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夜离本就强势,如今再得程家和宜和公主娘家——柳家做后盾,势力越来越强大,更加不好对付了!
寒妃冷眼旁观,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让梅霜皇后心生芥蒂,暗暗冷笑,不再多言。故意说出自己不能再孕之事,就是为了让她们都放松对自己的警惕,别来找她麻烦,她才能一心找机会,以报大仇。
诚如紫凝所说,她入宫为妃既然别有目的,当然不可能生下孩子,无端给自己多个羁绊,反正结果都是一样,还不如早点说出来,让她们安心的好。
随意聊了几句之后,梅霜皇后就说乏了,众妃施礼后退了出来,各自散去。
——
隔天之后,蓝德妃去给太后请安,才走出没多远,身后传来沙哑的叫声,“蓝妹妹。”
蓝德妃一愣回头,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是林姐姐啊,好、好巧……”
林淑妃降为才人之后,在这后宫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也就比普通宫女稍强一些,因而是没资格再到嘉元宫向梅霜皇后请安的。她刻意等在这里,自然是为了见蓝德妃,别有目的。
“是啊,挺巧,”林才人苦涩一笑,“我现在不比往日,想见妹妹一面也难,燎儿又在边境受苦,我这没用的娘亲也帮不上他什么忙,身边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说着说着,眼泪扑簌扑簌就落了下来,哭的好不伤心。
蓝德妃之前其实也颇得了林才人许多好处,当初她能有机会侍寝,也是林才人从中安排周旋,她对这个恩人还是很感激的,眼见她落到这般地步,也很是同情她,道,“姐姐别难过了,过去的事……也别多想,襄王殿下一定会回来的,姐姐别灰心啊。”
“是啊,我也相信燎儿会回来的,”林才人精神一振,擦了擦眼泪,“说到孩儿,妹妹这肚子可有动静了吗?”
蓝德妃羞红了脸,懊恼地点头,“没有……我也是没法子……”
“那真是可惜了,”林才人叹息一声,忽又正色道,“我听旁人说起,昨日你在嘉元宫时,说起要找魅王妃求子,可有此事?”
蓝德妃一时也没想到她如何会知道嘉元宫的事,茫然道,“是啊,怎么了吗?”人人尽知魅王妃是“神医金铃”,她有心相求,有什么问题吗?
林才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自是知道你的心思,可你也知道魅王跟太子殿下是明争暗斗,现如今魅王更是越来越强势,你却在皇后面前说要跟魅王妃亲近,皇后会如何想,你有未考虑过?”
蓝德妃呆了呆,登时吓出一身冷汗,感激地道,“多谢姐姐提点,是妹妹疏忽了!”想想也真是,自己当时是糊涂了吗,竟忘了这一点!
“也是妹妹心思单纯,没想到多处去,”林才人叹了口气,“我想着皇后娘娘肯定很不高兴,生你气了吧?”
“那怎么办?!”蓝德妃急了,晃晃林才人的手,可怜兮兮地道,“姐姐,你一定要帮帮我啊,皇后娘娘若是生气,那——”如今她还没个一儿半女,家境也不是怎样好,若被梅霜皇后看不入眼,其他妃子必定趁机排斥她,她在宫中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不过,也亏得她还没有转过这个弯儿来,林才人如今是什么身份,谁会卖一个如此卑微的才人的面子,她还拿林才人当圣者一样,也活该上当。
“这……”林才人面露难色,“这个我也不好说,若是多说了话,到时要里外不是人了呢!”
“怎么会!”听出她有意帮自己,蓝德妃赶紧讨好地笑,拽着她的袖子撒娇,“在这宫中,也只有姐姐你肯真心帮我,我能得姐姐提点,度过眼前这一关,就感恩不尽了,又怎会让姐姐不好做,姐姐快帮我想想法子吧!”
看吊她胃口也差不多了,林才人这才机警地四下看看,边领着她往人少的地方去,边道,“既然是魅王妃害你惹皇后猜忌,这事儿自然要着落在她身上。”
“哦?”蓝德妃皱眉,“怎么个着落法?姐姐你也知道,魅王殿下很宠魅王妃,我又不懂得武功,怎么对付她啊?”
凭你还想用武功对付她,普天下能胜过魅王跟魅王妃联手之人,怕是还没出生呢。林才人在心里骂她一声蠢,面上还得笑道,“那自然是,所以我们只能智取,不能力敌。你方才的意思,是不是想找魅王妃瞧瞧这身子?”话落她向下瞄了蓝德妃小腹一眼,意思已经很明显。
蓝德妃红了脸,窘迫地道,“姐姐不是说不行……”
“现在不一样了,”林才人正色道,“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你要找魅王妃,你就算不找她,也已成了事实,所以,你索性将错就错,就找魅王妃帮你诊脉,然后——”
“我明白了!”蓝德妃條地大叫,后又赶紧压低声音,兴奋莫名地道,“到时我再故意出些岔子,怨到魅王妃头上,不但可以打击到她,还能消除皇后娘娘对我的误会,不就是一举两得!”
