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帮了她太多,可是她却无以为报。
没过多久,江恒见一位马场的女工人捧了身叠得整整齐齐地骑马装朝他们走来,他将缰绳递给宋荏菡,而他则接过那身火红色的骑马装,展开放在宋荏菡面前,“阿菡,好看吗?这身骑马装是我特意叫马场的人备置的。”
“嗯,谢谢。”宋荏菡接过那身衣裳,嘴角扯了抹微笑,可是笑意却未达到眼底。
说实在的,她并不喜欢这么亮的大红色,穿在身上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可是面对江恒满怀期待的面容,她终究还是心软了下来,跟着马场的人去小屋换上了那身骑马装。
火红色的骑马装包裹着她姣好的身材,脖间是一圈洁白的滚边蕾丝,宋荏菡扯了扯衣服下摆,尴尬地走到江恒面前,低着头说,“好了。”
“阿菡,很美。”远远就见一抹火红色的身影朝他走来,令他痴痴地看入了迷,他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想问她,若他不是江家大少,若她没有遇见过裴奕光,她会不会愿意跟他走?
可是终究,这个问题他至死都没有机会问过她。
“阿菡,你骑这匹吧。”将其中一匹白马牵到宋荏菡面前,江恒本想扶着她上马,谁知被她摇着头拒绝了。
头一回骑在马背上,宋荏菡身子绷直,害怕得不知不觉间挺起了腰板,虽然马行走的速度堪比散步,可是偶尔的颠簸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心慌。
江恒拉着缰绳骑在宋荏菡旁边,他们围着马场慢慢骑着,马场的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马场里不见有其他人,安静得只剩下马匹偶尔发出的嘶鸣声。江恒时不时地侧目,可是无奈宋荏菡始终低着头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的回视,他自嘲地摇了摇头,牵着缰绳加快了马匹的速度。
许是感受到身边同伴的加速,宋荏菡的白马也加快的速度,也不知路上踩着什么东西,马忽然仰天嘶鸣了一声,宋荏菡未反应过来,还没有抓紧缰绳,马就绕着马场跑了起来,只见宋荏菡歪歪斜斜地坐在马背上,江恒听到惊叫声,回过神来的时候,宋荏菡早已离他百米之远。
宋荏菡惊慌地试图拉紧缰绳,可是白马根本听不懂她的指示,只是一个劲儿的绕着马场跑,她弯腰抱着马匹,眼泪急得直掉下来,嘴里不停地唤着奕光的名字,仿佛这个名字可以使她害怕的心安定下来。
“阿菡……”江恒骑着马试图靠近她身边,听着她的哭声,他也慌了神,只是一味的靠近,想将她带离那匹受惊的马,可是她死死的抱着马脖子,根本听不到他的示意。
依稀听到她带着哭腔叫着裴奕光的名字,可是江恒此刻根本顾不上这些,只是努力伸长着手,想拉宋荏菡到他的马上,一切都是他疏忽了,怎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忘了阿菡根本不会骑马?
江恒一点点的引导着宋荏菡,知道她此刻惊慌失措,而他必须得保持着冷静才能让她心安,他放柔着语调,可声音中仍掩不了焦急和担忧,“阿菡,把手伸过来。”
宋荏菡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一心以为是奕光听到她的呼唤,赶过来救她了,手慢慢松马的脖子,一点点直起腰,伸出手的时候,却见身旁出现的并不是裴奕光,一时间,心还是难受了,由于过度的紧张,宋荏菡的手还未碰到江恒,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眼见着宋荏菡快要从马上坠下,江恒顾不上其他,松开缰绳,从马上跃了下来,接住了往下坠的宋荏菡,可由于重力的缘故,两人抱在一起滚了数十米远,怕宋荏菡受到擦伤,江恒抱紧着她,迷迷糊糊之际,江恒看到不远处有一些石头堆起,他将宋荏菡紧紧护在胸口,而自己却不慎撞在了石头上,额头的伤口不断渗着血,整个人渐渐失去了意识。
马场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跑了出来,见江家少爷满身狼狈地倒在一边,生怕会闹出严重的事情,吓得急忙喊了些人将江恒扶起,他们花了些力气分开江恒和宋荏菡后,分别将两人送进了上海的大医院。
一听说江恒进了医院,原本正忙着和几位太太打牌的江母立即离开牌桌,叫了司机直接送她去了医院。匆匆赶到医院后,司机带她到了江恒所在的病房,一进门,她便看到江恒面无血色地躺在病床前,只是她没有想到,宋荏菡竟躺在江恒的隔壁床,看样子并没有受伤。相反的,江恒则伤的严重多了,头上缠着层纱布,医生已经替他止了血,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医生也给不了准信儿。
江母皱着眉对身后的司机说道,“你是怎么做事的,怎么给阿恒安排了这样的病房。”她没想到,好端端的,江恒和静之都快订婚了,偏偏这个时候出了事情,进了病房,这可不是件吉利事。更何况,夏荷怎么会和江恒一同送来医院?江母看着昏迷中的江恒,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气。
“小的现在就吩咐医生,给少爷转间好一点的房间。”司机小陈见江夫人正在气头上,哪敢提江恒带宋荏菡出去骑马的事儿,只得快速地退出病房,跑去找医生协调着换病房。
迷迷糊糊听到有声音,宋荏菡慢慢睁开眼,入眼见周围一片白色,定了定神后,她发现面前竟站着江恒的母亲,不免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怯怯地说道,“夫人,你……你怎么在这儿?”
