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这个样子,免不了有些心疼。便趁着没人的时候,问了她一句:“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养过来?”
封岫云立刻红了眼圈儿,说自己福薄命小。
苏玉平便问旁边的夫人:“是哪位太医给岫云诊脉开药?”
封夫人便道:“之前是刘太医,我见妹妹吃他的药从不见好,前些日子刚请了廖太医来。”
“廖太医是太医院里的妇科圣手,有他照料你的病,应该很快就好起来了。”苏侯爷如是说。
封夫人看了封岫云一眼,又道:“既然妹妹身子不舒服,不如先回去歇着,有你爱吃的,我叫人单送到你房里去,如何?”
封岫云还没说话,苏玉平便道:“这样很好,你本来就弱,这天又冷。你还是回去养着吧。”
孙氏在一旁笑道:“难得过节,一家人坐在一起多热闹?回去一个人冷清清的,也不利于养病。”
封夫人淡淡一笑,说道:“虽然是一家子,但规矩总不能费了,不然你屋里的那几个不都得上来了吗?咱这桌子可不够大呢,要不二夫人再叫人抬几张桌子进来,拼一拼?”
论起侍妾,苏家三兄弟谁也不少,若是封岫云上桌入座,那么苏玉安的那几个妾氏也该上桌。包括苏玉平的那些。
孙氏顿时没话说了。平日里她就看那些狐媚子不顺眼,不敢做的太过了也是因为苏玉安有他男人的霸气在,绝不会被一个女人摆布,但总算还有规矩在,那些姨娘们不敢炸毛挑刺的。但若是今天让她们上了桌,回去还不都成了二夫人了?
姚凤歌倒是笑了:“人多倒是热闹,不如夫人就开一次恩?”
封夫人笑着看孙氏:“二弟妹觉得呢?”
孙氏咬了咬牙,说道:“规矩还是不能废的,咱们家可不比别人家,传出去了可叫人笑掉了大牙。”其实孙氏最在意的是,搞不好这宠妾灭妻的罪名闹出去,连爷们儿的前程也误了。
封夫人笑道:“那就依了二弟妹吧。来人,去偏厅摆一桌,把各房的姨奶奶们都请来,让她们也过个冬至。”
说着依了孙氏的话,却还是让人单独摆了席面,这无疑是给了一嘴巴。
孙氏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实在是下不来台。姚凤歌轻笑着斜了她一眼却没说话,只顾给女儿捻松子儿吃。
封岫云今天强撑着上来,无非就是想找个机会见苏玉平一面,博得他的同情心,然后想办法求他去找姚燕语来给自己看病。姚燕语一针治好皇上的眼疾,一针治好诚王妃的眼疾,然后一针让萧太傅迈着四方步回家的事情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云都城。
她在床上躺了太久了,多么想也让姚燕语给自己扎一针,然后一切又回到从前,可以重新来过。
只是今晚冬至,家里又有重孝,侯爷如今根本就不进内宅,每晚只歇在外书房,身边也之后两个老家人伺候,连丫鬟都不用,这让封岫云真是无从出手。
思来想去,封岫云觉得只若想尽快的好起来,必须得想办法去求得姚燕语的治疗。而现在指望侯爷是明显不行了,那么这内宅之中便只有一个人能帮上自己了。
第二日,封岫云先派人去祺祥院打听姚凤歌在不在,得知姚凤歌在祺祥院后,便打起精神起床,梳洗穿戴了,扶着丫鬟的手往祺祥院来。
姚凤歌早在丫鬟来打探的时候就猜到了封岫云的心思,于是便安心的等着她来,看她怎么说。
封岫云进来后,规规矩矩的给姚凤歌行礼,姚凤歌淡淡的笑着吩咐琥珀:“快给姨奶奶搬个凳子坐。你这病怏怏的身子,有什么事儿派个丫鬟过来说也就罢了,何苦要亲自走一趟?”
封岫云颤颤巍巍的坐下后,便开始抹眼泪。
姚凤歌微微蹙了蹙眉,心里自然厌烦的很,便道:“你来我这里哭,是因为我这边有人得罪了你?”
“不敢,三奶奶不要多心,妹妹我来是有事要求三奶奶。”
“既然有事,那就直说吧。”姚凤歌接过珊瑚递过来的茶,轻轻地吹着茶沫。
“是。三奶奶是明白人,素来不喜欢拐弯儿抹角的,那妹妹我就直说了。”封岫云说着,又扶着旁边的高几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然后朝着姚凤歌深深一福。
姚凤歌惊讶的问:“哟!你这是做什么?”
