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啊,你明明说的就是我好不好?”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我全家包括你。”
安宁眼角直抽搐,干咳两下将兄弟俩的注意力收回来,张致远黑脸,这全家差不多都在这坐着呢。安宁觉得膝盖中枪了,说到底这句话还是从她这儿先开始说的,没想到景佑还会活学活用,但很明显用错了地方,这傲娇的语气为哪般?不过是个选择题,至于么。
景佑脸涨的通红,一时嘴快,狠狠的瞪了景曜一眼,不说话了。
安宁看向福久,福久眨眨因为喝到美味的汤而弯弯的眼睛,不明所以。安宁眼角抽了抽,好吧福久你很专心致志喝汤,压根没听到我们说话,是吧?!而且安宁觉得她打了这个比方就是没事找事,嗔了张致远一眼,发威了,道:“吃饭!”
这下子连景曜都收回了得瑟的神色,乖乖的吃饭。
等了一会儿,大家都没在意了,福久黑琉璃一眼的眼珠不错开的盯着安宁,安宁知道小儿子有话要说,也停下吃饭的动作,等小儿子说话。小孩儿面无表情道:“娘,福久和哥哥们想法一样。”
“咳…”
“噗~”
“……”
安宁点点头,道:“娘知道了,乖快吃饭罢。”瞧这一拍慢的,看了景曜和景佑一眼,俩人肩膀抖着,一看就知道在憋笑,就连张致远嘴角也上扬,眼尾微微翘起,眉眼都是笑意。安宁再看乖乖吃饭的小儿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来众人斜视,“你们要体谅孕妇,情绪没控制好。”
“哼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噗……”景曜没忍住也笑了出来,景佑嘴角抽搐了两下,转过头去,没忍住……到最后只有福久不明所以,用纯净的眼神看向无良的母亲和兄长们,让他们内心深处升起一股羞愧感,没办法杀伤力太大了,纷纷侧过视线去……一顿饭就在略有些诡异的氛围中结束了,景曜和景佑连茶都没来得及吃就像火烧尾巴似的逃走了。
安宁怜爱的摸摸小儿子的头,拉过来坐到榻上,小孩儿也知道哥哥们是在笑他,脸红彤彤的有些不好意思呢。安宁笑道:“过几天是蒋澈的生日,福久想好要送他什么礼物了吗?要是福久没选好,娘可以帮你准备了一套。”
福久想了想,摇摇头,安宁揉揉他的头,道:“也好,最近跟着先生学的如何?” 张致远坐到一旁揽起福久,之前福久觉得自己都五岁了,不要再和父母撒娇了,安宁为此还挺遗憾的,经常逗弄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小孩儿。但这次没挣扎,乖乖的窝在父亲怀里,回答父亲的问题,张致远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这让小孩儿十分高兴,笑得眼睛弯成了弯月亮。这小孩儿很快就把刚才的不好意思忘了,走的时候小胸脯挺着,眉眼弯弯,安宁还得到了小儿子的亲亲,算是意外收获了。
安宁是高兴了,张致远沉了沉脸,惹得安宁腹诽你好意思么,吃儿子的醋。不过还是凑过去替小儿子补上个脸颊吻,大老爷脸色才慢慢恢复如常。
接下来的几天张致远都比较忙碌,虽说关于漕运改革他早有雏形,但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完善,这不能心急,再者有关漕政这边的证据,皇上那边有数,他只需要将其糅合起来罢了!十天一次的大朝会上还有硬仗要打,单就关于追缴国库亏空就是一场重头戏,更不用说改漕运为以海运为主,漕运为辅了!
☆、第三百零四章 粉墨登场
等到十天一次的朝会,张致远乘坐官轿抵达午门外,天还黑沉着,乌沉沉的,寒风如同扯棉絮般,让人不寒而栗。
范青逸站在一处和张致远低语,道:“很久没上朝的傅阁老也来了,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张致远五官比以前敏锐很多,自然是听到了那边一群人的低语,傅阁老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半点不都像个耄耋病弱老人,也不知道这生病是真生病还是其他。至于范青逸所说的传言,应该是指催缴国库亏空一事,这事并没有藏着掖着,而且户部也不止是一方人马,他们得到消息并不奇怪。只不过傅阁老如此明显的表现,真不明智。道:“你怎么看?”
范青逸扯了一抹笑,似是而非道:“范家家境殷实,吃穿不愁。”意思很明显了范家并没有亏空库银,就算是追缴并不干范家什么事。张致远点点头,并无再多说。天微微亮文武百官依品级进入殿门,张致远暗看了一眼站在文官最前列的傅阁老,见他似乎苍老了不少,本欲再看,便有内侍道:“皇上驾到——”
果然诚郡王和户部尚书王绪伦上的催缴国库亏空的折子被皇上放在朝会上讨论了。折子上言明亏欠国库银子的官员按照银子的数量被分为三档,第一档是亏空巨额的,数额在十万两以上的;第二档数量在五万两到十万两;最后一档则是五万两以下的。讨论上的结果便是按挡缴纳亏空,张致远也觉得此法可行,毕竟一下子让他们缴齐亏空有些不现实。因为有些人所欠亏空实在是数额巨大。
皇帝看完折子,随意的念了最前面的几个人的名字以及所欠数额,冷笑的看到被念到的名字的几人或是羞愧或是无动于衷的表情,冷道:“而今国库入不敷出。国库没钱,钱都哪儿去了?你们只会和朕要银子,却不想想这银子是谁花掉的!听听。难道国库没钱是朕的错了?!”
