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术?”紫凝抬眸看过去,眼神酷寒,“郡主何以证明,我会邪术?”
“我——”司徒静言给噎了个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道,“总之就是你害我!我是看你不舒服,好心要送你回府,谁想到你……”
“那座亭子很是偏僻,也绝不是出宫之路,郡主是要带我去哪里?”紫凝不急不徐地反问,“而且那附近居然不见一名宫女侍卫,岂不奇怪?难道是郡主要与人行好事,怕被打扰,所以故意将人支开的吗?”
“你——”司徒静言脑子里轰然做响,快要晕过去!如果不是她事先有吩咐,所有人怎么可能全都避开那座亭子,只是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不是太子他们去的及时,只怕……
梅霜皇后心中一动,看向司徒静言,“静言,昨日之事,到底怎么回事?”她方才也差人问过林淑妃她们几个,得到的答复都是司徒静言将喝醉了的紫凝扶出去,后来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司徒静言气急败坏道,“皇后娘娘,你不要听信北堂紫凝乱说,分明就是她给我下了药,是不是她,搜身便知。”
“谁敢动紫凝!”君夜离眼神一厉,“别说紫凝没有做过,如果是你,你会把害人的药带在身上?”
“有或没有,一搜便知,”司徒静言竟不惧君夜离之威,强硬地道,“还是王爷心虚,不敢让人搜王妃的身?”
梅霜皇后眉头微皱,一时竟也不知如何收场。出于想得到益阳王相助的目的,她其实一直对司徒静言偏看一眼,想让君夜辰纳她为太子妃,怎奈她对君夜离倾心,事情就耽搁了下来。
可谁想到司徒静言做出这等丑事,还好只有两位皇子看到,被及时压下,未彻底毁了她的声誉,但太子已经看到她那般样子,怎可能娶她为妃!
紫凝唇角一挑,“要搜我身可以,不过先说明白,若我身上没有害郡主的药,又当如何?”
司徒静言轻蔑地看她一眼,“那就是你还另有帮手,此事还需再详查。”
君夜离怒极反笑,“司徒静言,你敢再说一遍!”
居然当着他的面就如此污辱紫凝,他若再忍,就枉称战神,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不如自裁算了!
魅王一怒,就连梅霜皇后都微微色变,司徒静言再有仗势,也不禁脸色一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离儿,”梅霜皇后略显不悦,“益阳王曾为西池国的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你居然对他的女儿如此威胁恐吓,岂不让人寒心!”
君夜离咬牙道,“那母后就任由司徒静言冤枉羞辱紫凝吗?何况究竟是谁要害谁,还未可知!今日之宴是母后所设,要查就将所有人都叫齐,问个清楚明白,再定罪不迟。”
梅霜皇后脸色一变,“离儿,你这是何意,难道本宫还会害安宁公主不成?”
她那时真不该中途离席,不然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真是后悔不迭!
“儿臣不敢,”君夜离对她并无不敬之意,“儿臣的意思是说紫凝从头到尾都是个受害者,当时司徒静言跟人行好事时,紫凝还在花丛中昏迷,分明就是有人连她也一起害了,她岂会是凶手!”
“可是——可是……”司徒静言又羞又气,却是反驳不得,谁叫如今落到这般境地的人是她,根本就说不明白!
“母后,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害谁,只须将那两名侍卫叫来,一问便知。”君夜离有意无意看了司徒静言一眼,诡异一笑,当时若任由她将那两名侍卫击毙,此时就没有好戏看了。
果然,司徒静言脸色大变,惊怒道,“他们就是两个狗奴才,能知道什么?!”
“至少他们知道,是谁给了他们胆,敢跟郡主你春风一度。”
“你——”
“不必了!”带着恼怒的声音响起,益阳王司徒震大步而入,袍袖一挥,行了一礼,“臣能见皇后娘娘,参见大殿下!”
“不必多礼,”梅霜皇后没料到他会亲自前来,不解地道,“王爷的意思是——”
“臣惶恐,”司徒震抱拳,一脸怒容,“是臣治下无方,那两名侍卫已被臣以府规处置,此事乃臣的家事,不敢劳皇后娘娘费心。”
司徒静言急了,“父亲——”
“你住口!”司徒震对这个女儿还真是不客气,厉声责骂,“做出那等事来,还有脸在皇后娘娘面前张扬,你不知廉耻,我丢不起这个脸,跟我回去,闭门思过!”
