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钟离墨已满脸玩味地上上下下打量紫凝,手捏着下巴,扬声问道,“你莫非就是神医金铃?”
传说中此人医术超绝,天下无双,不会是这么个才到他肩膀上的小丫头吧?
紫凝看都不看他一眼,绕过就走。对于登徒子,她一向没有好声气、好脸色。
“别走啊!”钟离墨追过去,两手一伸将她拦下,戏谑地道,“大热天的,戴个面纱,不嫌热吗?喂,你是不是长得很丑,所以没脸见人?”
夕月立时拧眉怒叱,“哪里来的无赖,敢对我家小姐无礼,还不快让开!”若是依着她以前的性子,早一脚将人踹飞了,哪会如此客气。
“你才大胆!”一名侍卫模样的人上前,大声喝斥,“敢骂太……公子无赖,你活得不耐烦了?!”
紫凝抬眸看过去,冷光如箭,嗖嗖射过去,对面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在看自己,禁不住地一阵头皮发麻,更是暗暗心惊:这女子年纪不大,气势却如此迫人,到底什么来头?
对这种连渣男都不如的货,紫凝看都懒得看一眼,转身向反方向离开。
钟离墨对她起了兴致,哪这么容易放手,追着过去,“给本公子留下!”手一伸,竟要摘下她的面纱!
☆、卷一 以彼之道 还施彼身 017 我喜欢你
眼看着钟离墨的毛爪子已近面门,紫凝无声冷笑:找死!衣袖一挥,一股强劲的内力直逼过去,令人呼吸不得。
钟离墨脸上现出诧异之色,自是没想到紫凝内力竟如此深厚,身体一侧,让过这一招去,挑眉嘻嘻一笑,“姑娘好泼辣的性子,不过,本公子喜欢!来来,本公子跟你好生亲近亲近!”
紫凝几曾受过这等轻薄,瞬间怒气狂升,欲要痛下杀手。
“你敢!”夕月总算找到可以痛痛快快打一架的机会,“唰”一下拔剑在手,一招击出。
谁料变故突生,钟离墨才走两步,右膝突然剧痛无比,“唉哟”一声跪倒,为保持身体平衡,他两手本能地撑地,看上去倒像是他在向紫凝行跪拜之礼。
众人一片哗然,凭他们的眼力,当然看不出刚才发生了何事,纷纷议论了起来。
“公子!”方才那名侍卫梁丰有点傻眼,赶紧上去把人扶起来,“公子怎么摔了,没事吗?”
在人前丢了丑,钟离墨恼羞成怒,一个耳光打过去,“你给本公子摔一个试试!啊……”
方才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突然从他右膝弯钻进去,稍稍一动就痛入骨髓,站都站不住。
“是,是……”梁丰给骂得讪讪然,自是不敢还嘴,“公子,不如……先回去?”
平白无故的,公子非要招惹神医金铃,这不没事找事吗?
“本公子……”钟离墨一回头才发现,早不见了紫凝的身影,怒笑道,“本公子绝不会就此罢休!我们走!”不行了,腿上越来越疼,再不赶紧走,又该趴下了,那岂不是丢人丢到家。
马车慢慢驶远,众人也散去,兀自议论着,惹上这么个人物,那神医金铃怕是有大麻烦了。
君夜离嘴角现出一抹阴寒的笑意:敢动紫凝的心思,钟离墨,你真是不自量力!这根“寒冰针”不会要了你的命,只会让你疼上三天三夜而已,你好好享受吧!
雅竹院是丞相府最偏远的角落,加上紫凝那日大显神威,将杨妈等几个人折磨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旁人谁还敢亲近紫凝,这里就越发显得清静,不带一丝人气。
坐到石桌旁,紫凝摘下面纱,脸容如罩寒霜,心情很差。
夕月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那时出手教训那个登徒子的,是君夜离吗?”