众臣忙跪下磕头道:“臣等不敢!”
皇帝冷笑几声道:“不敢?你们有什么不敢的?今日朕才发觉,原来不是国库没银子,而是银子都被这些个人借走了。敢情不是你们自个的钱就不知道心痛了?襄阳侯——”
襄阳侯没想到皇上会提及他,连忙出列跪下,皇帝拿起另外一个折子扔到下面去,冷道:“襄阳侯总共亏欠二十万四千六百两,这来个十几二十个家养的戏子可竟够了啊!”
襄阳侯听了冷汗淋漓。没想到皇上首先发难的是自己,本来他们是听到风声的,皆以为是雷声大雨点小,就是皇上发了旨意,他们就是不还钱户部还不是拿他们没辙。再看看这折子上所写。冷汗直流,皇上又道:“朕养着你们不是让你们做国之蛀虫的,若是头顶上的爵位或是顶戴花翎不想要了,即刻说了朕成全你们!”一句话说下来,众臣又忙道:“臣等不敢!”原本还有些打算不还的勋贵们没想到皇帝会先发制人,再看襄阳侯一脸灰败的样子,呐呐的说不出旁的话来。
皇帝看着御阶之下的众臣,很明显有些原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少了不少,接着道:“朕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自即日起,这亏空五万两一下的,必须在半年内还清,这第二档所欠五万两至十万两的,在明年年末之前还清,半年内至少归还五万两银子!至于第一档。哼!”宣武帝为君王已有近二十年,君王的威严散发出来,好些人当下冷汗直流,脸色灰败。“朕给你们五年的时间,每年还五分之一,朕可不相信你们有银子弄那些排场,会没钱还亏空!要是没钱还的话,朕可真不介意用你们的家产抵充!”
明晃晃的威胁砸下来,张致远心道皇上这招先发制人来的高明,还有襄阳侯的‘杀鸡儆猴’,表明了让那些所欠数额巨大的勋贵宗亲们心里明白:不要以为你们做了什么,朕不知道,朕心里有数,只是不明说罢了!这大棒下来,威慑力足够了!
就在彼时,吴阁老站起来扬声道:“皇上,臣有本奏!”
张致远仅皱了皱眉,原以为是傅阁老站出来,没想到会是吴阁老,想到之前他和户部尚书王绪伦被召到勤政殿时,碰到了吴阁老,当时皇上召见吴阁老所为何事,且看当时他脸色不好,而且有意针对了户部尚书,再看如今圣上就要关于这追缴亏空一事盖棺定论了,吴阁老跳了出来,自然不会是同意的话。
皇帝看了一眼吴阁老,道:“吴阁老有什么要补充的?”声音淡淡的,但话中的冷意让吴阁老心里打了个突突,然而他如今骑虎难下,只得道:“国库空虚,其中除了某些官员借支银不还外,还另有缘由。例如说因为天灾,地方官府库银不够,必然是向国库支借银子,这算不得亏空。这等情况的亏空也有很多,还请圣上斟酌。”
皇上看向诚郡王道:“这个名单是你和户部列出来的,吴阁老说到的情况,你们可曾考虑进去?”
张致远心里暗忖:当时皇上问起时,诚郡王就言‘追缴库银之事刻不容缓,乃是利国之举。只先将所有亏欠库银的官员盘查一通,其中将因天灾等因素地方官府向国库借支银子等情况算入其中折算最后亏空,根据亏空数量再行定论。’如此看来诚郡王未雨绸缪,再看皇上的态度,便知皇上这是想让诚郡王有所表现,让百官看到。
果然诚郡王就言明,其中所列的名单里各个官员所亏空的款银,皆已经考虑了这些年来这个地方的天灾等情况,还具体举了例子出来。皇帝闻言,仿佛漫不经心地道:“朕仿佛记得,吴阁老的三子在直隶韶州做知州,想必吴阁老也清楚韶州的情况是否如同诚郡王所言了?”韶州在宣武十二年受灾,当时皇上免除了当年以及下一年的赋税,然而直到如今宣武十八年接下来却无一分赋税上缴,然而除此外,还欠国库七万三千两,诚郡王言明看在受灾的情况下酌情考虑后,韶州还欠国库八万两,这并不是小数目。
吴阁老身体僵硬下,皇上似乎没有注意这点一般,又道:“吴阁老是明白了,那其余几位还有何意见?”
