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乔博的身后传来一片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真够假的。
苏禧心里腹诽着。这帮家伙如果不是看在乔博的脸上，根本不会对她这么说。何况，古代的世界里，乐律不过是挨近下九流的东西，根本算不上多高雅的玩意儿，就算自己能奏出传世名曲，那也就是一个仅仅能在历史的夹缝里堪堪留名的玩音乐的女人。和那些个名臣将相比较，那绝对是历史里的垃圾货色。
这个时候，看气氛不错，乔博笑呵呵的对苏禧说：
“苏姑娘，刚才乔博提议的烦请姑娘考虑留在乔府做乐师，不知你当前意下如何？”
苏禧立刻就有决定：拒绝。
必须拒绝。在古代都不入流的东西，她还能当饭吃啊？多不靠谱！还是算了吧。
就踏踏实实的做自己的小丫鬟，每天看遍帅哥十四，饱了眼福的同时还顺便能当下饭菜多吃点饭。总好过提心吊胆，跟着这么一个音乐发烧友混日子，随时都在担心会有那么一天，这音乐发烧友为了追寻所谓的最好音乐，而终于倾家荡产身无分文了。那到时，她估计是会被当财产抵押给债主大人，还是会被扫地出门让她得以后自谋生路啊？
反正怎么想都觉得不保险，跟个音乐发烧友混，太没安全感了。所以，拒绝才是上策。
“乔老爷，对不住，刚才我太高兴，毕竟是被您这样的欣赏大家所夸赞，心里乐的忘了，就没思考您说的事。现在，我也想清楚了。我觉着吧，我已经是十四爷手底下的丫头了，不管如何，我都应该追随十四爷，才能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啊。再者，我也不能够看见有高薪出没就跳槽啊……”
乔博再愣了一下：“……跳槽？”
很想扇自己个大嘴巴子的苏禧解释：
“跳槽的意思就是指我从这个东家的手里辞工了，然后到另一个东家那边干活——说正事！我觉得这事儿咱还是算了吧。或者，等到奴才能离开十四爷的府上了，我再来跟您打工行吗？”
瞧苏禧这话说的——多假！
假就假了，也无所谓。这些古人都是人精，她不抱能够骗倒他们的希望，但是，冠冕堂皇的话还是得说一回，这些古人毕竟都是些要里子也要面子的装逼犯，现在自己是没权没势更没后台，说拒绝之类的话还是别那么满，或许等到以后，她还会遇到乔博来帮忙的时候呢。
毕竟，这世上还没有谁说得准，下一秒究竟会发生些什么事。
乔博脸上写满了失望。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他还想做一次最后的努力。
“这种事情不需要考虑。救命恩人，永远是我今后做每件事时第一位的考虑因素。”
苏禧大义凛然的回答，一点儿也不觉得该脸红。而这，都得归功苏禧上学时当上班干部的那段经历。当时，想当干部来管管别人的苏禧为了讨好老师，常说这类恶心人不偿命的废话。
现在嘛，嗯……
就当是为了讨好货真价实的绝对老板十四也好，打发乔博别再给自己丢橄榄枝也好，反正，说这种话，恶心人不偿命。而且，对十四来说，如果他真能听到的话，估计会觉着虽然很有点恶心巴拉，但是还算受用啊。苏禧可是记得，有个厚黑学专家说过，不喜欢被员工讨好的老板不是好老板。此刻，这话就是苏禧能够厚脸皮说这些废话的最原始支撑力。
听到苏禧的回答后，乔博脸上写满了深可见骨的失望。
“我可以再往上面加钱，多少我都答应。苏禧姑娘，你就再考虑考虑吧！至于十四爷那里，你也不必担心，我想就以十四爷待我们的体恤之心，他定当会体谅我这个已经快要进黄土的人最后的心愿。”
看看吧，这便就是败家的表现了。随便加价，多不靠谱啊！她能提个把那些财产都转送的条件吗？肯定不能！乔博又不是大笨蛋！
就算乔博真的是个大笨蛋，音乐发烧到这种程度，她也不可能提这种要求啊。真当她眼瞎不成？她刚才还在想十四会不会看到自己这番慷慨激昂呢，结果稍微瞟了一两眼人群，可就见着了十四。那家伙个子不算矮，正没声没息的站在角落阴影里。
第十三章 说走就走的爷
苏禧估计也就是在刚才乔博跟她废话的中间十四过来的，否则刚才自己吹完笛子的时候，不可能看不见十四那张万里挑一的俊脸在人堆里藏着。
大概，这位十四爷想在暗地里听听自己的真心话是什么吧？当然，他是肯定知道自己可能不会说真心话的，在这儿杵着，无非是想确定自己能对付这种事情的能力有多少。咳……就跟公司面试似的，面试官还非得整个便装形式，扎人堆里，冷眼旁观被面试者的方方面面，真够变态的。
