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忙他自己的事去了,真是不懂一点体贴。”
“……”飞雪看着她,无言。
一顿饭而已,她至于怪他吗?
她不眠不休的来找他,相信他也知道。而他之前所表现的的情绪,分明就是有急事,这些她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小白的口气,除了不悦,还有一丝……埋怨?
飞雪有些不明白林筱白为何忽然对他有了偏见。
“小白,你为什么……”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便听得一声‘吱呀——’木门被人缓缓地推开——
屋内二人的交谈被打断,纷纷望向门口。
暖阳斜斜地洒进房内,一道修长而瘦削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逆着光,黑发散落于一身雪衣,长身玉立,好似无比清淡,却又有着那样强烈的存在感。
纳兰依然看了眼房内的二人,缓缓步入,将手上的装着饭菜托盘搁到了桌子上,而后走到飞雪身边,朝她伸出手,“走,跟我去见圣王和王夫。”
末了,又看了林筱白一眼,“你留在这里吃。”
林筱白望着桌上的餐盘怔了一下,而后木讷地应了一声。
纳兰依然不再看她,握紧了掌心里那一只纤细的手,拉着身后的人走出木屋。
☆、第二十九章 饭桌上的尴尬
二人一路走出了小木屋,飞雪随意的扫视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之前的那些白衣人已经不在了,想来是被纳兰依然打发走了。
“你的急事处理完了?”飞雪看着前方的背影道。
纳兰依然轻轻‘嗯’了一声。
“依然,我这应当算是擅闯雨族吧?”跟着他的步子走,她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若是圣王怪罪我,那该如何?”
“她没有怪罪你。”纳兰依然道,“怪罪又如何,我不怪你,其他人也不能奈你何。”
听着他状似不屑的口气,她无声地笑了笑。
一路走过的所有的建筑与房屋几乎都是白色的,这让她忍不住开口询问,“雨族人很喜欢白色?”
“白色在这里,是圣洁的颜色,而莲花在这里,是圣洁的象征。而雨族人的信仰,是鹰。”纳兰依然说的漫不经心,用一种好似是局外人的口气来述说着,仿佛他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鹰?就是千雪宫的那只赤凌?”飞雪忽的想起了那只神气凛然,气的林筱白多次跳脚的鹰。
“嗯,在雨族里,可以驾驭鹰的人都会受到尊敬。”
“原来如此。”
二人一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着,飞雪所问的纳兰依然都很有耐心地回答,直到她问出了小木屋的那张画像——
“那画上的人是谁?”
其实她心中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但是,她却想听他说给她听。
纳兰依然静默了许久,步子却没有停顿,直到飞雪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道,“我父亲。”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听不出喜怒哀乐,可飞雪心中却莫名地伤感。
“我十五岁那年,逝世了。”纳兰依然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以后,我会告诉你。”
以后。
又是以后。
纳兰依然是这样,画眉也是这样。她觉得他是在逃避,却不想戳穿他。
飞雪一路被纳兰依然牵着走,之后的一段时间完全是在神游,直到纳兰依然停了下来,耳边传来一声久违的女音,她才回过神——
“飞雪,好久不见。”
飞雪淡淡地抬眸,看着白色阁楼前,朝她浅笑着打招呼的白衣女子。
如初见一般,依旧是那绣着朵朵白莲的衣裙,出尘脱俗,眉如墨画。只是,这一次见到她,她那如瀑的乌发被盘起了一部分,而在盘在发上的,是一个鹰制的银冠。
飞雪见过凤冠,龙冠,紫金冠,白玉冠,却从没见过鹰冠。
那是拢着翅膀的银色小鹰,镶嵌在层层叠叠的银圈里,小巧而精致,没有帝王那种沉重与庄严,却有着特别的高贵,配合着主人的风华,当真无愧圣王之名。
“圣王,别来无恙。”她笑着回应。
纳兰千羽看着她的笑颜,淡雅而不失礼数,却带着一股子漠然,没有了初见之时的局促与明媚,好似与她无故之间拉远了距离。
纳兰千羽心中有数,面上却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你们两个应该都没有用过午膳,陪我一起用可好?”
飞雪不语,等着纳兰依然的反应。
“好啊。”纳兰依然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看着纳兰千羽转过身,也拉着飞雪走了进去。
可这一走进屋子,看见里头的人,他的眸子当即冷沉了下来,“我们与你吃饭,带着她做什么?”
飞雪闻声抬眸望去,看着那此刻正端坐在餐桌边的碧衣女子,不由得挑了挑眉。
传说中的情敌啊……
难道接下来她们要上演互相夹菜冷嘲热讽争风吃醋的戏码?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实在是……太好玩了。
“我本来就是邀请你们一块来的,宫依提前到了而已,怎么你很介意她与我们同席么?”纳兰千羽似乎也没料到纳兰依然的反应,她分明记得自己之前还听宫依说少主对她态度有所转变,温和了许多。
宫依不像个敢在她面前扯谎的人,如此一来,问题是出在依然身上了?