“不是他还有谁,”紫凝咬牙,“多管闲事!”他这一出手,倒显得她多么无能,连钟离墨这种货色都应付不了一样。平白欠君夜离一个人情,想想就憋火。
“奴婢瞧着君夜离倒不像是坏人……”夕月对人对事一向中肯,边思虑边道,“倒也颇有些皇室中人的气度。”
紫凝抬眸白了她一眼:就你聪明。她若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岂非白白浪费了师傅辛苦治好她这双眼睛。
夕月赧然,红着脸不敢开口了。
正说话间,秦弘盛在院门外小心地禀报,“三小姐,萧府来人,请三小姐过去。”
夕月应声道,“知道了。”
秦弘盛即像逃命似地奔了回去。
“胆小鬼!”夕月讥笑,“你又没得罪我家小姐,跑些什么。”
“不必理会,”紫凝起身,戴好面纱,“拿上药箱,走吧。”
前几日九连山的匪贼向府衙主动投案,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加上不时有禁卫军来回查探,没什么重要之事,他们也不会出来惹麻烦,大街上倒是相对冷清了些。
“小姐,丞相会不会向皇上告你的状?”夕月左右注意着动静,关切地问一句。
“随他,”紫凝神情冷漠,“待替我娘亲报了仇,我们就离开这里,管那么多做什么。”
夕月最不愿意就是紫凝去想从前的事,当下也不敢再多说,一路跟着。
萧府上下早将紫凝当成神明一样,恭敬地将人请到萧寻房中,不敢稍有怠慢。
萧寻起身,神情愉悦,“紫凝姑娘。”
紫凝微一颔首,“萧统领请坐,我帮你看伤。”
“紫凝姑娘不必客气,直呼萧寻之名便是,”萧寻依言坐下,自己解开衣服,“有劳。”
紫凝解开他肩上绷带,仔细看了,压了压那伤口,点头道,“毒素已清,只须每日敷药,直到痊愈即可。”
“多谢紫凝姑娘,”萧寻整理好衣服,感激地施了一礼,“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若有用得着萧某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必,”紫凝沉着脸收拾好药箱,“萧府付钱,我替你治伤,两不相欠。”
她的冷漠多少让萧寻有些尴尬,“紫凝姑娘还在为从前的事生我的气吗?”
其实说起来,他也没有多么对不起紫凝,只不过一次与慕容洌饮酒聊天,知道这位皇长子根本瞧不上紫凝,说起她就满脸厌恶,根本没打算好生相待于她,他才劝慕容洌将紫凝休掉而已。
而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早在年幼之时,就对天真烂漫而又俊美可人的紫凝动了心,只不过碍于紫凝的身份以及他跟震王的兄弟之情、尊卑之礼,故而一直压抑罢了。
“萧统领太看得起自己了,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事,值得我为你生气,”紫凝过去洗净双手,神情很冷淡,“治好你的伤,你我再无瓜葛,多说何益。”
萧寻愣了愣,禁不住地黯然神伤,鼓足勇气道,“紫凝姑娘,其实我要震王悔婚,是有原因的,我对你……”
如今事过境迁,就算他不改少年情怀,依紫凝对他的恨意,还会原谅他吗?
“我说过原因已经不重要。”紫凝转身便走,竟无丝毫留恋。
“我喜欢你!”萧寻涨红着脸,但还是不顾一切地说了出来,“紫凝姑娘,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紫凝停了下来,安静地站着,不说话,也不回身,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萧寻紧张地揪紧了衣角,紫凝的安静让他害怕,心跳如擂鼓,但他并不后悔说出心里的话,否则才会遗恨终身。
少顷,紫凝冷冷抛下两个字,“不好。”而后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
萧寻全身一软,冷汗已经湿透衣衫,他似乎也无所觉,满心都被铺天盖地般的失望之情填满,堂堂七尺男儿,也禁不住地要落下泪来……
被拒绝了……
走在大街上,夕月看出主子心情不好,有心骂萧寻两句,替主子出气,又担心主子不是在气这个,也不敢多言。
两人走到西关街,眼前人影一闪,竟是无华把他们拦了下来。
夕月对他本就没有好感,“唰”摆出架势,咬牙道,“不准对小姐无礼!”
无华清秀的脸上一片冷然,眼神却有些焦急,不理会夕月的喝问,直直看向紫凝,“神医,请帮王爷治伤!”
紫凝目光闪烁,“他伤势有变故?”按理说不会,用了她的药,君君夜离的伤很快就会好起来,断无理由反复才对。
无华也不多做解释,“快点!”
“你那是什么态度?!”夕月气极反笑,“当我们小姐是你家仆人吗,你说去就去?”
“一事不烦二主,”无华越发急躁,“快点,晚了王爷会受不住!”说罢他瞪大眼睛看着紫凝,竟流露出丝丝的哀求之色。
紫凝暗忖这人倒是信得过她,略一迟疑之后,微一点头,“也罢,带路吧。”她拿了人家的冰蚕珠魄,是该彻底把他治好才对。
无华自是大喜,立刻头前带路,轻身功夫都用上了。
夕月忿忿,背着药箱跟上。
☆、卷一 以彼之道 还施彼身 018 邪功还是中毒
越走下去,越是偏僻,周围也少见人迹,无华领着她们主仆两个到了一处废弃的祠堂前,回身道,“就在这里。”
夕月机警地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不过她仍没有放松警戒之心,小心地守护着主子。
紫凝已经听到粗重的喘息声从破败的门里传出,只从气息她也感觉得出,是君君夜离无疑。
“神医!”无华忽地伸手,把紫凝拦了下来,迟疑着道,“王爷他……现在的样子有点……吓人……”
紫凝眉头微皱,“此话怎讲?”
