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只有黑玉树才有资格说。
林斐影抓着戚汐的衣袖,神秘兮兮的问道,“兄弟,别转移话题,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一个早夭的孪生兄弟,……”
虽然是装的,但是,为了装得像,林斐影的确饮了不少烈酒,而说着说着,他也真的开始分不清,身边的,到底是他的兄弟,还是那个一切的元凶了,……醉意渐盛,林斐影的意志开始迷糊。
只是,即使迷糊了,林斐影也仍然记得他拦下戚汐的目的。
“……告诉我,你现在,最想做什么?”戚汐低头,看着已经陷入半昏睡中,却仍然死死的抓着他衣袖的林斐影。
另一只手,握紧,松开,又握紧,再松开……
而看林斐影那一眼,包含了各种情绪——
有妒忌,有愤然,有迷惘,有不安,有杀意,有放弃,有苦涩,有痛苦,有挣扎,……
“……,笨老公,……笨儿子,……呼——”林斐影发音不清的迷糊说道。
——是那个元凶吧……?他的兄弟,从来都是从容的,从来不会有这么复杂而诡异的眼神,……
看着天空,“如你所愿。……”话音一落,醉瘫在地上的林斐影消失了。
昂首,戚汐嘴巴蠕动,似乎说了什么,“……”
而倒卧在地上,理应醉得不省人事的林斐影却在消失的瞬间,微微睁开了眼睛,这个瞬间,他的眼里,精光流转,既惊且惧,又有着难以置信,……哪有半分醉意?
“……谢谢,……”
一锅踹了~
送走林斐影,戚汐静静的在原地坐了很久。
“回去告诉你主子,就说,我来了。”戚汐突然说道。
一旁的树丛传来了“沙沙”的声音,一个全身都裹在绿褐色衣服里的蒙面人,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惊疑不定的看着戚汐。
他奉命守在林斐影身边,进行监视和保护。
只是,当这个银发紫眸的妖出现后,他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只能在一旁看着林斐影和他的交谈。眼睁睁的看着林斐影消失。
如今虽然恢复行动力,但他的任务已经失败,……
“快去吧。将我来了的消息回报给你主子,他们不会罚你的。”戚汐似乎还不想动,伸手,将林斐影刚刚扔在一旁的酒壶凭空摄进手里,掂了一下。
一昂首,一口将酒壶里的余酒饮尽。
蒙面人踌躇一下,神色不定的看了戚汐一眼,纵身离去。
咽下口中的酒,戚汐放下空瓶,喃喃的说道,“这酒,太淡了,……我应该问三少拿几瓶胭脂雪的,……”
看了一下突然出现在手心的一个红点,戚汐淡然一笑,“……我这份谢礼,可够大的了,……”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手心的红点居然已经变成了一条红色的竖线,贯穿了整个手掌,由中指一直延续到手腕,还有逐渐向手臂延伸的迹象。
看着手心的红线,戚汐不觉有几分出神。
有很多东西,不是不知道,而是,已经无法再真切的体会了。
林斐影,你说了,这是替那些只能彷徨接受命运捉弄的普通人索要的血债。
……
——你不懂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其实,我也不懂……
“林斐影,知道我为何要谢你吗?”举起空樽,戚汐笑得失落,笑得苍白。
——谢你让我知道,有某些东西,是真的失去了。
——无论我如何执着,那些失去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施施然的从地上站起,甩几下衣袖,“琅晔皆山耶,……”嘴里念着,宛如一个极有雅兴踏青的路人一样,一步一步,向着目的地走去。
……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
走到那依山而建的,类似山寨的的大门时,刚好念完最后一段。
鸟倦人归吗?