等一下，这猜测好像也不靠谱。自己就算能够以一当百，那也就是一个小丫鬟的命，还要进行这种形式的确认能力啊？
那十四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是为了看她的笑话？
嗯……不清楚啊。不过……有这个可能。
好烦啦！还是甭管那么多了，反正现在赶紧解决掉乔博的事才是最要紧的，就当自己在被公司老板暗地里面试好了，演好看点，能对付过去就行了。
想着，苏禧清了清嗓子，斩钉截铁，义正词严的说：
“对不起，如果乔老爷您坚持，我只能说我必须拒绝了。因为，对于我来说，救命之恩是无价的。给再多的钱，也比不了曾经被十四爷相救的恩情！真的很抱歉，希望乔老爷谅解。”
听到苏禧这话，乔博的身后那一干人等脸上立刻写上了两个大字：忠奴！
苏禧高兴也不是，不高兴也不是。心想为嘛不是“好姑娘“之类的褒扬呢，为嘛是忠奴呢？！
“乔老爷，您若无事的话，请恕小的要告退了。十四爷恐怕就要到了，”
嘴角抽搐的苏禧对一脸都是无比失望情绪的乔博说道。
乔博哀怨的叹了口气。
“如果，当初是我救了你，或许，如今结果定当会有所不同吧……”
苏禧很淡定的看了一眼乔博的巨胖身体，心里想象着乔博那肥胖的身躯跃入西湖中，奋力的划着西湖水，向着落水的自己很努力的游过来的场景……苏禧的嘴角不由的抽搐了一下。跟着，她很是淡定的移开了目光，表情肃穆，无话可说。
忽然，乔博略显激动的问道：
“如果十四爷愿意割爱，或者命令姑娘，不知道姑娘是否就能答应留在乔府，当个乐师？”
苏禧从幻想中回过神。
“不想。”她坚决的答道。
乔博愕然。被苏禧这坚决给整的。
“难道苏禧姑娘就这么想当个小丫鬟到二十五岁吗？”愣了愣，乔博问道。
苏禧大义凛然地说：
“所谓职业不分贵贱，就算只是个没什么身份地位的小丫鬟，那也是一份极为光荣的，能以我自己的劳动来换取报酬，继续生活下去的正当工作。如此，俯仰天地之间，我就能无愧于天地良心了。更别说，当这个小丫鬟，我的主子还是我的救命恩人。那就是说在做小丫鬟挣钱养活自己的同时，我还能服侍报答恩人。这样一份完美无暇的职业，我肯定会选择的义无反顾，不会半途而废，中途跳槽的！”
乔博：“……”
一干人等：“……”
人堆里面看热闹的十四：“……”
看到众观众的反应后，苏禧很是配合的：“……”
一个刚才在免费听苏禧的曲子，接着免费看好戏的看官不禁感慨道：
“我算是见过许多忠心耿耿的奴仆，他们中也不乏巧舌如簧，擅长言语之人，但在那么多里面，却从未有一个人，像苏禧姑娘这般，能把这种话说得这么自然流畅的。果真是个人才！”
众多观众，对于这个竟能如此大胆说他们集体偶像坏话的家伙，抱以了很是鄙视的目光。
乔博没理会那个家伙的插科打诨，看着苏禧，遗憾的说道：
“苏禧姑娘，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拜访十四爷府，那个时候，烦请苏姑娘稍稍吹奏今日这一曲子，聊以慰藉在下错失大好良机，错过了你这位精通乐理的才女的机会。”
“放心。虽然做不成您的乐师，不过，乔老爷您的恩情，小女子是没齿难忘的。以后等我自由了，到处溜达的时候，若是暂时没银钱在身，我就到您乔府上，为您奏上一两个曲字，就得个小小的赏钱，对您来说，应该不会拒绝奴婢吧？”
乔博大笑着点头笑笑：“说好了！你来，我定是欢迎的！对了——”
说着，他回过头，看向人群的角落里的男子，朗声喊道：
“十四爷！您可别随便将这好乐师放过了！我知道，您为了主子爷在遍访名乐师，请十四爷相信在下的眼光吧，我以性命担保，以苏禧姑娘所做曲子的水平，绝对不会让您的主子失望。”
苏禧偷偷瞄了一眼十四，他正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这边。两人眼神对撞在空中，噼里啪啦的一阵火花乱爆。
苏禧心里立刻明白。这家伙原来早就知道她知道他在这儿呐。搞半天自己演戏演得心跳都快崩盘了，他还能平静的跟个事外者一样？！丫的！太浪费她的演艺细胞了！
心里骂骂咧咧，苏禧脸上却还是风平浪静的样子，她算是明白了，这些古代的哥们儿们就没有一个是好骗的主儿，不管她话说的多有气势，他们都当是废话来听。
