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收,也来者不拒。
很快晌午时,大夫请来了,给刘三娘开了几副汤药,一副要抓十道,四副下来,足要四两银子。
刘二郎给大夫银子的时候,过来帮着做饭的朱婶子抱着张小碗偷偷眼泪,低泣着说,“你们家可总算苦尽甘来了。”
张小碗没说什么,等她哭好,她去了厨房,继续熬煮先前家里为刘三娘准备好了的那只野鸡的鸡汤。
对她来说,这不是什么苦尽甘来,因为后头的事尚不清楚。
至于前面发生的,这刘二郎要是没回来,还不定会发生,如果不是怒气攻心,没人逼迫着,刘三娘也不至于把孩子生得这么九死一生。
下午时,筋疲力尽的刘三娘奄奄一息,所幸是请了大夫来,灌了汤药和吊命的参汤,总算把命给吊了回来。
刘二郎不来,她怕是也是死定了。
所以对于一时之间就把张家把控住了的刘二郎,张小碗只得任凭他指挥着人团团转,冷眼看着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娘舅到底会把他们一家带向什么方向。
不是她悲观,而是她不觉得他这么大刀阔斧地以救人的姿态来了,他们家就会好起来多少。
而事情跟张小碗所料差不多,当天晚上梧桐村去山里抓活物的人都回来了,家家顿时欢欣得不成形时,刘家村的刘姜氏也来了。
一来就闯进刘三娘的屋,拉着昏迷的刘三娘的手大哭,“我苦命的小姑子啊,你这是怎地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哦,泪,作者是个收藏就三百多一点,这几天却老收到说文太虐要弃文留言的大苦逼。
其实后面真不苦,作为亲妈,我心里还是尚存很多对女主的温柔的。
唉,此时苦逼作者的心里真是一万头咆哮马咆哮来咆哮去啊,万事真是开头难啊。
☆26、还是要继续熬日子
她这么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谁也没拦住她。
刘二郎进不得刘三娘的房,他的随从更是不能进,张小碗闷不吭声地走了进去,见那刘姜氏扑打着床被哭喊,那架式,只一个错身就可以把刘三娘的头都可以给打扁。
她扑打了两下,跟进来的朱婶子心惊肉跳地过去拉住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刘姜氏往外抱,拖着她边走边说,“哎呀,这娘家嫂子,三娘还在昏着,你要哭门外哭去,可别闹她了。”
朱婶子也是知这刘姜氏不是个好对付的,尤其她现在是当官的妻,她为刘二郎守了这么多年,那名声都是传到县太爷耳朵里去了的,这种妇人不是她所能得罪的,所以她也只能把她给拖出去,再多的,这就是刘家的家事了。
朱婶子把人拖了出去,就不敢再多管,用眼神示意张小碗让她娘舅和她爹看着点,她就去灶房躲事去了,万不敢再帮一把。
刘姜氏一被拖去,像是刚见到刘二郎,她立马在刘二郎面前跪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二郎,我可不知那叫来请小姑子的人做了这样丧尽天良的事,你罚我吧,我让小姑子受了委屈,大德子有我这样的娘,我也是给他蒙了羞啊,我真是没脸见你,没脸见小姑子。”
见她提起他那跟着秀才先生的儿子,刘二郎一句话都吭不出来。
刘言德是他现在唯一的儿子,以后要考功名的人,怎能有一个品德有失的母亲?