众人不知道他因何执着,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挑起种种纷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视人命如草芥,不知道他为何而感动,不知道他为何而辗转四方,……
他一直以为,一切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是,他的肯定,在刚刚动摇了。
原来,在一次一次的纷争,一次一次的剧本里面,他,离他所执着的东西已经越来越远了。
戚汐眼里闪烁着几分莫明的神采。
为了他那一份执着,五界被他卷进了这个他自编自导自演的戏码里面。最后,还是要由他亲手将这些纷乱结束。
……
不过,即使要结束,要落下帐幕,也应该由他主导。
现在,还是让他任性最后一次——
用力的,狠狠的握紧了左手。
感觉到那些明岗暗哨,那些寓意不明,有畏惧、有好奇、有试探、有敌意的种种视线。
戚汐不觉略感好笑的摇摇头,“影,莫不是和人类相处太久,你们也开始染上这陋习了?……”故意将视线在几个死角扫过,“还是,真刀实枪的和联盟打太久了,忘记了力量的运用?……这些啊,对我没用,将他们撤了吧,……难得我今天心情好,就不追究了,……让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声音不大,却清晰的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
戚汐似乎在自说自话,不大在意有没人回应他,“我也不是什么架子大的主子,不过,我都事先让人来通报了,少说也该出来迎接一下吧?……要不,我这主子,会觉得——很、没、面、子,……”
戚汐敏锐的捕捉到一丝不稳的气息,微微一叹,“既然还会怕,那为什么呢?……我既然放你们出来,由你们化形,而不担心你们一旦恢复上古遗族的力量后会反咬我一口,我自然有我应对的方法……真想不通,是谁开出了能够让你们心动的条件?”
一边说着,戚汐一边毫无戒心的走近了山寨的大门。
在他踏入大门的一瞬间,再次捕捉到空间的一丝异常波动。
与此同时,左手传来一阵麻意……
挑眉,“是因为地下的这个阵法吗?还是因为周围的空间禁锢?或者,是因为——”
戚汐摊开左手,手心的红线已经蔓延到手肘处了,红得诡异,红得触目惊心,“这个?”笑意盈盈的说着。
“让我想想,这个,应该就是巫族的最高秘术——‘嗜心蛊’吧?传说中,连神的心都能啃嗜的巫蛊之王。只能过,不能解,无法毁的嗜心蛊。”
短短两三句话,手臂的红线居然越过手肘,急速向着肩膀延伸。
虽然不明显,但是,以戚汐现在对空间的了解和透彻,还是让他捕捉到空间荡起了一圈涟漪。
“似乎,这嗜心蛊蔓延的速度,也超出你们的想象呢,……让我想想,……”戚汐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嗜心蛊的特点,似乎是中蛊者越强,它发作的时间就越快。……让我来算算,从我将这个蛊过到自己身上,到现在,……貌似,连一刻钟都没有吧?这是不是从侧面证明了我的强大?”
“我记得,从五界诞生以来,这嗜心蛊曾经面世3次,分别是第一个发现嗜心蛊并以己身试蛊的巫族第一代族长,他的发作时间好像是11天,也是从他开始,嗜心蛊成为巫族的最高秘术;……”
“第二个是当年初代天帝一统天界时最强的对手,天水。说起来,他应该是影族、不,当时,影族还不是影族,而是上古水之族,历任族长皆为水神的水之族,……天水,应该是上古水之族史上最强的族人了,或许因为曾经出现一个这样的‘叛徒’,所以天帝才会在天界初定的时候,马上就封印了水之族,并剥夺了水之族的名称,更名为魍魉魅餽,……”
又一股微弱而不明显的空间波动传来。
——情形,似乎有点不妙。
左手,没感觉了……
戚汐心里一笑,继续说道,“扯远了,我们说回这个天水吧,他中了嗜心蛊后,发作时间是3天,……这第三个,则是初代天帝,释天,他的发作时间是2天……”
“这么一算,我倒比这两个人还强了,毕竟,我,可只是短短的一刻钟呢,……”戚汐看似写意的用右手食指轻轻扫了一下自己的锁骨,——
那里,一条红线显眼的依附在上面,以肉眼能够见到的速度向着心脏蜿蜒而下。
——再给我一点时间,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想,释天至死,都不知道,为什么巫族会对他下手。……释天又如何能知道,这上古水之族和巫族,是最为奇特的共生族,两族互为共生,一族生则另一族存,一族亡则另一族陨……”
戚汐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暗暗估算着。
——现在还不出手,看来,他们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乐他们并不在他们手上。
“你看,一不小心,我又把话题扯远了,……我以为,巫族至少是有求于我的,……怎么突然走到这最后一步了?还有,我不认为,当年释天如此对待你们,你们还如意替天界卖命,……这点,我真的想不通,……还是,由你们来跟我解释一下?”