纳兰千羽暗自叹气,这么多年他喜怒无常的性子还是没有变,对待人总是忽冷忽热忽近忽远,他身边的人,似乎只有一个例外。
“少主,我……”宫依看着纳兰依然,似乎也有些意外。
明明前几天,他还轻声细语的……怎么转眼,又变成这态度了。
心思一转,水眸落在他身后的女子上,与他们相互交握的手上,心道肯定又是这外族女子搞的鬼,没准在他面前瞎说了些什么,害得他又对自己横眉竖眼的。
“依然,无所谓了,吃个饭而已。”飞雪见着当下的情形,轻轻地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依然?
宫依有些呆愣地看着飞雪,竟是没有想到在雨族之内除了圣王与王夫还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
但是圣王和少主却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么一来她都没理由挑刺了。
纳兰依然听闻飞雪的话,握着她的手一个拧紧,指甲摁进她手心里。
我……靠!
飞雪暗自咬牙,这厮太小心眼了。不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情敌么,她都没介意,他介意什么。
不过如此一来纳兰依然道倒也没再说什么,拉着她便落座了,白玉制的桌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以坐上八九个人,四个人坐,明显是空落了点,纳兰依然便道:“怎么不见流霜叔叔?”
“他……还有些事没忙完,我已经让人去请了。”纳兰千羽说着,坐到了离他隔着一个椅子的座位,也许知道他不愿意亲近自己,她也不想惹他不高兴,而且这距离,也不妨碍夹菜。
“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常带飞雪来千羽阁吃饭。”纳兰千羽说着,将已经剥了皮的虾夹进他碗里。
纳兰依然看着碗里的虾,没有开口,而此时,除了他之外的三人,也等待着他的反应。
纳兰千羽是期待,宫依则是在猜想着他喜欢吃什么,而飞雪……心情是最复杂的。
片刻之后,纳兰依然拿起筷子,将那只虾夹起,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夹到了飞雪的碗里。
“我不喜欢吃这个。”
飞雪:“……”
“依然,你不是喜欢吃这个的么?”纳兰千羽似是不解地看着他。
她记得,她打听过的。
同一时间,飞雪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刚才还觉得莫名其妙,现在,她明白了。
水煮虾,红焖鹿肉,糖醋排骨……这些,都是她喜欢吃的,纳兰依然可是一点也不喜欢。
相反,他很讨厌海鲜,他不喜欢吃肉。
而这些,纳兰千羽都不知道。
“你派人打听我的喜好,却不知道,千雪宫的饮食一向都是以飞雪的喜好为准的么?”纳兰依然看着纳兰千羽,浅笑道,“今日这满桌的菜,都是她喜欢的。”
纳兰千羽的筷子顿住,看着纳兰依然唇角的笑,视线往上,望进他寒凉的凤眸里,无言以对。
而飞雪此刻,说不上是失望还是苦涩,只替他觉得难过。作为娘亲,竟连他的喜好……一点都不知道。
他不喜欢海鲜,冷星寒,画眉,冰凌,清风清雨,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纳兰千羽竟然不知道。也许依然从小,就被忽视的很彻底。
此刻饭桌上的气氛,有一丝莫名的尴尬。
“王,你最近瘦得多了,该吃些肉补一补才是。”最终还是宫依开口打破了沉静,夹了些鹿肉放进纳兰千羽的碗里。
“少主,吃点菜吧。”宫依此时为了缓解气氛,也大了胆子,夹上了一筷子土豆丝放进纳兰依然碗里。
“咳——”飞雪咳嗽了起来。
天,这两个人,简直就是来气人的。
土豆,纳兰依然讨厌的食物之一。
瞥见他的神色,说不上多差,但绝对不好,飞雪轻叹了口气,瞄了一眼桌子,想试图找出他能吃得下的菜。却不想——
“飞雪,来,吃点蒜头,听沈先生说,女子吃蒜头,可以美容养颜。”
宫依浅笑着道了一句,而后用勺子舀起一勺蒜头,放入飞雪碗里。
然而她这一举动,让飞雪险些将碗砸过去!
你妹!
那是!
大蒜!!!
☆、第三十章 红颜祸水
但顾着眼下的情形,她安耐住了躁动的心,唇角浮起一丝冷笑,拿起筷子,舀了一块生姜放进宫依碗里。
“宫依圣女,吃点姜,看你不怎么有胃口,吃这个,开胃!”