“妹妹求三奶奶救我一命。”封岫云弯着身子低着头,啜泣着说道。
“你这不是好好地吗?怎么说起这种话来?这眼看着要过年了,说这话可不吉利。”姚凤歌转头吩咐珊瑚:“快扶姨奶奶坐下。”
珊瑚答应着忙过去扶封岫云,封岫云抬手推开珊瑚,依然弯着身子,又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三奶奶也看见了,妹妹我这副破败的身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那些太医们开的药都没有效验,如今想想,也许只有姚神医能救我一命。所以请三奶奶行行好,帮妹妹一把。妹妹这辈子感恩戴德,永世不忘。”说着,封岫云便对着姚凤歌跪了下去。
姚凤歌淡淡的笑了笑,转头看了珊瑚一眼,没说话。珊瑚便上前劝道:“姨奶奶身子病着,地上冷,还是起来说话吧。”
封岫云豁出去了,便跪在地上说道:“三奶奶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哟!”姚凤歌惊讶的笑了笑,“你这是威胁我呢?”
“不,不……三奶奶明鉴,妹妹没有。”封岫云赶紧的解释,“妹妹也绝对不敢威胁三奶奶。”
“那你就先起来说话吧。”姚凤歌轻轻的啜了一口茶。
“求三奶奶成全我。”封岫云不甘心,依然跪在地上。
姚凤歌淡淡的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不成全你。是你这事儿让我为难了。我那二妹现在是国医馆的院判,正二品的职衔,皇上的专属医官。连诚王妃要看病,还得先跟皇上说一声,要皇上允许才行。太医院的人管诊脉看病开药方,国医馆那边只负责教导医女,研制新药,对付疑难杂症。这是早就有的规矩。所以你实在是叫我为难啊!”
姚凤歌说着,站起身来往窗口走了两步,又回头来笑道:“要不,你去求求侯爷,让侯爷替你讨一道圣旨?这样,我二妹肯定会来给你看病的。”
封岫云一听这话就知道姚凤歌不肯帮忙了。毕竟凭着她跟姚燕语的姐妹关系,若是肯帮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姚燕语来定北侯府看姐姐,顺便给她诊脉施针,不过是举手之劳。难道皇上还会因为此事而怪罪于她?
但现在是她求人,这样的话只能想不能说,于是跪在地上转了身,又哀求道:“姚神医跟三奶奶是亲姐妹,我姐姐又跟三奶奶素日情深,求三奶奶看在咱们都是姐妹的份上,救我一救。”
“姐妹?”姚凤歌淡然冷笑,“你当初在侯府里散播谣言的时候,可曾把燕语当成姐妹?你现在来说这些话,是不是太幼稚了?”
“三奶奶此话从何而来?妹妹从来没有。”封岫云心里暗暗地吃惊,嘴上却不会承认。
“妹妹?你也配称我的妹妹?我妹妹是国医馆正二品的院判,我又哪里多出来你这样的妹妹?敢做不敢当,只能从背地里嚼舌根子,你也配!”姚凤歌冷声道。
封岫云再想不到会是这样,她来的时候做好了各种打算,甚至还把几件最值钱的首饰带在了身上,想着那姚家祖上本事经商的,肯定喜欢这些珠宝财务。只要姚凤歌肯帮忙,自己的身子恢复了,再生个儿子,将来就是这侯府的主子,她姚凤歌也得仰自己的鼻息过活,又何愁没有珠宝?
只是她完全没想到姚凤歌会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拿出来说话。而且还是这等咄咄逼人的语气。
姚凤歌看着封岫云跪在地上无话可说,又淡然的笑了:“当初三爷被那姓刘的害了,白太医来给三爷治病,说的明明白白,是那姓刘的给三爷用了虎狼之药。可整个府里的下人都在传言,说那药方是我二妹的,是我二妹差点害死了三爷。这话你敢说你是你弄出来的?我二妹对你姐姐有救命之恩,我二妹就夫人的时候,你母亲就在旁边。我二妹有什么对不起你封家的地方?要你在背后这样中伤她?”
封岫云一时被堵得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咬着嘴唇跪在那里。
姚凤歌又冷笑:“你现在病了,吃了那么多药也不见好,终于想起我二妹医术高明来了?难道你不怕我我二妹的药是害人的药了?不怕送了你这条金贵的小命儿?”