……
“我讨厌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唱独角戏,……”
话音一落,周遭的空间开始剧烈的振荡,扭曲,延伸,拉长,压缩,——一张漆黑的大口突然在戚汐面前出现,一群人,被吐了出来。
早就听闻戚汐对空间的控制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程度,当时听说的时候,还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毕竟,在空间操纵上,巫族也有这得天独厚的天赋。在这项上,从来没有任何人敢在巫族面前夸口自己对空间的操纵能力。
旁人或者还感不到,但是,作为巫族仅存的两个长老之一,云长老知道,刚刚,根本不是戚汐破了他的空间隐藏术,而是空间排斥!将他们从中驱赶出来。这种属于空间规则的自然力量,戚汐是怎样掌握的?!
什么时候,规则的力量可以被人掌握了?!!
又惊又惧的看着眼前笑眯眯的戚汐,心里不禁想到,难道薛长老才是正确的?
……
看着一群人如临大敌的样子,戚汐满意的笑笑,“这才对嘛,……没观众、没掌声、没献花,那会让我很不开心的,一不开心,就会没心情陪你们继续玩下去了,……”
戚汐面色如常,但是体内的力量却因为刚才操控空间而突然狂暴起来,——
不!现在还不行。
再等等,还不能真正确定乐他们的安全,……现在,还不行……
“让我看看,都是一些什么样的观众?”
视线,一一在人群中扫过。
——
“啧,竗?你居然没被妒忌的彍生撕了,你还真命大,不过,……既然你还能在这活蹦乱跳,估计,炚帝的日子就非常不好过了……”
会看到竗,的确出乎戚汐意料之外。
以彍对炚帝的独占欲,竗是必死无疑的。怎么还活着?不但活着,还跑来人界掺了一脚?
即使炚帝手上有一条能够通往四界的通道,也不可能打开!
因为,天界所在的空间已经被他封印了。
那竗——
那位老人……?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一脸惊惧的老人。
对了,还有巫族,……这世上,除了自己,也只有巫族有操纵空间的能力了。……
此时的竗,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天真、干净、高贵的少年王子了,沧桑、深沉、坚毅,……他,已经变成一位能独当一面的王者了。
那双淡金色的眼睛,带着深刻的仇恨,注视着戚汐。
尤其是听到戚汐提到炚帝的时候,那眼里流露的恨意和悔恨,让戚汐知道,今日这里,他们两人只有一人能够活着离开。
恨他的人还少吗?
对戚汐来说,恨他的人实在太多了,竗的杀意,根本无法引起他的重视。
“红梦,你这家伙,怎么还不死心?要不要,我教你‘死心’这两个字怎样写?”在看到红梦的时候,连戚汐都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他的心情了。
概括来说,是无奈大于愤怒。
这家伙,怎么好像打不死的蟑螂似的?
“在没得到你之前,我是不会死心的。”红梦看着戚汐,神情复杂的说道。
死心?如何能够死心!
为了得到戚汐,他失去了最亲密的伙伴,失去了倾注了多年心血的寻欢殿!!
当年的一时好奇,导致今天这样的局面,他是追悔莫及。
如今,他已经一无所有,……他为什么要死心?!
就算死!
他也要拖着戚汐陪葬!!!
红梦的小小心思,戚汐哪会不知道,“要我陪葬?那也要你有这个资格再说!”戚汐傲然的说道。
“怎么?”戚汐看向那个焰色波浪长发,金色眼睛的人说道,“只会躲在暗处伤人的偷袭者,你居然有胆子站到明处了?”
他是谁?
怎么用那种好像自己欠债不还的眼神盯着自己?
“原先我还以为,戚汐你是装的,不过,现在才知道,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红梦讽刺的说着,“戚汐,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他如今这样子,可是你给的啊,……”
“不要故弄玄虚!偷袭者就是偷袭者,他为什么长成这样,你应该去问生养他的父母,与我何干!”连看多一眼都懒得看,戚汐的视线在那七个蒙着面纱的人身上转了一圈,想到,不是已经持续百年乱世了吗?怎么只有这七个人化形啊?
……不!不对!不是七个,只有六个是影族!那第七个是——?!
视线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停留,只是其中的不妥,戚汐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