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曜:“……”
景佑:“……”
安宁:“……”这种违和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还沉重的气氛因为这句话打散了大半,景曜伸出手狠狠的揉了一把福久的脑袋,恶狠狠道:“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这句话了。”
景佑也来凑一手,道:“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后娘娘宣召您进宫到底为了何事?”
安宁也放下手中的茶盏,捏捏福久的脸蛋儿,被娘亲和哥哥们‘爱的揉搓’后,福久脸颊不可避免的扑上一层粉红,就是耳朵也红彤彤的,更想让人想欺负。
安宁没打算瞒着几个孩子,道:“原来那提出以牛痘种痘防天花的太医出身扬州,皇后娘娘不知怎么知道当年你们二姐姐也曾出过花,才召我去宫里询问一番。其余的倒没什么了。只皇后娘娘提起八皇子曾入读国子监一事,听起来八皇子对你们俩的印象很好。”
景曜和景佑对看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不可置信’,外加那么点‘怎么可能’,景曜终于舍得放开福久了,道:“那娘翻箱倒柜的寻的是什么?怎么那公公说‘请速寻医书。殿下的病情可刻不容缓’?”若搁在平时,景曜八成还会学那内侍尖细的过分带了几分尖刻的语气,但今天明显气氛凝重,景曜说话规规矩矩的,只是说完的时候皱眉道:“听他的意思,好像这医书关系到八皇子的生死似的那么严重,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曜说完,和景佑一块儿看向安宁,就是福久也挣脱了娘亲的魔爪,抬起头来直勾勾不加掩饰的看向安宁。
安宁蠕动了一下嘴唇,半晌才道:“当初你们二姐姐染上天花时,是我说用牛痘种痘的法子来试一试的,今日皇后娘娘问起来,涉及到那本医书。至于景曜你说的,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皇后娘娘揪心八殿下的病情,所以才显得刻不容缓。你们俩就安心在家,养养花,读读书,遛遛弟弟。”
景曜:“……”
景佑:“……”
福久:“……”这不是无语,这是无语。
安宁端起四季如意的青花瓷茶杯吃了两口茶,抬起头来就对上几个孩子无语的脸,“怎么了?你们俩没听明白?”
景曜按住福久的小肩膀,笑道:“娘,头回听到弟弟还能遛的,这么说我能遛仨呢。”
景佑:“……”
福久:“……”
安宁:“……”景曜,你的重点在哪儿呢。
景曜和景佑很体贴的遛着福久走了,刚出了房门,福久就要和哥哥们分开了,景曜多问了句:“福久这是去哪儿?”
“遛小汤圆。”
景曜:“……”
景佑:“……”
等出了正院门,景佑二话不说捏住景曜后颈的软皮,笑道:“曜兄,咱溜达溜达呗。”
景曜‘噗’的一声笑出来,“佑弟弟,你难道没发现一个问题么?”
“什么?”
“你踮着脚呢。”
景佑:“……”一句话就点了景佑的软肋,本来他们兄弟俩出生也就差几个时辰,小的时候身高差别不明显,等到兄弟俩再大几岁,这身高差距就明显了,等到现在,景曜要比景佑高小半个头。
景曜身形灵活的一动,就脱开了景佑的手,揽着景佑的肩膀往外走,突然正经起来道:“你说娘是什么意思?”
景佑斜睨了一眼景曜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本来还想抱怨呢,但听景曜的话,收起怒气来,道:“娘不是说了我们俩可以安心了,可不就说明问题了。没想到咱俩还被皇子殿下挂念上了,真是荣幸,呵。”
景曜眼眸内敛,剑眉星目,顾盼烨然,两人都生了一双好眼,这会儿沉静下来,站在那里宛如芝兰玉树一般,又如一丛挺拔的翠竹。“确实很荣幸,呵。”
兄弟俩‘呵呵’着走了。
这边儿,安宁喝了茶平静了心情,捏捏眉心,才觉得头沉重,原来从进门到现在身上还穿戴着诰命服饰,外加上从长春宫出来的时候里衣里阵阵湿意,心里紧张,也没觉得头上钗环笨重。等一下子松懈下来,才觉察到从她进宫到现在,也有两三时辰了,进了内室换上常服,还不等歇歇,缓缓心神,就听到东厢房一阵声嚷。
安宁走到东厢房,眼前的情景顿时让安宁哭笑不得,福久还正试图遛软团子呢,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金珠儿线攒心梅花络子络着的玉色汗巾勒在软团子肥嘟嘟的腰上。软团子被遛的还挺欢快,在毡毯上爬的挺利索,现在作为一个爬行动物,软团子四肢还是挺利索的,被遛的还特高兴,咯咯的傻笑。
旁边的奶娘和丫鬟抿嘴偷笑,看到安宁进来,连忙低下头,软团子看到娘亲进来,咧开长了六颗小玉米粒的小嘴儿,呼啦啦的就爬过来。安宁居高临下的看了看被遛的和遛着的都挺欢快的俩倒霉孩子,额角抽搐,问旁边的奶娘:“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吵吵嚷嚷的?”