所以,这刘姜氏不管做过什么事,他也只能当做什么事都不知道。
他只得多对这妹妹多照顾些,以弥补这些年对她的亏欠。
想及此,刘二郎在心里长叹了一声,沉声道,“起来吧。”
说着不再理会刘姜氏,只是对身边的三格说,“叫人送夫人回去,这里屋小,住不下,妇道人家还是回家呆着,免得闲人说三道四。”
刘姜氏本还说什么,但瞥了眼刘二郎的脸色,又灿灿地把话收了回去。
待被刘三格送到门外,看到不远处眼羡地打量着她这个官夫人的梧桐村村民,她不由有些得意地抬起了下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上了她赶过来的牛车。
她就知道,依着她等人多年而归的贤名,和她的儿子,就算是刘二郎对她不满,也不会对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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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碗看刘姜氏这是向张家示威来的,她来这一趟很明显地能让刘三娘知道,就算是她做的,就算是她想对她下杀手,刘三娘也不能拿她怎么办,别仗着有刘二郎的维持,刘三娘就能得意了。
而过了几天刘三娘身体好点,从来看她的村里妇人嘴里知道了那天刘姜氏来的事,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一阵。
张小碗这时却无暇顾及刘三娘是怎么想的了,因为这时刘二郎接到了一封信,回了刘家村。
待两日后他重来,告诉张家他欲有事要出去一阵,怕要些时日才回来,而与他义兄结亲的事,一待有了商定就会写信告知。
刘三娘是万般愿意张小碗结这门亲事的,因为她打心眼觉得她这闺女不是一般的人,如果能嫁得高处,那才是她的好归宿。
她挂心此事,对刘二郎自然也有了几许亲近,刘二郎走的时候,她这次主动开了口说话,“哥哥,一路走好。”
刘二郎听她终于叫了他哥,高兴得在原地打了个转,按着她的肩膀欣喜地道,“你可放心,待事办完,哥马上接了你们全家去过好日子。”
说完之后,兄妹俩又絮叨了一阵,等到刘二郎离去,刘三娘又是好一阵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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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碗本想求刘三娘推了这事,但她冷眼在旁看着,也不觉得这亲事能成,想来那刘姜氏只要没死,就不可能让她平白得了这亲事,自然会万般阻拦。
再说,那结亲的人家是官家,自然,是一万般个看不上贫家的女儿的,再加上她不是刘二郎的亲生女儿,刘三娘又提了不当养女的意见,这可不比刘二郎在刘家氏族里过继一个的强,而她也不觉得刘家氏族里的人会放过这等大好事。
总而言之,这事,不可能就如刘三娘所想。
刘二郎离去后,张家的情况要比以前要好过多了,现在谁都知道刘三娘那个当官的哥哥回来了,给她治了病,还留了不少银,以后可能还要接到城里去过活,这让村里人都羡慕不已,与张家来来往往的人多了起来,张小碗出去挑水的时候,主动跟她打招呼的人比以前多了去了。
张阿福把给刘三娘煎药和养鸡的事接手后就不管其它,张小碗也不敢让他管,因为刘三娘病了后他就跟丢了魂似的,担个水都能半路滑倒,所幸滑倒那次那出大意外,要不一家两个病人。
这爹是
指望不上的,张小碗看着他就是个刘三娘要是没了,他也会跟着走的人。
以前在前世没见过什么这么痴情的人,这穿越来没多久就见上一个了,可张小碗的心别提有多糟心了,现在只指着这可不管什么责任的爹别给这个家雪上加霜了,就不指着他能撑住这个家了。
虽然日子因为刘二郎的一次到来,张家境况改变很多,但实则也没好到哪里去,这时稻谷要催芽发秧了,刘三娘的病情却没有好多少,那张家的小妹每日都要精米熬着糊糊喂着,吃药买粮这些都是需要花着银子的,眼见刘二郎留下的五两银也过不了多久了。
田里的事,是张小碗跟着张阿福一起干的,这时三个月过去,月份到了六月了,刘二郎来了信,说边关事急,他可能要过一些时日才能再回来,而与汪家的事暂且搁下,待战事平歇后再议。
这封信一来,张小碗有种“事情果然如此”的感觉,而刘三娘的反应却跟天再崩了一次一样,哭得干咳出了血,又是请了大夫来。
张小碗这几个月为田里地里的事忙得手脚没一块是能看的,见刘三娘还吐血,要花钱抓药,家里银钱已经不多了,铜钱也不到一两了,待大夫走后,她忍着气跟刘三娘说,“我们家是姓张,你嫁的是张家人,你还希望谁能救我们脱海苦海?是舅舅,还是我们自家人?”
说后,她也顾不得刘三娘是怎么想她这翻听起来大逆不道的话,她掀了帘子出去,挑起了担子,准备去土里准备种上六月可以种的甘蓝菜。
这是她花了大价钱,让客栈老板请人从县里带回来的甘蓝苗子,听说这是从大凤朝京城那边刚传过来的一种结了果,土里结出来的东西能吃的小菜,现在传到县里头了,价格贵得很。
这是张小碗去给老板娘送给她做的衣裳时听老板说的,她一听这熟悉的名字觉得应该跟她上世知道的甘蓝差不多,所以托老板帮她带回来,看到苗子时,果然跟上世见过的一模一样,这让她大松了一口气。
甘蓝菜怎么种,她还是知道的。
那客栈老板却担心她种不好,因为这东西周边根本没人种过,从前都是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张小碗也只得说她先试试,待试出结果了再跟他说。