没想到还未等到江恒醒来,倒先等到宋荏菡醒来了,江母微蹙着眉,环着双臂冷冷地看着她,“江家是哪里亏待你了?你要这样对我儿子,一声不响把他拐出去,现在倒好,弄的他昏迷不醒躺在床上,你给我说说,他这满身的伤是哪来的?”
江母见宋荏菡微翕着唇,似是眼泪又快掉下来,心中满是不郁,拽着她的耳朵将她从床上拖起,凑到江恒床边,说,“今天你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了,江家饶不了你!”
69。 此间有真意
宋荏菡咬着唇没敢在江母面前喊一句疼;看着病床上额头包裹纱布的江恒,她恍惚间想起当时马受惊;根本不受控制;她吓得昏了过去;可是之后的事,她偏偏一点都记不起来;难道是江恒救了她?
“别以为你这些小心思我不知道,你以为攀上阿恒,就能当江家少奶奶了?”江母气急;嫌恶地松开手说;“想都别想。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夫人;夏荷没有……”宋荏菡一时重心不稳,跌坐在了地上,回头看了病床一眼,发现即便是两人这么大的动静,江恒依旧毫无知觉,仿若熟睡一般。
“你现在给我出去,不要再出现在这里,我不希望你给阿恒带来麻烦。”江母对她的耐心早已告罄,特别是看到她一脸委屈的模样,更是看着碍眼,巴不得她快些离开病房,省的打扰江恒休息。
手掌撑着冰凉的地面,宋荏菡从地上起身,回头看了江恒一眼后,便悄悄退出了病房。走在路上,她一直在想,也许江母说的没错,她真的就是一个灾星,当初在河溪的时候,因为她,害的奕光要和她离乡背井来到陌生的上海过苦日子,现在连带着江恒,为了救她而出事,她真的怀疑,是不是一切的问题都出在她身上?
她身上穿着的依旧是那身火红色的骑马装,走在路上十分的扎眼,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江恒以前带她来过的那间教堂。
宋荏菡推开门,里面灯火通明,却不见有一人在,她慢慢走到十字架面前,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刚才就算江母的话再难听,她都忍了下来,可是一路走来,想的越多,情绪便再也不受控制,对于江恒,她的内疚越来越深,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偿还。
他都是为了救她,才会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那卷着纱布的地方,宋荏菡仿佛可以感受到那里渗着血。
“奕光,为什么我一直都找不到你。”对着耶稣神像,宋荏菡喃喃自语着,回想起白天的情形,她仍心有余悸,她曾无数次地唤着奕光的名字,期盼着他出现,可惜偏偏他感受不到。
那时候的江恒,到底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去救她?
一想到这样,宋荏菡更加厌弃自己,她觉得自己根本不值得江恒如此付出。可是她不知道,感情偏偏就是那么回事儿,无论你如何否定自己,在爱你的人眼里,你便是最完美的唯一。
当日,江恒特地带她来教堂散心,却不料遇见陆静之和奕光在一起,那时候,如果她没钻牛角尖,会不会事情就会有不同结局?
宋荏菡兀自猜想着,却得不到问题的答案。
双手合十,她缓缓闭上眼,对着神像祈祷着江恒能快些醒过来,无论她做出怎样的选择,她都希望江恒不要受到伤害。
在教堂呆到很晚,直到身子感觉到有些发寒,宋荏菡才拢了拢衣衫,离开了教堂。
**************
为了履行当时对李墨许下的承诺,江苒穿着大裙摆的裙装,踩着高跟站在麦克风面前微摇着身子,应和着萨克斯风的曲调唱歌,却不料台下角落有一桌的客人,正默默注视着她,甚至已经喝光了桌上服务员送来的洋酒。
一曲毕,江苒朝台下微微鞠躬后,便随着伴舞的姑娘们一起走下了舞台,径直回了后台的化妆间,而那桌的客人也趁着大家的视线还未离开舞台之际,悄悄潜入了化妆室。
对着镜子摘下耳环,江苒没想到会在镜子里看到陆昀之的身影,惊愕地回头,发现他果然站在她身后,面上依旧是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明知他手上并没有拿相机,可江苒还是忍不住揶揄着说,“陆昀之,你怎么会在这里?该不会采访又被人发现了,所以躲来化妆室吧?”