“三奶奶,我……我没有……”封岫云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其实她承认与否,狡辩与否都不重要了。时至今日,侯爷和夫人是不会听她一面之词的。
这三夫人有娘家撑腰,尤其有姚燕语这样的妹妹,在这定北候府里可谓趾高气昂,连侯爷都敬她三分,三爷如今的花销都在她的手里出,更是半句话也不敢说。
知道自己纵然是跪到海枯石烂人家也不会动心了,封岫云便不愿再受辱,想要站起来。只是此时她却已经站不起来了。她身体本就受了重创,又没养好,这会儿在地上跪了这么久,腿已经没了知觉。
她抬手手臂来扶着旁边的椅子动了动,依然没站起来。旁边的丫鬟见了忙上前去扶,并低声劝道:“姨奶奶小心头晕。”
封岫云忽然眼前一亮,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然后脑袋一晃,真的晕了过去。
“哎呀!姨奶奶你怎么了?”小丫鬟顿时惊慌失措。
姚凤歌转过身来,先是看了珊瑚一眼,见珊瑚轻轻摇头,又低头看躺在小丫鬟怀里‘晕倒’的封岫云,便冷静的吩咐:“拿杯冷茶来。”
旁边琥珀忙端了一盏残茶递过来,姚凤歌接过来二话不说抬手浇在封岫云的脸上。
十一月的天气,虽然算不上滴水成冰,但一碗残茶也是冰凉的。就那么泼到了脸上,封岫云被冷的打了个寒颤,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醒了?”姚凤歌说着站起身来,吩咐外边的婆子:“去叫人回一声大夫人,就说封姨娘在我这里晕倒了。赶紧的请太医来给她诊治一下。”说着,姚凤歌又转身去暖榻上坐下,极其不耐烦的叹了口气:“身子不好就在屋里躺着,何苦来着?来我这里串个门不要紧,差点让我背上黑锅。”
没多时,有两个粗壮的婆子抬了一顶软轿来,众人把封岫云抬到软轿上,送回清平院去了。
苏玉祥这才扶着腰从东里间出来,问姚凤歌:“她干嘛来了?好歹也是大哥的人,你就不能给她点面子?”
姚凤歌冷笑:“我给她面子,她要的起么?”说完,便一甩手起身往外走。
苏玉祥顿时气短,皱眉道:“我也没说什么呀!你有气也别往我头上撒。”
姚凤歌走到了门口又站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自家的病秧子夫君,三分生气七分嘲讽的说道:“我一个人在这府里被算计来算计去也就罢了,难道我们姚家一家子都合该被人算计?若真的被个正经人算计我也没话说,她算什么东西?也配算计到燕语的头上?!我呸!”
苏玉祥听这话已经听得耳朵长茧子了,此时已经完全没了感觉,只无奈的笑了笑,摆了摆手:“你有事就忙你的去吧,我懒得跟你吵。”
姚凤歌横了灵芝一眼,心想你们吃我的喝我的,还想跟我吵?我巴不得呢!
后来姚凤歌专门找封氏说了封岫云的事情,她说的很明白,姚燕语现在身份敏感,与之前大不相同。两家虽然是亲戚,但有些事情也要小心谨慎些。所以她没答应封岫云的要求,还请嫂子体谅。
封夫人如今怎么可能因为封岫云的事情跟姚凤歌翻脸?别的不说,放眼现在定北侯府谁最有钱?苏玉平现在在家里丁忧,没什么差事,每年也就是侯爵的那点俸禄。苏玉安在家里闲了那么久,如今刚刚才回金鳞卫去当差。二房的水有多深封夫人多少也能摸透。
总之定北侯府如今颇有坐吃山空的意思,唯有姚凤歌在娘家兄长和妹妹的帮助下开了个玻璃场,赚的盆满钵满。要不然苏玉祥那么能闹腾,如今也偃旗息鼓,处处都看姚凤歌的脸色呢?这年头,有钱的还是气粗啊!
再说,就算姚凤歌没钱,那姚家如今也是如日中天呢!姚远之,姚延意,还有留在江宁的姚延恩,哪个也不好惹。另外还有姚燕语和卫将军府就更不用说了。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前是姚家仰定候府的鼻息。如今差不多已经倒过来了!连老侯爷去世之前都叮嘱过苏玉平,定候府若想不败,内宅之事,要多多跟姚氏商议
有老侯爷临终前的这句话,苏玉平对姚凤歌那是敬重有加,并且对瑾月以及三房的其他两个孩子都很重视。从取名到年节以及各种小事上便能看得出来,瑾月在苏侯爷的面前,比瑾云还得宠。
封夫人自然不能有任何异议,她也知道为了将来,她必须敬着这个三弟妹。
所以姚凤歌跟她说封岫云的事情时,封夫人只是跟姚凤歌致歉:“给弟妹添麻烦了!是她病糊涂了,真不该去跟弟妹说那些。弟妹不要往心里去。”。
姚凤歌笑道:“我也是有些迂腐了,按说燕语跟我是姐妹,咱们又是一家子。也不用专程请她,只在她有事过来的时候,顺便给她医治一下应该也无妨。可偏偏如今各国使臣觐见,燕语又奉了皇上的旨意,准备些应急的药材,防备着那些使臣来了咱们云都城水土不服或者有个伤风头疼什么的,也是不美。我前儿叫人去给她送东西,回来的人说她忙的两日没回府吃晚饭了。都是府里的人把饭菜给送到国医馆去。大嫂子听听,我可还能去跟她说这些?少不得大嫂子多多包涵吧。”
总之一句话,你的妹妹你看管好,以后别再放出来丢人。
封夫人忙道:“弟妹这话说的,我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不懂得规矩的小户妇人,万事以国家大事为先的道理还是知道的。我若是因为这事儿跟姚夫人计较,成个什么人了?这是我那妹子不像话,回头我会好好地说她。只求三弟妹别往心里去。”
姚凤歌笑了笑,自然没再说些不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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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这个时间更文,因为明天一早要带儿子出门,然后回家过端午节。
另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