奶娘呐呐道:“……瑜哥儿想把汗巾子系在琳哥儿脖子上。”
安宁:“……”
软团子:“咿呀咿呀。”
福久扯扯汗巾子,“弟弟喜欢。”
安宁:“……”
软团子:“呀咿呀咿。” 他还真喜欢,平时有人跟他玩,他就跟疯了似的,安宁俯下身把软团子抱起来,揉揉福久的脑袋,“怎么没和哥哥们去玩?”
福久趴过来捏软团子的脸蛋儿,“和弟弟玩。”
母子仨在东厢房和乐融融,丫鬟就来通报:“老爷回来了。”安宁抱着软团子往外走,那条金珠儿线攒心梅花络子络着的玉色汗巾子刚才就被解下来了。
张致远身着仙鹤蟒袍,原本儒雅娴静的官服随着大步流星的走动,觉得脚下黑云翻滚,周身的冰霜使得寒冬提前到来。实际上一路走过来,寒气不要钱似的冒出来,就连打帘子的小丫鬟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安宁迎头一看,虽然大老爷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实际上心情压抑着呢,想来是知道她被皇后娘娘宣召进宫的事。
软团子顶着压力,看到父亲,像往常一样伸出胖胳膊,在安宁怀里扭麻花,手舞足蹈的扑向张致远,嘴里还啊啊的叫个不停。
张致远脸一僵,随即缓和了些,将小儿子抱过来,软团子咯咯笑着,攀着张致远的脖子,腻上来,在张致远的左右脸,鼻子,额头,嘴唇,耳朵,另一只耳朵上都亲了一下。看到儿子和自己亲近,张致远散发的寒气收敛了不少,脸色缓和了许多,再看安宁揽着福久在一边儿呢,半悬着的心算放下来了。
☆、第三百五三章 流言难为
张致远周身的寒冰总算是解冻了些,再看安宁揽着福久在一边,半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张致远将涂了他一脸口水的糯米团子递给奶娘,安宁摸摸福久的脑袋,笑道:“福久,帮娘照顾弟弟去吧。”
福久乖巧的点点头,安宁不等张致远的主动问,就一五一十的将今日皇后宣召的过程说给他听,就差一字不差的复述俩人的对话了。
张致远沉着脸,道:“怕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不足为奇。”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可就多了,安宁眉毛一跳,深深的看了张致远一眼,拢了拢滑下来的发丝,“还记得你遇刺的那件事吗?你觉得是谁做的?”
这话乍一听驴唇不对马嘴,但安宁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来,张致远不由一怔,沉吟道:“你是说……”
安宁摇头,笑道:“我什么都没说。”
张致远:“……”
安宁似笑非笑的看着因为翻找有些凌乱的书架,玩笑似的跟张致远道:“景曜和景佑被‘同窗好友’了,就连皇后娘娘也有所耳闻,所以他们俩被特别关注了。”这样的话让安宁不得不怀疑,当初在灯节上,八皇子是不是先知道他们的身份,才自降身份的跟踪,还和景曜、景佑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儿。
而且总有种八皇子染天花这件事,刨除偶然的原因,怎么会将这事往张家身上推的感觉,安宁想起张致远刚才说的那句话,知道张致远也和她有同样的感觉。八皇子染上天花这件事。若是没治身亡了,看起来最大的得利者将会是太子,毕竟八皇子是皇子中除了太子外出身最尊贵的了,尽管越朝的几任笑到最后的皇上。居嫡居长的寥寥无几。难道太子是被那万寿节的传言逼急了?
“你觉得之前的流言可信么?”安宁不由得问张致远。
张致远深深的看了一眼安宁,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睛仿佛能将她看透,就在安宁觉得喉咙微干时。才道:“你以为流言是谁传出来的?”
“当然……”那答案仿佛就在舌尖,但这个时候偏偏说不出来,原本想当然的答案也觉得不对,安宁不由得露出一抹深思的神色。现在仔细想想,那些个听说皇上私下里夸赞皇子的流言仿佛就是为了推出‘皇上要废太子’这个流言,毕竟大家都认为皇上那些个皇子里面,为什么淳郡王、诚郡王、七皇子和八皇子都夸赞了。独独没有身份最尊贵的太子,大家都会推测是不是皇上不喜太子了,要不然也不会单单落下太子。看起来这个推测就很顺理成章啊,所以才有了万寿节前有关皇上要废太子的流言。
可有这流言也就罢,但紧接着这流言发生的事就是八皇子染上天花。若是阴谋的话,那谁会是那幕后黑手?毕竟表面上看起来最得利的是太子,而还有那流言在前,有点逻辑判断能力的都会自然而言的想到了是太子。再说了流言虽然是流言,总得有源头,有心人传流言,但有心人是谁呢?
