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消息传到京城来,这好笑的事就发生了。
原本这几日安宁静养,管家的事交给了张玫,还有那些滋养身体的药材源源不断,不知道的还以为安宁得了什么重病呢。那些交好的人家也亲来看,再加上张致远的事,难免要安慰一番的。不管里面有多少真心实意,但在这种形式下人家能来了,就是值得宽慰的了。
像景曜说的,安婉别说来看望了,就连派个人来都是不曾的,难免人家不知道么,就跟年前福久得了天花似的。本来安宁和安婉之间就有罅隙,就算安婉到都城来,离得近了,这一年来安婉做的事,不管出自什么目的,反正就是让安宁更不喜她了。所以安婉没来,安宁也料想到了,顺坡下驴的安婉家小姑娘抓周礼,安宁就不想去。
不去归不去,礼数也有的。其实安婉不来的原因,安宁也能猜出几分,实际上从年前安婉说起菜蔬的事被安宁拒绝后,除了景琳抓周时有来往外,安婉可再没上过门。这上门还不如不来呢,安宁可没忘安婉在景琳抓周后说的那句不阴不阳的话。
这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安婉上门了,不止安婉,海翰和昨日刚周岁的小姑娘也过来了。
安婉捏着帕子道:“我才知道姐姐你生了病,早先姐姐身体一直很好,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
安宁看了安婉一眼,不知道该从哪儿吐槽安婉说的这句话,总觉得每次安婉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这个味儿,平白让人不舒服。“你们怎么来了?你不是常说外甥女体弱,我这过了病气给她就不好了。”
安婉一窒,还是将小姑娘交给奶娘抱出去了,笑道:“不瞒你说,这些日子……”
安宁翻了个白眼,她有预感安婉接下来要说什么,无非是这段日子忙啊忙,婆婆压制啊,姨娘堵心啊,儿女操心啊,关怀丈夫啊之类的来说明她实在是没时间,抽不出空闲,不知情啊云云的,最后再顺便隐射些什么。
果然安婉扯了一大通,最后来了句似真似假的抱怨:“姐姐合该说一声的,我也好来照顾你,真是见外。”
合着我生病没通知你还有错了怎么的?安宁吐槽无能,突然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口气不耐烦道:“既然你们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需要你操持打理,我岂能劳烦你?再说我这儿又不是没人,再不济还有下人呢。”没事儿就宅在后宅呗,别跑到我这儿祸害人。
安婉可没理直气壮到认为安宁这是在说客套话,当下有些尴尬,却还是装作不经意道:“也是,今日我来就是来探望你的,看你大好我也就放心了,之前我听说姐夫随皇上南巡,不知如今如何了?那可是天大的荣幸。”
安宁挑了挑眉,皇上被困洪灾的事总不是秘密,她就不信海彦立不知道,再说了张致远随君南巡都是何年何月的事了,这个时候再来问,可真没意思。说到底安婉想问的是现在的事呗,真说起来海家的态度有点像:有福想来同享,有难不关我事。虽说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可只想单方面的享用,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比起那些只知谄媚奉承的小人,持有这样的态度的人在另一种程度也很惹人嫌。
☆、第三百六五章 要变天了
实际上,安宁也不打算和安婉继续揪扯下去了,几乎每次都是这种模式,安婉不烦,安宁都觉得没意思了。
对安婉,她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是这种不痒不痛的事多了也很让人觉得膈应,做什么都理所当然,想什么都自以为是,警告、拒绝也没作用。就像是当初陈家仗着与张家的姻亲关系,觉得张家不会拿陈家怎么样,所以才没皮没脸的凑上来。
去年傅大奶奶组织的宴会上,安宁就警告过安婉,甚至还用上了一丝精神震慑,而且将话说的很直白,可惜只是当时起作用了,往后还跟以前一样,甚至是变本加厉了。
那所谓的血缘关系让安宁束手束脚的,这时候安宁还真希望,太子党倒了,海家是炮灰呢,真是够了。
安宁冷淡道:“你想问什么呢?”
安婉没想到安宁变脸变这么快,稍稍一愣,道:“我,我只不过关心一下你家而已,难不成还不行了?”
安宁拢了拢滑下来的发丝,深深的看了安婉一眼,道:“虽说我们是姐妹,但也不代表你能涉问我家的事,再说了那么明摆的事还用我给你解答吗?再说了你一个内宅妇人,提及外面爷们儿的事是为何?我倒是不信了,难道海大人不清楚吗?”