“父亲——”
“走!”司徒震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女儿的胳膊,说声“臣告退”,就拖拽着人出去,像拖着一只破布袋。
事情出现如此戏剧性的变化,梅霜皇后颇为头疼地揉了下额角,疲惫地道,“益阳王的意思,是想息事宁人,离儿,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君夜离暗自冷笑,“只要他们不伤害紫凝,儿臣也不会无端惹事,儿臣告退。”
“去吧,”梅霜皇后抬头,目光冷凝,“离儿,好自为之。”
“谢母后。”
从福宁宫出来,紫凝第一句话就道,“益阳王不好对付,夜离,你要万分小心这个人。”
“我知道,”君夜离点头,“朝中三分天下,唯他从不表态,却又谁都不得罪,他的地位可谓举足轻重,而且他性情阴狠,心思难以捉摸,很是诡秘。”
“可惜他占尽了所有的聪明才智,女儿就只能是个白痴,”紫凝这话是在说事实,听着却也着实扎耳,“司徒静言如果不是益阳王的女儿,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从今日之事来看,益阳王如此息事宁人,绝对是最聪明的选择,否则只会让事态扩大,让更多人知道司徒静言的丑事,非但于事无补,反而白白让其他人得益。
如果看来,今日司徒静言向梅霜皇后告状,也是她自己一人所为,益阳王是断断不知情的。
“静观其变吧,”君夜离亲亲热热揽上她的肩,“紫凝,你来到西池国也有些日子了,不如我们尽快成亲如何?”
紫凝的心莫名一跳,“这件事吗,不急。”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想过成亲的事。
“怎么能不急?”君夜离可急了,抓住她的肩膀,“为什么不跟我成亲?你不相信我对你的心意吗,还是你看上别人了?是谁,本王废了他!”
紫凝好气又好笑,“谁你妹呀,哪有别人!”她不过是还没有做好准备做君夜离的新娘,怎么可能对别的男人有情意,君夜离是不是太患得患失了些?
“……”君夜离一头问号,“谁你妹”是什么妹?“总之我们快点成亲吧,紫凝,我等不及了……唔……”
紫凝面色如常地把脚从他的脚上收回来,昂然向前走,“我说不急就不急,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宜和公主的病,其他的以后再说。”
于是,一路上宫女侍卫看到了令他们无比“惊悚”的一幕:
美如天仙的魅王妃没事人一样走在前面,他们心目中的战神、魅王则一脸哀怨地走在后面,像个被抛弃的怨妇一样……
☆、卷二 计中计 美人谋 054 倒霉做了替罪羔羊
这天一早,紫凝就做好一切准备,入宫替宜和公主治病。
这一阵子宜和公主一直在服紫凝的药,也就是现代所说的手术前的消炎吧,毕竟这是古代,没有精密的医疗设备,一切只能从简了。
低调入宫,来到宜和公主的小院,映冬早已等候多时,从她疲惫的脸色和满眼的焦虑就可看出,对于今天的治疗,她很担心。
两下里一着面,她就不安地问,“王妃,恕奴婢多嘴,王妃真的有把握治好公主吗?”
魅王妃要剖开公主的肚子,还要割什么东西出来,想想她就手脚冰凉,直打哆嗦:那样要流多少血呀,人还能活吗?
紫凝仔仔细细地洗干净双手,做着准备,“要说百分之百的把握,我是没有,不过能让宜和公主活着,我绝不让她死。”
君夜离虽然也知道紫凝“神医”之名,但“开膛破肚”的治疗方法他也是闻所未闻,紧皱着眉,手心已出汗。
以桐虽比他小了一岁多,却温柔如长姐,在他刚刚失去母妃那段时间,经常来探望他,安慰开导他,这份恩情,他从未稍忘。
映冬都快哭出来了:这算什么回答啊,那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可是这……”
“映冬,”相比之下,宜和公主倒是镇定得多,挥了挥手,“不必多言,我相信紫凝会竭尽全力,若是有什么意外,你知道该怎么做。”
映冬哭丧着一张脸,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公主真是仁慈,早早就写好一封“遗书”,言明要紫凝替她治病,是自己心甘情愿,若有任何意外,都不要紫凝承担任何责任。昨晚映冬一看到这封信,就哭了个昏天黑地,若是这般,那还不如不治呢,兴许过一阵子就好了呢?
紫凝目光闪烁,已经猜到宜和公主的用意,傲然一笑,“公主放心,交给我就好,把桌上的药喝了,然后躺到床上去。”
宜和公主微笑着一点头,映冬将药碗端过,她一饮而尽,而后躺了下去。不大会儿,她就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身体也变得酥麻,无法移动。
“差不多了,”紫凝冷静的声音响起,“其他人都出去,夕月留下帮我。”
“是,王妃。”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紫凝忽然叫住君夜离,“夜离,守在外面,我不出来,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君夜离一笑点头,也不避讳夕月在,低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我会,你放心。”亲亲爱妃越来越信任他、倚仗他,这感觉真不错。
紫凝脸上一热,双手已经洗净,不想再乱摸乱碰,就侧过身,用肩膀扛了他一下,“好啦,出去!”