老板见她心灵手巧,倒也有点信她,还说要是这东西她真种成了,还可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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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碗得了甘蓝苗子本来赶回来就要种的,因为苗子有点蔫了,她怕再拖一下成活率不高。
哪想刘三娘得了信,又是痛哭又是吐血,她请了大夫来,又收拾了一下家里,张阿福跟着大夫去镇里抓药后,她忍无可忍地跟刘三娘说了那翻话,让张小宝带着张小弟照顾着张小妹,她挑了担子,就着夕阳去了他们山沟沟那边的地里。
还好种甘蓝的土是前几日就松好了的,张小碗把苗子种到地里,这时尽管是夏天,白日很长,但那二十株宝贝苗子一种下,天已经全黑,她把先挑好的水浇了苗子,又点着柴火棍施了点草木灰当肥料,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才挑着担子就着星光回家。
等回到屋,发现张小妹在哭闹着,张阿福正抱着她在哄,额头上一片汗,而旁边的张小宝一手端着米糊糊,一手拉着吸着手指头看着米糊糊的张小弟,焦急地看着哭闹不休的张小妹。
张小碗沉默地放好担子,洗了手,在身上擦了两把,走进屋内,对着张阿福平静地说,“爹,我来吧。”
张小妹被她哄习惯,一到她怀里,就不再哭闹了,张小碗默然地一口一口把糊糊喂了她吃下去,这才把吃饱睡着了的人送到张阿福手里,拉起张小宝张小弟去灶房,准备给他们做点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又犯了一个BUG,改了下。
☆27、关于未来
夏季太阳已经毒了起来,地里种了好几样菜,上午要浇一次水,太阳落山时要浇一次水。
还好那道流到田里的自山上流下的水够水田用,要不水田都要挑水,在刘三娘病着,张阿福也只能当半个人用的现在,张小碗真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而这天她下午去浇水,发现说带着小弟去后山捡柴的张小宝带着张小弟在给菜地浇水,菜地旁边两小捆柴禾放在那。
张小碗当即就抬起头看天,眨了眨眼,把眼里的酸涩眨掉。
好几里地,小孩怕是走得很是辛苦。
“大姐,大姐……”张小弟见着张小碗了就扑了过来,张小宝见着张小碗也叫了声“大姐”,瘦小的人穿着张小碗给他做的青布小衫,抿着薄薄的嘴有点羞涩地笑了一下,又低下头,认真地一个坑一个坑地小心地浇着水。
水不多不少,跟张小碗前几次浇的量一样。
这时张小碗才彻底明白过来,为什么前几次张小宝非要跟着她过来了,说是跟着她过来到这山边玩,她干活的时候他却牵着张小宝一路看着,并不去玩,也不去捡柴,原来为的是这么一遭。
水桶很重,张小宝每次提的水只有一点点,很快水就浇完了,他拿了木桶往小溪边走,张小碗沉默地站在当地看着他双手拿着木桶走了过去,又双手提着木桶踉踉跄跄地回过来了。
她心疼得厉害,就像心被刀子一刀一刀狠狠地割着一样,但她没过去帮。
她知道她可以帮得了他省了这一时的辛苦,但这样却帮不了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而她能做的是养壮他的身体,让他不会拥有张阿福一样的身体,不让他成为一个像张阿福一样的人。
或许这样,她的弟弟以后就不会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成为一个养不起妻儿子女的人。
所以她只能看着,哪怕心如刀割般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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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去的时候,张小宝背了满背的柴禾,张小碗把张小弟背在背上,领着她的这两个弟弟回家。
到了家,张阿福和刘三娘正在喂张小妹米糊糊,目光柔和,手劲轻柔。
这两夫妻,似乎格外疼爱之来之不易的小孩。
张小碗进来看了他们一眼,刘三娘眼皮都没有抬,头
还更低了一点,只有张阿福跟她打了一声招呼,说了句:“回来了啊,闺女。”
张小碗“嗯”了一声,道,“回来了。”
张阿福朝她笑了一下。
张小碗顿了顿,见他们没什么话要说,她看了两人几眼,也就没再说什么就转身走了。
她知道自那天那翻话后起,刘三娘就开始生她的气了。
她不知道的是刘三娘生的是哪门子气,忙忙碌碌的张小碗没那力气揣度,她每天一睁开眼就有不停的活要干,她哪来的心力去猜?
带着两个小孩进了厨房,张小碗首先烧了开水,给张小宝张小弟一人一个鸡蛋冲了一碗鸡蛋水,让他们喝下。
她煮了糙米粥,放了点腊肉,煮好后,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大碗,肉也尽量往他们碗里挑,她自己也喝了两大碗,剩下的装了碗给家里那两大人送去。
刘三娘对张小碗端来的吃食是不挑的,有多少就吃多少,没一句话要说,张阿福也如是。
从他们的态度里,张小碗也看得出他们并不是不要她,所以也就随得刘三娘怎么想去了,她没想过要过这便宜父母有多深厚的感情,对她来说,养活这两个听话懂事的弟弟要比很多事要重要得多去了。
她顾不了太多,也就只顾得了能顾得了的。
大山里的事,这段时间梧桐村的人也没人去了,因为有两个村民进了深山就没回来过,这阵子里长找了人去寻了好几趟,又丢了一个人,于是,那大山又成了忌讳,没人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