汪永昭一直跟在她身边,在错过那仆人时,他淡淡地吩咐了句,“姨娘要是病了,也请大夫即可。”
张小碗让他跟了几步,眼看就要踏过到后门的那扇拱门,她只得开口问道,“大公子,可是书房坐得不舒服?”
“休得管我。”汪永昭不快地看着这个上午把他强请到书房,眼下眼看着还准备再请一次的妇人。
见他口气里还带着怒气,张小碗抬眼看他一眼,见他脸上也有薄怒,也就闭了嘴,随得了这大爷去了。
后院厨房等着张小碗的那些细碎的事确实多着,像到时客人入席,菜要什么时辰打出来,端出去,还有哪缺点什么了,就是缺块姜缺跟葱这些事,都需她这个当家娘子今日管着做主。
张小碗脚一踏进后门,那问话的人就一个个都来了,她平时不紧不慢的口气也快了些许,很是麻利地解决着各种小事。
汪永昭一来本是惊了后院的人的,连帮忙切菜端碗的张小妹一见着他,都慌忙躲张小碗身后,小声地跟她姐道,“看着他,怪害怕得很。”
还是张小碗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她这才扭过了身去继续忙去了,不过离得汪永昭远远的。
张小碗先是一口气等五六件等着她的事,这才有空对汪永昭微笑着说,“大公子,要是不劳烦的话,能不能请您帮妾身件事?”
“什么事?”汪永昭看着这个从来不叫他夫君的妇人。
“大公子有骑马来吧?”
“嗯。”
“可否把您的马儿借我兄弟一骑?”说到这,张小碗的眉毛也飞扬了起来,说来他这一来也不是没好处,至少小宝就有高大的马儿去迎亲了。
一辈子结一次亲,张小碗非常愿意要给她的弟弟最好的,说来这也是对桂桃的尊重,日后她要是朝人说道起来,也可以说自家的良人是骑着马儿来迎娶她的。
女人喜欢的,看重的,张小碗都懂,心里也是想着对她这成为她弟媳的姑娘要好一些的,所以眼看着汪永昭就在身边,看样子也真不会就这么半路回去,马儿她是用得上的,她也就很干脆地开了这个口。
看着笑语吟吟看着他的妇人,再看看她这时眼里跳动着的光,汪永昭“嗯”了一声,便道,“你弟弟在哪?我去找他。”
张小碗一呆,但为了那马,还是带着他去了新房那边。
一进小宝现在住的门,张小碗见他身上穿着她做的那套湛蓝的新衫,那样子精神极了,她顾不上身边还有人,眉开眼笑地就过去给他整理衣裳,“怎么看样子现在才穿上?刚去忙什么去了?”
张小宝是一看到她就满脸笑意的,但再看到她背后的那个跟小外甥长得一样一样的男人后,他敛了脸上的笑,这时朝这人面前走了一步,朝这人规规矩矩作了个揖,“见过汪大人。”
这下,汪永昭眉毛完全皱紧了,他看着这个连“姐夫”都不叫一声的张家人,觉得这一家子怎么都那么令人生气!
张小碗抬头看了看弟弟那板着的脸,在他脸上看出了几许严肃,她先是替他整好衣裳,再用微笑着打破了这时略显僵硬的气氛,“我跟大公子借了马,你等会骑了马去迎桂桃吧。”
“不用了,大姐,路不远,我走路去即可。”张小福刚刚朝汪永昭说的第一句是官话,这时他说的是家乡话了,他先移了两步,挡到了张小碗的面前,才转过头小声地跟张小碗说,“不用骑马,姐,就让我走着去吧。”
张小碗想了一下,又笑着点了头,她这时往前走了一步,但小宝又往前走了一步,像是护在她前面的样子,她不由有些哑然,但这时不容她多想什么,因为迎亲的时辰差不多快到了,她当即用着官话笑着道,“是不远,还是走路去,骑着马儿去,气派是气派了,但会被村里人说闲话呢。”
说着她又转头对着冷着脸的汪永昭,无视他的脸色笑着道,“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