君夜离心情大好,颠儿颠儿出去关上门,倚在门口,安静等待。
屋里,随着药效的发挥,宜和公主已经陷入深度睡眠状态,呼吸也变得轻柔而绵长,隆起的腹部一起一伏,看着就替她难受。
为方便手术,夕月早帮紫凝将头上钗环全都取下,满头秀发也用布帕紧紧束住,脱去外衫之后,只着一身利索的中衣,看上去沉稳而干练。
“开始。”紫凝沉声吩咐,“消毒。”
夕月跟在紫凝身边多年,早已习惯她的一切指令和术语,掀开宜和公主身上的被单,在她腹部皮肤上涂抹了一层发黄的药液,类似于现代的消毒剂。
“刀。”
夕月丝毫未犹豫,递上一把手术刀。
这些器具都是紫凝穿越过来之后,根据现代医学所需,找高人用特殊材料打制,跟现代手术器具几乎完全一样,而且在加入了她自己的习惯和设想之后,用起来就更加得心应手。
紫凝接过手术刀,小心地在宜和公主腹部划开一刀,开始手术。
仔细检查之后,紫凝幸运地发现,宜和公主腹内肿瘤是良性的,而且与其他器官并无粘连和其他麻烦的情况,只需摘除即可。
紫凝舒出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开始娴熟地手术。
门外,映冬焦躁地要命,一秒钟都安静不下来,一会儿来回走动,一会儿跪下来祈求上天保佑,一会儿念念有词,一会儿又向老天许愿,公主若是好起来,奴婢就怎样怎样,像只乌鸦一样。
君夜离似乎觉得挺有趣,目光随着她来回动,竟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对映冬来说,却像过了两百年那样漫长,有好几次她都忍不住要冲进房里去看个究竟——如果不是被君夜离瞬间森寒的目光给吓回来的话。
两个多时辰后,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紫凝摘下自制的口罩,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映冬先是呆了呆,才猛地如同中箭的兔子般弹跳过去,急切地问,“怎么样?公主还活着吗?!”
“……”紫凝并非气极或者无话可说,而是让她这一问给噎着了,缓了缓才道,“活着,而且她会一直活得很好。”
“太好了!”映冬终于喜极而泣,屈膝就要拜,“多谢——”
“不必,”紫凝一下托住她的手肘,“公主刚刚做完手术,有很多地方需要特别注意,你进去吧,夕月会交代给你。”
“是是!”映冬用衣袖狠狠擦泪,“奴婢这就去!多谢王妃,多谢王妃!”说罢她一头扎进屋里,不一会传出夕月轻轻的声音,交代着一切。
君夜离走过去,抱住紫凝纤细的腰,在她耳边轻笑,“累坏了吧,我带你回去休息。”
“还好,”紫凝放松自己,将身体的重量都交给君夜离,“站太久,腿有些酸。”
“没关系,有为夫在呢,”君夜离坏笑,另一只手伸到她膝弯处,轻轻用力,把她给抱了起来,“你累了尽管睡,我带你回去。”
紫凝苍白的脸上浮起两朵红晕,但没有挣扎,将脸贴在他胸膛上,闭起了眼睛。
君夜离趁机又在脸颊上偷个香,这才抱上她上车,嘱咐无华小心驾车,回了魅王府。
紫凝这一觉,睡得很香、很宁静,仿佛回到母体内,温暖、柔软而安全。
悠悠醒转之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君夜离满含关切的双眸,那么亮,那么温柔,仿佛看多久都不会厌烦。
“醒了啊,”看到她睁开眼睛,君夜离长舒一口气,才算放下心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睡了好久,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找大夫……”
紫凝心中感动,一笑道,“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每次做完手术,她都会身心俱疲,身体上的累还好说,心理上的那种压迫感,要手术后几天才能慢慢消除。
所以,她以前的教官经常说,她承受能力强,没有什么可以难倒她,但“消化”能力却不行,后期疲软得太厉害,身边必须要有个人跟她互补才行。
只是这个人,是君夜离吗?
“那就好,”君夜离扶她坐起来,手轻轻摸上她的脸,“饿了吧,我让他们把饭菜端上来?”
“好。”紫凝点头,摸了摸肚子,确实挺饿的。
君夜离大为高兴,回头吩咐,“无华,去吧。”
“是,殿下。”无华转身出去,吹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神情有点无奈:王妃睡了多久,王爷就在床边看了她多久,真让人担心……
不大会儿,饭菜摆上来,君夜离边往她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