陆昀之见她表情生动,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这一回,你帮不帮?”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都想起了曾经在舞厅时的相遇,陆昀之暗自庆幸着当初选择躲进化妆室,要不然,也不会有了往后和江苒在报社相处的机会。只是可惜好不容易等到他结束这几日陆家在外面的应酬活动,去了报社却被总编告知江苒离职的事情,他不免觉得有些意外,甚至惋惜了好久。缠了总编一天,也没问出江苒为什么离开报社,无奈之下,陆昀之只得隔天一大早去江苒家找她,却没想到她竟然又回了舞厅。
看到她在舞台上的模样,陆昀之大口地灌着酒,脑海中浮现着她在小暗房里洗照片时专注的神情,那样期待的目光,他忘不了。
即便心里很想她能回报社,继续和他跑新闻,可是,他又能质问她什么,强求什么?
未理会陆昀之的问题,江苒回过头,继续摘另一只耳环,而陆昀之也很有默契地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后,透过镜子默默注视着她的一切小举动。
他见过她落魄到卖手表却依旧流露倔强的神色,也见过她面对相机欣喜的表情,以及站在舞台上光彩夺目的面容,可是,他总觉得好像看不够似的。
将盘着的头发重新绑成马尾辫,江苒整理好一切后从椅子上起身,却见陆昀之还未离开,“还不走,难道是还想我带你走一次后门?”
“好啊。”应和地如此自然,仿佛正等着她开口。
一前一后走出化妆间,宋荏菡带着陆昀之摸黑绕过舞池,从后门那里出了大上海舞厅。关上门,将一切的嘈杂隔绝,后门那里的小弄堂,漆黑寂静一片。
“那我先走了。”还未等到江苒开口,陆昀之提前转身挥手与她告别,踏着月色,隐没在了弄堂深处。
走出弄堂的时候,陆昀之停下脚步,不舍地回头朝舞厅后门那里张望了一眼,明明乌漆抹黑看不出什么人影,可他仍固执地希望看到江苒的身影,从黑暗中朝他走来。
直觉告诉她,今天的陆昀之看起来怪怪的,甚至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舞厅,明明他的眼神中藏着许多的疑惑,当着她的面却什么也没有问,这一切都令江苒十分不解。
怕耽搁太久会让顾泊年疑心,江苒喊了辆黄包车后,令车夫以最快的速度往家里赶。对于她重回舞厅的事情,她并没有告诉顾泊年,只是告诉他年后报社的事情特别多,所以晚上都会加班。
然而,这几日顾泊年依旧对她十分淡漠,也许她的话,他根本没在听,可是江苒依旧像寻常一般同他聊采访时遇到的事。
70。 只道已惘然
“我回来了。”掏了钥匙开门后;江苒见顾泊年正背对着她坐在底楼的长凳那儿,似乎是在等她。
顾泊年点了点头;表情却没有一丝波澜;等到她走近后;一阵香粉味儿若有似无的弥散在他的鼻腔,不禁让他微微皱起了眉。
“阿菡回来了吗?”看了眼楼上;江苒想起刚才到门口的时候,二楼的房间并没有亮灯。
“没有。”简短的两个词,无一不透露着冷淡。
见他的反应不咸不淡;江苒也没放在心上;将包搁在一边后;舀起桌上的热水瓶灌了些水在杯子里,等着它慢慢冷却。
顾泊年看着她局促地坐在他旁边的长凳上,时不时地望着他,欲言又止地不敢主动说话,其实他心里何尝不觉得难受?他从未问过她到底从哪里来,为何要找阿菡,也没质问过她为什么要劝阿菡和江恒在一起,未考虑过裴奕光的感受,明知道自己内心的疑惑越积越多,可他依旧固执的希望江苒能亲口告诉他。
杯子里的水,慢慢失去温度,而屋内静得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双手环住杯身,江苒忍不住开口道,“泊年。”明明他近在咫尺,为何感受不到他的温度?这几日来的冷淡,她受够了,也厌倦了,甚至不明白到底她哪里做错了,让他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
“嗯。”顾泊年的声音微乎极微。
感觉在舞厅唱了一晚,嗓子有些涩涩的,江苒喝了口水后,放下水杯,转头对顾泊年说,“我不明白为什么这几天你都故意躲着我。”
这一次,顾泊年没有再错开她的视线,“江苒,我可以知道理由吗?”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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