不给安婉插嘴的机会,安宁继续说道:“你也不用再说什么姐妹情深的话,这话你自己信不?我明白的说罢,当初在娘家时你做的事情别以为我不说。就不代表我不知道,母亲不知道。”
安宁初穿越来的时候,原主的灵魂不知去哪儿了,可原主为什么会病倒。安婉是背后黑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安婉害死了‘安宁’。如果说是原主的性格—说好听些是温顺,说难听些就是懦弱—还不让安婉蹬鼻子上脸。
虽然安宁得到了‘安宁’的记忆。虽说不是亲身经历,但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安宁对待安家人的态度。抛去这些不谈,嫡庶有别,外加安老爷的宠庶灭嫡,这从根本上导致了两人之间的如鸿沟般的罅隙和不可调和的矛盾。
安宁的话让安婉脸色煞白,原本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中十分不是滋味。抑郁、忿怒、不甘,夹杂着翻滚于胸臆,令人窒息。最终不甘和不平全都涌出来,阴霾涌上来,让原本保养得宜的俏丽的脸变了形。最终却硬挤出个笑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安宁冷道:“我可没有‘家丑不可外扬’‘胳膊肘往袖子里折’的容忍,再说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咱们如今是两家人,就算海家有什么事,也不管张家的事。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谁也碍不着谁。”
安宁觉得以前她就被这所谓的‘姐妹’拘泥了,再说了安婉那些事不过是些不痛不痒但却怎么膈应怎么来,她都佩服自己的涵养了。还有耐心陪安婉‘明里夸赞有加,暗里挑刺看剑,私下不情不愿’……
“原来你一直在记恨我。”安婉恨恨的盯着安宁,眼中闪过怨愤,“那你何必这般假惺惺的装作不知?何必在这里装好人?我就知道你不过是想看我的笑话罢了,你不就是有个好出身吗?”安婉没想到安宁会直接将那层面皮撕开。还挑起了陈年往事,盯着安宁平淡的面容,安婉怒火中烧,恨恨道:“嫡出又怎么样,到头来如何,跎蹉到二十都嫁不出去,就是侥幸有点福运嫁出去了也是填房,也怪你肚子争气,否则……别人夸赞你贤良大度,我看啊不过碍于你们张家才违心的称赞罢了,真当自己是个贤良人呢。我冷眼看着这些年后院没个新人,原本那些个旧人没个踪影,她们是怎么没的,多半是……那些个腌臜事……心里藏奸,想来惯会作表面功夫罢了……否则,但凡这‘贤良’就悖逆了女德,合该……个中手段,我倒想请教一二,也好博个贤名!”
看到周边的人错愕的表情,安婉一阵快意,刻薄的话络绎不绝宣之于口,“别人如今碍于你们张家的权势,谄媚奉承罢了,这贤名不过尔尔,官场上官官相护,谁知道你们家没作别的徇私的事儿……不管有没有真实才学,日后仕途顺畅呢……”
安婉还欲说什么,眼前一黑,若不是正坐在椅子上,往后跌可要倒在地上了,稍后却脑袋昏沉,神智却清醒的很,看到安宁站到她面前,“你,你要做什么?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虽然没了刚才的理直气壮,却还色厉内荏,恨恨的瞪着安宁。
安宁冷笑道:“我能对你做什么呢?你又没做什么,不过是编排了张家,编排了我,连带着编排了我的孩子罢了。你不过是姨娘所出,既没有记在母亲名下,又没有养在母亲身边,嫡庶有别,长幼有序,这不仅是规矩,也是礼数,我倒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你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算有些地方含糊其辞,安婉这话说的可够直白的,无非是说安宁不贤,嫉妒,若不是孩子合该被休罢了!往日安婉说话无非也往上面说,只不过没那么**裸罢了!只是没想到安婉连景曜和景佑都排揎上了,就是张家也没能落什么好!
说安宁,安宁倒还不怎么着,只不过安婉竟然撞安宁的逆鳞,若是在外抹黑,若是其他人说,许是被别人认为是眼红,可安婉是姨母,别人可能就认为里面不定有什么内情呢!就像景琳抓周礼上,安婉说的那叫什么话!
在那样的宴客场面上,安宁作为主家断然不能发火,只得强自忍耐,私下里的恩怨安婉也不该拿到明面上来,今日安婉能说出这样的话,保不准哪天她不管不顾的,也在明面上大肆宣扬!
“咱们俩有恩怨,你恨我,那算我倒霉,可我夫家我孩子怎么着你了?两个孩子对你这姨母哪次礼数不周全,可曾得罪过你,反观你这做姨母的扪心自问,你曾做过什么?”
安宁还不知道当初景曜和景佑因为童子试的关系回扬州,住在安家时,柳姨娘编排的那些事儿,若是知道的话,说不得连撕烂安婉的心都有了。连带着也会对安老爷有所不满,归根到底若不是安老爷宠妾灭妻、宠庶灭嫡,安婉不过是个庶女,怎么会生出压嫡的心思来?