跟着仔细想想，苏禧就释然了。古代的哥们儿一个个都能修成人精也是没办法的啊。毕竟，这些古代同志的日常生活就都是些尔虞我诈，在这种没有电视，没有电脑，也没有各种娱乐新闻挤占各大报刊的头版头条的时代，生活枯燥的只剩互相猜测彼此心意什么的，每个时刻都在琢磨这些，自然将人都看得透彻无比。跟这些哥们来比，估计就算来的是白宫里那些个无耻嘴脸的政客们，那些混蛋都必须对中国古代的哥们甘拜下风五体投地不可。
看着苏禧那变幻莫测的脸色，十四担心自己是不是这次离宫的时间长了些，跟紫禁城外的人相处久了点，结果就搞得自己一向看得懂人心的眼睛，就看不大明白苏禧这个人了呢？
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一个女子？都已在江湖上做小乞丐，讨生活十六年了，还能像个孩子一样，傻傻呆呆，什么情绪都能堆放在那张脸上，在声音中，在眼睛里。清清楚楚的，还却很自以为是的以为都瞒住了。就像个孩子，努力想长大，却更有些不愿意长大的执拗的孩子。
他从来没在谁的脸上看过那么丰富的表情变化，苏禧这女子，让他可谓大开了眼界。她性情率真干净，是一个心无城府的孩子，一点小心眼就写在脸上。
“……十四爷？”
乔博再次唤了声十四。十四回过神来。
“对不住，我还沉浸在刚才苏禧所吹奏的音律里。这调子的确很有意思。”
他淡淡笑着说着，从角落里缓缓走出来。身边的那些人自发自动的让开了一条宽阔的道，跟着后退两步，以跟十四保持足够的距离。
这是在面对十四这位主子的时候，表达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必要的尊重和敬畏礼节。同时，他们也以此为荣，以自己能够成为十四的奴才为荣。
十四走到了乔博和苏禧的身边。没看苏禧，看着乔博。
他笑着说：“乔老先生进的建议，一向都没有问题，我自然是相信乔老先生的。”
跟着他就转过脸来淡淡的看着苏禧，问她道：
“小禧，你可愿不做个丫鬟，换个身份，当一当我阿玛的乐师？”
苏禧愣了半晌。
十四，你阿玛——噢，是爹的意思——不过，你爹哪根葱啊——腹诽归腹诽，苏禧面子上表情维持着巍然不动，正儿八经的点点头道：
“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禧没有意见。”
“那你现在去收拾你的行李，一炷香后，我们即刻离开乔府。”
……
说走就走。苏禧还没见过这么大牌的主子，竟然可以不必跟借宿的主人家打个招呼，随时随地，自由来去。就跟那种开五星级酒店的老板的儿子来住五星级酒店的家伙差不多。
心里想着的时候，苏禧拎着自己的小包，急吼吼的迈着超大步子，努力跟上十四的脚步。
十四走的不快，可是耐不住他那腿长，那步子自然就迈的超可观。这么着，走了一会儿，苏禧就满头大汗气喘不停。她心里想叫十四稍稍慢点，可碍着尊卑有别，不敢开口。
这毕竟可是大清朝时代，不是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新中国，不是能让谁慢点就能慢点的。再说了，就算到了新中国，那假设前边领头走路的是国家领导人，自己身为个小跟班，有那种胆量，去对国家领导人说句：嘿！同志，慢点，哥们儿走不动道了，你多少等等我嘿……
不可能吧。
苏禧心里在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想着这种可能性，没怎么留神，忽然间，只听“咚”的一声，她就感觉到自己撞到了头。那沉闷的一声咚音，就来自于她撞的那个玩意儿。
那是一个后背。十四的。
第十四章 心跳如雷
苏禧抬头揉着脑袋，看着十四，很不好意思的说：
“不好意思啊。”
心里在骂。
尼玛！不知道走路的时候不能随便占道啊？走就好好走不成吗？干嘛心血来潮说停就停下了？还站在路中间也不出个声提醒一下后来人士，难道是打算学学那些碰瓷的哥们，等着头顶上没长眼睛的譬如自己这样的人傻乎乎的碰一下身，接着就会上演索赔的经典戏码了吗？！
太不人道了！
十四摇了摇头。
“无妨。你的头怎么样？疼吗？”
他心里在狂笑。
这个苏禧太逗了。明明心里不高兴的很，脸上还能挤出不好意思表情跟自己说不好意思……他看过朝廷那么多张不尽相似的嘴脸，唯有苏禧这张面孔，最有意思。没有什么是他会看不透，也没有什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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