她心中不无疑虑,好端端的,君君夜离怎会到这种地方,是什么样的伤让他寸步难行,还要无华替他跑这一趟?
“就是王爷现在不是原来的样子,”无华移开视线,含糊其辞,“神医不要害怕,王爷不会伤害神医。”
紫凝眼神一冷,“他若有本事伤我,又何须我救!废话这么多,你到底救不救人?”
无华嘴张了张,欲言又止,“是,神医请。”
紫凝以眼神示意夕月在外守护,自己提着药箱进去。
谁料她才迈进门槛,一道人影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射过来,劲风逼面,竟想要了她的命!
进来之前紫凝就已经猜到,君君夜离必定出了什么事,所以凝神戒备,这一下虽变起仓促,她却并不见丝毫慌乱,拧身侧步,一招“移形换位”使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自然,不过眨眼间,已到了君君夜离身后。
“王爷!”无华跃进,一把将君君夜离抱住,“属下将神医请了来,王爷莫要动手!”
君君夜离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一般的“呜呜”声,挣扎了两下,挣不脱,居然一低头,狠狠咬在无华左边肩膀上。
尖利的牙齿穿透血肉,用力再用力,无华眼中现出无能为力般的悲哀和愤怒,站着一动不动,任君君夜离泄愤一般地咬紧了他。
紫凝眼神一寒,悄无声息地掠近,并指在君君夜离背心连点,制住他几处大穴,他身体颤了颤之后,面朝下软倒下去。
“王爷!”无华抱着他顺势跪坐到地上,急急地叫,“王爷?”
“闭嘴!”紫凝蹲下去,异常地冷静,“让我看看。”
无华依言松手,跪到一边去。肩膀上鲜血长流,他也顾不得了。
紫凝先是看了看他周身,衣服头发一团乱,十根手指全都鲜血淋漓,估计是刚才忍受不得痛苦,自残所致。而且更可怕的是,他但凡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都布满了一个一个青紫色的包,像是被痛打了一顿。
这是?
她皱眉,伸手轻轻触碰,入手极硬,却又似乎能随着力道而鼓动,诡异之极。
无华突然开口,“王爷脸上也是这个样子,神医不要害怕。”
“你说过三遍了,我心中有数,你闭上嘴。”紫凝冷冷看他一眼,手上一个使力,把君君夜离的身体翻了过来。
果然,他脸上也是布满青紫色的包,五官全都陷在里面,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恶心而又恐怖,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无华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主子这个样子,还是微微低垂了眼睑,不敢稍有异动。
紫凝仔细看了看这些包,再凑近去闻了闻,而后替君夜离诊了脉,冷声道,“他练了什么邪功吗?”
无华一惊,满眼警惕,“什么邪功?”
紫凝嘲讽道,“想瞒我?他这分明就是真气郁结,邪功反噬之状,自作孽,不可活,受折磨也是活该!”
无华眼中杀机一闪,“不准对王爷无礼!”
紫凝冷哼一声,不理会他,继续为君君夜离诊脉。隔了一会,她眼神一凝,“还中了毒吗?”
指下的脉相时而急促,时而低缓,且看他眉眼之间有黑气缭绕,是中毒之症无颖。如此说来,他这身体相当糟糕,不是朝夕之间就能治得好的。
无华吃惊之至,“中毒?”从来没听说主子中毒啊,只知道他不顾危险,强行修练“嫁衣神功”,总受其所累,中毒之事从何说起?
紫凝料想无华也不会知道太多,不再多问,拿过药箱打开,替君君夜离施针。
半个时辰后,她将银针一一取下,再以自身内力将君君夜离体内乱蹿的内力导入筋脉之中。待他气息平复,身体表面的包块也都消失不见,恢复了本来面容。
“嗯……”君君夜离低低地哼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入目是紫凝冰冷而绝美的脸,他邪魅一笑,“紫凝姑娘,又见面了。”
紫凝扫一眼他苍白却仍旧俊逸不凡的脸,冷冷道,“伤成这般模样,还不忘迷惑众生,君君夜离,你倒不负‘魅王’之名。”
君君夜离也不觉得意外,挑眉道,“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不是要把我交给你的夫君,立一大功,嗯?”
大月国与西池国此消彼长,很难说谁是绝对的强者,为了争夺西六国霸主之尊,两国时有暗战。若慕容洌知道君君夜离如今就在大月国,必不会放过他。
“我与他已无半点关系,别再让我听到这种话!”紫凝眼神狠厉,“最无聊就是你,不好好在西池国做你的魅王,跑到大月国来找死吗?!”
她语气虽然不善,君君夜离却是大为受用,靠近她道,“你是担心我吗?”
紫凝双眉一剔,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扇了过去。
君君夜离早料到她是如此反应,侧脸躲过这一下,闪电般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低笑道,“你与震王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