从刚才夹菜中她就看出了这位圣女十分不喜生姜,无论是自己吃还是夹给别人吃都刻意地用筷子将其拨开,就是沾上了一点也不放过,可见她对之的讨厌程度了。
竟然给自己夹蒜头,她最讨厌的就是蒜头!
意料般的,宫依见着自己碗里的姜片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却跟飞雪一样没有发作,而同一时,飞雪看着碗里的蒜头,什么食欲也没有了。
纳兰依然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面上无动于衷,凤眸半磕,遮住眼底的凉意。
“看来飞雪姑娘不太喜欢吃蒜,那吃点葱花吧,可增进食欲。”宫依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自是不甘,又再接再厉地给飞雪夹葱。
纳兰千羽看着眼下的场景,有些意外,她本会以为这餐饭应当是她们二人抢着给依然夹菜,却不想她们自己倒互相夹的欢,虽是把纳兰依然丢在了一边,但那二人之间,依旧可以感觉到丝丝的火药味。
这一次对于宫依的举动,飞雪没有反击,是了,她为什么要跟这样的人计较,这离开杀手生涯久了,果然人也沉不住气了点,如此幼稚的行为,还是终止吧。
“圣王,我吃饱了,可否先告辞?”飞雪搁下了筷子,转过头看着纳兰千羽,轻描淡写地问。
“呵呵,怎么,我一来,就有人要走么?”未等纳兰千羽回话,便有一道低沉而不失温和的男音在身后响起,好奇之下,飞雪转过身望去——
来人一袭雪白的绣莲衣袍,与纳兰千羽看起来十分匹配。男子嘴角微含着笑,神情看起来优雅又温和,他如墨的眸子,似是深藏一汪碧湖。顾盼流转之间,却也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清冷。
飞雪瞳孔一缩。
这男子,应当就是王夫,也就是纳兰依然的……后爹。
只是,他的眉眼,竟与那木屋里的画中人如此相似,而他的神情与笑颜,她亦觉得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到过。
飞雪惊讶之余不禁感叹,又一个逆生长的老妖怪。
雨族似乎盛出美人,不论是纳兰千羽还是这位,应当都有四十出头了,可看起来……年纪都比纳兰依然大不了多少。
这样年轻的人做爹娘,真是难以想象他竟然不会有压力。
再说雪流霜走进屋后,先是望了一眼飞雪,淡淡道:“你就是飞雪?怎么本王一来你就要离开?”
飞雪一怔,抬眸望他。
这位王夫语调虽平稳,但那眼瞳之中,分明是不悦与挑衅。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对自己不满意。
“巧合而已。”飞雪不卑不亢道,“只是跟宫依圣女闹得有些不愉快,她既然不欢迎,我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坐下去。”
如此直接的说辞,令宫依瞬间冷下了眸光,也令雪流霜……惊讶。
微微的惊讶过后,雪流霜轻挑了一下眉梢,“在这里,圣王才是最大的,区区一个圣女,她表现得不乐意又如何,难不成还想凌驾王之上?”
“王夫,我没有。”宫依急忙开口否认,而后从椅子上起身,恭敬地低垂下头,“宫依不敢。”
“宫依,你平日任性,喜欢争风吃醋也就罢了,如今竟然闹到了外人的面前。你给本王记住,下不为例。”雪流霜一句话,批评了宫依,也明示着飞雪是外人。
“是。”宫依垂首应下,虽然被批评,但她心中却是有些高兴,因为王夫看起来并不待见这个外族女子,如此一来他想跟少主在一起是有难度的。
飞雪垂下眸子,刚想开口说什么,却有人抢在了她跟前开口,“嗯,飞雪是外族人,不便留在这里,说起来我也是了,那我也不多留,这顿饭,你们好生吃着。”
纳兰依然此言一出,除飞雪外的其他人,齐齐变了脸色。
少主五年之前与圣王断绝关系,负气离去,这在雨族里是众所周知的事,当年在场的人,几乎都记得那个冷若冰霜的少年的一席话——
“我纳兰依然从此刻起,跟纳兰千羽断绝母子关系,跟雨族亦断绝一切关系,今日之后,我再不是雨族人。”
记忆回笼,雪流霜眉峰蹙起,望向纳兰依然,刚欲开口,却不想对方一个冷眼扫了过来,将他要说出口的话哽在喉间,而后不再理会众人,牵起他身旁的女子就转身离开。留下身后的一干人等,眼神或怨恨,或复杂。
“我好像又犯错了。”路上,飞雪看着疾步行走的纳兰依然,漫不经心地道。
“你也知道自己有错。”纳兰依然步子一顿,回过头看着她,“在雨族里,除了我,你谁都不必理会。我还活着,他们就算再不满,也不能奈你何。”
“那圣王和王夫呢?”