皇上都这么说了,首辅次辅皆无意见,就是傅阁老也道:“圣上此举乃是利国利民之举,老臣认为刻不容缓。”此言一出,还有一些人不习惯呢,毕竟近年来,尤其是自从奚家被砍之后,每每圣上推行什么新政的时候就会出言反对,如今附议还挺让人不习惯的。张致远虽然在几位阁老中资历最轻的,但除了内阁学士外他还兼任了吏部尚书,六部中最重要的一部了,最后言道:“臣附议。”
几位阁老都同意了,就算吴阁老再反对这事也没用,皇帝道:“此事便这样定了!着诚郡王主处理,户部协助,若哪位逾期未还规定数额,以抗旨论处!”
一时间诚郡王遭同列的太子、淳郡王还有七皇子侧目,毕竟谁都清楚这追缴亏空之事真的是吃力不讨好,没想到诚郡王会得到这件差事!太子则是自得看这次诚郡王还不把宗亲勋贵都得罪光了,另外又不满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四弟办差得圣心了?淳郡王则是想的更多,皇父前面做的一些铺垫未尝不是为了让四弟顺利的将这件费心费力的差事办下去,而且更奇怪的是傅阁老,只有吴阁老出言反对。如此六位阁老中竟然有五位阁老同意还真是少见。不过以前的那个李阁老不是个老狐狸,想要左右逢源谁不得罪,每当皇父问他意见的时候,一般都是一推四五六,根本就没什么实际性的意见,原本他还以为皇父还要等几年再换掉这个李阁老,没想到这么快,因为张清和提出火耗归公这个能增加国库收入的建议后,皇父就提他上来做次辅了。不过想想依照这个张清和的资历,整顿两淮盐政让国库能有银子,再者吏部也在张清和的掌握下,是天子近臣,办差事极得圣心,倒也不至于很奇怪。本来他想拉拢这位的,但发现此人只是纯臣,如此一来就算是拉拢不到,也不用担心这人偏向于其他方。而且看起来‘太子与张清和不相与’这种观念已经深入百官心中了呢,还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不知给谁看呢,真不知道这位太子二哥是蠢笨还是蠢笨呢?再看跪在一旁接旨的诚郡王,波澜不惊的样子,淳郡王倒是有些佩服这位善于隐忍的四弟了。
众臣认为今日朝会上只有这件追缴亏空这件大事,没想到接下来皇帝又掀出另外一件事来。皇帝道:“朕昨日收到一份奏折,甚觉不可思议,也让众卿知晓一番,戴权念。”
张致远知道今天的又一个重头戏来了!
☆、第三百零五章 万岁息怒
就在众臣认为今天的波澜已经结束的时候,接下来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时候,皇帝道:“朕昨日收到一份奏折,甚觉不可思议,如此也让众卿知晓一番,戴权念。”张致远知道今天的另一个重头戏来了!
随着戴权吐字清楚的毫无感情的念着手中长长的奏折,随着越往后,御阶之下的百官里就有些朝臣冷汗直流,但是不敢做出什么小动作来。这奏折上不是其他,就是漕运的牟利之处,有关漕政**的证据,在朝堂上的百官里肯定于其中漕政上有来往,或是受贿贪污,这种感觉就像是之前那样,皇上不是不管,不知道,而是不到时机处理他们!背后冷汗淋漓,随着戴权往后念,皇帝表情越来越冷,等到最后戴权念完后,皇帝冷笑道:“众卿也觉得甚不可思议罢!”
众臣忙跪下磕头道:“臣等不敢!”
皇帝道:“不敢,你们除了会说不敢还会说什么?朕今日总算知道了除了国库亏空外,都是被这等一帮子腐蠹蛀虫给蛀了!看看这捞钱的法子真是绝了,让人佩服!”皇帝怒极将奏折扫下去,眼不见心不烦,说着拍在御案上,“亏一个个不是读了圣贤之书的,却是出身世家的,如此作为,不说做百姓的表率,就是少压榨一点就是很好了,啊!朕看若是如此,不用朕严惩,那些被剥削的百姓就会暴乱了,可真是好啊!好,好,好!”一连说了几个‘好’,任谁都清楚皇帝这是处于暴怒阶段,大殿里内侍和宫娥吓的魂不附体,齐溜溜地跪下,众臣战战兢兢地道:“万岁息怒!”
以前皇帝提起漕运这件事,众臣说起弊端来能说个三天三夜。他们自己都对漕运的弊端心知肚明,但若真说改漕运为以海运为主,漕运为辅,他们能三缄其口就不会说同意。然而以前漕运的弊端还有件遮羞布。但是现在皇帝将这件大家心知肚明的遮羞布给彻彻底底的掀开了,露出里面腌臜、惨不忍睹的事实。皇帝看着御阶之下好些臣子们的脸上浮现羞窘的神情,当然也有好多臣子是没反应的。
皇帝既然提出来了,自然是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