“妹妹真聪明,”林才人赞道,“这样妙的法子都想的出,姐姐自叹不如。”她这话说的可谓高明之至,不管最后蓝德妃能不能害成紫凝,她都可以将自己撇干净,坐山观虎斗就好。
而且魅王妃是什么手段的人,她很清楚,蓝德妃这一手肯定斗不倒紫凝是定了,她的目的就是让紫凝和君夜离穷于应付各种状况,就无心争皇位,她的儿子才有机会不是。
“好办法!”蓝德妃这个笨的,纯属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的那种,居然还拍着手叫好,“我现在就去给魅王妃送拜帖!”说完她拔腿就跑,身边的丫环慕卉赶紧跟了上去。
林才人无声冷笑,蓝德妃这个笨蛋,这次惹上北堂紫凝,肯定没个好结果,万一能成事,也好替她出一口恶气,这个便宜横竖她是赚定了!
——
魅王府里,紫凝与君夜离又一次互换功力,而后各自调息,将换来的内力收为己用。
因为紫凝所练的功力本就是正道,而君夜离先前受蛊毒折磨,身体也受到损害,所以在接受紫凝的内力时,明显要困难一些,要多花一些时间来调息才行。
紫凝先收了功,坐在一边看着君夜离苍白的脸,心头有些沉重。
关于蕙妃之事,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告诉他,何况她也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白,要找缥缈公子问个清楚才行。
不过,说到蕙妃的内丹,紫凝方才与君夜离互换内力时,还真就明显感觉到他体内有一股柔和、纯净的力量守护,应该就是它了。情蛊也是在它的压制之下,才得以暂时的安稳,要把内丹还给蕙妃,也必须先解掉情蛊才行。
可据紫凝所知,情蛊是双双对对的,君夜离体内的肯定是雄骨,要解他的蛊,必须要找到另一只雌蛊才可以。问题是,她现在连给君夜离下蛊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雌蛊去?
“小姐,”门口传来夕月传音入密之声,显然知道她已经收功,“宫中有拜帖来。”
又是宫中,有完没完了。
紫凝皱眉,约摸君夜离还要半个时辰左右才能收功,就悄悄起身出去,反手关门,“是谁?”
“蓝德妃,”夕月递上拜帖,禀报道,“入宫才一年多,平时与林才人多有亲近,家境一般,性情单纯,尚无所出。”
“无所出?”紫凝眸光流转,心下已有数,“是为求子嗣?”
“小姐英明,”夕月赞了一句,“帖子上虽然不曾写明缘由,不过她一句‘妾身日后倚仗,尽在魅王妃一念之仁’,也就不言自明了。”
宫中女子的悲哀,自古以来皆大同小异,紫凝对蓝德妃倒也没有明显的好恶,将帖子扔了回去,“不接。”宫中那么多御医,她找谁不好,这种事能不伸手就不伸手,以免惹来是非。
“是,小姐。”夕月拿着帖子下去,写好回帖后,交给送信来的慕卉,由她回去回话不提。
原以为被拒绝后,蓝德妃就会另寻他法,谁知道前后不过隔了两个时辰,她竟然私自出宫,直接到了魅王府,还真是有决心呢!
“魅王妃,”蓝德妃摘下斗篷,露出被冻到发青的脸,边哈气边道,“冒昧打扰,还望恕罪。”
人家都找上门了,紫凝也不好直接把她赶出去,淡然道,“德妃娘娘客气了,请坐下说话。”
果然好大的架子,连礼都不见。蓝德妃对紫凝的第一印象差之又差,但想到设定好的计划,她也就不以为意,笑着道,“多谢!”
君夜离已然调息完毕,恰好进来,诧异道,“德妃娘娘?”这妃子不得父皇恩准,是不能随便出宫的,德妃今日上门,是唱的哪一出?
“妾身见过魅王殿下,”蓝德妃起身施了一礼,颇有些尴尬之意,“妾身今日前来,是有重要的事要拜托魅王妃,失礼之处,还请魅王殿下海涵。”
“无妨,”君夜离摆一摆手,“本王还有公文要处理,娘娘请。”
“魅王殿下请。”
他一离开,蓝德妃才放松了些,道,“王妃想必已知道妾身的来意,这……”
“宫中太医皆是医术过人之辈,必能解得了娘娘的后顾之忧,”紫凝依旧是冰冷拒绝,“我医术浅薄,娘娘又是千金之体,恕我不能应娘娘之请。”
“王妃何必自谦!”蓝德妃苦笑一声,“妾身原也知道王妃不会轻易出手,只是妾身一直不曾、不曾生下一儿半女,每每想起日后凄凉,总不免午夜惊梦,深恐老无所依,才不得不厚着脸皮来请王妃相助,王妃就不念在大家同为女人的份上,帮妾身一次吗?”