面对安宁咄咄逼人的追问,安婉汗都下来了,似乎是想到以往的事,心虚起来,但想到如今说出这番话,无异于和安宁扯破脸!可她吃准了安宁不会将今日的事传扬出去,书香门第最是爱惜名声,再说了这些事传出来,对安家的名声也不好,这么一想似乎又有了底气,梗着脖子道:“我不过说我知道的罢了,我问心无愧!”
安宁一听,肺都快气炸了,早知道安婉是什么样的人了,可再见识到还是觉得无语,与她说话纯粹是白费口舌,讲道理根本就是浪费,再看她理直气壮的模样,比无理还要辩三分还要厉害,根本就是不讲理!不怒反笑道:“我算是见识了你颠倒黑白,胡搅蛮缠的厉害了,既然如此以后你别来了,我家庙小可装不下你这样的大佛!”
安婉气得头脑发晕,愤愤的走了!
添香上来扶住安宁坐下,道:“太太您病还没好呢,不必为烦心事动怒,大夫可是吩咐了要静养呢。”
要是每回儿都要因为安婉说的那些话而置气的话,不知道有多少气要生的,再说了也没必要,不值得。不过这样的话安宁觉得她早该说了,这撵人的事早该做了,早就得来清静了。
想当初陈家,做的那些糟心事,所依仗的也不过是觉得张家好名声,再加上还有张瑶做纽带,觉得张家不会和他们怎么着,就这般没皮没脸的靠上来,连将去世的姑奶奶的嫁妆要回去这样的事都能做出来,若不是张家厚道,很有可能陈氏的牌位都不能摆在祠堂里了!
结果了安婉,安宁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再加上张致远平安的消息确定了,一扫这几天的阴霾和担忧,就连外面火辣的太阳都不觉得刺眼了。
南巡的行程一定程度上因为皇上被困失踪的事变革了些,不过救灾工作还没结束。防洪大堤只是导火索,巡阅黄河大堤途中,宣武帝申斥革办抄家了一批官员,后又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抚绥地方灾民减免赋税,又命人开粮仓放粮,从国库拨款赈灾。
之后才沿京杭大运河回都城,等一行人抵达京城,已经是六月溽暑,骄阳高照,一丝风都没有,阳光把地面烤的尘土飞扬,地皮都翘起了边,空气凝住,带着压抑的气氛。不过晌午,原本骄阳高照的天空不知何时被黑沉沉的乌云遮住,乌云压城,要变天了……
第三百六六章 尘埃落定
“怎么这么不小心?”安宁边帮张致远涂伤药边说。在皇上南巡回京时,一路上顺顺利利,然而这份顺顺利利也没让南巡队伍增添几分轻快。
和原本南巡出巡时的畅快不同,除了阅黄河时的皇上遇险,再加上因为当地官员的玩忽职守造成的洪灾。虽然这几年随着一系列政策的颁布,还有皇上大刀阔斧的整顿吏治,还有国库亏空的追缴,国库总算有了盈余,然而这洪灾的损失原本可以降低,然而现在却是造成了更多的灾民流离失所,损失严重,更险些让皇上陷入困境。
再加上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回程途中整个御驾的队伍笼罩在莫名压抑的气氛中,再加上六月溽暑,太阳就像个火球,阳光把地面烤的尘土飞扬,地皮都翘起了边,随行的众人个个汗涔涔的跟从水里捞起来似的,然而却不敢有任何的失仪。
快到京城南郊时,从官道两边的树林冲出一群蒙面的死士,这些人手持兵器,就冲着宣武帝的御驾猛力冲杀。不管中间厮杀如何,皇上安然无恙,御林军死伤不少,张致远也被波及,胳膊被砍了一剑。他从内衣撕下一片,胡乱包扎了一下,混乱之下,其他人关心宣武帝去了,因也没人注意到。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些死士的兵器上没淬毒……
等这可把原本因为张致远平安归来而欣喜不已的一家人吓得不轻,安宁就吩咐赶紧派人去请大夫,小厮们都是机灵的。知道事关重大,所以不敢耽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把大夫请来。
别看张致远修炼《清心诀》没几年。他虽说没有景曜福久他们先天经脉里就带灵气,再加上开始修炼时年龄不小了……这先天条件不足,不过天道酬勤。外加在张致远修炼的前段时间,安宁已经有意识的给他滋养身体,温养经脉,后面更是那些灵果灵药,但凡景曜他们有的,张致远也是有的……
大夫为张致远诊断后,也说是失血过多。心神耗疲等等一大堆术语。之乎者也一通的,但张致远肩膀上受的伤不重,只是没及时处理,当时也就胡乱包扎了,再加上当时事态混乱。张致远也没放在心上。
其实按照张致远现在的体质,这伤口不过两天差不多就能愈合了,不过安宁看不过他这么不重视的态度,箭箭都往老男人肺管子上戳:“还真当自己是年轻人了?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