“别想了,有我呢。”张致远抚上她的脸颊,深邃的眼睛专注得看着她的。
“噗~”
在这般暧昧的氛围下。男主角深情款款的看着女主角,一般的情况下不应该是男女主角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女主角红着脸颊默默的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一般轻颤,樱桃般的小嘴儿微微的撅起,而酷帅的男主角则是宠溺一笑。然后倾身覆盖上去……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女主角伸出芊芊素手,如同挠痒般的轻轻捶打在男主角宽阔而温暖的胸膛上,“你好坏哟~”捂脸,然后一会儿又樱唇微撅,黏黏腻腻飘飘道:“可人家就喜欢你这种坏~”然后白衣飘飘的飘走~“你来追我呀,来追我呀~~”无限回荡……
然而到安宁这里,在张致远专注的眼神下竟然笑场了,那些个粉红泡泡瞬间破的一干二净,张致远脸沉下来,皱眉,不悦。这小女人,忒不给面子!
安宁看到张致远沉下来的脸,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那个,之前福久也这么说…”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解释完之后张致远的脸更黑了。
安宁见状,露出讨好的笑容来:“福久很懂事哈。”说完安宁自己都想捂脸了,这个解释更糟糕。
张致远不说话,好整以暇的等安宁还能再说出什么话来。
安宁转眼看到张致远手边的茶杯,殷切的接过来,笑道:“要不要续杯?”但看到满满的茶杯,又说不出话来了,安宁囧了,这个后续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等到张致远欣赏够了安宁的窘态,以宰相肚中能撑船般的宽容大量原谅了安宁的无心之失,不过原本紧张、严肃的阴谋论带来的气氛消失不见,过渡那一闪而过的暧昧气氛,到最后剩下了讨好—被讨好—单纯想看好戏—讨好—勉为其难的原谅的戏码,这展开可够不可预测的。
安宁没发现的是,张致远踢过来的问题到最后的时候,还没有得到解答,被这么一搅合,安宁也没往下深思。再说了论阴谋论,到底还是在官场沉浮了二十年的张致远更适合,安宁只是看以前的历史看多了,纯粹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只会纸上谈兵罢了。
不过事情还真如安宁想的那样,皇后娘娘也没‘以后闲了,本宫再请张夫人过来说说话’,景曜和景佑也从嫌疑犯成了暂时没嫌疑的,俩人也没往外跑,真跟安宁说的那样,养养花,种种草,看,打打架,遛遛弟弟……
最高兴的反而是糯米团子,以前是安宁长期围着他转,兄长们得空围着他转,现在变成了兄长们长期围着他转,安宁得空围着他转。糯米团子十分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这从短短半个月来成功的从火星语小专家进化成了牙牙学语的初学者,作为一只爬行动物已经很成功了,至于爬行的速度,看小跑的丫鬟就知道了。
后遗症就是看到那条金珠儿线攒心梅花络子络着的玉色汗巾子,就倍儿兴奋,蹦出来的头一个字不是哥哥—三个哥哥不厌其烦的在这半个月期间在他耳旁念叨—也不是爹、娘,而是发音清楚,干脆利落的‘汪’……为此景曜他们仨被家法伺候,那条金珠儿线攒心梅花络子络着的玉色汗巾子自此就不见了踪影。
作为实际意义上的罪魁祸首,安宁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无视景曜幽怨的眼神、景佑的愤愤不平、福久纯净的眼神,还有软糯团子皱着的包子脸,因为被剥夺了他喜欢的饭后运动。
八皇子终于病愈了,出了痘,太医院解放了,不用担心脑袋和身体分开了。国子监也重新开课了,景曜和景佑心里还遗憾这种闲情逸致的日子这般短暂,不是因为不用上学,最大的遗憾竟然是遛弟弟的这种活动被取缔了,再者就是原本说好的慰问品也因为这件事的取缔也随之取笑了,这让景曜和景佑特别的懊恼。至于福久,虽然没什么大的表示,但那条金珠儿线攒心梅花络子络着的玉色汗巾子表示确切失踪后,他鼓着白皙的包子脸,稍许有那么点可惜。
在这期间安宁基本上没怎么出门,但八皇子对外发布出了痘身体痊愈后,皇后娘娘空闲下来,让内侍来张府传懿旨,大抵就是八皇子病愈,张家献方有功,特赏赐了不少东西。
安宁跪下接旨时,眉头不自觉地皱着,不说原本是皇后冠冕堂皇的要求安宁拿出医书来,被动的事情到这里就成了张家主动献书了。而且这懿旨不免将张家的功劳夸大了,重点是这‘主动’,意思模棱两可,暧昧不清。皇后这是什么意思,不管这幕后黑手是谁,这样的‘主动’无疑是得罪了这幕后黑手,这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