紫凝扬了扬眉,“无论儿女,都得命里担,担不起的,强求也是无用,娘娘又何必耿耿于怀。”
“总要搏一搏的,”蓝德妃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王妃也是明白人,若肯帮妾身这一次,妾身感激不尽,日后王妃若有用得着妾身之处,妾身绝不推辞!”
她这可算是把话说到家了,想来对紫凝的性子也多少有些了解吧,藏着掖着的,反而不妙。
“娘娘言重了,”紫凝淡然一笑,“既如此,娘娘请这边坐。”蓝德妃既已亲自上门,不达目的是肯定不会轻易罢休的,当然她若不伸这个手,蓝德妃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可若将事情闹大,让旁人看笑话,实在也没这个必要,先打发她走再说。
蓝德妃大喜,“好!多谢王妃!”
“不必。”
紫凝吩咐夕月拿来药帎,也坐到桌边替蓝德妃诊脉。
诊了一会,再详细询问了蓝德妃的一些情况,紫凝大致能够得出她是气滞血淤,月事不调,自然不好怀孕。
“情况不是太好,”紫凝用语还算是中肯的,“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我先开六副药,娘娘服过之后,再看情况而定。”
“好。”蓝德妃整理好衣袖,嘴角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容:成了。
开好药方,紫凝仔细交代了慕卉这药的服法,又说了些蓝德妃平日应该注意的饮食习惯之类,命夕月将她二人送出去。
夕月将人送走后进来,提醒道,“小姐,蓝德妃怎么会突然找你瞧病,这当中会不会有古怪?”
“她与林才人多有亲近,林才人必定气你我害了君夜燎,鼓动她来找我,就不可能没有古怪,”紫凝神情冷然,显然早已心中有数,“不过了不急着下定论,看她到底玩什么花样再说。”
“是,小姐。”
说话间君夜离走了进来,问道,“蓝德妃来做什么?找你问医?”
“她入宫后一直无所出吗,想求子嗣,”紫凝与他一起坐到桌边说话,“不过这对她而言,并非易事。”
“那我们呢?”君夜离忽然就不正经起来,抱着她摸摸捏捏,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我们什么时候成亲,绵延子嗣啊?我不嫌少的,十个八个都好……”
紫凝气极反笑,一掌拍上他后颈,“十个八个还少,那多少才是多?”当她是什么了,生孩子的机器啊,下蛋一样那么简单?
“子嗣嘛,当然是多多益善,”君夜离得意地笑个不停,“紫凝,说真的,咱们成亲吧,管他什么六国赛,反正我是不可能娶别人的,干嘛要拖那么久!”
“人无信不立,”紫凝把他扶正,认真地道,“既然话都跟太后说白了,怎能出尔反尔。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等一等又何妨。”
“我等不了怎么办?”君夜离又开始扮可怜,“都有了王妃了,每晚还都是一个人睡……紫凝,今晚一起睡好不好?”
“你去做梦好了,”紫凝毫不留情地拒绝,“不到成亲那晚,想都别想!对了,不是说要去拜访阎将军,还不准备走?”
自打她来西池国,也已经几个月了,对于镇国将军阎正初,却还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他是君夜离的外公,于情于理,都要去见一见的。
而且如今形势越来越严峻,六国赛在即,而且上一次的六国赛,虽说领军之人是刚刚行过成人之礼的君夜离,但如果没有一干好手,尤其是镇军将军阎正初的马上功夫,哪那么轻易打败其他各国。
所以,只是马上功夫这一点来说,身经百战的阎正初也绝对是个中好手,不请他来指点一二怎么行。
“好,马上就走。”没能得偿心愿,君夜离自然是继续憋屈,入内换衣服。
紫凝忍不住抿唇一笑,虽说她行事不拘小节,但在某些方面,还是很传统的,更不想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卖”出去,总要像样才行。
所以,不急。
镇国将军府离魅王府不算很远,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紫凝将手放到君夜离手心,轻盈地跃下,抬眼看过去。本以为战功赫赫的镇国将军必定府邸奢华,却没想到这宅子还不及魅王府一半的气派,若不是门匾上“镇国将军府”五个字,就跟普通的富户没什么差别。
“外公一生节俭,从不讲铺张捧场那一套,父皇几度要赏他新宅,都被他拒绝了,这府邸外公住了几十年了,想必是有感情了吧。”君夜离看出她的意外,主动解释。
“镇国将军好气度,”紫凝一笑,不无赞叹之意,“若人人都像他这般,西池国无忧矣。”
“你是在拐着弯儿骂我奢侈了?”君夜离捏一下她的手,也不过是句玩笑话,提醒道,“外公性情爽快,你不必拘礼,也叫他一声外公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